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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爱好

书籍名:《砒霜行动》    作者:绿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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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乐器演奏家程浓同志回帐篷时手里多了一把二胡,——该同志抓着二胡的气势跟提着把鬼头刀似的……再配上其人独有的清冷气质,程中尉不像是要演奏他像是要揍人!
不过此时,没人计较程浓不合时宜的态度,大家更关心的是还没进帐篷的不合时宜的东西!
访问团的成员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苏丹作为东道主表现的也还算镇定,敬陪末座的内阁大臣惊异归惊异但是在君主和贵客前总算没有什么失礼的表现。
有比较才有发现,帐篷内唯一一个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脸色发黄嘴唇发紫一副要犯病样子的弼马温大使脱颖而出,指着门外问程浓:“那——是——什——么?!”
程浓回答:“庄书礼、何冰、苏丹侍从!”刚才跟着他一起出去的四个!
罗巡看手里的杯子段黎数杯子里的茶叶,刘静看屁股下的跪垫钟林晔数垫子上的骆驼毛!
安治继续喝茶。
大使捂住自己的心口“……我问的是他们手里抬着的是什么!”
程浓言简意赅:“鼓!”
……,大使痛苦地扭头。他当然知道这是一面鼓!问题是为什么这面鼓它会这么大!——目测鼓面直径两米,鼓身直径两米五,高度四个成年男子抬起来比人都高!
再看看抬鼓的这四位,庄书礼和何冰还好,就是一人手还多着一根狼牙棒似的鼓槌,比程浓看着还凶神恶煞。另外两个抬鼓的皇宫侍从可就倒了血霉了,估计这二位一辈子都没抬过这么重的东西!
“安治!”弼马温大使语含悲愤,“你的人,你自己解决!”
安大校拿着茶杯笑容满面地问苏丹:“陛下,您是打算在这里欣赏,还是另选一处?”
苏丹同志看一眼安治,看一眼外面的鼓,看一眼程浓,看一眼自己的帐篷。颇有些为难。
钟林晔很有同情心:“得快点决定,外面的两个哥们儿坚持不了多久!”俩侍从腿都在抖了。
刘静铁石心肠:“没事儿,没看见鼓在朝他们倾斜吗!这样老庄和何冰就越来越省力了。”
@_@您的力学原理可真没白学。
可惜,苏丹显然对物理是一窍不通,看着外面的大鼓还在犹豫。
段黎拉拉罗巡,“这老头儿在想什么?”安团长说什么了让人家老苏丹这么为难。
罗巡洞察事物的本质:“团长在请示苏丹,是咱们挪出去露天开演奏会呢还是把这个帐篷拆掉一半开开放式的演奏会。”
“有什么区别?”一国国王接见外国客人让人家一人一个座垫跪在露天或者半露天的地方?
“没有区别。”都够丢人的!——不,是丢国家的人。
钟林晔提议:“不演奏了就是区别。”
刘静不屑:“那更丢人!”君主金口玉言死乞白赖的要客人来一曲,回头一看到乐器太大得开扇墙开扇门才能抬进来觉得心疼所以就不演奏了,那不是更丢人!
显然苏丹同志也想到了这点,终于下定决心了,“易卜拉。”大臣应声而起,“陛下。”苏丹吩咐:“想个办法,把鼓抬进来!”
“是。”
罗巡告诉段黎:“苏丹同志下决心拆房子了!”
不用他告诉段黎也看见了,内阁大臣走到帐篷外,绕过那面硕大无比的鼓,振臂高呼,立即有一队皇宫侍卫赶来,大臣叽里咕噜没几句,侍卫们就开始动手了。
段黎看着他们手脚利落地干活,赞叹:“难怪要在帐篷里接见咱们,方便,简单,成本低!”
是够方便的,侍卫们挥着阿拉伯弯刀就切割帐篷上的毛皮毡子,360度的圆帐篷至少割掉了三分之一,露出了帐篷的支架和一个120度的大视角,接着跟砍柴似的把木制支架一根根削掉。——阿曼皇宫卫队拆迁技术很高,直追国内各大拆迁办,一通胡砍剩下的帐篷竟然没倒!
期间帐篷里所有的人包括苏丹同志都自觉自愿地拎着自己的毡子往最里面挪,以免一个不小心就被挪到了帐外:(大臣指挥抬鼓小分队,“抬进去吧!”庄书礼何冰在前,两个侍从在后,一半人步履艰难地把重量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鼓给抬进来了,那参差不齐的步伐看的段黎想给他们叫两嗓子劳动号子。
钟林晔十分同情:“刚才人家拆门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放下休息一下吗!”
段黎万分同情:“老庄和冰冰不肯撒手啊!”客人们还抬着,两个侍从怎么好意思不抬!
“太惨了。”在那儿坚持了半个钟头。
“是挺惨的。”计算来回时间,藏乐器的库房离这儿也绝对不近。
于是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四个人抬着鼓横着进来了@_@!“轰隆”一声巨响,这面鼓终于着地。
钟林晔近距离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鼓,开始拔底下的毡子毛!趁人不注意做了四个小毛球,把其中两个塞到刘静手里,耳语:“把耳朵塞上!”
刘静不解。
“我以前打过架子鼓!相信我,这鼓的音量不是正常人能想象的。”就这鼓的大小,鼓面皮子的厚度,鼓边铜钉的亮度,还有那两根鼓槌的质地,……知道的这是乐器,不知道的得以为是凶器!
庄书礼何冰归座,——他们的队友总算还有人性,把他们的垫子给挪到一边了,可怜内阁大臣包工头易卜拉同志,由于本身跪位离门就近,此刻他的垫子已经垫在这面大鼓下面了。
苏丹颇有些尴尬地看向程浓。
程浓不卑不亢,指着大鼓回答:“这是我最喜欢的乐器!”
—_—!苏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后悔收藏了这么一个乐器!
段黎拉拉罗巡:“程浓这算是终于被我们同化了吗?”挑了这么大一个鼓恐吓国际友人。
罗巡拍拍他的爪子安慰他:“相信我,他的所作所为和咱们毫无关系,这是他的本质。”本质上程浓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段黎点点头:“看出来了。”
罗巡指指另外四个队友,“再仔细看看!”
段黎仔细看看:“他们耳朵里的是什么?”
“耳塞!”庄书礼和何冰耳朵里的进门时就有了,钟林晔刘静是刚塞进去的。
罗教授迅速拔毛做耳塞,友好地分了两个给段黎。
段黎指指安治和程浓,罗巡向他摆摆手。
段黎犹豫地瞄了一眼安治,吓一跳,因为安治也看他:(章教授顿觉得此人非常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他。再看程浓,=_=,——大爷的,这位耳朵里的绝对和他挑的鼓配套,皮质的!
程浓把二胡交给安治,向苏丹请示:“陛下,我可以开始了吗?”
苏丹微笑着点头。——这位国王估计除了微笑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程浓绕到鼓后,面对苏丹,抄起放在鼓上的两个快一米长的鼓槌。
“咚!”第一声。
刘静和段黎同时展眉。好像声音也没那么夸张嘛,音量完全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咚咚!咚咚!咚咚!”第二声,节奏开始起来了。
刘静和段黎同时皱眉,——声音有点大了。
“咚、咚咚、咚咚!咚!……”逐渐加快加大的鼓声连绵不断的响起来。
刘静捂住了心口,并且欣慰地看见本来围在半开放式门口的侍卫、侍从还有易卜拉都在四散而去!
段黎没有捂心口,他在捂耳朵:(——开场十五秒不到声音飙到一百四十分贝!
还有一个人也在捂耳朵——苏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程浓的鼓点相当流畅,打鼓的动作也十分优美,整个人大开大阖,鼓槌在他手中翻飞,时而用槌头重击,瞬间在手中旋转用槌尾猛敲,抬手的姿势和身体摆动跳跃的节奏与鼓声非常吻合,刘静冲着钟林晔张口,——完全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全被鼓声淹没了,——,看他打鼓比听他打鼓要好!
钟林晔读着老师的唇语报以此生最诚恳的点头!要是能只看不听该多好啊!
罗巡的脑神经随着鼓声一抽一抽地挑,放眼望去庄书礼和何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在皱眉。
再看苏丹,—_—,太惨了,已经从正襟危跪变成正襟趴伏了!
一转头,诶有妈呀,大使,您在吐白沫吗?
忍着头晕目眩,看安治。——这妖怪还在喝茶!
罗巡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这首《中国龙》鼓曲全曲大概三分钟,一分多钟的时候有一个喘息的机会,然后……
果然,鼓点的声音开始小了,几秒钟后几乎微弱。
苏丹陛下总算是想起他的王者风范了,不再抱住头,稍稍直起了身体,该趴伏为跪伏!
不好!罗巡突然大喊:“Becareful!”苏丹反应最快,又趴下了。
罗巡喊完想起段黎:“小心!”
刘静捂在心口的手都拿下来,立刻又压上去。段黎的警惕心很强,一直捂着耳朵,就算是鼓声几乎没有也不掉以轻心。
另外三个一直在对抗魔音灌耳!至于大使,——吐晕了吧。
再看安治,——他妈的还在喝茶!
鼓声完全停止!——下一刻,巨大的声响合着程浓气冲云霄的大喊一起迸发出来,罗巡相信整个阿曼皇宫肯定会因此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的!真主啊!
所有人的气血都在翻滚。
鼓声再次小下来时,罗巡奋起自己不多的余力用双语喊:“再忍半分钟!”再有半分钟就结束了。
所有人跟看见曙光了似的。——所以说有希望的人生对于渡过苦难是有极大帮助的。
“嚓嚓嚓嚓嚓嚓——————”程浓开始用左手鼓槌摩擦鼓边上的大铜钉,另一手打鼓的节奏完全没有慢上一分一毫,“咚咚咚咚————”声音穿心裂肺钻脑入髓,抵抗力弱的几位例如刘静、段黎还有苏丹大人已经在发抖了!
“哃————!”最后一声巨响,鼓声嘎然而止!
是挺痛的,段黎已经和苏丹一个姿势了。
但是耳朵里多了两个毛团绝对要好很多,章教授悲愤莫名,爬起来抱住身边的罗巡:“呜呜,我要回家。”外国好可怕,中国人到这里都转基因了,程浓不是军人,他是外星人!
罗巡抱住他:“知足吧,这里就是人家苏丹同志的家。”当国王当到这份儿上,想不同情都不行。看看还趴着的苏丹,罗巡向外面喊:“陛下没事吧?”
外面被震住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了,易卜拉和几个侍从都跑进来,皇宫侍卫将大门围住。
侍从扶起苏丹,苏丹的面色白弱,勉强自己镇定,“我没有事!”
段黎刘静对苏丹老人家敬意顿生。
罗巡解释:“苏丹年轻的时候在英国军队服务五年,官至上尉!”也是军人出身,抗打击力还是有点的。
庄书礼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何冰揉着耳朵,指指大使:“这个有事。”—_—
大使还在吐白沫。庄书礼拉着何冰去扶大使!
段黎观察入微,发现大使有一半是被气的。
也对,明天他们几个能拍拍屁股走人,弼马温大使可是要在阿曼常驻的,过了今天苏丹还能不能待见中国人实在是个未知数,大使今后的日子怕是很难过了。
刘静有气无力地看着一帐篷乱哄哄的人,跟始作俑者探讨学术问题:“程浓,虽然声音只是一种压力波,但是人类耳朵可以承受的最大安全音量是160分贝,120分贝就能让人痛苦不堪,160分贝以上的声音可以造成耳膜破裂,175分贝以上足以引发心脏停跳,你不会不知道吧!”
程浓回答简洁:“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在场的如果有一个不是军队出身的早就有人要被震晕过去了!
帐篷内一阵兵荒马乱。
此时此刻,唯一一个从头到尾坦然自若的人放下茶杯开口:“陛下,还继续吗?”
霎那间嘈杂的帐篷内寂静无声!
老苏丹不亏当了三十年的国王,平复自己的血气后,露出微笑:“当然。不过,程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演奏的鼓曲的名字。”
“《中国龙》。”
苏丹喘口气,若有所思,“就是象征中国帝王的那种龙吗?”
“是的。现在象征所有中国的人。”
苏丹点头。
段黎咽着翻涌上来的胃酸奇怪:“看上去老苏丹对程浓很满意!”这属不属于被虐狂的一种?
刘静还在按胸口,恢复能力极强的钟林晔同学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这就是人家的气度,都以为跟你似的记仇啊!”
段黎瞅瞅他:“刘静,你敢说你比我心胸开阔?”
互视一眼,一起看程浓,——虽然是被殃及,但这个仇还是要记下的。
安治突然转头盯了他们一眼!
刚刚还被震得头昏眼花的两位学者顿时体自生凉,脑袋也清醒不少,同时转眼,段黎深情款款地看罗巡,刘静情意绵绵地注视钟林晔。
安治温和的和苏丹商量:“那么我们继续?”
苏丹挺了挺跪姿,颔首。
程浓接过安治递过来的二胡,一个纵身跳上了大鼓,直接盘腿坐在上面,右手执起了弓子!
全体人员立刻如临大敌!——安治除外!
扶着苏丹的侍从和大臣十分怀念之前能够逃逸的美好时光。
轻快的乐曲响起。
大家屏息等待。
曲调转为明快。
所有人都很意外。
段黎差点泪流满面,——原来程浓同志还是会演奏正常的乐曲的啊!
四分半钟后,曲子结束。段黎发现有好几个人热泪盈眶了,——音乐的感染力太强了,这么愉快的曲调竟然感动哭了一群人:(音乐停后,一阵沉默。
半晌,苏丹开口,“程先生的确是一个热爱音乐的人。”
所有中国人的心声:您从哪里看出来的?!
程浓略垂头:“谢谢夸奖。”从鼓上跳下来。
“这是什么曲子?”
“《光明行》。”
“光明行?”苏丹沉默了一下,环视几个中国学者:“希望各位相信,我真心地希望你们此次中东访问之行能够充满光明。愿真主的光辉和你们同在。”
安治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弼马温大使擦擦嘴角上白沫的残渣,也站了起来。安治对苏丹笑笑:“谢谢您。为了表达我们对您的感谢,章明远教授想为您献歌一曲。”
弼马温大使当机立断又倒下了。
庄书礼何冰眼明手快,一人一边架住他!
苏丹微微皱眉。
易卜拉立刻开口:“各位贵客,今天苏丹陛下接见的时间已经过长了,恐怕无法再有更多的时间倾听章教授的歌声!”
安治直视苏丹,思考这话中的含义。
罗巡向段黎致哀:“他们觉得你唱的肯定难听,不想听。”
段黎很哀伤:“不想听吗?那他们想干嘛?听我讲学?”
罗巡看看安治,安治点点头。
罗巡向苏丹翻译段黎的原话。
苏丹和大臣的脸色都是一变,苏丹沉吟了一下开口:“既然章教授想唱,那就唱吧。”
多么开明的君主啊,太尊重人权了。
苏丹示意大家落座,聆听章明远教授的歌声!
罗巡推推段黎:“他让你唱了。”多好,耳朵里的毛团都还没拿出来,可以接着用了!
段黎十分兴奋,一步跨到鼓前,看看大家,转身,往鼓上爬:(爬了半天,章教授的腿而还在地上蹬呢。
阿曼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其余观众也没闲着,罗巡坐着给他加油,刘静在一边嗤笑,钟林晔闷笑,庄书礼惊讶,何冰快把屁股下的垫子给撕碎了:(程浓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抓住段黎的脚一把把他掀上去了。拍拍手,程浓同志归座。
段黎爬起来,站在鼓上,顿时生出了睥睨天下的豪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帐篷里的蝼蚁。运气,张口:“起来!”
轰隆一声,所有中国人都站起来了。——苏丹吓了一跳!
于是段黎同志继续高歌:“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苏丹看着在鬼哭狼嚎中肃立的中国人,不明所以,也站了起来!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被程浓鼓声摧残的后遗症还没痊愈,又遭到了段黎歌声的荼毒!他们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了:(“起来,起来,起来……”段黎的歌声达到高潮,站在鼓上整个人的姿势跟敦煌飞天似的!
弼马温大使在心里指天骂地:靠,就没听过哪个中国人唱这首歌还能唱得如此不堪入耳不着调的!——就没一个音在调上!
“前进前进前进进!”
终于唱完了。——包括一直不动声色的安治大校都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
何冰握着拳头:“团长,我能上去揍他吗?”
安治没有回答。
庄书礼劝说:“宪法要求我们尊重国歌!”
“所以我听完了再揍!”
刘静对何冰表示支持:“他没唱完你也可以揍他!”法不外人情!就段黎歌唱祖国这水平,是个中国人都有权利揍他!
罗巡默默溜到鼓前,一把把段黎从上面拽下来,塞到自己身后,以免他遭到围殴!——群众在擦拳磨掌!
安治语气低沉:“回去再揍。不死就行!”
群情振奋。
段黎缩在罗巡的身后发抖!
苏丹诡异地看着更诡异的中国人,咳了一声,“请问,章教授刚才唱的是什么?”
安治看着苏丹:“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
苏丹沉默良久,刘静几个围殴段黎的计划都初步达成协议了,苏丹才开口:“我为冒昧地请各位贵客来到这里表示歉意,明天你们就可以离开阿曼了。我以真主的名义起誓,你们在我的国家内是安全的、自由的!”
安治第一次诚心诚意地施礼,道谢:“感谢您的宽容,陛下。”
苏丹笑容平易:“感谢你们的理解。各位,请回中国使馆休息吧。”
“好的,陛下。”安治率众再次向苏丹行礼,侍从上前引导他们退出。
“马阁下,可以和您再谈一会儿吗?”苏丹的声音响起。
准备跟着安治一起撤退的弼马温大使浑身一僵!
安治头都没回,脚下毫无凝滞地走出了帐篷,他的队员们纷纷送给大使同情而鼓舞的目光,跟着团长一起跑了。
大使孤独的杵在那里,悲伤地自语:“我就知道,遇到安治,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段黎横在通铺上装死尸,罗巡蹲在旁边守灵!
刘静还想再冲,被钟林晔紧紧抱住,钟同学苦口婆心:“老师老师,刘静!别再打了,你都让他踹下来八次了。”虽然自己次次都接住抱个满怀,可是看刘静气的脸通红他是又心痒又心疼,干脆把人锁在怀里了事。
刘静还在挣扎,跟一边的何冰喊:“你不是说要揍他吗?怎么还不动手?”有了何冰这样的打手段黎想不死都难。
何冰纠结了一下,看看坐在一边发呆的庄书礼和虽然为人冷淡但对打架一向热忱的程浓,“我出手的话会打死他的。”安治说了不让打死。没有庄书礼助拳,段黎罗巡还不够他热身的,要是程浓再加入战团,这两位即使不死不伤近期内也别想见人了,——鼻青脸肿很容易吓到人的!
庄书礼还在发呆,对他们置若罔闻。
另一个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人是最高长官安治,他老人家正在闭目养神!
庄书礼终于忍不住开口:“团长,大使不会有什么事吧。”怎么看今天他们一行的觐见都不会给苏丹留下什么好印象,人家竟然没当场发飙还放他们回来了?!可怜马大使,却被扣留了:(安治睁眼:“没事。他是一国的大使,苏丹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庄书礼稍稍放心。
安治的下一句:“最多把他驱逐出去。”
=_=!
刘静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地待在钟林晔怀里,“团长,这叫‘不会把他怎么样’?”都上升到两国邦交关系了,弼马温大使要真的被驱逐回国,外交部是不是该给他来个十大酷刑!
罗巡看着尸体琢磨:“驱逐一国大使是需要理由的,很大的理由。”你以为说驱逐就驱逐?没有一个足够正当的理由谁会驱逐大使?!有病啊。
尸体提供了一个理由:“程浓恐吓苏丹?”那鼓声,谁要说不是恐吓他跟谁急!
程浓冰冻目光射了过去。——尸体闭着眼,他看不见:)
何冰冷笑:“再加一条章明远惊吓苏丹!”唱的如此难听真是对得起他自己转述的前人对他歌声的评价!——在段黎身上就没有夸张,全都是陈述事实!
钟林晔不明白:“这是他们两个的事,跟大使有什么关系?”为了这个就驱逐一国大使?苏丹已经被吓疯了吗?!
安治懒洋洋地道:“所以我不是说没事的吗!”
@_@!所以听领导讲话一定要仔细、认真、听清楚每一个字!
庄书礼还有问题:“你相信苏丹说的话?”阿曼真的会让他们离开?
“相信!否则他不会见我们。”想要给他们制造离开的阻碍根本用不着苏丹亲自出马!
“老庄!”段黎来了兴趣,一骨碌爬前来诈尸:“你好像越来越不信任别人了。”多么实诚的一个同志啊,疑心病越来越重了。
庄书礼脸有点红:“我只是不敢相信我们能这么轻易的离开这里。”经验证明,这样的好事一路上它就没发生过。
罗巡张嘴刚要接话,段黎一把把他扑倒在铺上,按住他,“罗巡,拜托,你在说话前先想一想再张口好吗!”千万别蹦出什么箴言谶语来,偶尔让老天开一次眼放他们一马大家安安稳稳地路过一个国家真的不是不行滴。
罗巡差点让他压死:“我是想让老庄放心!阿拉伯人很重誓言的,刚才老苏丹还拿真主发誓,我们肯定能这么轻易的离开!”太伤心了,偶尔想预言一句好事竟然都这么困难:(,他的队友好像很想让他在平时的时候当哑巴!
段黎放了心,撑起身体从罗巡身上爬开。
安治看看他们:“你们真的认为我们能离开这里是一件容易的事?”
噗通,段黎手一软,又压在罗巡身上了。——罗巡教授龇牙咧嘴。
段黎的脸都跨了,伏在罗巡身上槌床悲叹:“团长,不带你这样的!”呜呜,他就是想过个安生的日子,这要求不为过吧。呜呜,为什么安治要吓唬他!
“海盗的身份查的差不多了,是阿曼人!”
!!!!
全场具惊!
刘静沉声:“团长,你确定?”
“驻印和驻阿大使馆联手查的!”可信度在90%以上。
“那他们还派船来接我们,还赞同去剿灭海盗?”这一路刘静是跟着安治一起的。
安治看看铺上的那一摞,“因为他们的目的没达到。”章明远不知去向!“在阿曼的船上大使就说了,苏丹对章教授的核研究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今天苏丹的言行也一再的在向他们证明,他对核什么的不感兴趣!“最好的证明就是在段黎高歌前苏丹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何冰提出质疑:“团长你确定这是因为他对章明远的核研究不感兴趣,不是因为他觉得段黎长得太猥琐所以才不拿正眼看他?”
段黎:……
安治认真考虑这一可能。
段黎趴在罗巡肩头告状:“罗巡,冰冰他鄙视我。”
罗巡拍拍他的背:“正常。”何冰哪天仰视段黎那才叫不正常呢。“你要是还压在我身上的话我也鄙视你。”太重了。
“不要。”段黎诉苦:“通铺都是硬板的。”
罗巡翻白眼:原来我是席梦思啊。想了想,“阿曼苏丹国参加此次六国的邀请是从平衡各方面关系的考虑出发的,但是因为苏丹本人对此并不热衷,所以其他人才会希望在苏丹海域动手,远离本土,因为在本土苏丹很可能不帮忙还会阻挠。”
安治点点头。
段黎继续质疑:“在海上苏丹帮忙了?”
“默许而已。这里的海域是英国的势力范围,苏丹也未必插得上手。”
“难怪啊。”庄书礼心中的疑虑消失了,“我错怪老苏丹了,原来他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何冰用看圣人的目光看庄书礼:“您是从哪里看出苏丹是一个和平主义者的?”
程浓冷冰冰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和平主义者是不会废父自立的。”
刘静点穿:“跟和平不和平没关系,跟利益有关系。”苏丹人老成精,觉得留下他们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还会得罪一个大国!
段黎断言:“苏丹不想吃不到羊肉还惹一身羊骚!”
宾果。
庄书礼又在抓自己的脑袋了,“太复杂了。”
何冰也觉得太复杂,到哪里都是阴谋和利益的较量,完全不符合他们武人的精神:“我们来想一点简单的事吧。晚饭吃什么?”大使不在,连窝头咸菜都没人招待他们了。
一句未了,好几声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中午就吃了窝头咸菜,下午在皇宫灌了个水饱,回到大使馆更好,别说饭了,连水都没有了:(刘静摸着肚子:“我想念马大使了。”
钟林晔把他抱得紧了一点,贴着耳朵:“我藏了几个窝头在包里。”别看他年龄最小,但危机意识最强!
刘静眉开眼笑。
何冰突然站起:“有人来了。”
安治淡淡地道:“这里是安全的。”
何冰一愣,明白自己神经过于紧张了。
果然,来的是一个安全的受欢迎的人,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来了,马大使一改遇见他们以来的郁结,操着大嗓门,“哈哈,安治,你知道苏丹跟我说什么了吗?他竟然承认了海盗的事情,他还说————。”跨步踹门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大使说不下去了。
八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不说话的大使,安治问:“苏丹还说什么?”
马大使站在门口瞠目结舌:“苏丹还说、还说——,安治你他妈带的这是什么团!”
安大校不悦:“学者访问团!”
“靠!他妈的你们根本是流氓团!”指指地上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他们在干什么?”再指指床上叠罗汉的两个:“他们又在干什么?”指着剩下围观的四个:“你们又他妈的是在干什么!”又想吐白沫了,“你们这是什么作风啊!什么作风!”大使气极了,连军队里的老话都冒出来了。
刘静楞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一直被钟林晔抱着。于是钟同学松手,刘教授在大使如炬的目光下挪开了三公分。
至于铺上的两位,任凭大使的怒火都快把铺烧着了章明远就是不懂,继续装死尸。罗巡装棺材板儿!
庄书礼完全的不明所以,不知道大使在气什么:“大使,他们一直这样啊!”罗巡拖着段黎、钟林晔跟着刘静,有什么问题吗?
大使呆了:“一直这样?!”
庄书礼诚恳的点头。
大使指指他们四个:“你们——也一直这样?”
庄书礼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安治,安治神色如常,看看程浓,程浓在看地板,看看何冰,何冰在看天花板。庄书礼最后审视自己,“是的,我们也一直这样。”
大使扶住门框,以免自己倒地不起。原来这个学者访问团一直是这样,一直是一半的人当众亲热另一半的人现场围观:(。最重要的一点,这个访问团里好像都是男的吧,他出国时间太长了吗?国内已经开放到了如此境界!
大使扶着门框转身,头一次对他们客气:“你们继续聊,我就不打扰了,明天我送你们上路。”
庄书礼不明白大使为什么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了,刚刚进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安治一个箭步拦住大使:“我们的晚饭呢?”身为领导喂饱自己的下属也是职责之一。
大使脑子还在短路中:“随便吃!”
安治对此很满意:“苏丹他还说什么了?”
大家伙佩服,被大使如此打岔团长您还没忘记他进门没说完的话,意志太坚定了。
“他说,他喜欢你们。”此情此景下大使同志不得不考虑一下苏丹陛下的话是不是还有其他深意了。指指程浓,“还说,他尤其喜欢他!如果有可能,欢迎他随时来阿曼,和苏丹一起研究音乐!”
程浓愣住。
段黎一下子又活过来了,抬头,瞪着两个溜圆的贼眼:“这是赤裸裸的表白啊!程浓,苏丹喜欢你!”
大使联系到苏丹几十年不娶的英勇事迹,一口否定章明远教授臆测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程浓僵硬地道:“我不喜欢苏丹!”
罗巡刘静钟林晔都以看熊猫似的崭新的眼光打量程浓同志。庄书礼继续莫名其妙,何冰继续莫名悲愤:“正常的人又少了一个!”程浓那家伙八成从没谈过恋爱,就这样被段黎牵着鼻子走了。
安治笑笑:“马大使,请转达我们对苏丹陛下厚爱的感谢,同时转告他,单相思,是没有出路的。”
罗巡进北京那天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清晨了,掐指算来他们已经徒步走了七天七夜,行程超过400公里!
训练营的教官倒还没到丧尽天良的地步,虽然一分钱都没给他们,但给了他们至少十天的干粮还给他们裹足了御寒的衣服才把他们从营里扔出来,总算是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
站在城市的最边缘,罗巡问同伴:“老林,你还行吧?”
“还行!”林义的声音都岔气了。“老罗,我第一次觉得北京这么大。”徒步走回总政估计就是晚上了。
罗巡问他:“你真的不回家?”
林义大校坚定地摇头:“我丢不起那个人。”都以为他在训练营里训练呢,为了事业春节都不能和家人团聚!现在这幅样子回去,太寒碜了。
罗巡劝他:“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容易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义大校对于自己这位新近结交的兄弟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罗巡,没办法,我真的做不到像你那么不要脸!”
罗巡叹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要不你跟我到我家里去,然后我找人送你回总政。”
“不必了。”林大校立刻谢绝他的好意。——在自己家人面前丢人我都不愿意你还想让我上你们家去丢人啊:(好心好意人家却不领情,但是罗巡不难过,还呵呵傻笑:“那你多保重,我回家去看我老爹老娘老婆去了。”从这儿走回去也就两个多小时吧:)
林大校脸色怪异:“你老婆?”
罗巡笑容甜蜜,“嗯!”
林大校突然觉得今天天太冷,腮帮子疼:“在你父母家?”
罗巡很快乐:“对,年三十我们都到他家过,年初一到我们家过。”今年恐怕要初四回丈母娘家了,正好接财神!
林大校小心翼翼地问:“你离婚再娶了还是又娶了个妾了?”
罗巡跳起来:“喂喂喂,就算是兄弟你也不能乱说话,否则我一样告你诽谤!老子从来都只有一个老婆,原装原配的。”
“还是……红星团的……段团长?”
罗巡大方承认:“当然。”
林义一脸上当受骗的样子:“安治不是说你们双方父母都不承认吗!”靠,安将军这辈子到底有没有真话啊!
罗巡不明白:“父母承不承认跟我们回家过年有什么关系?”怎么着不都是父母嘛!
林义张着大嘴灌了半天西北风,把嘴闭上,“的确是没关系!”至少跟他没关系,他管那么多干什么!——林义,你还不长记性,又想打听别人的热闹了!
林大校迅速地纠正了自己的思想观后,告诉罗巡:“老罗,我们就此告别吧。”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林大校新年第一个愿望:以后别再让我碰上这个人了,我跟他真的不是同类!
罗巡从善如流:“那你多保重!”
“保重。”
在首都晨曦的照耀下,两个满脸泥水加雪水浑身破衣烂裤身上棉花羽绒什么都冒出来快要掉光的大校简单地分了一下食物,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了。
后来,两位大校徒步从深山老林走回北京的事迹传开后,军中各界媒体都竞相报道,报道的切入点也五花八门,例如《70后军人,是什么让你们这样疯狂》、《锻炼意志两大校徒步400公里回家过年》、《新一代的战友情他们的七天七夜》……,一时之间林义大校和罗巡大校的美名传遍全军,搞的一向低调的林大校悲愤的差点投了河。
至于罗巡大校,——罗大校一项不在乎名声的,他视名声为粪土,更何况此君本来就名扬全军声名狼藉!——但是再声名狼藉的人他也是有底线的,因为段黎团长拿着那份《新一代的战友情他们的七天七夜》的纪实文学幽怨的道:“罗巡,难怪你说你没想起来借个电话找人帮忙呢!原来你是想和别人共渡二人世界啊!”
罗巡义愤填膺,拿过报纸发誓:“明天我就去把这家报社拆了。”
段团长更幽怨:“呜呜,关人家报社什么事,你还想维护小三吗?”
罗巡立马更改誓言:“我明天就去把林义拆了。”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问题是段黎是他的手足加衣服,所以只能拆了林大校的手足了!
段黎幽幽一叹,猥琐地笑了。——罗巡后院扑火任务顺利完成!
在那遥远的、荒凉的总政,投河被救的林义大校将祥林嫂模仿的惟妙惟肖:两眼呆滞间或一轮。——林大校不断的向人们重复着一句话:“我是冤枉的,我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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