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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醉戏之醉酣陈酿》    作者: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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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岁,父皇毁暗宫夕落城,逼死你父王李端宸,在你日夜兼程回防之际又夺回了我。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的你镇静得有多可怕,自然也没有人明白你在随后的岁月有多疯狂。
  以至于一年后父皇驾崩,你将我绑在龙椅上时,我依然能感觉到你心底的那种绝望。
  所以我不恨你,真的。
  我深知自己不适合做帝王,胆小怕事,任性 爱哭。
  既没有称帝的野心,也没有执掌天下的气魄。
  但愿下一辈子,我能做个普通人,可以远远的看着你翻云覆雨。
  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所以我对你说,[…… ……要是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找到我,认出我,哪怕我变得不一样。我很笨,爱惹事,还无法善了,所以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你答应我的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做…… ……]
  人生在世,如果重感情就难免会软弱,求完美就难免有遗憾。
  也许,宽容这一点软弱,我们就能坚持;接受人生这一点遗憾,我们就能平静。
  …… ……
  摇摇晃晃,已然不知身在何处,更何况踏出去的步数。
  在我被出口成章之前,云馨却抢先道:“殿下万金之躯,云某不过一江湖人,逞匹夫之勇而已,如何相助?”
  这话虽是谦辞,但是让步的意思十分明确。
  第十二章 鸿门之宴(下)
  永祯等待的不过就是这一时机,他立刻道:“云宫主过谦了。不提宫主是暗宫这座无帝之城的主人,振臂一呼,无人胆敢不从。单说宫主身负绝世武功,智勇双全,也非‘匹夫’二字耳。”
  永祯在官场上混得久了,自然深谙此中精髓,马屁之辞不多说,点到即止,立马儿话峰一转,忠贞之气尽显:“如今国事纷繁,朝廷动荡。埘江灾害不断,沿江暴民无法平息;寻王等外臣坐拥重兵虎踞南端,其心难测。摄政王李景岚,协天子以令诸侯,竟要改祖制,废藩王…… ……可怜我朝百姓,朝不保夕。此般种种皆因天子示微,奸臣当道。我等应上应天道,惩戒权臣恶吏,还我天朝太平盛世!”
  他边说边摆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动情处竟不断拭泪。
  若非深知真相,看遍奥斯卡影帝的本人都差点儿被骗了去。更不用说在座的其他人。
  我叹息。
  永祯啊永祯,你才是心腹大患,其他不过肘腋之疾。
  云馨先不答话,他拂开身边的太子,直起身来在殿中央缓慢地踱步。
  幽太子定了定神儿,道:“哥,我若是有难,你可愿舍弃生死来保我?”
  云馨脚步一顿:“只要一息尚存,定会护太子周全。”
  幽太子又道:“哥,若我国有难,你可愿舍弃生死为国效力?”
  云馨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云某自当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幽太子见时机成熟,高声道:“好,云馨,如今孤有难,天朝亦有难,你可愿舍弃生死为我朝尽忠?”
  云馨沉默片刻,再抬头时似是已下定决心。
  只见他长袖一甩,声音威严浑厚如同钟鼎之乐,竟是用足了内力:“蒙太子殿下器重,暗宫虽是江湖门派,但国家有难,岂可偏安一隅?今,暗宫云馨起誓,愿效忠太子殿下,生当尽忠,死当尽节。”
  云馨未跪,但暗宫众人已从座位起身,行三跪九叩大礼。
  幽太子端正肃颜,庄重受礼,无做作之态。
  片刻间,大势已定。
  我茫茫然。
  遥岑不知何时站在我身侧道:“小公子,宫主令我带你回去。”
  我有些眩晕:“回去?可是他,他们…… ……”
  遥岑道:“你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都是主子的事。”
  我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遥岑一笑:“自然是云宫主帮助永桢王爷对付摄政王殿下的事情。”
  我霍得抬头,身后的遥岑那黑甑甑的眸子里满是讽刺,相对的,身前的辉云殿中赫然是上下一心,和乐融融的气氛。
  我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原来是这里。
  摄政王,名景岚。
  幽太子口口声声:李景岚协天子以令诸侯,李景岚改祖制削藩…… ……这都不假,问题是李景岚何许人也?
  他不过是贡在朝廷上的挡箭牌而已。
  真正的,令永祯王恨入骨髓的摄政王,就是端坐于他眼前的云馨!
  永祯不知道,可是幽太子如何会不知。
  当年弑帝逼宫的是谁?令其逝于病榻之上的人又是谁?
  这等前尘旧事纵是死而复生又怎能遗忘?
  怪不得这“幽太子”能轻描淡写地说:“我怎能恨你,你教教我该如何恨你。”
  原来这恨说的并非杀父之仇,夺位之恨,我揣摸着指的是作为暗宫宫主的云馨当年未出手相助一事。
  幽华太子的一生俨然戏文,他与摄政王李景岚、暗宫宫主云馨之间的分分合合恰好集聚八点档连续剧卖点。只是人民大众再丰富的想象力也无法推测出云某人和摄政王其实是一个人,所以普遍的解释是幽太子随摄政王回宫,云馨因妒成恨对幽太子 宫中遭遇置若罔闻,直到太子仙逝才悔不当初。
  如此看来,倒是和当下这假太子的反应完全契合。
  只是…… ……云馨傻了吗?
  那厢云馨正准备伏身叩礼,他宽大的黑色衣摆一甩,一种强大的气势油然而生。
  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受这跪拜之礼当真会折寿,尤其下跪的是眼前这人。
  此时,那“幽太子”冲过来,一把挽住道:“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孤信你可肝胆相托。”
  太子的手微微颤抖,话语哽咽,这场面不得不说令人感动。
  只是,他接下来道:“哥,我信你,你也要信我。这颗丹药你暂且服下,只要按时服用解药,此与补药无异。”
  言下之意:如果你有异心,这也是取你性命的剧毒。
  显而易见,幽太子手无缚鸡之力,永桢武艺不高防身而已,其他蕃王更是如此。
  他们如何会安心放一个武功独步天下的人在身边,丝毫不堤防呢?
  毕竟归不归顺于麾下不过在于一念之间,所谓空口无凭,还是多些防范的好。
  只是暗宫《洗心经》名声在外,对付无欲无求的云宫主,除了一苦心培养的假太子,还是再喂下一奇毒才有利于掌控。
  这可真是永桢王打得好算盘啊!
  曾经认为云馨对付永桢诸王的一系列计策中两大疑点:
  一、暗宫宫主心高气傲,视人如无物。纵使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他选择同归于尽的可能倒是更多些。永桢如何保证能将其收于麾下?
  ——现在看来是因为幽太子。
  二、永桢王行事谨慎,唯恐落人口实。近年来与摄政王的敌对明朗化也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这次又是为何会铤而走险,准备率先起兵?
  ——此点还是因为幽太子。
  幽太子不仅是云馨的死穴,更是天朝的正统血脉,自不是那些被刻意扶起来的小皇帝能相提并论的。
  即使他是假的…… ……
  记得前世一则笑话:说一古董店招聘员工,来了俩年轻人。老板随手从地上捡起一跟小棍问他们这是什么,其中一个说是“小棒”,另一个说“是乾隆皇帝用过的牙签”,老板留下了后者。
  现在“幽太子”就是这根木棒,只要永桢和云馨承认,他立刻价值连城。
  所以说,无论如何,永桢王已胜券在握。
  他意图的很明显:你服毒,藩王暗宫自此是一家人,小幽儿从此就是你的;你不服,暗宫早已不堪一击。如果想玉石俱焚,也得看看能不能护得脆弱的幽美人周全不是?
  只是云馨,我不解…… ……
  永桢王已然入瓮,幽太子也是假的。
  就算时机不是最好,当下撕破脸拼个你死我活也总归好过你拿性命作赌注呢。
  你在犹豫什么?
  你在顾及什么?
  还是说精明如你,镇定如你,看到幽儿就真的傻了吗…… ……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信手拿起那颗药丸,丝毫不考虑地要吞咽,下意识地惊呼,却被遥岑死死地掩住口:“小公子,在下说过你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其他的事情最好不要插手。”
  我手足无力,头脑发昏,恶狠狠地盯着殿内那个一碰到“幽儿”就大脑一贫如洗的白痴男人。
  永桢胆敢拿出来要挟的毒药,你以为残疏就一定能解得了?
  你这个笨蛋…… ……
  仿佛有感应一般,云馨稍顿,轻轻扬头,然后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直直地看过来。
  他眼中的神色,也许我终此一生也找不到恰切的言语去形容。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仅一瞥,转眼已是千年。
  千年前的那个夏末,那双温润清澈的双眸。
  云馨。
  你是我最温柔,亦是最疼痛的记忆。
  亦是那遥远而不可碰触的华年。
  此时,往日巍峨的辉云殿看去如同荒冢。
  即使各路人马乌压压地坐满,仍感觉空旷岑寂。
  我似乎在摇头,在挣扎,在身体失控之前,遥岑抬手狠劈在我后颈。
  然后堕入冰冷的黑暗…… ……
  若干年后,江湖佚文志曰:
  夫暗宫者,江湖邪教也。失常德悖人伦,有违天和。是以武林盟首难,各路豪杰起,相与并伐。暗宫遂灭,江湖各派亦创,此为凶竖之年也。
  后世传记记载:
  永祯欲反。摄政王发兵讨之,克於栎州。祯亡至南涧关下,溯阳王弗受,乃适他国。与其徒属行至安邑,骤染恶疾,殁。
  永祯既死,余或降于朝,或奔于溯阳。诸王枝属,帝皆不诛。除蕃号,封永宪等为安阳侯、安乐侯、平延侯,赐府邸于京。
  ——————
  翻译翻译,大体而已。别说俺凑字数,别说俺伪更。
  江湖佚文志:
  暗宫是邪教,它无常德有悖人伦,和天道相违背。于是,武林盟率先对其发难,随后各路英雄豪杰纷纷加入,共同讨伐暗宫。暗宫就这样被灭掉,讨伐他的江湖各门派也受到重创,这是武林史上极为凶险的一年。
  后世传记:
  永桢王想谋反。摄政王发兵讨伐,在栎州打败了他。永桢王逃亡到南涧城下,想投奔溯阳王,溯阳王不允许其入城,他只得去往他国。永桢王和跟从他的人走到安邑这个地方时,突然染上重病,死了。
  永桢王已死,其他随之谋反的人有的向朝廷投降,有的投奔了溯阳王。这些投降的藩王及亲属,皇帝都没有治重罪。只是除去他们的藩王封号,封为安阳侯、安乐侯、平延侯,并在京城赐予他们府邸。
  第十三章 一枕黄粱(上)
  坚固黑暗、霉潮阴冷、肮脏腥臭,如果一个地方集齐以上三点特性,
  那么它会有个独特的名字——
  “囚牢”。
  我不知道在这个具有历史价值的地方待了多久,自然也不知道此时距离那场鸿门宴过了多久。 只是模糊的感觉稍有意识便会被喂入迷药,不停地颠簸辗转。
  待真正清醒时,已经身在这座监狱。
  这里的墙壁坚固而且很高,梁上似是土坯,稍一动弹就会有簌簌的尘土落下来,迷了眼睛。
  大青石条砌成的墙壁,在隆冬季节更是格外阴凉,
  我缩了缩有些僵的手脚,室内立刻“叮叮咚咚”地回荡着锁链特有的声响。
  我在哪儿?
  谁将我囚禁在此?
  这种囚禁又是为了什么?
  我已不在乎了,脑海中满是最后看到的云馨的眼神。
  他很冷静,却显得异常悲伤。
  我理解不了,却也忘不掉。
  所以,如现在这般昏迷的时间比清醒还多,我把它当作是上天对我的另一种怜悯。
  “吭铛”一声,牢狱尽头闪进一线光亮。
  尽管微弱,借由这光我赫然发现这监狱很阔。
  左右两侧一间连着一间,中央一条通道,尽头便是在下所处的单间。
  那迎面而来的牢头一脸络腮胡子,裹着厚重的棉袍,边沿儿磨损处露出大朵大朵灰黄的棉花。 他大摇大摆地踢着铁栅栏,嚷道:“都他妈的死了么?没死的给爷坑个气,滚起来吃饭!”
  话音未落,旁边牢房里的秸秆草有了轻微的颤动和“呜噜呜噜”的人声。
  牢头很满意得依次打开门,甩进去的几个冷馍硬梆梆地砸在地上,四下滚落。
  牢头的皮靴声渐进,我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很快,我俩便四目相接。他不自然的别开脸,“咣咣”敲得牢门震天响,骂骂咧咧地原路返回。我尝试着起身唤他,挣扎了几寸便跌回原处。镣铐叮当乱响,手脚却早已冻僵了。
  监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至少不该是活人待的。
  历史正剧中的监牢已经是脏乱差的代表了,但是我却一直忽略了一点,它还很臭。
  为防止犯人越狱,古代监狱的通风是极差的。
  长此以往,内里充斥着各种气味。
  草铺潮湿发霉,饭食变馊发臭。犯人被用刑之后的血腥气,伤口溃烂的恶臭气,重刑失禁后的臊臭味儿,以及人身上的体臭。
  这种味道如果嗅得长了便分辨不出,一旦有新鲜空气的涌入,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我几近呕吐。但是多日不曾进食,只干呕了几下便作罢。
  我蹙着眉,掩住口鼻向最远的墙角挪去,只是这等角落之下感觉愈加寒冷。
  我闭起眼睛假寐,昏昏沉沉,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厥过去,以至于我睁眼看到寻幽时有些愣愣的。
  一件黑色大髦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再无其它颜色。
  我以为除了云馨没有人会喜欢如此严肃的浓黑,特别是这只花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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