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当然知道，成熟的孜蓝有剧毒！”小叶子捏着孜蓝，在原地蹦跳着：“坏小孩，你难道忘记了是谁，辛辛苦苦教导你所有的毒草药草的知识吗？”
“是师父，小叶子不是你。”玉若水继续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抽搐，如果说面对父皇和皇叔他们，他会神经紧绷，紧张戒备。面对师父，他除了无力，还是无力，不知道如何应付师父花样繁多的游戏。
“对，不是我，我现在是小叶子。”小叶子嘿嘿的笑着，重新跪好，献宝的捧起锦盒：“殿下，你再看——”
玉若水只好装出很认真的表情来，看着锦盒里的几样药材，他的目光落在一颗浅红色的药材上，伸手从锦盒里取出来：“小叶子，你拿错药材了。”
“什么？”小叶子一把夺过那棵淡红色的药材，放在手里仔细的看着：“我怎么会拿错，我不用看药材，闭着眼睛都能拿到准确的药材。咦——哎呀——”
小叶子怪叫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玉若水一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来：“那个，这个——”他用手挠挠头发，忽然硬是把那颗药材，赛回玉若水的手里：“我没有拿错，你要的和我拿过来的药性都是一样的。”
“是我看错了，你没有拿错。”玉若水也不打算再和他多说，从小叶子手里接过锦盒：“小叶子，你可以去御膳房让他们做甜汤送过来。”他有些疲惫的挥挥手，希望这个游戏赶紧结束。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叶子凑过来，看着玉若水露出疲惫的脸：“不完全是疲惫，好像吃了有毒的东西。”他的手，动作飞快的搭在了玉若水的手腕上：“听貂儿说，你又胡乱的吃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是我吃了那些东西的缘故，是我刚才闻了那几味有毒的药材，自然也吸食了那几种药材混合的毒性，会疲惫也是正常的。”玉若水耐心的给他解释，貂儿一片好心，让师父过来，但是玩心很重的师父，却让他疲于应付。
“是吗？是吗？”小叶子一连串的追问着，还一边眨着活泼的大眼睛，不解的问了一声：“我怎么不会被毒到？我可是一直把这几株药材都带在怀里，找齐了，才给你拿过来的。而且，每一颗药材，我都会闻上一闻的。”
他甚至还尝过几口，也没有出现中毒的迹象，如果闻一闻就会中毒的话，以他混迹在毒草里漫长的岁月，他早不知道被毒了多少回了。
“你忘记了，我身上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毒素，而你拿过来的这几味药材，都会引发我身上的毒。”
玉若水看着小叶子纯净的大眼睛，在心里感叹，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他还能保持了几分似真似假的童真，不知道是貂儿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被这样一个表面上一派纯真的男人压在身下，貂儿很伟大。
“而且你是天生的药人，什么样的毒草药草，都毒不到你。”
上苍造人都有他的道理，师父是天生的药人，在他出生的那一刻，正好有一个半仙路过，从他父母那里募化了他来，把他带到了那个聚集了仙魔妖道大杂烩的山上，让本来应该坐享荣华富贵，身份尊贵的师父成了一个风餐露宿的修仙人。
“如果不是被你祖师爷带回来，你师父我，就有可能坐拥这江山。”那还是他初上山拜师学艺以后，某一天师父偷偷的喝醉了酒，拉着他迎风而立，站在悬空的崖壁上发酒疯时，他看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师父。
狂傲、霸气和不可一世，统统在一个身穿洗的看不出颜色的道袍身上的，总是有些邋遢的男人身上显露出来，让他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师父，而是换了一个人。
直到貂儿找过来，师父才恢复到他初见时，因为偷喝了酒，而被貂儿罚面壁思过的，一直委屈的嚷嚷着的邋遢不修边幅的男人。
师父，他其实放下了很多吧。玉若水不再叹气，而是伸手摸了摸小叶子的头，让他露出满足和得意的笑容来，师父，这笑容才是最适合你的。
“是啊——我是天生的药人，怎么样你很羡慕吧——！”扯着玉若水的袖子，小叶子欢快的笑着，一脸的得意：“羡慕我吧，羡慕我吧。”
“是，我很羡慕你。”很认真的点头，玉若水收好了锦盒，他这句顺着小叶子的话，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让他乖乖的往殿外奔去：“殿下，奴才去给你传甜汤——”
小叶子的话刚一落下，他的整个身形就凝固住了，还保持着翘着一只脚的姿势，然后，他十分缓慢的转过头，用手指了指玉若水，再指了指自己，半天嘴里才‘咦——’了一声。
飞快的放下脚，小叶子又冲回玉若水的身边：“你不是最不喜欢喝的就是甜汤了吗？”摇了一下头，他又说：“不对，你怎么又认出我来了？”
“那是因为师父身上的破绽太多了。”玉若水一一给他指出来：“小叶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内监，没有内力的他是不可能才来这些长在危崖上的药材的。还有师父你，太得意了，一个一直在宫廷里生存的奴才，是不可能这么无拘无束的。”
“原来是这样——”小叶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还以为，这张脸被你看破了呢？”
“师父你不是说过，你的易容术你说天下第二，没有人敢说天下第一吗？”玉若水用手指，给小叶子擦去脸颊上的一点尘土：“师父，山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定是很大的事，否则一向奉行完美易容的师父，是不可能忽略脸颊上，沾着的灰尘的。
“绿芙那个傻瓜——”小叶子一直笑着的脸，一下子消失了，他一把握紧了玉若水的手：“他竟然亲自，把自己的花心剜下来，让那个大魔头给吃了！”
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他的手用力的攥紧了玉若水的手，力度之大让玉若水的手，失去了血色。
“我给绿芙的那个护身符，他没有戴？”玉若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虽然感觉很痛，但是眼前这个一直笑嘻嘻的师父，突然不笑了，流露出悲伤的表情来，让他无法不管。
惨白的脸色，强忍着的悲愤，还有一直在颤抖的双手，都说明师父心里是多么的悲伤，但是他一定没有在貂儿，和其他仙魔妖道面前露出来，所以他才会抢着过来，所以他才会这么快就漏洞百出，而不自觉。
因为师父和绿芙的感情很深很深，就好像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样的亲，师父曾经说过，绿芙是第一个，没有因为他是天生的药人，而想着拿他炼药的妖。
“没有，那个傻瓜他把护身符给偷偷的还回来了。”当他感觉到绿芙开花了，急急的飞掠过去，也只来得及，看到绿芙把花心递到魔头的手里，而来不及抢下绿芙的花心。
他手里攥着的绿芙还回来的护身符，就那么直直的粉碎在他的手里，直到大魔头狂笑着离开，他才惊醒过来，大吼一声，什么也不想也不顾的挥拳直冲过去，却被绿芙给拦住了。
“绿芙那个傻瓜，绿芙那个傻瓜，竟然说他是心甘情愿把花心送给他的。”松开手，用手捂住眼睛，不让玉若水看到他流出来的眼泪。
玉若水没有说话，也没有劝他不要悲伤，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的脆弱，很久很久。小叶子从地上跳起来，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眼泪留下的痕迹，仿佛他从来没有哭过，只有一双还残留着悲伤的眼睛能看出一些什么。
“我把你要的东西送过来了，我回山上去了。”他飞快的转身，直接划开一个空间：“若水，你不要太冒险了，那个东西说不定会让你，连你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了。”
“我知道，但是我要赌一把，师父，谢谢你，容忍我的任性。”
“好啦，好啦，我回去找找看看，有什么可以克制这个东西的药材。”背对着玉若水，他摆摆手：“其实，绿芙是笑着消失的。”
“消失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吧。”玉若水的话，让他顿了一下，才走进了空间里。
等小叶子离开，玉若水这才颓然的摔倒，他一直抗拒的困倦一波一波，顽强的向他袭来，让他的神智逐渐的模糊，整个人也感觉有些模糊了。
“不——，还不能昏倒！”玉若水强自挣扎着，用力的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因为痛楚，有一瞬间的清醒。
他手里还拿着师父送过来的锦盒，如果不把锦盒放好，被皇叔他们发现就糟了。伸出无力的手，玉若水摇摇头，勉强的念出一个咒语，布置下一个小小的储藏空间，挣扎着把锦盒扔进空间里，他就陷入昏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