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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

书籍名:《醉戏之醉酣陈酿》    作者: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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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点是,我都听不懂,有意思吗?
  云馨立刻不笑了,很认真地低头看我:“你不乖,偷溜出来的。”
  我张了张嘴,无可争辩。幸得星纵解围,说永祯入熔日城,梓翌已在迎接。
  云馨向寻幽点了点头,便携我离开。
  我问:“除了永祯还有谁?”
  他说:“今日不比往日,容不得你乱跑,记得跟紧我。”
  我立时面色凝重。
  他感觉到我紧张,脸色又缓了:“不过只要我在,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我更紧张了:“有这么严重?”
  云馨似乎怕吓到我,捋了捋我额角的几丝乱发:“你还是担心偷溜出来该怎么罚吧。”
  我笑:“罚我吃掉你。”
  他笑笑不语,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云馨把手中的面具带起来,我见他又是黑衣银面,不满地咂嘴:“这身衣服不好看。”
  他说:“那穿什么好看?”
  我说:“不穿好看。”
  当下,周围都是人,更是听觉敏锐的习武高手,即便如此他也不恼。我明白云馨纵容我,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得寸进尺。即使连放开他这样的小事做起来也是万般不愿。云馨倒也不急,任我慢慢磨,所以直到永祯一行下了马车换乘软轿,然后慢悠悠地进内城时,我才稍稍退到一边。
  暗宫喜黑,可眼前这一连串的骄子却是宝蓝色,阳光下泛着很澄澈的光。在这种寒冷的季节,愈发显得纯粹。像一条河,绵延着,生生不息。
  我回头,越过零零散散数人的肩膀向他眨眼,因为我知道他即使站得再远,眼睛里也只有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总是在不间断的重复着,今天结束了,明天一定可以继续。有很多人,今天离别了明天一定可以再见。于是,没有哪一个瞬间是一定需要铭记的。我们暂时放手暂时转身,反正今天过去了明天可以再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不知道,总会有那么一次: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已经完全改变。有些过往,就从此和我永诀。
  轿停,落下,掀帘,起身…… ……一气呵成的动作之后似乎出现一人,然后立时静止,似乎周遭的一切声响都消失,时间停止在这一秒。
  云馨没有动,但是那道灼热的视线已然转移,我随之侧头。
  然后僵硬。
  轿前之人似乎身体羸弱,裹着厚重的皮裘,仅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儿,肤光盛雪。
  独立于斯,愈发显得不似凡人。
  永祯王出了轿子急走两步:“殿下可是乏了?”边说边朝身后之人递了个眼色,那太监模样的狗腿子立刻会意道 :“哎呦,小祖宗,这乡下地方不比宫里,风煞什得紧,您可受不得这个。奴才驼您进屋可好?”那人蹙了蹙眉,轻声道:“不用了,我自己走。”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他再不言语,只是一个人缓缓前行。
  自始至终,他未抬眸,却比演唱会上群魔乱舞的明星更有震撼力,往日自诩高手的众人都被撼得半晌动弹不得。
  普天之下能达到这种境界的有武功之人不少,境界最高者当属云馨;
  但是,普天之下能达到这种境界的无武功之人却不外乎三个字——
  李、堇、幽。
  第十一章 暗潮汹涌(下)
  天色黯淡,不久雪便落下来,这之于北方的冬日是极其平常的。
  云馨傲然亦是有礼地迎接剩下的永桢一行,动作间有条不紊。
  他黑色的身影与跃动的白雪之间互相映衬,有一种纯粹的素描才具备的美感。
  这更显得暗宫之尊贵,犹如败落的贵族,可失势却绝不失尊严。
  但是我知道,云馨,失态了。
  他向永桢略微揖礼,轻轻挽起袖袍带路,挥手示意属下备席,然后率众步回正殿。
  无可挑剔。
  只可惜,他忽略了一个人,一个他此生此世最在意的人。
  云馨从不会刻意的无视,即使那人无足轻重,他喜欢用这种平易近人的方式打造一种表象,更直白的说,他喜欢掌控每一个个体。
  可是这一次,抛开他和先太子之间的纠葛不谈,单说能让永桢王如此重视的人,云馨也不该如此。自始至终,他和无关紧要的人客套,眼睛却没有落在那人身上一眼。
  我明白他在怕…… ……
  而这种恐慌有多深,就代表他就有多希冀。
  地上落下浅浅的脚印,最前方的那一排看得我心疼。
  那个习惯于踏雪无痕的人,竟然忘记了…… ……他的沉重落在雪地上,而我的沉重只能落在心里。
  所以说,云馨失态了,但是今天在场失态的决非他一人。
  至少还包括我。
  “落儿,现在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寻幽说:“死也不后悔吗?”
  我低下头,没有理他,因为想不到搭理的理由。
  这个落井下石的人…… ……
  寻幽自顾自地说:“历代天朝皇族薨,大神官将为其祈福,愿洗脱罪孽重入轮回。但是先太子仙逝之时,天朝的大神官却并未现身,他预言先太子灵魂不灭,终将复生。”
  “但是先太子如何复生,何时复生,复生后如何找寻,大神官丝毫未提。其后,类似重生者的传言遍地传开,云馨费尽心力派出寻人,只可惜寻来的都是假货。大概是看在这些少年多多少少与幽儿相似的份儿上,云馨并未痛下杀手,这便是玉琼园最初的来历。”
  “大约两年前,天朝皇族占卜师见天现异象,逆天测得先太子当年将复生,重生地在埘江以南。但是南方的范围太广,而且大部分是七王领地。云馨索性丢了摄政王繁重的朝政,做回暗宫宫主,一门心思的找寻幽儿。”
  “两个月前,永桢王属地传来消息,有一仙人从天而降,形容与先太子逝世时一般无二。不巧云馨正在京城,得到消息便日夜兼程的赶回。刚才这人你也见了,要说逝者复生我本也不信,可是当真见了才知,幽儿…… ……真的回来了。”
  雪,旋转,落下。
  我全神贯注地追踪着它们的行迹,风起而舞,风静而止。
  等我再次抬起头来,眼前已经是一片白茫。
  视野变得模糊,我清晰地感受着意识随着这种模糊而抽离与流失,并听见自己的心底的一声叹息。
  我知道,这种病症叫做雪盲。
  那是由于雪地对日光的反射率极高而导致眼睛视网膜受到强光刺激,从而引起暂时性的失明。也许对于那个人,不止今日,我一直处于一种失明的状态之中。
  我长长地叹气,本人的头脑不灵光也就算了,眼神怎么也是如此不济。
  云馨说过:“…… ……我承认,幽儿离世对我的打击太大,我始终接受不了他离开的事实。也是因为如此,暗宫的长老们送来不少孩子,你知道的,他们从相貌上都多少有些相似…… ……”
  为何不能实话实说?
  那些孩子不是单纯送来的,而是在“幽太子重生”之下被他刻意找出来的。怪不得他不喜欢玉銎园,任谁会喜欢代表自己失败过往的产物?
  两个月前,李堇幽复生。
  那时正是我再次回到暗宫,与云馨相遇的日子。
  我记得当时的对话是——
  [回去吧,沉酣他们都在等你。你这么着急赶回来肯定有要事,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如果我说我匆忙回来是为了你呢?]
  [宁枉勿纵。]
  [我知道的…… ……你不相信。]
  是的,当时的我不相信,但是我又是多么的希望可以相信。
  可是兜兜转转了几个月,原来还是我看错了。
  唉…… ……
  叹息落定之时,便是仅存的希望都背离之日。
  [苏和,我从没想过要真的伤害你,相信我。]
  [不,我只是不想辜负你。]
  […… ……我爱你。]
  他双指翻飞,挽住我们发丝的手已然成为扼住我咽喉的凶器。这算是解脱,还是从此被这灭顶的绝望淹没呢?
  …… ……
  寻幽拍拍我冰冷而僵硬的肩膀:“落儿?你怎么了?说句话,落儿!”
  说话?为什么要说,又该说些什么呢?
  “那个人,他不是。”
  “谁?不是什么?”
  我张了张口,想说:那个人他不是太子。
  可是谁会信?我又凭什么这么说?
  难道凭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吗?
  我苦笑。
  真太子,假太子,逝去的太子,复生的太子…… ……怎样都逃不过两个字——“太子”。
  云馨—李堇幽,中间不会再有第三者的名字。
  苏和?
  …… ……呵呵。
  我承认我嫉妒,嫉妒得想疯狂地摇晃云馨的身体——
  [我就是幽,你为什么认不出?为什么认不出?你这个自诩专情的笨蛋,为什么我就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来!]
  可是然后呢?即使说破了这最后的一层又能怎样?
  云馨接受我因为我是幽,我用自己的手拾起千年前的过往,装扮成一个陌生的自己,然后亲手扼杀作为苏和的生命。
  为什么重新来过就不行?
  为什么作为一个陌生人你就不能接受,即使我那么爱你…… ……
  云馨,你到底是爱着一个只记得你的灵魂,还是因为愧疚而爱着一个叫做“李堇幽”的名字。
  云馨,你这个混蛋!
  …… ……我心口好疼。
  结冰的地面有些滑,一步步踩上去会发出微小的“喀嚓”声。
  身体感觉从未有过的脱力,模糊中有一双手扶住,支撑整个人的重量。我像溺水之人紧紧抓住稻草,然后安然地沉入昏眠,奔赴黑暗与虚无的邀约。
  宛如归去。
  ——————————————————————
  如果能选择,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如若不能,我情愿选择闭上眼睛,装作不会醒来。
  此时却有人不怕死地刮我的鼻梁,然后又用上力道地刮了刮,最后捏住…… ……
  ?!
  老子愤怒了,抬手便掐住他偷袭的手腕,恶狠狠地张开眼睛,眼前赫然出现无限放大的寻幽的脸。
  死孔雀,落井下石不是!
  他若有若无地轻声叹息:“小笨蛋。”
  我一滞:“别和本少爷这么说话,恶心八拉的。”
  寻幽面上极冷地打量我,又朝辉云主殿的上座递了一眼:“谁对你好谁对你坏都分不出来,真不值得可怜。”
  我推开他,挪到旁边的座上。心下极其不舒服,没好气地反驳:“老子命贱,本来就不需要你可怜。”
  暗宫的宴席保持着云馨一贯的风格,内敛的高贵。
  桌上仅摆着几盘小菜,却盘盘精巧细致,食料大多不是平常人能寻得到做得出的。
  寻幽见我醒了,便换了桌上的酒,将自己手中的小壶浅浅斟了一杯。
  澄澈,微凉,越是烈酒,越是清透。这我倒不介意,举杯饮尽。
  曾有人问:饮酒和饮水有什么区别?
  答曰:酒越饮越暖,水越喝越寒。
  其实不然,酒暖的是胃,寒的是心。
  你越想沉醉,越想遗忘一个人时,反而越会记得他。
  即使看不清世间所有人,甚至自己,也会片刻不停的念着他。
  云馨。
  我顺着寻幽的视线向上看,只可惜上座除了他还列着永祯和李堇幽。
  辉云殿内极暖。
  幽太子褪下纯白裘衣,换上绛紫色坎肩,脖领处绕着一圈黑色的绒毛,愈发显得肤色雪白晶莹。虽说他身体羸弱,面上倒没有病中之人的苍白。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天然慵弱的妩媚。
  此刻,幽太子对席间言谈恍若未闻,他只是微蹙双眉地看着云馨。似乎含着脉脉深情,又带着幽幽怨气。如若不是殿内无风,少了衣袂飘飘,多了些人气儿。这人就真得像是从山水云雾中活脱脱走出来的。
  寻幽感慨:“何需楚峡云飞过,便是蓬莱殿中人。”
  我附和:“总结的精辟。”
  寻幽笑:“可是吃味了?落儿,你若是好好装扮一下,倒和太子差不许多。”
  我哼哼:“在下就是一乡野村夫,高攀不起。”
  不是我诋毁,那人漂亮高贵是不假,可惜就是从里到外透着矫情。
  在下不才,可好歹也是个现代人,学不来古人那套作派。我习惯把长袍剪短,我习惯撸起袖子,我习惯把这恼人的头发随意一绑,一脑袋杂毛…… ……
  反观幽太子,一丝不苟的发髻,一丝不苟的着装,一丝不苟的举止,甚至一丝不苟的表露出病容。
  一言以蔽之,那叫一个相当刻意。
  正巧永祯正不遗余力地规劝云馨加入他麾下,不知是第几次提到:“太子殿下乃皇家正统血脉,此时复生更是天佑我朝的吉兆。前事不提,单说云宫主乃当世英豪,这复辟大业…… ……”
  无论永桢说得如何冠冕堂皇,这重点终究是落在“前事不提”四个字上。
  言下之意:你们俩那点儿破事儿我都知道了,给你个台阶你就快下,别磨磨叽叽的。
  反观幽太子,那叫一个泪眼迷离,欲说还休。
  不过这招也算高明,他反应过激便错了,可没反应也是错,倒不如态度暧昧着。
  果然,收效甚好。
  云馨傻了 ——虽然我看不真切高高在上的那厮,只能猜测——但他既不动也不语,明显是僵着。
  我不自在的小声道:“假货就是假货,315怎么也该揭秘你啊。”
  寻幽眉头稍皱:“落儿,你那是嫉妒。”
  我愕然,嫉妒?
  寻幽道:“云馨放不下幽儿,此时幽儿复生乃是神意,你若是男人该祝福才是。”
  我,我我,我呸!
  还未等我有所动作,那厢幽太子霍然起身道:“永桢哥哥,这事儿我思量着还是不妥。云宫主,告辞。”话是说给永桢王听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云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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