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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权衡

书籍名:《砒霜行动》    作者:绿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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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装舞步赛结束。
罗巡对着红的刺眼的记分牌哀怨,“静静,你说的没错,这是黑哨!”
刘静同意:“真真正正的黑哨!”
庄书礼左右看看,悄悄问钟林晔:“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怎么一样的话到了这俩嘴里就不是一个味儿呢?
钟林晔用力点头:“是一回事!”六个人比赛只有五人个的成绩,辛辛苦苦三场下来想给全体围观群众添点堵制造点阴影却被裁判当成了空气连成绩都没有,罗巡此刻的心情可以理解。
刘静的心情更容易理解:明明是倒数第一却不公诸于众,这是对全场观众的愚弄、对体育精神的亵渎、对上场的和没上场的所有选手的打击,——那位本该倒数第二现在却晋升为第一的沙特哥儿们的表情跟要演窦娥似的!
“老庄,”钟林晔给他牵过马,“别管别人,你要上场了。请一定为国争光,这两年是我国申奥的关键时刻,你身上的担子很重!”
庄书礼完全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他的这趟障碍赛关系到国家申奥是否成功?
刘静严肃地教导学生:“钟同学,请直接告诉庄副研究员比出成绩、比出风格,因为他担负着消除罗教授给观众造成的恐怖阴影、澄清我国体育运动像暴动的不良影响、体现中国学者真实风采的重担。更重要的是,得给王储一个台阶下,让沙特人民明白,王储殿下给我们接风、邀请我们来参加马术比赛的决定是英明的,是正确的,是没有错的!——你不直接告诉他他一辈子都听不懂。”
庄书礼听得晕头转向:你直接告诉我了我也听不懂!
钟林晔甜蜜地把缰绳交到庄书礼手里,四爪相握:“老庄,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请你现在上场去意思意思。”多好,刘静和自己完全的心有灵犀。
刘静盯着他们相握的手,再次确认这一场景的确刺眼。“说到给咱们接风,到目前为止我就吃到了一嘴沙子,这都快中午了……”
“我有带吃的,你等我一会儿。”钟同学撒腿就往出口跑,奔停车场。——送他们来的那辆在昨晚经受住历史的考验的大巴就停在那里呢,他顺了使馆一大袋饼、肉馕、还有水果,不过最好还是弄点汤汤水水热的东西来吃,不伤胃。
一阵风地远去,速度不输给发疯的汗血宝马@@!
彻底被绕晕的庄书礼目送他的背影,他也没吃中饭,而且还得上场比赛,肩上还背负刘静说的重担:“好复杂。”昂头挺胸上马进场。
罗巡看看四下无人,低声:“刘静,你要是对钟林晔没意思,就别给他希望。”
“我的事你少管。”刘静不领情。
“不是我想管,钟同学要再那样安治就该管了。”这两天刘静阴阳怪气连累钟林晔的智商也跟着直线往下降。安治说过不干涉,但前提是不能影响任务!
刘静脸色一沉:“我们没有影响任务。”
罗巡叹气:“但愿。”
障碍赛的场地比盛装舞步大一倍多,25x100的地块把盛装舞步场地也容纳了进来,大大小小十多个障碍都已经安置好,裁判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路线,拖着庄书礼再次念了一段古兰经,障碍赛正式开始。
段黎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缩在程浓肩上,两眼直直地看着赛场,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甚是惹人怜惜。所以一贯极有爱心的何冰同志不但把扣在他手腕上看似搭脉实则铁钳的手指的力道用到十二分还在暗地里给了他好几肘子以示慰问。
凸,手要断了,割腕也没这么疼的!——章明远教授的头上不断冒出虚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何冰切脉的时间相当长,从罗巡驾马再次掠过众人脑袋从主看台下去,到盛装舞步都比完,庄书礼都上场念经为止。——期间王储殿下等人担心章明远教授的情况,对于裁判们请示比赛是否继续一事不置可否,所以盛装舞步继续顺利(?)进行。其他看台上的沙特人民因为王储没有反映,虽然心有余悸,也落座的落座、掸灰的掸灰,还有一半的人在张着大嘴吐沙子:)
“章教授受到了惊吓,引发偶发性心悸。”熟知人体解剖学的人向领导和外国友人汇报章明远的身体情况,在友人们表达关怀之前从身上掏出一块指甲大的石头塞进段黎嘴里:“吃点药消除他的紧张感和恐惧感就好了。”
好了?沙特友人们看着好像随时都能昏过去的章明远,怀疑那块石头能不能把他直接噎死。
王储看着何冰,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没有直接开口,扫了一眼身边的人,立刻有人询问:“何先生,您给章教授用的药是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方可以为章教授提供优质的医疗服务。”
搭脉的手更用力,段黎保证自己的手腕肯定紫了。一歪脖,直接靠进程浓怀里。
何冰自信地回答:“章教授服用的是紫砂,中药的一种,有抗焦虑、紧张,使人镇定的作用。”
“紫砂?”王储没听过,“何先生对中医有研究?”
何冰语气一滞。
安治流畅地接口:“何讲师是研究世界风俗史的,所学甚杂,医药史也是他研究的范围之一。”对上沙特人疑惑的目光,从容一笑:“其实何讲师参加我们的访问团不光因为他是罗巡教授的助手,另一原因就是章教授只相信中医服用中药,所以在我们出访期间,何讲师还担任了章教授的私人医师一职。”
一语知会沙特君臣:何冰同志是章明远一路上半死不活却没能被任何国家的医院给收治了的最正当最合情合理的理由。
何冰松口气。看来沙特人是不会想把段黎弄进医院关起来了。瞅瞅歪在那里一副要死不活腻歪样的段黎,何冰断然决定如果沙特人一定要把他送院治疗的话,他会建议他们把他送精神病院!
王储和沙特众人没话说,虽然刚才他们也被罗巡一人一马吓的够呛,但是中国人也一起受到了惊吓,而且章明远一个人吓的比一堆人加起来都夸张,王储殿下对着这些请来的客人也不好说什么,干笑两声。
朱大使笑容真挚,适时的发言:“殿下,障碍赛开始了。罗巡教授对骑马毕竟是外行,不过庄研究员好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我们来看看他的表现如何?”
“好。”王储笑着补充:“如果章教授实在不舒服,可以先回大使馆休息。”
何冰将王储的话翻译给段黎。
章教授闻言感动的热泪盈眶,反手抓住何冰的手,结束切脉治疗,“替我谢谢殿下的关怀,我吃了药感觉好多了。”只要何冰别再抓着他的手腕练指力他就能好不少一一。
何冰对王储据实相告。
朱大使再添上一篇话:“殿下还在场,我们怎么可以提前退场,这点礼仪,章教授还是知道的。”
何冰敬佩大使。这句话摆明了是让王储早点散场大家好各回各家嘛!——罗巡骑着马从王储脑袋上跨跃过去怎么没见您提礼仪啊?!
王储也很沉的住气,“各位,我们继续观看比赛。”
每位选手比赛前都先到主看台来向王储殿下致意,庄书礼也不例外,骑着马过来致意。王储照例微笑挥手。
段黎把庄书礼同志也仔仔细细地了一遍,推开程浓的肩头,趴回何冰身上,小小声地叫唤:“冰冰。”
冰冰冷然低语:“教授,你别告诉我你又发现庄书礼也长的很帅了。”靠,水性杨花不是褒义词吧。
“不是。”段黎也有点纳闷,要说庄书礼长得也不比罗巡难看,自己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他帅就感觉到呆了!“我是想说,老庄怎么不穿燕尾服带个大礼帽了?”庄书礼是一身标准的骑马装,十分简洁。这才是骑马的样子嘛。
“这是障碍赛,不是盛装舞步,不需要盛装。”长叹,罗巡就是装大劲儿了,以至于一不装穿着马甲和紧身裤就发疯了。所以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那些说什么气质、气势更重要的纯属是放屁,扒了衣服都是衣冠禽兽。——有人例外,安治,他不用扒衣服,穿着衣服他也是个猛兽。
把战友和领导都腹诽完,何冰同志心里好受了不少,被罗巡和段黎挑起的气逐渐平复,专心观看比赛。
庄书礼已经到了场地边。一个沙特边裁正抬头在向说什么,外带比划。
庄书礼骑在马上犹豫了一下,看看场中的主裁。
主裁没有反应,于是老实巴交的庄书礼上尉下马,牵着马进入场地。
“吱————!”主裁尖锐的哨声响起。
段黎吓一跳,“怎么了?”
“犯规哨?”何冰不太确定,毕竟他只是马术爱好者,别说比,骑得的都不利落。
安治沉稳地接口:“老庄犯规了。”
“犯什么规?”三个人异口同声,连程浓都提问了。
“国际马术比赛规则第241条第2款第一项:比赛一旦开始,除得到裁判组准许外,禁止参赛者徒步进入赛场,否则取消比赛资格。”
场上主裁开始用英语宣布对庄书礼取消比赛资格的决定,理由与安治相同。倒彩声四起。
程浓突然开口:“大使,你说没有规则。”朱大使来转达王储希望他们参赛时说过这只是一种增进感情和相互了解的游戏,没有什么规则。
朱大使没有否认,甚至还提醒同胞:“他还说会给你们跳两匹最温顺的马。”
=_=!
罗巡那匹汗血宝马大家已经看到了,庄书礼的那匹虽然还没比,但是瞅着样子比老庄还憨还呆还要正直,怎么看都跟温顺这个词毫无关系。
“也就是说他们给咱们下了个套?”何冰冷笑。
“是他们给庄书礼下了个套!”段黎总结。
从刚才的架势看,肯定是边裁示意老庄下马进场的,但是庄书礼不会阿拉伯语,边裁的手势也不明确,所以选手误解了裁判的意思而犯规被直接取消比赛资格。
程浓语气淡淡地道:“刘静替补。”
段黎何冰同时看安治。——多么伟大的、有先见之明的领导啊!
段黎断言:“我保证,刘静上场了沙特人得悔青肠子。”庄书礼虽然长的凶恶外带凶险,但却是一个极度遵守规范的人,至少他干不出恐吓惊吓无辜观众这种事。但是8384的人,有罗巡这个前车之鉴,段黎保证,此次“吉纳达里亚”文化艺术节马术比赛开幕一定会成为历届中给人印象最深刻的一届。
“我同意你的看法。”何冰难得跟段黎站在同一立场上。
三个人的交谈是开放式的,后面的阿拉伯汉语大叔犹豫是不是要向王储翻译,见几位中国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挨近王储翻译。
王储殿下也是有城府,听完后没有什么表示,而是向大使和安治致歉:“各位是客人,裁判们太认真了。”
罗巡的盛装舞步是他更丢人还是沙特更丢人只有天知道。但是庄书礼被直接罚下场肯定是杀了中国人的威风,与王储一开始的计划相同。
安治恭敬地回答:“这是应该的,殿下,既然是比赛就应该遵守规则。殿下给了我们替补的特权,刘静教授会上场的。”
果然,庄书礼下场,把马交到已经换好衣服等在边上的刘静手里。
障碍赛正式开始!
庄书礼沉重地道:“对不起。”
刘静接过缰绳,阴笑:“你不是对不起我,你对不沙特人民。”上马,瞬间确定三步走战略:先去念经,然后向王储致敬,再然后让大觉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马术!
罗巡拍着庄书礼肩膀,奚落刘静:“同志,重担又重新落回你的肩膀上了。”
刘静没理他,甩着缰绳上场,第一步和第二步顺利完成,顺便看到段黎在台上比的那个傻不拉唧的加油的手势。
拨转马头进场,把边裁当空气,只要有人说阿拉伯语就直接冷冰冰地来一句:PleasinEnglishspeaking!
沙特人也知道同一个招数不能用两次,直接把他带到起步的地方。
刘静高高在上的和对方再次确认路线和时速限制,眼角眉梢明明白白透露出的都是不屑,连带胯下那匹憨直的马都对着同胞直大响鼻。——说什么最崇尚勇士,这种小花招实在令人不耻。
边裁满脸通红地走开。
举目,眼前是12个障碍,包括一道双重、一道三重的障碍物,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水坑,直径大概2.5到3米左右,障碍物的高低目测1.4至1.7米。一共是15跳,最低限速每分钟300米,最高320米,全程路线长度仅仅800米不到,罚分最少最快完成的人获胜。
刘静毫不掩饰的撇嘴。真不错,一个城市文化艺术节的马术比赛的规则都赶上国际标准了,完全是拿他们到职业选手来耍!
主裁哨声响起,刘静驾马冲过去,快速通过起点标志杆,速度相当快,向第一个障碍飚过去,1.5米的高度,连眼睛都没眨手上的动作也没变直接往前冲,胯下的马也勇敢,没有一般马匹面对障碍的犹疑畏惧,一声长嘶直接纵身就窜了过去,很有点只要骑手不怕摔死它就不怕撞死的精神:)
刘静用力踩马蹬,整个人像长在马上一样,腰背和马背几乎平行,向下一个障碍飞过去。
靠,第二个就是双重障。“准备好了吗?”
“嘶——。”四蹄一蹬,一气跨过两个相距有0.5米的障碍木。
下一个是个水坑,“千万别湿脚。”
“嘶——。”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也过去了。
刘静同志单骑匹马纵横决荡!
段黎趴在主看台上赞叹:“他要再拿把大刀的话我就以为他是关二爷下凡了。”那个1.4米的障碍,连起跳都免了被那一人一马当绊马索轻松就给跨过去了。
何冰对刘静的表现也很满意,——有罗巡在前面比着,是个人都能对刘静很满意。“他很专业。”他们是军人,不待见盛装舞步那种娘娘腔的运动,策马纵横跨跃艰险才对脾气。
ps:罗巡那种疯跑除外:(
程浓再次盯着马发痴:“马更专业。”罗巡的那匹是宝马,这匹是悍马,悍不畏死!
段黎缩脖子:“又来了。”看看安治的表情,深恐接下来的旅途他们会全程牵着匹马实打实地翻拍西游记,劝解:“程程,这匹也不行,太二了。”刘静让撞木杆就撞木杆让跳水坑就跳水坑,一点自保精神都没有,违反物种规律啊。
何冰看程浓没反映,问段黎:“你胆子大了啊。”虽然段黎一直贱兮兮地叫他冰冰,在他的铁拳下也没改过来,但是叫程浓程程倒是从今天开始的。——章教授今天大概真的受到惊吓了。
段黎向隔壁的安治陪了个猥琐的笑容,“冰冰,人有弱点其他人才能靠近。”程浓同志至今表现出的唯一弱点就是他爱好长头直耳四蹄善跑类哺乳动物—_—!
安治表情如常地看了程浓一眼,扭头继续观看刘教授跨障!
已经过了八个了,懂行的都看得出,刘静一分都没被扣。
何冰很意外:“他会老老实实按照规定比完?”第九个直径3米的水坑也过去了,但是马后踢还是落在了水里。第一次罚分。
“绝不可能。”段黎的对刘静的人品还是了解的。睚眦必报!
“可是……”
可是第十个三重障碍也过去了,第三道上的一根圆木被马前蹄踢了下来。加速窜过一个小弯道,第十一个1.7米高的栅栏被完美跳跃过去,直冲第十二个花坛。也是二话没说,嗷呜一声就过去了,马蹄上还粘着被践踏的花朵。
场上陆陆续续的响起了掌声,连王储也不得不鼓掌。
段黎很同情王储殿下:庄书礼是业余的,这一人一马是专业的!
何冰有点不能相信,“比完了?”
“没有!”是安治。
的确没有,因为刘静正在冲向终点杆,只有通过终点标杆成绩才能视为有效。
冲了过去,离标杆还有五米处直接侧身前伏伸手,紧接着一把拔起标杆,下一刻调转马头向裁判就去了。
全场震惊!
“他在干嘛?”这是何冰同志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段黎悲催,“他不是关二爷,他是赵子龙!”手提一杆明晃晃的标枪追赶下意识转身跑路的主裁判大人。——罗巡只是恐吓惊吓,刘静是直接要谋杀!
全场哗然。
“大使阁下,”王储终于坐不住了,“这位教授在做什么?”骑着匹他们提供的马把个主裁判撵的满场跑路?!
大使很从容:“殿下,这个问题应该由安治团长来回答您。”干么问偶,偶什么也不知道。
“何讲师,”安治召唤:“请向王储解释一下老北京马术比赛的风俗。”
何冰脸色一僵张口就来:“老北京马术盛行与清乾隆年间,八旗子弟赛马最注重的是赢个彩头,所以终点会放一杆彩旗或是一个彩球,第一个到终点的胜利者拔下彩头,代表胜利。”刘静手里的标杆上有个小红旗,所以勉强可以算彩头!
“但是他在追赶裁判。”一位格莱帕梅的官员忍不住嚷嚷。——主裁的身影太让人不忍了,再跑个一分钟他就该爬了。末路狂奔啊!
何冰继续造谣:“拔下的彩头是要敬献给场上的尊长者的,以示敬重。”看一眼王储,“也许我们应该提醒刘教授,殿下才是最尊者,虽然您不在场上而是在看台上。”
众人的眼前重现罗巡策马飞跃自个儿脑门的情景。
王储连忙摆手,“原来是这样,我们尊重贵国的习俗。”
鬼的习俗。
段黎敬佩地看着何冰,赞扬:“何讲师,你出师了。”
“但是裁判……”有人提醒王储,主裁还在逃命。
“派人去叫他别跑了。”王储的脸也有点挂不住,今天里外里没杀了人家的威风不说还把自己的威风给灭了,想通过施加压力和外交途径让他们交出核浓缩成果的计划恐怕无法顺利进行。
“殿下,恐怕来不及了。”一个官员小心的回话。
的确来不及,四条腿肯定比两条腿跑的快,在加上刘静一个劲儿地踹脚蹬的两条腿,一会儿功夫就追上可怜的主裁了,顺带在路过边裁的时候还给了人家一缰绳。
勒马减速抬手掷标,刘教授力气不如庄书礼何冰等人,所以标杆入地不深,来回晃动。虽然力量不够,但是胜在够准,正正好好插在主裁前方三尺,成功地让踉踉跄跄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的裁判一头撞上去和终点标杆一起倒进黄土。
刘静立在马上,俯视匍匐在脚下的人,笑容满面,话语礼貌:“裁判先生,请接受我对您的祝福。”
……!这是你对我的报复。——主裁判大人一蹶不振!
场上看台上一阵骚动。
安治无视这一切,笑问大使:“阁下,接下来……”
大使笑着询问王储:“殿下,是不是要换一个主裁?”
王储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威严顿生:“不必了,已经是中午了,各位回使馆休息吧。今天的比赛,到此为止。”
朱大使在来回踱步,表情还算轻快,就是步调有点沉重。
没人在意他,大使馆内十分有中东请调的会客厅里,八位学者进行餐后交流。
段黎在剔牙,好久没吃到猪肉了,心满意足,“说是欢迎咱们的盛会,连顿饭都不招待,抠门儿!”
何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这个动作与军人的形象十分不符,赶紧把手放下,表情也很满足:“不招待更好,又是骆驼肉的话不如不招待。”完全弄不明白中东为什么把骆驼当作招待客人的佳肴,你就是弄点牛肉羊肉也比骆驼要好啊。
罗巡跟他们比十分斯文,优越感顿生:“猪肉当然更好吃,不过使馆的猪肉不是很新鲜,冰箱里出来的。”他是贵族,食不厌精。
“我觉得还行,”庄书礼老实,“这里是中东法律最严苛的沙特,能弄来猪肉就不容易了。”
朱大使感激地看着他,老庄同志不好意思地笑笑。
要比斯文还有两个人比罗巡更斯文,段黎问刘静:“静静,你没吃多少!”
刘静鄙视:“是你吃的太多了!”
段黎眨眨眼,转头:“钟同学,你也没吃多少。”
钟林晔笑容乖巧:“教授,我就比你少吃一碗。”就数量来讲绝对不算少。
段黎疑惑,歪到罗巡旁边,“怎么回事?”
罗巡明目张胆地指着两位交代:“他上场前说饿了,他就给他煮了一碗汤饼热了两个肉馍削了三个苹果,他一下场他就端过去了。”
段黎恍然,难怪上车后看见刘静油光满面意气风发呢,还以为他是给老庄报了一箭之仇所以小人得志,却原来是钟同学又成功献了一次殷勤让他自鸣得意。
“钟同学,你随身带着锅碗瓢盆和热得快吗?”就算有这些东西钟林晔哪儿接的电啊,还是说他野外生存能力就是强就地起灶洗手给刘静做羹汤?
钟林晔有点不好意思:“没带,就带了点吃的。”
“你怎么弄的?”
“我把使馆大巴的大灯敲下来做了个小电炉,线也没浪费直接接发动机发电。”顺利解决了燃料的问题。
“那锅?”
钟林晔看看大使,没有回答。
庄书礼替他回答:“他把车顶铁皮卸了一块现焊了一个汤锅。”外形美观坚固耐用——!一向刚直不阿勇往直前的庄书礼也有点忧郁了,他是爱车的人,可是钟林晔做这些是要给刘静吃,而刘静是因为他的失误才替补上场的虽然钟林晔摧残这车的时候他还没失误,但是东西是刘静一下场吃的,所以……,真的很复杂!
不明真相的五位同志向钟林晔行注目礼,其中犹以大使阁下的目光格外悲痛和深沉。
段黎再次确定这位朱大使是个能忍的能人,他肯定一上车就发现了,竟然也不问。至于安治,一准是在装糊涂。
“大使,忍的太过了容易伤身。”容易变忍者神龟。
大使笑的有丝悲凉:“外交部说你们很重要。”
刘静被人当中戳穿有点恼羞成怒:“大使,你觉的听到这话我们会高兴?”
重要?越重要任务就危险前途就越多堑!
朱大使也是个干脆的人:“你们真的很重要,今天王储的言谈已经表露无疑。”
何冰低着头嘀咕:“没看出来。”
“你们以为作为一国的王储会无聊到参加一个马术比赛开幕式并全程观看比赛吗?”大使苦笑:“有人怀疑你们中大多数人根本不是学者。”
安治很坦承:“大使,我和程浓本来就不是学者,而是中科院对外办的工作人员。”
大使也很坦诚:“普通工作人员会开飞机?”至于安治,您一看就是领导,大领导。
指指何冰:“这个,会用火箭筒。”指钟林晔:“这个在迪拜和警察单挑在印度和土着打群架。”
“其他人呢?”安治反问。
其他人,庄书礼开车开出了火星水平,罗巡骑马骑出了太阳水平,刘静不但会骑马他主攻天体物理却会做炸弹和核潜艇,章明远这个核物理专家是个病秧子不说还会易容和领兵!——有心人想收集这些消息并不困难。
大使据实以告:“其他人,他们半信半疑。”
“三位学者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这一点安治有把握。
“是的。”
这就行了。行程一大半,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被怀疑才是不正常,但至少对段刘罗三个人,相信的成分远高于不信。毕竟,中国人一向喜欢留一手,表现比资料上更多的能力并不奇怪,只要这种能力不是一般人会掌握的就行,比如打架、比如用火箭筒。章明远、刘静还可以说是说是专业涉及,其他人要怎么解释?
安治解释:“钟同学从小爱好武术,这与他的专业及身份并不冲突。罗教授、刘教授几个家境良好,会骑术毫不奇怪。中国现在是一个极开放的国家,赛车俱乐部、飞行俱乐部还有CS真人实弹俱乐部比比皆是,即使是学者,每个人也都可以拥有其他的不同爱好。”
大使根本就做不出其他的表情,只能继续微笑:“他们不会信的。”就算他们信,你们自己信不信!
“信不信都没关系,解释的通就可以。大使,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沟通不好的话很容易产生误解。”
一排被误解的人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大使。
被绕进去了。朱大使跺跺脚:“我再去觐见一次王储,和他解释一下,包括今天的比赛。——你们太不给王储面子了。”他们还在沙特的地盘上呢。
罗巡安慰大使:“不是不给王储面子,有些事情第一步退了就节节败退了。”在确认王储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开始。
所以在安治的默许下,他敢从大家的头上飞过去,刘静肯追着人家的主裁满场跑。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坐好准备,明天到利雅得大学去讲学,晚上我会陪同你们一起坐火车去麦加,后天朝圣。今天下午你们留在使馆不要出去。”大使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大使。”安治非常合作。
大使看看他们,转身出门,去觐见王储做“解释”、“沟通”工作去了。
段黎有感而发:“驻外大使都不容易啊。”至少他目所能见的几个都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钟林晔”,安治招呼。
钟同学心领神会:“外部有探测反映,但是里面安全。”这个朱大使还是很合格的,把使馆保护的滴水不漏。
安治环视大家:“沙特和我国有极大的经济利益联系。”
段黎不怕死:“团长,麻烦您说一下这六个国家有哪个跟我国没有极大经济利益联系的?”要是没有的话他们至于流落到这里吗:(安治的眼光很柔和:“章教授,也门对我们来讲战略意义大于经济利益。虽然现在经济占主导,但是出于职业考虑,我和我的上级更注重他的战略意义。”
=_=,知道了,你就是我们的上级,你的上级是我们上级的上级。
罗巡把段黎往身后拖了拖,和上级沟通:“章教授心直口快,您别介意。”段黎是章明远,所以你再想弄死他也不能真的下手。
安治不再理会他们:“有消息称沙特要投资数10亿美元建设以利雅得为中心贯通东西部的铁路项目,香港伟信要投标。南车制造在跟沙特谈上亿美元的矿石及通用货车项目。还有其他大大小小十几个大型国企……”
段黎悲愤地探出脑袋:“团长,我们真的跟财政部也有一腿啊。”国防部、外交部、能源局,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财政部,他们只有八个人,这么重的担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安治回答的很轻松:“所以我们要权衡利弊,竭尽所能将各方利益协调,最大限度保证国家的利益。”
何冰咽口口水,直言不讳:“我觉得我的脑筋已经不够使的了。”
庄书礼心有戚戚然:“我也是。”
安治和蔼地告诉部下们:“多锻炼锻炼,对你们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以后?”刘静十分冷静:“我们会有以后?”这些任务加一块儿足够他们为国捐躯了。
安治笑笑:“刘教授,请允许我提醒你,罗巡教授并不是一个值得你学习的楷模。”乌鸦嘴的能力不需要传染散播。
罗巡忧愤,为嘛连安治都要对他人参公鸡。
敲门声响起,厅内七位学者立刻正坐,显露与身份相同的气质。——如果有的话!
钟林晔拉开门,一名使馆三等秘书在外通报:“格莱帕梅沙特分部主席到访。”
古香古色的房间内,梨花木的长条桌子坐了六个人。
两位老者一人一头盘踞两头,互不示弱,对着瞪了好几百眼也不嫌累还在继续瞪,——坐在一边的两个都快睡着了。
另一边的两个没敢睡,候着静观其变。根据两位大佬有限几次的见面经验,除非大佬们眼睛瞪酸了自动开口说话,双方还能不冷不热地说上几句,其他人上去搭话的效果只能是越说越乱火越大,最后拍桌子不欢而散。
以前都是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小事,他们可以跟对面两个一样打瞌睡,精神好的时候还能看看热闹取个乐。可这次事关重大,关系到各自的前途问题,今天必须谈出一个结果来。
“刘静。钟林晔,你们两个能不能别睡了。”段黎实在忍不住,怒斥对面两人。今天俩老头的耐心都不是一般的好,大有对持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照这样下去他们一起到国防部报道了这两位还达不成任何协议呢。
“啊?啊?!啊!”钟林晔打着哈欠坐正身体,“谈好了?”
谈好个屁!罗巡亲切地招呼:“钟同学,倒水。”
“哦!”钟林晔扶正刘静,让他坐好,站起来拎起茶壶出去续水。两位老人家话没说几句,茶倒喝了十几壶了,竟然一次厕所都没去,神奇。
刘静撂起沉重的眼皮,左右看看,把手支在桌上,继续睡。
段黎和罗巡一左一右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位大佬不敢吱声。
左边这个撑不住了,开口:“我还是那句话,分了,我帮忙,不分,休想我出力。”
罗巡陪笑:“爸,您已经出力了,前天还有人看见您进旃檀寺大院呢。”
老者闻言直拍桌子。“老子姓段,没你这种姓罗的儿子。还有,老子去国防部是去看朋友,不是给你们帮忙。你小子少顺杆爬。”
睡眠被扰的刘静插嘴:“段老,罗巡大校已经四十了,不是小子了。”
段老更气了,“他敢在我面前拿大?”
钟林晔笑嘻嘻地拎着茶壶回来,给两位大佬续茶:“段老,他哪敢跟您拿大啊。不过您自称老子,不就是承认他这个儿子了吗?”
段老一噎,没想到自己咬文嚼字一辈子却被个小毛孩儿给抓住了把柄。
刘静怒这两个不争,“段黎,罗巡,平时你们俩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不开口啊?”平时这两个人能说趴下一个军,这会儿要用他们了都哑了。刘静恨得在桌底下一个劲儿的踹他们。
你说的容易合着这不是你爹了。
段黎接过钟林晔手里的茶壶,比钟同学还乖巧,给右边这位倒茶:“爸,您喝茶。”
这边这位冷冷淡淡:“不敢当,老朽不敢高攀段团长,这声爸我当不起。”
段黎讪讪地倒茶。
钟林晔拉着刘静小声嘀咕,“到底他俩的爸谁是鸿儒谁是军痞?”
刘静指指又拍桌子又自称老子的这位:“好像说这个是当世仅存的大儒。”指指那边那个满口文言的,“这个是国安出了名难缠的老军……首长。”
“这就是你出的主意?”
“这两个人要合力应该能抗住那个妖怪。”
“能合的起来?”钟林晔十分怀疑。
“总得试试。”段黎软磨硬泡一个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算搬动了他爹。罗巡的老子一早就知道安治的为人倒一直算是尽力,问题是太祖老人家早就教过要集中优势兵力重点突破,这样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安治没费什么大力气就化解于无形了。——白干!
当世仅存的大儒已经在骂娘了:“大爷的,知道高攀你还坐在这里?麻溜儿的带着你儿子滚蛋,别耽误我儿的前程。”
“段贤弟”,老军痞首长呷口茶回击:“这里不是段府,主人都没有发话,你有什么权利赶我走。”
刘静小声纠正,“大概是我搞错了,其实这个才是军痞,那个才是鸿儒。”
“有可能。”钟林晔跟着点头。
“你们俩闭嘴!”大鸿儒和老军痞都火了。俩个也算威震一方的小军痞立刻没声。
罗巡和段黎同情地看着对面:不开口是有不开口的道理的。
“哼,酸秀才。”儒雅型老军痞不屑低啐。
“切,死丘八。”痞子型大鸿儒低声咒骂。
罗巡按太阳穴:“爸,我们都快进火坑了,你们就别吵了。”
鸿儒拍案而起:“老子不是你爸。”
军痞也霍然站起:“他叫你一声爸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太傅怎么了,帝师了不起啊,段启明你看不起谁啊?!”
“罗明!老子今天明白告诉你,我儿子可以是同性恋但对象不能是个死丘八,就算是个死丘八也绝不能是你儿子!”
“靠,你儿子不是丘八?”
“老子就从来没想过让他当兵!他迟早要继承家业!”
“对,你没想让他当兵,所以他都当了快二十年了。哈哈,继承家业?你问问他三字经他能背几句,论语有几个字他知道不知道。”
段黎杯具地回答:“我能背四句。论语有一万一千……一千……”
罗巡帮忙:“七百零五。”
段黎:“一万一千七百零五个字。”
段老鸿儒气个仰倒。
罗老军痞得意万分。
被勒令闭嘴的两个不说不痛快:“亲爱的,这两个年年回家过年这年都是怎么过的?”血流成河?
“王对王,见光死。不见的时候挺正常,这两年对他们也都还好。”
钟林晔心疼:“你辛苦了。”
“已经好多了。你没看见刚开始的时候呢。”那才真的是见光死,不但罗巡段黎倒霉,连无辜的人都跟着吃挂捞。
钟林晔环住他的肩膀:“对不起,那几年没在你身边。”从总装跳槽那叫一个不易!
刘静拍拍他的手:“没什么,我都知道。”
“你们两个闭嘴。”又是老当益壮的异口同声。
相亲相爱的两个恍若未闻。
段黎拉罗老军痞坐下:“爸,爸,风度,风度。”老头一辈子最注重的是什么?面子!
这边罗巡也扶大鸿儒坐下:“爸,仁心,仁术。”这位最看中什么?儒家的仁义道德。
“伪善。外儒内法。”罗明不屑。
“粗鄙。沐猴而冠。”段启明不耻。
罗明又站起来了:“刘静,你老子娘呢?我要告辞,有这个人在这里我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哼哼。”段启明冷笑:“刘贤侄,令尊和令堂走开了?要说令高堂贤伉俪也算是风雅人士真正的儒将,和如此莽夫为伍,有损颜面啊。”
钟林晔瞪大眼睛:“这几句好像能看出来谁是军人谁是文人了。”这两位算是恢复正常了吗?
四道目光刺过来,钟林晔立刻陪笑:“我爸妈……哦,我是说他爸妈去接我爸妈了?”
两位大佬闻言都是一愣。
段黎暗暗向钟林晔挑大拇指。
罗巡一把拉住他接着低头装乖,以免暴露。
罗明忍不住问:“去接你爹妈?”
钟林晔笑的很甜蜜,“他们是亲家,难得我和亲爱……刘静都回来,都是一家人当然要一起聚聚。”
“亲家?”段启明大吃一惊。
“呵呵,准亲家。”钟林晔挠头:“静静还没答应我的求婚。”
刘静温文尔雅地冲两位仇家笑笑。
罗巡段黎一人一边扬起头看着自己的亲家爹,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钟林晔差点想一人按根尾巴看看能不能来个摇尾乞怜。
俩爹一时无语。
刘静把支脑袋的手放下,正襟危坐:“两位伯父,现在不是争大争小的时候。阻止他们进国防部不落到安治手里才是最重要的。你们就不要再争论小节了。”
“小节?”段启明不满,谁进谁的门算是小节吗?他这是儿子又不是女儿。
“争论?”罗明也不满,是姓段在争,自从知道儿子是在上面的那个他对孩子的事儿就不是很拦着了。
“爸爸们!”段黎快泣血了。
罗巡在摧心肝,“先把我们从安治手里救出来咱们再说别的吧。”
安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儿子们跟了那个妖怪,就不是前途的问题了。
互望一眼,终于达成了求同存异的协议,第三次异口同声:“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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