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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醉戏之醉酣陈酿》    作者: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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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桢王一愣,身旁的心腹太监忙不迭的劝说:“殿下呦,老奴的小祖宗,您这又是说的哪门子气话!云宫主不是不认您,他是欣喜着呢,您可不能说走就走…… ……”
  幽太子下巴一抬,倒是洒脱:“永桢哥哥,孤有志皈依佛图,曾日日诵念‘了然空法’。可笑空活十几载,如今才知这简短的四字谈何容易…… 逆水而上,鬼鬼祟祟,谈何了然?纠结过往,有求于人,谈何了空?罢了罢了,但求归去,留得干净。”
  他言辞犀利,声音倒是柔和。看来不急不徐,却是字字落在听者的软肋上,让人听得心惊。 果然,云馨的眼神愈发深邃了。
  幽太子执意要走,永祯自然不依,可又不好明着驳了面子,云馨迟迟不表态。
  看起来尴尬的是这上位的三者,其实真正如坐针毡的应是娉婷才对。
  主上不表态,她不敢妄自留人;可是幽太子之于云馨意味着什么又让她不敢不留。
  两难之间,折中为上,娉婷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今生最蠢的一句话:“殿下留步。外面夜黑,雪下得紧,山路是贼滑的。您不如暂且停上一停,待到明早再走不迟。”
  此言一出,幽太子笑了,只是不无讽刺:“娉婷护法玩笑了。孤命中无福,生不得,死不得…… ……既要归去,生生死死都算不得挂碍,这夜黑路滑又算得了什么?”
  娉婷被噎,一句都回不上。
  周围的人更是一头雾水,这生啊死啊,神啊佛啊,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得来的。
  更何况江湖人快意恩仇,除了少林寺的和尚,真不知道还有谁放着上好的武功秘籍不学,有那等闲功夫钻研这个。
  只是幽太子话说得有些急,身体似是支持不住般微微得颤抖,墨染般的青丝簌簌地从肩头斜撒下来。他压抑着呼吸,腰背挺得极直,竭力控制住身体的晃动,只是一张小脸更是苍白,染着病态的红晕。整个人如同朔风中一竿傲竹,即使七零八落,依然倔强。
  如此这般,即使不明白他言语之意,也能引得众人没来由的心疼。
  “你,这是何苦。”云馨幽幽地开口,他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信手把玩着斟满的酒杯:“殿下既要归依佛门,云某斗胆请教,何谓自寻烦恼?”
  幽太子道:“底事急流争鼓棹。”
  云馨道:“如何解除?”
  幽太子道:“好凭顺水再推船。”
  “好凭顺水再推船吗…… ……”云馨默念:“云某以为倒不如一任清风送柳絮。”
  (注:参考《本地佛教与文化遗产》)
  我微微诧异。
  好凭顺水再推船,说的是不寻烦恼;而一任清风送柳絮,却是不念烦恼。
  所谓嫁与东风春不管,任尔去,忍淹留。
  云馨在暗示什么,过去的就任其过去,勿要再提吗?
  明眼人一看便知幽太子是在耍脾气,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变着法儿拿言词挤兑云馨。其实这和市井顽童常挂嘴边儿的那句:“我就要这个嘛,你买不买?不买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要你了。”的意思完全一致。
  可是云馨这哪里是劝说,明明是激他赶紧出家算了。
  纠缠了一生一世,死而复生之后倒是一个出家做和尚,一个不念前尘…… ……
  开什么玩笑?
  早这样还纠缠个鸟,死了多清静!
  果然,该放不开的终究放不开,装不出那股清高劲儿。
  那幽太子苍白了脸,眼含凄然:“你,你这样说不过是怕我恨你,你这个胆小鬼…… …… 只是我如何能恨你,你教教我该如何恨你,馨哥哥…… ……”
  云馨未语,但那声“馨哥哥——”让他身体明显震了震,明显到我都能看清的地步。他再次叹气,缓缓站起身来,拾阶而下:“你要对付摄政王,可他以宽为政,吏治清、黎庶宁,天下平,百姓心之所向…… ……”
  幽太子猛地打断:“他忠心皎然如月,难道是我昏庸不成?乱臣贼子谈何平吏治安天下,这种粉饰功令,蔑视法度者,实堪痛恨!”
  云馨不自然地瞥了下永祯王,暂且让了一步道:“这前前后后将近七年,你尚不清楚,小心恼坏了身子。”
  幽太子问:“我不管,这次你会帮我对吗?”
  云馨前移的脚步蓦得顿住,未点头也未摇头。
  幽太子向他身上依靠过去,撒娇般的,动作间有着习惯性的熟稔。他身体前倾,手自然地伸向银底黑纹的面具,却被云馨捉住。
  …… ……
  此时二人离我只有数步,越接近越刺眼,脑海中一片混乱。
  直觉他们的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一时又解不开。
  孔雀突然偷袭我脑袋,“格楞”一声,稍稍想出的丁点儿眉目随即一闪而过。
  他说:“小落儿,别费脑筋了,你听不懂。”
  我一口酒呛住气嗓。
  他更加猖狂:“反正你也是听不懂,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这话说啊,千年前西域有位神女…… ……”
  我一顺过气立即反驳:“谁要听故事,这么精彩的年度大戏现场版不看,听什么鸟故事!更何况还是你讲的。”
  孔雀道:“落儿,别看了,你的眼睛在冒火。”
  我不搭理他,他旧事重提:“你这是在嫉妒。”
  “咣当”一声,我重重地把酒杯拍在案上。这话听一次倒也罢了,一遍遍提起感觉甚是讽刺,我不自觉轻笑出声:“这有什么好嫉妒的?KAO!他个假货倒是有什么好嫉妒的?!”
  第十二章 鸿门之宴(上)
  寒冬腊月。
  殿外万物凋零,更兼细雪飘零;殿内愁波涟漪,一片肃杀之气。
  永祯王的狗腿太监尖着嗓子怒道:“大胆奴才,胆敢在此放肆!”
  崇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不是我,换来辉云殿出奇的静寂也非我所愿。
  但是先哲说过,爱情能让人拥有超自然的力量。
  所以我毫不畏惧地回视,只是在起身的那一霎那,我有种殿内气压骤降的错觉。
  幽太子先是示意那直哇乱叫的奴才闭嘴,接下来随口的询问听起来只是探究,可我却无法忽略其中的寒意。
  他问:“阁下是谁?”
  我答:“人。”
  幽太子蹙眉:“孤的意思是,阁下是什么人?”
  我用看傻子般的目光回望:“很明显,男人。”
  如果他继续追问“你是什么男人”的话,我准备以董存瑞炸碉堡的大无畏精神回答:“你男人的男人!”
  只是幽太子没弱智到这份儿上,我也失了一表现的机会。不过即便如此,这番对话也让永祯王眯起眼睛,一脸复杂;寻幽摇了摇脑袋,无可奈何;云馨却是别开脸,不搭理我。
  幽太子金枝玉叶,未经历过此类阵势,他淡粉的小嘴唇儿翘得老高:“馨哥哥,他是谁?”
  云馨不欲多纠缠,面朝向我,轻抬下颚道:“乖,不要胡闹。”
  …… ……乖,不要胡闹。
  我一僵,兀自呆愣。
  可那幽太子却不依不饶,他挣脱开云馨,质问:“孤问你,你刚刚笑什么?”
  我道:“你六根不净,八垢难除,九根未存,自然十分可笑。”
  “你——”我以为他扬手要打,却不想这幽太子睁大了眼睛:“天呢!永祯哥哥说馨哥哥藏了许多形容肖我的男宠,我还道是哄我开心之辞,没成想竟是真的。”
  “你,你长得可真像我。”他企图碰触我,我侧身避过:“可惜了,再像也不是我。”
  我嘲讽:“是你,难道就是真的?”
  “放肆!”太子的尊严被一再藐视,眼看即将雷霆震怒,寻幽立即上前打圆场,他将我手中的酒杯擎高些道:“落儿年少,殿下莫要怪罪。殿下之于云宫主失而复得,实属不易,他不过是感同身受,欣喜罢了。”
  寻幽捅我,我默然地举着。
  云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杯子道:“上善若水,水若温清。这水中君子为茶,酒却是水中小人。本宫素来嗜茶不爱酒。阁下难道不知?”
  我睁大眼睛,这话里没有指名道姓,更没有一个脏字,可是极为尖刻。
  这话的意思是他是君子,我是小人?更可怕的是…… ……本宫?阁下?
  幽太子同样一脸不可置信:“哥,他不是你的男宠?”
  “不是。”
  “那他是谁?”
  “无关之人,何言姓名。”
  “…… ……”
  “哥哥,你疼你的男宠胜过我。”小太子死缠烂打道:“人家都说暗宫的玉銎园堪比皇宫内院,个个仙人之姿多才多艺,孤一直想见识见识,可你连他的名字都要隐瞒。他是哪位公子?”
  这次他学乖了,不问我也不问云馨,问的是娉婷。
  娉婷据实以报:“璧落公子。”
  幽太子转而问那心腹太监:“璧落公子有什么故事?”
  那太监擦擦脑门儿上的汗珠:“主子,作出‘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就是这位公子。”
  “果然。”幽太子的眼睛闪了闪道:“今儿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孤本要治你的罪。不过…… ……”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若按照孤说的做XXX,孤便饶你一命。
  呜呼哀哉,没有任何新意的台词。
  我在心里打了个呵欠,问道:“做得如何,做不得又如何?”
  “做得生,做不得便死。”
  事实上,生或是死,都由不得我。
  我笑道:“这不公平,不如小的做不得死,做得殿下回答我一个问题。”
  幽太子想了想,大概觉得不吃亏:“孤准了。”
  我拱手谢恩,然后问:“敢问殿下,要小的做什么?”
  幽太子一幅小孩子玩乐的态度:“古人七步成诗,你也来一个。”
  我再次惊讶,这年代有曹植不成?
  幽太子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七步不成,十四步总该成了。长短不计,应景儿是一定要得。”
  我看着云馨,云馨眼神素来深邃,不可见底,更枉论隔着冰冷冷的面具。
  突然想起历史遗留争论多年的问题:
  老婆和老妈同时掉在了水里,你先救哪个?
  这个问题对于云馨来说,年幼丧母不存在老妈,他爱男人自是没有老婆。既不存在老妈落水的问题,也不存在老婆落水的问题,自然更不会存在老妈和老婆同时落水的问题。所以,难题都没有了存在的前提。
  以上只是一个例子,借以说明古往今来的两难难题,类似进退不能,僵持不下,到了云馨这里一概变成xx的问题。他总会快、狠、准得给出一个选择,契合局势,却无关其他。
  所以说这次也不例外。
  他说:“就这样办吧。”
  只是不知他说的是就“七步成诗”这样办吧,还是“做不得便死”这样办吧。
  殿外飘雪,殿内又是极暖。
  这冷热交替使得檐儿上的积雪融化成水,霏霏蒙蒙地滴下来,流成一条湿漉漉油亮亮的小径。
  我出去不消一会儿,发上脸上已满是水珠儿。
  只是寻幽的酒后劲儿忒足,脚步竟有些不稳,被这样淅淅沥沥地淋着,反倒是正好。
  我即将迈出第一步,转身的霎那只见幽太子勾起唇角,向云馨绽开微笑:“哥,你说一任清风送柳絮,难道他就是你不念烦恼的结果吗?”
  云馨道:“我以为你忘记了。”
  第二步。
  幽太子的声音欢愉:“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说过我们要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世世代代永不分开。上黄泉,穷碧落,不离不弃。”
  第三步。
  幽太子把自己挂在云馨身上:“我把幽华殿改名璧落宫…… ……如今,只要我们把李景岚那厮赶走,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哥…… ……我知道你介怀那件事,可我不恨你,真的。”
  又是这句,我不恨你,真的。
  唉…… ……
  四岁那年,御花园初遇。
  你送我一只蝴蝶,你说,[它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幽华宫墙太高,它想飞却飞不进去。]
  五岁时,我于万万人的大殿上选你做我的伴读。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回顾那过去的一生,这倒称得上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七岁,左丞相的孙女儿对我说她想做我的太子妃。可是我不喜欢她,所以我很认真地对你讲,[馨哥哥,你做幽儿的太子妃吧。]
  当时,你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有很淡的红晕。
  八岁,我们一起看到子夜幽兰的盛放。
  蛰伏一年,只开一瞬,越妖娆,越悲哀。
  霎那芳菲。
  那一天,我突然开窍般产生了失去的恐慌。
  那时你说,[世上之物难保不会丢失。只是丢了,你总要寻找,哪怕寻不到。]
  同年,我莫名身中奇毒,昏昏沉沉大半年后才清醒,而你已经杳然无踪。我奇迹般康复,却换来父皇身体的日益衰竭。只是年幼无知,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寻找你的行踪之上。兜兜转转将近六年,我依然是天朝无能的太子,你却从质于朝的懿亲王世子摇身变成令人谈之色变的暗宫宫主。
  十四岁的夏末,你在南涧指天为誓。
  [我要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世世代代和你在一起,永不分开。]
  之后的日子,幸福犹如泡沫。
  我不明白沉酣看我的眼神为何总带着怜悯,就如同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用“幽禁于南涧的太子”来要挟父皇。
  懿亲王是天朝皇室最大的秘密,他独立于七王之外,自天朝开国之时起掌管效忠于皇室的地下势力,这就是所谓的暗宫。
  他与朝廷一明一暗,皇帝之符印为乾坤,暗宫宫主之佩上书清宁。
  他是历代皇族最后的守护屏障,同时也是皇权集中的最大障碍。
  几百年后,父皇有多想撤掉七王,就有多想除去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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