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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醉戏之醉酣陈酿》    作者: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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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待再问,却见海生恰巧回来,垂头丧气。
  看到我在,“嗯”了声当作打招呼,然后扭头回屋。
  这别扭孩子又遇到什么倒霉事情了?
  看他那张死人脸,黑得骇人,我不放心地追了过去。
  果然,自进屋与海生娘寒暄,到进城这一路,海生一直乌云密布。
  我天南地北地瞎扯,他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此时,我们正坐着一头瘦驴拉得小车往城里赶。
  这车明显年久失修,木轮自始至终“吱吱呀呀”地唱着歌,使我更加烦躁。
  终于忍不下去,一把拉过他,用拳头招呼道:“你丫有什么说什么好不好?话都闷在心里让别人猜,要是个美女我觉得有情调,换作是你,老子只想抽一耳刮子!
  海生娘曾笑言:海生这娃儿好养活,打小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我打他,他立刻双倍奉回:“嫩让俺说什么?说漾嫚儿他娘已经和邻村的大头家定了亲?说她娘不让俺俩见面,把漾嫚儿锁在小屋?说俺费尽心思见到她,而她竟然说让俺忘了她?”
  海生越说越激动,气到眼圈发红,竟然撞柱子发泄。
  可怜的小驴车,一阵猛晃,差点儿散架。
  我赶忙作革命烈士状去堵枪眼道:“黑皮猴,你什么时候练的少林寺铁头功?都不顺便提携兄弟一下?”待他动作稍停,我继续安慰:“别激动,冷静下。漾姑娘那样做肯定有原因,咱们可以想办法解决。就算解决不了,你也是个男人了,要振作…… ……”
  话未说完,他就反驳道:“什么是不是男人?猪头苏,嫩一定没有稀罕过什么人,根本不懂俺现在有多难受!嫩不帮忙就算了,别唧唧歪歪地摆风凉话!”
  我苦笑。
  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确实,几乎没有喜欢,而是直接跳过这一步骤变成爱。
  爱到极致却是不能见,不能说,不能想念,
  犹如草原上一把莫名的野火,把我生生燃成灰烬。
  幸好,一切都已是曾经。
  海生可能见我脸色突然不好,问道:“难道嫩有喜欢的嫚儿?”
  我摇头道:“没有。”
  他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道:“说嫩屁大的小子,啥都不懂还不高兴,苏小猪嫩真是…… ……算 了,俺脾气臭发泄下就成,嫩别管。”
  话落又要去撞驴车的柱子。
  我再次拉住道:“当心!你把头撞破了确实没人心疼,但把车撞塌了,老爷子可得心疼死。”在他发作前又道:“我不能把指南针给你,暂且把这珠子送你救急。你若看不上,我拿它去当了换钱,你再买点儿别的什么也行。”
  我曾想象过海生看到夜明珠的表情,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当下这般奇怪。
  首先,他认定这东西能帮到忙,所以惊喜。
  其次,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所以迷茫。
  由于对此物迷茫,所以更加惊喜;因为不知如何表达惊喜,所以愈加迷茫。
  我好笑地看着他翻来覆去鼓捣,愣是看不出这青色的珠子的奥妙。
  我把他的背心扒下来,捂住,留出个小缝让他看。
  他有些戒备有些好奇地缓缓凑前,当发觉有光芒溢出时,惊叫出声。
  海生欢喜,我自然也松了口气。
  不多时,我们入了城,很快融入到市集的热闹中。
  海生为了表示谢意,提意请我吃饭。
  我按捺住胃中馋虫地蠢蠢欲动,颇为豪气地选了城中最大的酒楼…… ……
  的隔壁的茶楼…… ……
  的一楼大堂…… ……
  的外面的简易竹棚摊…… ……
  吃最便宜的桂花糕。= =
  即使如此,海生仍然心疼那几个铜板,不住地唠叨:“苏小猪,要不是和嫩一起洗过海澡,俺绝对怀疑嫩是个嫚儿。模样俊,喜欢干净,贪吃点心,爱睡觉,哪点儿像个男人?”
  我满脸黑线。
  照他的意思,难道相貌丑,邋遢肮脏,不吃不睡才是男人?
  …… ……
  海生继续长篇大论他独特的两性观,我无聊地偷听茶楼里邻窗几桌的谈话——
  “你们听说没有?武林盟正式攻打暗宫。”
  这话题我不爱听,不是因为此事我一早就知道,而是因为这明明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
  如同古代足球“蹴鞠”的发源国球队,遭遇桑巴军团,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我嗤之,堂内亦有人嗤之:“孤陋寡闻了吧!江湖只要长耳朵的谁不知道这事儿,还用得着你说?”
  “这事儿是人都知道,可是暗宫战败的结果,可不见得人人都晓得。”
  此言一出,大堂里小半范围都安静下来,目瞪口呆。
  我差点儿咬到舌头…… ……怎么可能…… ……
  说话之人很满意这效果,拉着长腔道:“这暗宫不仅败了,而且败得挺惨。”
  有人不信:“你开玩笑的吧!我前阵儿得到的消息可是武林盟损失不少,可怜暗宫的门儿都没进去。”
  先前那人不疾不徐道:“就在昨天,武林盟从雾林突进,夜袭暗宫。”
  有人继续质疑道:“雾林?笑话!传说中的黄泉之路,怎么可能?”
  那人越发摆架子:“这你就不懂了,正常情况下定是不成的,但是,可惜暗宫…… ……”停顿数秒后方道:“有—内—奸。”
  口中的桂花糕“啪哒”落到茶碗里,溅了海生一脸。
  他赶忙摸两把,怒道:“嫩干嘛呢?又浪费一个铜板!”
  我无视他震耳欲聋的叫喊,陷入沉思,而屋里已然炸了锅。
  古代,一般茶楼都不喜客人谈论国事政事,担心无故惹祸上身。
  而在这个时代,暗宫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想当初,南涧恶霸在暗宫的地盘儿谈论暗宫故意散布的消息,都被残疏一顿海扁,更何况其他?
  老板出来打圆场说好话,意图转换话题,可惜没有人卖他面子。
  正当此时,只听见堂中一人道:“不管你说的是否是事实,妄论暗宫者死。本来这等腌臜之事不归我管,只不过今天心情好,算你走运喽。”
  还没等这人把恶人出场时的开场白念完,就已有人惊呼道:“这里有暗宫中人!”
  第二章 在劫难逃(上)
  问:谁家的路最窄?
  答:冤家。
  “冤家路窄”在成语词典中一般解释为:仇人或不愿意见面的人偏偏相遇。
  而在苏和小爷的字典里就意味着俩字儿——暗宫。
  说到此不得不佩服汉语的博大精深,这俩字儿包含了倒霉、噩梦、冤孽以及与此相关的一切。
  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忽得站起,
  顺势把未吃完的糕点一股脑儿地塞到海生的嘴里,拉着他就跑。
  很快与见事不妙作鸟兽散的人群混在一起。
  海生兜着腮帮子,好不容易咀嚼完后问道:“嫩跑什么?没带钱袋?俺说请吃饭,不要嫩的钱?”
  我没时间解释。
  这其中的渊源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的清的,何况还要考虑到海生同志的理解能力。
  所以我缄口静默,只是拉着他在人堆里挤。
  海生向来没有冷静这根弦儿。
  如此多的人一起奔,他依然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仍止不住地询问。
  幸好,身边的逃难大军中有人代我回答了。
  一酒糟鼻子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您跑得这么急?”
  另一大腹便便者答:“茶楼杀人了啊,谁不跑?只有死人才不会跑!”
  酒糟鼻子继续问:“杀…… ……杀人,您看到了?”
  大腹便便斥责道:“这不废话嘛!你没听说过‘暗宫’?那邪教杀人的规矩就是灭口…… ……呼呼,龟儿子的!我要是真亲眼看到,你这会子也就别指望见到我了…… ……”
  若常人听见这话也就到此为止,可是海生不是一般人,他腿脚灵便,拉着我奔出丈许后问道:“苏小猪,嫩怎么知道武林这个教,那个派的?嫩怎么知道‘暗宫’?怎么知道暗宫杀人不留活口的规矩?嫩是不是…… ……是不是被他们追杀时候跳海的?”
  我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楞在当场,海生左右环顾,一把拉着我钻入米铺的后门。
  周家米铺,干净齐整的一家小店。
  听说在海生祖爷爷那辈,两家本是邻居。
  后来,周家存了钱来城里开了店铺,程家继续打鱼为生。
  三代下来,交情甚好。
  “周叔,生意兴隆啊,俺今天要赶早回去,您先按老规矩称。”
  海生与米店老板一阵客套,之后回头审视我。
  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小声道:“你…… ……你莫怪我隐瞒。有些事情不是我故意不说清楚,而是因为我不说对大家比较好。”
  海生重重地拍了拍我肩膀:“咱俩是哥们儿!俺怎么会怪嫩?俺爷爷说,嫩是胸中有大…… ……大什么壑的人,俺相信嫩!不过嫩现在也算俺家一口人,有什么麻烦还是说出来得好,别自个儿闷出病来。”
  本以为接下来海生一准儿劈头痛骂,听闻此言,我有些讷讷的,抿着嘴回拍他道:“谢谢,真的…… ……谢谢。”
  正巧,周老板招呼伙计把东西递过来:“苏小子也来啦!我记得上次你们俩为争谁来抗米,差点儿在我这里打起来。怎么转眼几个月又变生分了?倒说起客气话来。”
  这话说得我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讪讪笑着去接伙计手中的米口袋。
  海生一把抢过抗在肩上,鄙视道:“嫩还是歇着吧!瞧嫩那螳螂胳膊绿豆锤,万一压出个好歹,俺娘又该骂俺了。”那副欠扁的模样,早已没有方才的温情,他回头和周老板道别:“周叔俺回了!嫩别理苏小猪,他就这德行,过两天抽一回。唉,谁叫俺脾气好让着他呢?”
  我嘴角抽搐,忍了再忍,最终忍不住大打出手。
  周老板在一旁乐呵呵地瞧着,小伙计还不忘助威。
  冷汗,这些人…… ……
  我俩吵闹了一阵儿,等再出门时骚乱好了些许,而茶楼那边的真实情况却无从得知。
  幸好,我无心于此,既然决心要断自当断得干净。
  暗宫与武林盟一役,暗宫战败。
  竟然败到要控制言论的地步,其败绩可想而知。
  不过话说回来,暗宫还有人力来限制舆论,也惨不到哪儿去。
  这次失败若是云某人的计谋,自然用不着我操心;
  若不是,也正好给某些自恃过高的人们一个教训。
  整日叫嚣着武林传奇,无所不能,睥睨天下…… ……
  汗,越想越觉得暗宫有晚清政府的潜质。
  由城西到城东,一路把东西买好,然后放在城门口的驴车上。
  屁股还没坐稳,海生突然一拍脑袋道:“坏了坏了,俺娘吩咐俺扯红布来着,让俺给忘了。”
  我笑笑:“你哪次不丢三落四才是奇事呢,走,回去。”
  他抬头看看天色,回绝我的提议:“不成,这天都晚了,嫩赶车先回去。俺比嫩麻利,买了东西去追嫩。不出意外,咱俩到家也就个前后脚的功夫。”
  我点头同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稍微叮嘱几句后,架车离开。
  落日洒下余晖,给大地遗以瑰丽的薄纱,轻轻的,淡淡的,笼罩四野。
  天朝东海一带地势狭长,大海恰好被陆地半环围绕。
  由此向南望去,沙滩外便是浩渺无际的大海。
  向东踅转,座座村落便宛然在目,海生家的渔村便在最深处。
  我沿着小路前行,古人吃饭早,此时正当家家户户起炉烧菜的点儿。
  可今天却奇怪的很,这一路上别说炊烟了,便是人影都不见一个。
  我心头一紧,有些不好的预感,加紧赶车。
  好容易到了村口,这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地方,此刻却几乎认不出来。
  没有嬉戏的顽童,没有抽烟唠磕的老人,
  没有在各家院子里清理渔具的男子,更没有叫嚷着亲人回家的女人。
  别说是人声,连鸡鸣犬吠都听不到。
  除了海浪无休无止的低吟,间或惊涛拍岸的声音,其他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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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照夕霞,残阳如血,死一般的静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如既往的咸腥,
  只是此时,这份腥气中有我不想承认的味道,
  血的味道。
  我知道此时应该冷静,却是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得院落,如何推开门。
  只是当看到海生娘倒在灶台旁的血泊里,程爷爷父子二人横尸里间,我知道自己疯了。
  满目血红,感觉流出来的也不是眼泪,而是鲜血。
  耳朵里,脑袋里,轰鸣声萦绕不去。
  “老…… ……爷子…… ……”,我颤抖着去试探鼻息。
  刚刚触摸到那一片冰冷,未得反应,就被什么人从身后猛地压在尸身之上。
  我想我是疯了,发狂地反身无目的地攻击,却被那人死命压住。
  他匆忙把地上的血涂了我满身满脸,低声道:“快装死。”
  海生…… ……?
  我僵住,冷静些许,听觉也一点点地回来。
  惊觉方才的沉寂早已被嘈杂所取代,凌乱的脚步声正慢慢逼近。
  有人粗声喊:“刚刚跑进来的那个人去哪儿了?你们看到没有?”
  另一人道:“…… ……好像没看到人…… ……”
  那人又道:“操,你们这群饭桶,这么大一车停在村口,你们说没看到人?斩草除根不留活口,你他娘的懂不懂?!给我搜,能藏人的地方都要翻,把死人再捅几个窟窿!”
  我怒火中烧。
  反正是个死,我不能让这些恶人再损坏程爷爷他们的尸身。
  边双手按地起身,边估摸着冲到厨房拿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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