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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醉戏之醉酣陈酿》    作者: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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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幽被激怒了,能明显听出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但是,即使如此,他的声音如同低吼:“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我利用他,难道你就没有利用他吗?今日,我只提今日,你不也是利用他来引我现身的吗?就凭这,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残疏青筋暴跳,拔出随身的玉箫要动手,却被身边的人拉住。我依稀辨出残疏身边站立着的是景岚、沉酣和梓翌。而拉住残疏的正是沉酣,残疏冲沉酣摇了摇头,收拾下情绪后对寻幽道:“你认为我不懂什么?不懂你给他服了什么药,还是你安了什么心?寻幽,只要是西域的药物,也许我会错认,但是决不会一直分辨不出。比如,醉生梦死。”
  寻幽本来严阵以待,准备与残疏来个一对一的对决,可是此言一出,他静默了。如同离枝的树叶,瞬间失去生命,变得灰黄破败又无可挽回。
  醉生梦死。
  …… ……
  月夜下,郢州城外。
  黑黝黝的城墙投下巨大而森冷的阴影,处处是萧森的古树,初春时节还挂着冰枝儿,在夜里显得张牙舞爪。寒风袭过,扬起破碎的枝叶和尘沙,夹杂着远处飘缈的乐声,愈发衬托出当下诡异的情形。
  我想每个人的一生当中都会有诸般禁忌,比如不雅的绰号,不愉快的往事,不愿提起的人,而“醉生梦死”,不管代表一杯酒还是一瓶药,都算得上是我的禁忌。只是,我不知道,这四个字同样也是在场诸位的禁忌。残疏此言一出,寻幽静默了,其他人也都随之静默了。
  在此之前,我明白残疏和寻幽激烈争论的矛头指向的是我,在此之后,我却茫然了。原来残疏知道醉生梦死,原来我自以为隐瞒得很好的实情他早已了解,那么他还在执着什么?为一个被灌药而拥有过往记忆的“假太子”,还是为一个差点儿坏了云馨大业的为政治争斗而生的“工具”,抑或是为了一个寻幽的“老情人”,哪一个值得他依然对我如此呢?
  我不免又想起几天之前,我和残疏在在火堆边的谈话。当时的我是多想一吐为快,多想对他倾诉这所有的匪夷所思的倒霉遭遇,但是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一旦此事被揭穿,等待我的将是众叛亲离。没有人会相信什么穿越时空,在他们的认知中,我,只不过是被寻幽用药改造过来对付他们的工具而已。基于此,那些过往的感情友情兄弟之情将转瞬便为仇视和冷漠。对于我来说,这不啻为又一次喝下“醉生梦死”,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无可挽回。
  我拍拍衣服站起来,一抬头便看见沉酣在看我,那种神情充满了怜悯。是的,是怜悯。我不由苦笑,比起异样的眼光,怜悯倒算得上是一种恩赐。
  我说:“你们忙,我先走一步。”想想又不对,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需要再说得更清楚些。我现在说得好听算半死不活,原本就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威胁性,现在更不可能有。我只是有一件想做的事情,需要现在离开。从这里到京城有两日,这两日不会太平,我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活过这两日,如果我有这个造化,请求你们让我做完我想做的事。之后,要杀要剐我认命便是。”
  我话音方落,沉酣立刻道:“慢。”
  景岚说:“等等。”
  残疏说:“不行。”
  寻幽缄默不语。
  第十八章 是敌亦友(下)
  我不由苦笑,就知道现在要走已经不是那么简单。做人难,做好人更难,而做一个能够置身事外的好人自然是难上加难。即使你没有什么目的,即使你也没有什么威胁。
  我撇嘴,当初还真不如找出点儿什么谋逆篡位的目的,把这天朝上下搅一搅,也不枉背这么大一黑锅。我拉紧缰绳,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次没有人开口阻拦,而是直接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真NND,老子是中毒不是得病,还真把老虎当病猫了!
  我索性将缰绳和行李一丢,笑道:“迦德菲塞斯小王子,残疏大将军,您老留客的方式好生特别。”我溜达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难道说您在怕?可是您怕我什么?我有您老地位高吗?有您老医术高吗?”向旁稍退一步,顺手搭在沉酣的肩头上:“还有您,小的有您武功高吗?有您毒术高吗?”继续向后退,钩肩搭背得倚靠在下一个人身侧,拍了两下,此人甚是面生,我只得说:“至于您,额,小的有您身高高吗?” 最后一摊手道:“看看,我什么都不如你们,你们怕什么呢?”
  残疏看着我,一直看着,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一边的梓翌道:“将军,更深露重,还是请苏公子回去休息吧。”
  我道:“残疏,不要逼我。”
  梓翌道:“苏公子,将军这样做不过为了阁下着想,怎能说是逼迫呢?”
  我笑道:“先生此言差矣。我,苏和此生可以身体下跪,绝不会灵魂下跪。我可以选择服从,但绝不会选择屈服!请不要妄图触犯我的原则底线。”
  梓翌转而进言残疏,残疏一挥手道:“算了。”他将我从梓翌身前拉走,小声说:“你身体虚,太激动对你不好。”
  梓翌脸色一沉,正色道:“将军,应以主上安危为重。”
  残疏不悦:“轻重缓急,本将自然明白。”
  梓翌不依不饶:“将军,主上危在旦夕,此时切不可因儿女情长而误了大事。”
  残疏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再说下去内部冲突是难免的,沉酣制止住残疏,转而对梓翌道:“少安毋躁,将军自有计较。”
  我拂开残疏牵制我的手,言辞肯切道:“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主上,如同没有人能伤得了他。你们比我清楚,他之所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他想死。而你们,绝对不可能救得了他,因为你们解不开他的心结。”
  残疏景岚低头沉思,沉酣却道:“说得有理。”
  我乐了:“沉酣啊沉酣,你真是不负这天朝佳酿的名字。半天不吭声,一出声就一鸣惊人。”继而又小声对他说道:“不过,我有点儿后悔了,还是叫你瞌睡虫更贴切些。”
  沉酣那狭长的就像睡着般的眼睛蓦然睁大,我调皮地眨眨眼:“沉酣乃天朝佳酿,传说一杯酒可沉醉三日有余。如果我有命回来,我们就去把这酒找出来,来个不醉不归。”
  言毕,沉酣的眼睛已经瞪得浑圆,配上他的呆呆的表情,相当可乐。同样受到惊吓的还有沉酣身边的景岚,难得日理万机的他还记得当年的事。
  ——当年。暗宫城外雾林之中,我初来乍到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沉酣。
  他绿袍,银发,眼睛细长如狐,斜斜的向双鬓挑起,表情冰冷,行走似飘。
  他说:“擅闯暗宫者死,我是来杀你的。”
  我歪着头,用手支着脑袋,答:“噢。”心里将所谓的江湖人士彻底鄙视了个遍,这开场白,就不能有点新花样吗?
  他问:“你不害怕?”
  我无趣,连顺序都不会变的。我说:“要是你是妖怪的话,我说不定会害怕。”
  他眯起眼睛,说:“我是妖怪?!”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双瞳的光芒,狭长的眼睛几乎象是睡着了。
  我感兴趣的大叫道:“真的?那你一定是瞌睡虫妖!”
  他的嘴角开始抽搐。
  我歪着脑袋又想了想说:“你的名字应当是沉酣。”
  他抽搐到崩溃:“沉酣?!”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朗朗笑声。一晃眼的功夫,一位身穿白衣,颇有成熟气度的人来到我俩身前,他说:“沉酣,好名。”
  而他,就是景岚。
  …… ……
  我晃晃脑袋,将神游的思绪拉回道:“既然我说得话有理,就让我去京城见云馨。你应该相信,只有我,能救他。”
  最后这话,我是对着景岚说的。显而易见,他虽说将信将疑,但是神情已然有一丝动摇。
  只是,可惜啊可惜,我既没有等到景岚点头,也没有等到其他人的反对,就已经被寻幽偷袭。
  寻幽拎住我后领儿,健步如飞,“噌噌噌”几个闪躲便来到我先前安放的马匹和行李处。他将我一甩一按便置于马背之上,右脚勾住脚蹬,左踢,踢断马前守卫的胸骨;右旋,又撂倒数个黑衣人。马匹旁的守卫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噼啪”倒下。
  显然,寻幽这次偷袭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如果他要单枪匹马的来寻我,只能首先现身,以此来探听残疏守备的虚实。然后趁残疏他们因我去留的事情而内乱的档口,偷袭得手。
  残疏反应极快,提剑便追,几个“迎风回浪”就与我们仅距离数步。反观寻幽,显然早有防备。他将腰间佩剑的剑套抛出,残疏下意识去挡,哪知那剑套被击飞之后又以回旋状飞回,恰好击中残疏膝骨,残疏骤然坠地。
  这下子,寻幽才安心的翻身上马,整整齐齐的和我并作于马上。
  寻幽畅然大笑:“诸位真有闲情逸致,这个时候还在讨论落儿是否可信。本王愚钝,一心只求佳人,不理其他。如今佳人到手,本王就不耽搁诸位的议‘大事’,先行一步。”
  残疏恼怒:“燕慕寻,你个无耻小人,竟然下毒!今日我绝不会让你将他带走,我也决不允许你再伤害他一死一毫。”
  下毒?
  我仔细打量残疏,见他脚步果真有些虚浮。我摸了摸我的心口,却没有异样的感觉。
  寻幽道:“你护不了他的。”
  残疏道:“如今我有这个能力。”
  寻幽道:“小残疏,过去你护不了他是没有能力护,现在你护不了他因为你没有心护,所以你注定…… ……落儿,你——”
  我用随身的匕首抵在寻幽的喉咙上,好心的提醒道:“小心喽,这里可是动脉呢。”边说边撒了些这两日搜罗来的药粉。
  寻幽双眉紧锁:“落儿你这是为何?”
  我道:“我不是你的落儿,我不会随你走的。”
  寻幽蔑笑:“落儿,你竟然会相信他们。哼,你可知他们不让我带走你是因为他们怕我用你来要挟云馨,而根本不是在意你的生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在计划取你性命。”
  我道:“我料到了,所以我不相信他们。可是他们的不信任还不是拜你所赐,所以我也不相信你。”
  寻幽愣了愣:“落儿,你,你记起来多少?”
  我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行了,我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多谢你帮忙制住他们,咱们有缘再见。”
  寻幽脸憋得通红,他用内力控制住药性,猛地欺上身来拉住我,而他的脖子被匕首划出一道血痕:“落儿,别走。我不会再骗你,也不会利用你来要挟云馨,我们离开这里,离开天朝,我们去百越,好不好?”
  我有些惊讶,为他这般不要命的精神暗自叹了口气,索性好人做到底,实话实说。我倾身在寻幽的耳边细语几句,然后眼见他的脸色由惊讶转为怀疑,再到犹豫,最后如雷劈一般脸色苍白的呆立。我顺势给了他一脚,将其踢翻下马,笑道:“寻幽,你总不至于中了点儿小毒就被活捉吧,啧啧,寻王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说完便长鞭一挥,策马而去。
  初春子夜,夜色沉如浓墨,偶有一颗星辰透出淡淡的光辉,使得这浓黑的夜色也有了细腻的光泽。但是我知道,过不了几个时辰这层暗沉的黑色就会退却;我也知道,再过不了几日,生机盎然的春日将会展现。
  我对寻幽说:“你曾经说过,弱点与尊严并非不相容,有的时候尊严恰恰体现在对最大弱点的承受上。你说,心太脆弱就不要假装坚强。可是如今,我已经不再假装坚强,你为何还是不允许我独自面对自己选择的人生呢?”
  “你说,爱不是伤害,你可是当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原谅你给与我的所有伤害。”
  “你曾问我,若是有下辈子,若是你先遇见我,我会不会选择你?当时我无法给你答案,可是现在,我想发生过的事实已经说明了结果——我不会。”
  “对不起,寻,我不会。”
  这也许就是生命的奇妙所在。
  它随着时间有秩序地流转,每一年的春天,没有一朵花会因忘记而未开放,每一年的秋季,没有一片叶子会因迟疑而未掉落。所以,生死轮回当中的某一时刻遇见的问题,却要等几十年才能得到答案,在某次不经意的回顾中才会恍然得悟。
  寻,希望你理解,我并非否定你,而是现在的我已不是幽,不是那个今生无望而指望来世的懦弱太子,我,苏和,已经不期许来生。
  因为假如生命是乏味的,我怕有来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我今生已是满足的了。
  而我今生确实已满足,因为我拥有了他,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所以,请务必等我。
  云馨。
  第十九章 一醉千年(上)
  如何一眼判定一个王朝的兴盛程度?看它的城墙。在高耸入云还连绵不绝的城墙下,熙熙攘攘的人流如同蚁族。
  你问,这其中哪个是我?
  那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头发花白,一幅给皇宫大食堂送鱼的糟老头样儿的——不是;那个涂脂抹粉,拈花含笑,明明是男人还硬做出一副小女儿态的真宫女假太监——也不是。喂喂喂,别去泔水车上的桶里搜好不好…… ……= =
  要找我嘛,咳咳,那位衣着光鲜齐整,气宇轩昂的正待听宣入宫公子,就是不才在下鄙人我。
  “苏和,这边。”沉酣道。
  我立马儿听命行事,今日得以如此大摇大摆地入宫,还亏得沉酣和景岚相助。当然,他们俩武功高强,中了点儿小迷药也算不得什么;坐骑优良,快马加鞭两日也算不得什么。结果比我还早一日到京,专门蹲在宫门口等我这只绞尽脑汁准备蒙混过关的兔子。当然,这一点也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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