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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盛装

书籍名:《砒霜行动》    作者:绿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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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巡穿着燕尾服马裤头戴黑色阔檐礼帽足蹬长马靴骑着汗血宝马一出场,段黎差点从主看台上摔下去。
忍了好几忍没忍住,扭头问安治:“他第一个出场?”罗巡和那匹宝马认识有半个钟头了吗?马术是需要骑手和马匹高度配合才能完成的,选手和马一起练个三年五载纯属正常,就半个小时这匹外国汗血宝马能不能听懂罗巡的指令都成问题。
安治略带歉意地向坐在大使身边的王储笑笑,告诉段黎:“我们上台的时候场内就在介绍选手的出场顺序了。”沙特人特友好,把外国友人都安排在了第一位了,每组六人,罗巡是盛装舞步的第一位选手,庄书礼是障碍赛的第一位,充分说明了沙特群众等着看中国人出丑的迫不及待的心情!
何冰把趴在栏杆上屁股都离开座位的人拉回来坐好,“教授,就算罗教授最后一个出场也没什么区别。”一个小时以后罗巡也不见得和那匹马能熟到哪里去。“另外,您忘了团长的嘱托了吗?”少开口,最好不要开口!
段黎瘪瘪嘴,往坐在自己另一边的程浓身上靠了靠,无限幽怨。
他没有忘记领导的命令,所以自从上了主看台他除了向王储问了一声“您好”之外就没开过口。被程浓何冰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省去了很多寒暄,——罗巡在下面跑马,庄书礼刘静钟林晔都在候场,所以何冰同志暂时充任他的翻译,并且联合程浓摆出了一副誓死不让第四者插足的架势,以至于任何想和他搭讪的包括王储都必须经过俩门神后再由何冰同志翻译转达,并且不等他开口何冰即心有灵犀地代替自己回答了所有问候、询问和致意。——段黎唯一想不通的是为嘛那个汉语极标准的阿拉伯大叔讲的话冰冰同志也要翻译而且是翻译成粤语转告自己:(王储殿下看着段黎,开口说了句话,安治极为自然地回答,双方一起看看他,继而相视而笑,一起扭头看赛场,等待比赛开始。——坐在王储和安治中间的大使阁下抬头望天!
段黎一点一点从这个臂膀挪到那个肩头,低声打听:“他们说什么?”明显是在说——嘲讽他:(“王储说你似乎不喜欢说话、问你刚才说什么?团长说你觉得罗巡教授能得第一!”何冰的翻译能力比不上罗巡,所以他选择翻译大意。
段黎分外诧异,瞥了一眼就坐在他们后排的阿拉伯汉语专家,用带着东北大蒜味儿的广东烧腊香粤语询问:“我觉得罗巡能得第一?”除非其他选手都是二百五!或者他这个国际著名核物理教授是二百五!
“你觉得!”不是我们觉得。至于汉语专家,安团长着重向王储解释了“第一”的意思,不要说是阿拉伯汉语专家,何冰自己都差点被绕晕。
段黎无精打采地往下看,第一选手罗巡教授已经跟着主裁念完了长的跟裹脚布似的一段古兰经,策马跑到主看台来向王储致敬!——那姿势,段黎怀疑罗少校缰绳拽的稍有不紧能被颠下来直接取消比赛资格。——倒数第一!
罗巡在下面冲他们招手致意。
王储挥手回礼,于是所有人都向选手挥手。
段黎也挥手,顺带仔仔细细看了罗巡几眼,趴回何冰肩头低语:“我突然发现其实罗巡长得很帅。”
何冰控制住自己想给他来个过肩摔的冲动,——投鼠忌器,安治就坐在自己右边,真把段黎过肩摔了容易摔在这位大佬身上,可以大力一点,越过安治,但是极可能误伤无辜的大使阁下,再大力一点……那叫行王刺驾,阿卜杜拉王储就坐在大使身边呢:(虽然才分开短短十几分钟,何冰就开始怀念另外四个队友了,——有一个在这儿这个货也轮不到老子操心啊!!
程浓感应到了何冰的悲苦,一把抓住段黎的肩膀把他从何冰身上拽下来,面无表情地吩咐:“教授,坐好!”
段黎立刻坐正挺直双腿并拢两手垂膝姿势堪比幼儿园大班,——程浓,下手不用这么用力吧,我的肩胛骨!瀑布泪~~~安治扭头看看他们三人,礼节性地提醒:“各位,比赛开始了。”
罗巡骑在高头大马上,杵在1200平方米的场地中央,没感受到马术运动的贵族气息,倒是觉出了马戏团的乡土气息。
“豁出去了。”夹紧马腹,架着马慢跑到60x20的场地边,开始沿着边线走直线、直角,期间还要防止这匹汗血宝马撂蹶子把跟在一边察看马蹄有没有出线的边裁给踢飞!
20米直线慢步还算顺利,缩短慢步、中间慢步、伸长慢步和自由慢步。转过直角,罗少校对自己的骑术信心大增,双腿夹紧马腹压低马头来了个停步!——真不错,汗血宝马就是汗血的,甩开四蹄就开始跑步,缩短跑步、工作跑步、中间跑步、伸长跑步、反对跑步、简单变脚和空中变脚一气呵成,基本做到了把打算表现出骑乘艺术境界准备在停步时凸显人和马气定神闲、风度翩翩的罗巡同志从后面掀下去的目的。
罗巡死死地拽住马缰,把快躺平的身体慢慢挺直,——这个鲤鱼打挺的英姿怎么的也够扣个五分十分的了。
靠,穷山恶水出刁民,连一匹马都知道要先麻痹敌人再一击而中了。——他堂堂一个少校营长栽在一匹畜生蹄子下,好说不好听啊!
罪恶的黑手伸向马脖子,罗教授挺胸抬头,毫不手软地掐住了马脖子上的动脉血管,胯。下的汗血宝马一声长嘶,优雅地跳了几步,停下了。
出口气,看看一边的计时器,快到三分钟了,得抓紧时间。
踩踩脚蹬,笼住马头,示意马先走对角线来几个半停步然后再后退步,最好能在五分钟之内把横向运动、后肢旋转、收缩、帕沙齐、皮埃夫什么的一气做完,剩下的五分钟画图形就够了。——罗少校的计划不错,很有可行性!
可惜,明显的,他的计划马不了解,罗巡连踩十几脚把马蹬都快踩掉了这匹汗血宝马也没动窝,还在原地停步呢@@!
罗巡气结,笑容越发得体,连犬牙都快兹出来了。看看计时牌,三分二十秒,还有八分多钟。“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兄弟我不义了”,手掌一翻罗少校祭出唐门独家暗器手里针,温柔地抚过油亮的皮毛,尖锐的金属慢慢划过皮毛,——你不让老子好过老子就让你从宝马变残废马你信不信!
“嗷呜”,汗血宝马怪叫一声,全身的毛都竖起来,马尾一甩,终于开始配合骑手的动作,进行一连串的规定步伐。——罗巡给这汗血宝马匹马定性:标准的欺软怕硬的贱马!凸!
接下来的比赛较为顺利,罗教授人马合一,充分展现了盛装舞步的力与美、张力与韵律、协调与奔放,具有很强的观赏性。当然,忽略这位男骑手骑着一匹公马走S形马屁股扭的过于妩媚赛过母马,走8字形幅度过大差点出线,走圆形时不知道是马还是人过于下流在长方形的场地上画出两个小圆及中间一个巨大的长条椭圆外,罗巡少校和他新结识的汗血兄弟的确是合作的亲密无间,堪称马术史上的又一个奇观。——罗巡同志踩着最后一秒完成了所有规定动作!计时牌上12:00的红字分外醒目。
正对着长方形的主看台对于罗巡教授最后的圆形图案看得分外真切,一瞬间集体无语。唯有沉默寡言的章明远教授发自内心地赞叹:“流氓!”一个流氓人骑着一匹流氓马在以严厉著称的国家的赛马场上绘制出了一副生动的人类男性生殖器的画面,给纯洁的阿拉伯人民留下了震撼的印象。——罗巡,你是生理卫生学教授吗?⊙﹏⊙安治立刻给王储翻译:“见笑了!”大使马上接话:“虽然会骑马,但罗教授毕竟是外行啊,什么都不懂。哈哈。”
王储很大度,哈哈一笑,“是啊!”开始鼓掌,在场观众看见王储鼓掌,也开始鼓掌。霎那间,掌声响成一片。
罗教授露出自信兼谦虚的笑容,脱帽向四周致敬。带上帽子,打马扬鞭就下场,直奔栅栏口,翻身下马拽着汗血贱马就往马房跑,回头看看远离的赛场。不出所料,场地工作人员正在积极地翻平场上的沙土以供下一位选手比赛只用。——那么流氓的图形越早毁尸灭迹越好!
下一位选手出场。
罗巡退场。
栅栏里是一格一格单独的马房,罗巡进入A1号,拴马。庄书礼刘静钟林晔都围了过来。
作为密友,刘静恭喜他顺利结束第一轮比赛,夸奖:“罗巡,你真敢!”这里是沙特阿拉伯,就刚才那幅巨作,换成个阿拉伯人定个淫。乱罪什么的恐怕都是轻的,按上个触犯王室成员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是我,是它!”罗教授直指汗血宝马,无耻之极的把责任全部推在一四蹄畜生的身上。无辜的宝马打了个响鼻,抬腿就想踢。
罗巡抬起手掌亮出两指间明晃晃的钢制,面目狰狞,威胁:“还有两轮,你他妈给我老实点,信不信我把你从宝马扎成马蜂窝。”
呼,呼——,马蜂窝打着鼻息往后退。
喜欢马匹的庄书礼同志觉得马太可怜,劝说:“罗巡,不要欺负弱小。”
罗巡无限委屈:“老庄是它欺负我,给我使绊子。”又想把他摔下马又是原地不动让他出丑。
“你和它还不熟,多沟通沟通就好了。”庄书礼在军马场当过兵,深知骏马都是有点脾气的,得顺毛撸才行。
钟林晔疑惑地凑了过来:“和它沟通?它是阿拉伯马吧,听的懂汉语?”中华文明已经普及到这种程度了?刚才罗巡是用中国话在威胁它呀!
罗巡被提醒,看看马看看手里的针,看得马又退了一步,肯定:“它听懂了。”听不懂也看懂了。
看不懂也没关系,罗少校估摸这第二轮得一个小时以后,抓紧时间和马沟通,开始用英语、阿拉伯语、利雅得方言轮番威胁这匹倒了血霉的汗血宝马。
刘静由着他发神经,提醒庄书礼:“障碍赛至少还得有两个小时。”
“我去遛马。”庄书礼回到自己的马房,分配给他的马的长相虽然不及罗巡的那匹,但却是一匹有马格的好马,昂首挺胸的样子比庄书礼还要正直,一点没有罗巡那匹的劣根性,既不欺生也不欺负外国人,真正体现了骑士精神。
庄书礼人马合一,向训练用场地就去了。
A1马房里除了正在威胁一匹四蹄畜生的罗巡,就剩下刘静和钟林晔。
钟林晔回头看看正一心一意对马弹琴的人,挨近刘静,没话找话:“老师,看到他们良好的竞技状态,我觉得我们没有机会出场了。”这就是替补队员的悲哀啊!
刘静扫了他一眼,不搭话。
钟林晔急了,脸都皱成一团:“刘静,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啊?”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晕的五迷三道的刘静同志安安静静地窝在自己怀里:)——当然,昨天白天刘静宁可跳机也不愿让钟同学靠近。
选择性失忆的钟林晔同学发挥自己拧股糖的作风,贴在刘静身边誓要问个明白。
刘静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告诉他理由:“滚。”离老子远点,烦着呢!
钟同学可怜兮兮瞪着俩大眼睛看着他,眼泪在眼圈里转啊转啊转。
刘静看着更加心烦意乱,想也没想一巴掌呼了过去,钟同学没防备,差点被拍进马粪堆。——站稳后两人都是一震。
“我去看看老庄。”刘静突然转身就跑,奔着训练场就去了。
钟林晔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远,抓抓头发,嘀咕:“你又没有马你去干嘛啊。”把眼眶里的眼泪收一收,回头,拍拍罗巡,客气:“罗兄,借一步说话。”先甭管这匹马听不听得懂汉语,感情问题最好还是不要有第三者听见。
罗巡面对马儿,头都不回,对于后生晚辈的小伎俩不屑一顾,“你要是一直跟他这样暗示来暗示去的,他一辈子都不会回应你。”
“暗示?”钟林晔比挨刘静巴掌还震惊:“我那怎么的也得叫明示吧。”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嘛!“他在跟我装糊涂?”
“我看他是真糊涂。”刘静喜欢钟林晔那是肯定的,问题就是这种喜欢能不能再升华一步变成钟同学想要的那种喜欢。同情地瞅瞅钟林晔:“你要是女的话他早就明白了。”
“我以为8384的人不会在乎这些。”钟林晔呐呐,深感传言的不可信。是谁说8384的人都勇于突破敢为人先的。骗人!
“钟同学,”罗巡安慰他:“你运气不好,刘静是8384一千多号人里仅存的还保有道德底线的硕果之一。”硕果的数字一只手就能数完,千分之四的几率,钟同学可以去买彩票了。
钟林晔收起一贯可爱的笑容,严肃的面容竟然有一丝肃杀:“没希望吗?”
罗巡奇怪:“我说没有你会放弃?”
“不会!”
罗巡终于不在对马弹琴,面对钟林晔,询问:“你跟他认识才两个多月吧。”
“嗯。”
“对他有这个心思也就一个月吧。”
“嗯。”
“你确定一个月时间就能决定以后的一辈子了?”刘静是谁?钟林晔去表白,他拒绝还则罢了,一旦他答应了,那钟同学这一辈子算是交代了,以后不管是钟林晔移情别恋要分手还是为了父母家人忍痛想离开,刘静同志都能让他的人生每一天都过的不一样——的恐怖!PS:刘静要分手的除外!
这可怜的娃。
“我确定。”钟同学年纪轻轻,以23岁的弱龄全面规划了自己的一生!——敬佩!
“那你就去跟他挑明吧。”罗巡不置可否,笑容真诚地建议。
钟林晔不笑,“我觉得以他的个性,现在跟他挑明百分之九十九会被拒绝。”握住罗巡的双手:“我还觉得,只要他拒绝的话一出口,这辈子不管他有多后悔什么时候后悔他都绝对不会接受我了。”刘静同志注重什么?面子呗。另外,该同志十分记仇,现在挑明被回绝的结果绝不仅仅是失恋,钟林晔敢肯定如果今天自己敢挑明,那段黎从今天起就算是得救了,刘静肯定不会再事事针对段黎找段黎的茬儿而是把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没商量。
罗巡反手握住他的手:“同志,请相信我,你的感觉没有错。”难得,才短短两个月,钟林晔对刘静的了解都快超过他这个二十年密友了。
=_=“喂,罗巡,你想害我。”钟同学手上用力,“为了章教授?”有同性没人性啊!
“喂,如果为了他我更应该成全你们。”有钟林晔这个愣头青在前面,转移了多少同志们对他和段黎之间JQ的疑惑和注目啊!“我是真的在为你着想。”同性恋当然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值得推广的先进事迹吧,在8384还好,总装的年轻军官、一看就是宦门之后的人就不要一个劲儿地前赴后继了,容易扩大影响!
钟林晔直视罗巡:“你和章教授是来真的吗?你想好了吗?”
“是。我想好了。”他光明磊落,谁问都是这句话。
“那我说我也是我也想好了你信不信?”
罗巡看了他足足好几分钟,点头:“我信。”
呼,钟林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如此熟悉的鼻息,杵在一边可怜的马蜂窝同志歪着脑袋看看他,判断这位是不是自己的同类。
四只手交握,向看无言。熊熊斗志在两位精英军官的胸中燃烧,——不放倒他老子就不姓罗(钟)!
上场下场的沙特选手们牵着马路过这个格子时都十分诡异地看着他们。
刘静在训练场上人工跑一圈回来看见的就是罗巡钟林晔眼含深情四爪交缠的情形。
他妈的,更心烦了。——这两个水性杨花的东西!
“罗巡!6号选手已经上场了,第二轮马上就要开始!”
一语惊醒两个白日做梦的,俩人同时扭脸看见刘静,——哎呦喂,刘静的脸色怎么比刚才还要差?——松开手,罗巡牵着马到入口处去二次候场。
钟林晔正在往衣服上蹭手消毒,——果然,不是刘静就不行。笑容不改:“老师,累不累?找个地方去坐一会儿吧。”
刘静扭头不看他:“跟去看看,罗巡没比完之前你还是替补。”
终于肯理他了。钟林晔欢天喜地地答应,拉过刘静跑步出去看热闹。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第一轮六位选手都比完了,罗巡教授的成绩竟然不是垫底的!竟然排在第五!
“黑哨!”刘静断言。
罗巡装没听见,翻身上马,再次上场!
盛装舞步第二轮开始!
第二轮的内容和第一轮一样,依旧是规定动作,区别是时限从12分钟缩短到8分钟。
罗巡和马沟通的不错,马老实了不少,罗少校终于得以展现自身优异的骑术,将马术的高贵气息徐徐的散发了出来,将马戏上升到了杂技,——大概是太害怕了,可怜的汗血宝马马蜂窝同志超常发挥没到7分钟就完成了所有的规定动作,连画的图形都十分圆润,就是在完成所有动作后突然前腿一软马失前蹄毫无预兆的跪了下来,害的罗骑手差点顺着马脖子就滑了下去:(他娘的,这匹死马,这次不后掀,它改前摔了!
右手死死地按住马头,骑在马脖子上,罗巡飞快的摘下帽子,向观众挥舞致意。于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在主看台的再次带领下,再一次鼓掌。
“这是中国古代骑术中的一种礼节,向观众表达骑手最崇高的谢意。”安治团长如是说!
对此,大度的王储殿下很疑惑:为嘛表达谢意是用马屁股对着咱啊!对面的看台有比他更高贵的人吗:(何冰立刻补充说明:“这种礼节必须向着太阳下拜。”太好了,主看台位于西面—_—!
王储殿下尊重他国的习俗,跟着领掌的章明远教授一起鼓掌了。
罗巡一边挥帽子一边慢慢放松对马的压制,顺便一点一点从脖子移回鞍子。
马蜂窝跪了超过半分钟,终于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在人们惊叹的目光中含泪再次退场!
“我靠。”再次回到马格子里,也不管有没有马粪,罗巡少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缩在一边的汗血宝马就破口大骂,天南海北最恶毒的咒骂罗少校不带重样地一句一句往外蹦,考虑到地域区别,期间还穿插了阿拉伯语各地土语的脏话!把可怜的马儿骂的都快把头戳进马粪堆里了。
罗巡还不解气,接着骂,大意就是打算比赛完了把马蜂窝宰掉把马头割下来做成标本挂在他们家客厅里和他打猎猎获的第一头驯鹿的头挂在一起做伴儿。
“太吵了。”刘静一脚把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钟同学给踢了出去。
钟林晔赶上前来给罗巡掐肩捶背晃胳膊以备战最终一轮的自由舞步!“教授,教授,轻点轻点,把人招来,”恢复正常的钟同学已经发现他们是很多人注目的对象了。观察一下马儿,劝解:“别再骂了,它快吐白沫了。真的把它吓晕了下一轮的成绩就为零了。”
“老子要换马。”这匹是一养不熟吓不倒的白眼狼。555555555
“我觉得你和这匹已经有默契了,换一匹还得重新磨合。”刘静在一边说风凉话。
罗巡站了起来,问钟林晔:“现在到第几个了?”
“四号选手已经上场了。”在罗巡温故各类脏话的时候,其他选手的比赛顺利进行。
罗巡把燕尾服脱下来,随手仍在一边。——不是自己家的东西他不心疼。
刘静皱眉:“罗巡,这是盛装舞步,不是简装,要求骑手必须盛装上场。”不然谁会穿成这样去骑马,都正式到随时随地可以参加葬礼的地步了。
“我知道。”罗巡气呼呼地回答,把帽子也扔了,“不是说就是随便玩玩吗?老子玩个大发的让他们开开眼。”敢折腾他?昨天跳伞就够他晕的了,今天还让他骑马颠他?成,要晕大家一起晕。比马术他技不如人,是业余中的业余,但是比装傻充愣外加厚脸皮他可是个中翘楚!
“喂,团长可在上面坐着呢。”刘静的提醒十分缺乏诚意。
穿着衬衫马甲的罗巡同志笑容刺眼,“放心,到时候他支持还来不及呢!”牵上明显在发抖的马儿第三去候场!
“老师!”钟林晔笑容可掬,“咱们去看热闹。”
刘静有点犹豫,还是没能抵挡住看热闹的诱惑,“去把老庄叫回来,大家一起看。”都是战友,有好事不能拉下谁。
钟林晔飞奔着去把庄书礼同志给找了回来。
拽着庄书礼仨人一起向出口跑,生怕晚了看不到完全版。
跑到出口就看见罗巡和马已经在场上了。
由于是自由动作,罗巡没有站在场地中间,而是站在边角旁。
钟林晔兴致勃勃地等着看戏。
庄书礼对此不能苟同:“盛装舞步就那么几个动作,他玩不出花样的。”再自选也是有比赛规则的。
钟林晔傻笑,不回答。
刘静拍拍庄书礼的肩:“你没看他把衣服和帽子都扔了吗?”他这次上场就没打算遵守规则!
庄书礼摇摇头:“不守规则不好。”
老庄,你揍是个真理啊。
音乐响了起来。是前奏,节奏相当快,相当昂扬,是一下子就能挑起人类血气的那种!
沙特人还没怎么样,钟林晔同学已经在捡眼珠子了,“五小强之歌?!”罗少校你返老还童吗?
这首歌估计中国七八代少年儿童都听过,连庄书礼都不例外:“这种场合他用日本歌曲?”这算不算是叛国?
第一句歌词已经响起。刘静控制住自己面部表情,以免笑场:“不是日本歌,这是中文版的!”他刚到8384当兵的时候,这首歌是他们那年的团歌!每天练完操拉歌的时候大家吼的最响的那句就是“阿瞬啊,一辉啊,是亲哥俩——————”长音拖的每次都是大师傅挥着马勺从食堂冲出来指挥大家伙儿才作罢,歇了歌声去吃饭!
“哦,这样啊。”的确是中文,“不过罗巡他为什么不是往场地里跑而是调转马头啊?”1200平方米的场地容不下他表演一场自由舞步?
“早就跟你说他没打算……不对”,刘静也看出不对了,“钟林晔,他的速度有多少?”
“10秒加速,目测每分钟起码800米。”是障碍赛最高时速的两倍!这不是返老还童,这是打了鸡血!
五小强之歌、中文版《天马座的幻象》那热血沸腾的曲调配上不着调的歌词完美地与场上一人一马的自由舞步结合,汗血宝马马蜂窝同志跳舞不太在行但是跑步却是刚刚的,在“雅典娜手下最厉害的圣斗士是青铜什么白银啊黄金啊的圣斗士中看不中用”的怒吼批判中飞蹄绕场狂奔,充分展现了一匹纯血宝马应有的智能体能和性能,让坐在看台前排的人们彻底体味了什么叫马蹄声碎什么叫策马狂奔什么叫尘土飞扬什么叫北京沙尘暴!——沙漠算什么,沙尘暴才是老大!
坐在主看台前排的人们也没有幸免,罗巡同志完全没有因为同胞们也在其中而手软——他的马没有脚软——,带着凛冽的风声从他们身前呼啸而过,呛的一排人灰头土脸:(万幸,主看台比其他看台高了至少有一米,使得大家没有像大半圈的人一样眼前只见沙尘起,——罗巡都跑第二圈了,其他看台第一拨沙子还没抖干净第二拨就又赶到了,吓得人群直往高处躲。
“这样很容易造成踩踏事故的。”章明远教授忧国忧民,询问何冰:“你说是马疯了还是罗巡疯了?”
何冰坚定不移:“罗巡!”马是纯种的,是高贵的,是无辜的,只有罗巡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疯子才会在盛装自由舞步的时候,伴随着五小强之歌还是中文版的在场内沿着边儿跑圈儿!
一把搂住段黎的脖子,压低声音:“这首歌要多长时间?”
“三分三十八秒。”这是一首相当三八的歌曲,想当年在8384响了一年,致使红星团战士们一年内大半年的早饭都食不知味,——他们吃早饭时候的隔壁在鬼哭狼嚎,声音极好听,凄厉地跟百鬼夜行似的:(松开段黎,何冰屏住呼吸。罗巡已经疯跑了快两分钟了,吃点灰倒没什么,但是这歌儿实在是太容易引起歧义了,没看那个阿拉伯汉语专家正满口沙子的跟王储翻译呢嘛。——难为罗巡,就这样疯跑那匹倍受宠爱的宝马除了停止、慢步、后退的动作没法儿做之外,其他的动作竟然一个没落都完成了。看来不光人类能超越极限,动物被逼急了它也能!
懒得看下去,何冰转头。这一排人除了安治和大使还在微笑外都在掩口遮鼻外带惊吓不已莫名其妙。——哼,土包子,没看见过这样的盛装舞步吧。
阴暗的得意,再转头,吓一跳:“程浓,你怎么了?”程中尉这是什么表情?双手捧胸面目潮红两眼放光?
思春了?!
赶紧打消自己不纯洁的念头。——近来何冰同志发现自己他花在任务方面的精力越来越少,花在如何让自己保持一个正直的正常的心态、让自己与绝大多数的队友的思维不同步不被他们同化别他们让给拐到阴沟里去的努力却越来越多凸=_=凸!
程浓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场上的……马影,“我想要一匹这样的马!”
段黎和安治一起看程浓,程浓继续看马。
“你好梦幻啊!”段黎小小声嘀咕,窃喜终于发现了程浓的一个爱好。——有爱好就有弱点,也!
激昂的歌曲继续进行。
何冰再次掐住段黎的脖子:“三分三十八秒到了。”
段黎在掏耳朵,他对这首歌也有一定的阴影:“不关我事,是单曲循环。”大爷的,是只循环一遍吧。
接着熬。
还好,场上的身影的速度好像慢下来了,时速大该只有500米每分钟,而且也不再疯了似的跑圈,而是跑到对面看台的中间,贴着看台站住。
只见罗巡同志垫步拧腰拨转马头,马匹半停下步,人影挺直马头高昂,直指主看台。
段黎有不好的预感!
“他要干嘛?”
何冰也在愣神:“不知道!”
他不知道有人知道,安治突然开口:“都蹲下!”身先士卒蹲到座位底下去了。
堂堂安大校蹲在座位底下!——全体震惊之余跟着命令照做。
沙特人都吃惊地看着他们。
接下来大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对面的一人一马显然是中场休息完毕,冲着主看台就狂奔而来了:(“啊啊啊,这场地有200米长吗?”章明远教授大声询问。
显然没有。不到十秒对面的单人匹马就已经冲到了近前,不光他们,沙特人也都慌了,听人劝吃饱饭的朱大使阁下早已拉着王储伏倒在地。——主看台就是豪华,不但座位大,座位底下的空地也大,够趴下的了。
马匹已经冲到了面前,罗少校高高拉起缰绳,马蜂窝几乎四蹄朝天直接就冲上了两米高的主看台第一排,紧接着马不停蹄地跃上第二排,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当五小强之歌完结时,一人一马正正好好跃上第十层的平台。
拨马回头,睥睨天下。
何讲师恨的硬生生掰下一条椅子腿儿泄愤,“他他妈的这是在提前进入障碍赛?!”早起他没忘给罗教授灌药啊!>﹏<章明远教授对马术不甚了解,没法儿回答何冰的疑问,但他能回答程浓:“程程,听哥哥一句劝,这马咱不要了。就算是纯种的汗血宝马,这一圈下来没疯它也得退役了……”
事实证明,罗乌鸦的杀伤力他不光对人,对动植物也十分有效。
飞鹰大队的机场上空空荡荡,操场上空空荡荡,广场上还是空空荡荡,连食堂、澡堂都是空的,整个大队鸦雀无声,全体官兵除了门口的警卫和值班必须满大队溜达的纠察,有一个算一个,有办公室的回办公室没办公室的回宿舍,一时没来得及回去的直接跳上飞机回机库。——今天飞鹰大队的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下面的注解是“不宜出行”。
安治少将,——不,是中将,而且还是国防部的中将,——站在飞鹰大队大会议室里朝外看,感叹:“你们大队真是越来越萧条了。”
的确是越来越萧条,你要是升到上将的话这里就该关门了。
程浓不理他,对着电脑模拟图-154民改军预警机的飞行性能和各项参数。
安治走到他身后,弯腰,扶着他的肩问:“看这个干嘛?”
对于专业问题程浓不吝啬言语:“我们基地有四架,机龄比刚坠毁的那架都长!”他在防患于未然。
安中将立刻拍胸脯:“我打预算给你们换几架好不好?”千金一笑,几架飞机用不了一千斤黄金!
你是进国防部了还是进国家预算部了。瞪他一眼:“你不是外行,应该知道飞机的寿命主要取决于地勤保养和维修。”军用飞机的机械师都是要跟飞的,保护飞机就是在保护自己。
安治笑容满面地点头,“这几架都是七八年前民用客机退下来的吧。”
“嗯。”
“性能怎么样了?”
“不错,再飞三年应该没问题。”
“很好。”安治感叹:“对于坠机事件我深表遗憾,对于死者我表示深切的哀悼,我们外事厅已经向对方军部发唁电了。”
“要发声明回你的国防部去发。”程浓中校一贯冷淡,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毫不关心“但是,”安中将立刻表态:“我个人对这个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并且坚持一百年不动摇无理由无依据仇恨我国的国家没有丝毫好感。”
……!今天是干不成任何事情了。
程浓合上电脑,“你今天来干嘛?”
“来看看你。”这是安将军近十年来的必修课之一,绝不会因为升了中将去了国防部就改变。
程浓不吃他这套:“到底来干嘛?”如果真是单纯地来看他,安治会沏一杯茶拿一本书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间或拉着他一起出去走走吓唬吓唬过路的行人。碰到他有训练、任务,还会自得其乐地去找其他人聊聊天、谈谈心!——安治如果想找茬,别说你躲在办公室躲在宿舍,就算躲进防空洞他也能凿开地壳进去和你恳谈面谈亲切会谈。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今天他一来就大手笔地要送飞机,近十年的事实证明,这是纯粹的无事献殷勤,政委和大队长听到又该吐白沫了。
安治十分温和:“何冰和庄书礼已经调到国防部了,他们很想你。”
“我去年刚刚在老庄那里待了一个月。”结果是二炮特种兵大队鸡飞狗跳兔子叫。
“还有何冰。”
“你用我的名义邀请他到飞鹰大队来交流他都没来。”何冰也许会想他,但是一想到他身边的这位,程浓保证何冰一定可以化思念为怨念,放下兄弟私情全身心地投入到和领导斗智斗勇斗争到底的惨烈战斗中去。
安治揽住他的肩膀:“那年你跟我说你很怀念咱们几个一起在中东的那段日子。”
“随便说说而已,”赶紧撇清。那时候他还没弄明白安治对他的用心呢,安少将一个月至少一次跑飞鹰大队来看他,他压根儿不知道在没有任务没有直属关系没有上下级的情况下该跟他说点什么。
“前年你还提过一回。”安中将不依不饶。
你记得真清楚=_=!“年龄大了,开始回忆往事了。”坚决不能承认,否则让那六个知道是因为自己无心的几句话让安治奋发图强勇往直前打定主意不计代价要把这些人重新捏在手里,程浓不保证他们不会联手打上飞鹰的门来向他寻仇!
安中将的手得寸进尺,摸上了他的脸。没有一点色。情的感觉,倒像有一丝丝连绵不绝的温情在把自己包围。
“你年龄大?有我大吗?程浓,别跟我耗了,再耗就把我耗成老头子了。”年轻的时候不懂感情,壮年的时候把感情排在事业之后,等到过四十岁奔五十的时候想要相守在一起的愿望却越来越重。他对自己的自制力一向自信,却越来越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丢下一堆事务往飞鹰跑。
程浓有一点动容,手不自觉地爬上他的额头。安治不显老,但是额头的皱纹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了的。年纪轻轻爬上中将的位置进入国防部绝非易事。
安治握住他的手。
程浓把手抽出来,“你才四十四,离老头子还差远呢。”还有大把的时光等着你去折腾呢。
安治把腰弯的更低,头靠在他的颈弯,“可是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程浓不自在地拍拍他:“我都快四十了。”
“三十六岁零八个月又二十一天。”
动容。摸着他头的手停顿,里面有一根白发!
程浓终于下定决心,“等他们六个都齐了,我就打报告请调!”
安治惊喜:“不飞了?”
“不飞了!”
从背后抱住他。
安治将军,用了十年,在程浓中校的心中终于超过飞机和飞鹰大队的份量,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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