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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醉戏之醉酣陈酿》    作者: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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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想再次被海生按下,他说:“苏小猪,嫩说咱俩是兄弟的话还算数不?”
  我心急道:“当然算,咱俩永远都是好兄弟。”
  他释然道:“苏小猪,那嫩是俺弟弟,就该听哥哥的话。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嫩都要装死到底,知道不?”
  我心中惴惴,他要做什么?
  他要去…… ……送死?
  “不行。”我抓住他的手,试图制止:“开什么玩笑?”
  海生摆脱我,掰过我的脸按到血泊中后道:“听俺说,漾…… ……漾嫚儿应该也去了,嫩帮俺好生安葬。不知道黄泉路上能不能遇到,万一遇不到,嫩记得代俺告诉她,俺…… ……俺下辈子只想娶她,让她记得等俺…… ……”
  言语中有无限柔情,略带羞赧,动作却异常坚决。
  他冲出门口时喊:“嫩们这群王八羔子,想活命就不要动!”
  话落,换来贼人们一阵哄笑,笑他明明手无寸铁,喊得倒挺气势。
  只有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听的…… ……
  不能动,不能叫,不能回头,
  院子里那声声凄厉的惨叫,犹如剜在心口。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最该死的人却一直还活着?
  海生海生…… ……我不值得…… ……
  一了百了,好不好?让我也解脱了,好不好?
  我听见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往屋里爬,喊着:“爷爷…… ……爷爷…… ……”
  追杀的人似乎被感动,没有制止。
  耳边细细索索的响了好一阵儿,他又重新压回我身上。
  海生似乎懂得我的心思,我听到他最后一句说:“千万好好的…… ……”
  他怀里的夜明珠“咕噜咕噜”的滚出来,落在我眼前,
  恰巧和程老爷子的烟袋锅子撞在一起,发出“叭嗒”一声脆响。
  破碎的声响…… ……
  海生…… ……
  温热的液体不断流过脸庞,我没有哭,因为不能,不能动…… ……
  “散了散了,没想到这小崽子倒挺有人情味儿,让他们爷们儿死在一处儿也算积阴德…… ……呸,老子这票儿忒不爽,接的这叫什么生意…… ……”
  不知过了多久,吵嚷的谩骂声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大雨。
  我小心翼翼地把海生翻下来,放在床上。
  突然一道惊雷,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他头顶上少了一块头皮,自后心直至腰际、大腿,衣衫尽裂,一条极长的伤口也不知多深,血肉模糊,鲜血涔涔而下。
  他还没有死,他不能死,我不许他死。
  对,止血,一定要先止血。
  圣姝!
  门外大雨滂沱,上天象是被这人间惨案激怒,透过浓重的黑云电光闪闪,一个霹雳紧跟着一个霹雳。
  山路泥泞滑溜,更兼之部分滑坡,我几乎将手指插入土地向上爬。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一棵大树径直砸了下来,离我仅数米之遥。
  狂风发癫般自树杈中呼啸而过,倾盆大雨没节制地从头顶倾泻,
  一地血水…… ……
  周边数个村落几乎无人幸免,如果这时还能有人从我身旁经过——不管是谁,哪怕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我都只会说两件事:
  救人,报官。
  所以当我好容易取了救命药向山下狂奔,却失足滚落,
  幸得救助之时,我死死地抓住那人的手,几乎能掐出血印。
  “救…… ……救人,快,去城…… ……里找大夫,求你…… ……”
  我能猜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血渍凝结,混着又臭又黑的污泥,相当不堪。
  这人可能把我当鬼当疯子,其实他出手相助,我已经相当感激。
  可是他听完之后只说了一个字,他说:“好。”
  这就如同一道闪电直接劈在我头上,我蓦然抬头。
  这声音…… ……这人…… ……我竟然认识。
  绿袍银发,淡青油纸伞。
  他是…… ……
  沉酣。
  第二章 在劫难逃(下)
  沉酣道:“愣着做什么?起来带路。”
  我立刻抽回手,以百米速度前冲。
  当依稀能看到院落,就赶忙把圣姝递过去,大体描述了情形。
  沉酣会意地接过,施展轻功先行而去。
  院里的老槐树叶将落尽,湿淋淋的残叶发着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湿透的衣襟尽数贴在身上,犹如一面残破的船帆,在海风中飘摇欲坠。
  我跌跌撞撞地进门,海生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流着黑血,沉酣正往他口中送入一丸丹药。
  我心下忐忑:“他…… ……还有救的是不是?”
  沉酣直截了当:“没有。”
  我张大嘴,唇颤抖不止:“胡说!你刚刚不是给他喂药了吗?怎么可能…… ……没救了?!”
  边说边冲上去抢过圣姝,盲目的往伤口上洒。
  沉酣道:“他死了,你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怒骂:“你他妈少胡说!他刚刚明明还有气,这才几分钟,他怎么可能死?你让我怎么相信?”想了想又道:“对,你只会用毒,根本不是救人的料…… ……我猜得没错,你根本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得救!给我闪远点儿!他还活着,我得救他…… ……”
  我伸手去碰海生,中途却被沉酣抬手挡住,再伸再挡。
  我心焦急,卯足力气前冲。
  沉酣右手反腕绞住我双臂,夺过圣姝后,手背顺势一掌。
  我心口猛得闷痛,直接被击飞出房间。
  几乎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老房子上的土籁籁地落了我一身,
  挣扎了几次,终是扑倒在泥水中,止不住地咳嗽。
  沉酣步出,冷冷道:“你清醒点儿!魑魅剧毒和重伤,单哪一种都能致命,更何况二者结合?我喂药只是保持他尸身完整,不像地上这般乌黑扭曲如同鬼魅。”
  又是一连串的霹雳,瞬间把院子照得雪亮。
  我恰巧看到灶间的海生娘,她□在外的皮肤已经呈黑紫色,眼睑腐烂,眼球几乎凸出,满眼血红血红…… ……说不出的骇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
  如果不曾是最亲的人,我几乎要吐出来。
  我捂住嘴,躺倒在泥浆中,恨恨地锤打着地面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不得不承认,海生…… ……已经去了…… ……
  和爷爷、程叔叔、海生娘、漾姑娘……一起去了…… ……
  为了救我…… ……去了…… ……
  我慢慢爬起来,跑到树下挖坑。
  雨把泥土浇得较平时松软,我慢慢地,一把一把地抓起,抛开。
  犹如在心上掏出一个洞,很疼,疼得浑身颤抖。
  大雨很快灌入,我浑着泥浆接着挖,越挖越深。
  等雨势渐小,我回身进屋。
  海生的脸色确实没有变化,依旧是健康的古铜,我似乎还能看到他露出雪白的门牙道:“苏小猪,俺帅吧!瞧瞧嫩细皮嫩肉的,又不是嫚儿!忒娇气!”
  我翻开衣橱,找他最喜欢的衣服。
  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其实特好面子,连作纽扣的贝壳不漂亮都坚决不穿的。
  我在衣服上来回擦拭着手上的泥和血,确定干净了才替他穿戴齐整,
  又三番两次地去抹平他衣服上的褶皱。
  把夜明珠重新捡起,用红帕子包好放入他怀里。
  站起,认真地打量他几眼,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冲入雨中。
  待再回来时,手中已然多了指南针,海生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我眼前已经模糊一片,轻轻扶起他,半抬半抱地向槐树走去。
  海生是个有梦想的孩子,他喜欢爬到老槐树上面了望海尽头那小岛的影子。
  海生说:苏小猪,嫩等着,俺会做全渔村…… ……全城,不,全天朝最大的船!俺要出海探险!哼,让嫩还敢不敢看扁俺!
  海生说:苏小猪,嫩到底会不会爬树?…… ……嫩还真是猪…… ……快再上来点儿!嫩看到没?那个岛,就是东边那个……总有一天,那里将是俺的…… ……嫩想去还得看俺心情好不好~~哼哼。
  海生说…… ……
  可海生就这么去了,他才十六岁,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这样去了…… ……
  雨珠砸在脸上已经麻木,可是砸在他身上我却很疼。
  我不断抬手去抹开,却怎么也抹不净,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惊雷在头顶轰轰然炸响。
  我郑重地把他放进去,然后撒土掩埋,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恸哭。
  海生…… ……为什麽?
  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
  为什么只有我还活着?
  我不配,根本不配你这样做…… ……
  窝在土包上,蜷缩成一团。
  牙齿上下打颤,浑身说不出的寒意。
  脑子里思绪纷乱,好多事情一股脑地涌入,开心的不开心的,
  闪出来又飘回去,似乎都还记得又似乎都已遗忘。
  海生…… ……你冷不冷?
  天堂里应该不会有风了是不是?
  海生,你也要…… ……千万好好的…… ……
  雷雨旋下旋停,天地间白茫茫的,间或滚滚雷鸣。
  我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浑浑噩噩地躺着。
  沉酣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未过问未阻拦也未帮助。
  此时他凑前说着什么,我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开开阖阖,却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他在屋中燃起火把,我愕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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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做什么?他要把爷爷他们直接烧掉?
  不行!坚决不行!
  我跳起来,腿脚酸麻,一瘸一拐地狂奔。
  “沉酣!你他妈混蛋,给我住手!…… ……我不许你烧,你今天若敢点,老子发誓灭了你!”
  “如果魑魅的毒性彻底发作,一般人碰到都会连带中毒。若放任不管,等到和尸毒融合,就会成为毒源,不可收拾。所以趁现在烧掉,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不管!不能这么烧了,碰了不就是一起死?我愿意!!”
  沉酣细长上挑的凤眼冷冷地审视我:“是我混蛋还是你混蛋?有人放弃生命救你,你却说不要就不要。你以为敢把死挂在嘴边就很英雄了吗?闪开,别让我瞧不起你。”
  “…… ……”
  海生是为我而死的…… ……
  沉酣准确地戳到我的痛处。
  一边是海生,一边是爷爷。
  我两边都顾不到,怎么做都是错。
  沉酣已经拿火把凑近木质家具,我一个健步上前阻拦。
  他臭着一张脸甩都不甩我,左躲右避地烦了,直接把火把往我眼前一横。
  只是下一刻,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我双手直接按在火上,制止他的行动。
  他下意识向后收,见我不动,立刻一脚把我踢开:“你疯了吗?”
  疯?什么是疯?
  我支持着爬起来道:“求你…… ……我求求你,不能烧…… ……我已经对不起海生,不能再对不起爷爷他们一家,烧了…… ……烧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是人是物都分不出…… ……沉酣,你一定有办法两全。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一定做到…… ……”
  沉酣没有表情,默默地整了整我肩上的乱发道:“我知道你该怎么做…… ……你该休息了。”
  话落,他的手只是微微一扬,我未得反应就失去了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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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暴雨已停。
  月色像被撕裂一般,在缓缓移动的乌云中若隐若现。
  苍暗的穹窿笼罩着一摊摊的泥浆污水和一片焦黑的断垣残壁。
  微风荡来雨后的清新,夹杂着些许腥臭气和焦糊味,在破砖碎瓦断梁折擦间游走。
  偶尔有鸟飞过,伴着翅膀摩擦的“哧啦”声,更显得此刻无限苍凉——
  无限,苍荒凄凉。
  “正好十二个时辰,怎么药效一过就跑到这里来吹冷风,不舒服?还是怨恨我的所作所为,不想见我?”沉酣走到我身后问道。
  我说:“既然醒了就出来走走,没有别的意思。你…… ……总归还是烧了,不过我能理解,至少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你做的对。”
  沉酣道:“我不得不这样做。”
  我咬了咬嘴唇:“我明白的,此毒毒性恶劣,一旦扩散后果严重。在加上暴雨,有可能会污染水源…… ……”
  沉酣道:“你能明白倒是省了我不少口舌。”
  我抱着胳膊,声音微微颤抖:“这些我都明白的,我只是不明白…… ……到底什么叫死不瞑目,死无葬身之地?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为什么偏偏是好人不得善终…… ……”
  天朝的秋季会有一种绿色的小虫子,在月色的包裹下似乎闪着淡淡的荧光,
  若隐若现地犹如夏夜里的萤火虫,
  犹如坟冢上的磷火。
  我握紧拳头,捶打身旁的大树:“…… ……程老爷子于我有恩,我不但救不了他们还连累了海生,现在连亲手掩埋他们都做不到…… ……你说的对,我他妈就是混蛋!”
  沉酣去拦:“手不要动。别妄自菲薄,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连魑魅都用上,他们还真能下血本。”
  “…… ……不是强盗屠村那么简单的,对不对?”我听出沉酣语言中的隐意,死死盯着他问:“这些人只杀人不劫财,怎么可能是强盗?”
  沉酣点头道:“从伤口来看,动手的都是山寨里的混混,没什么章法,应该是受人所托。只可惜魑魅乃魂谷镇谷之毒,这一点便漏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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