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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醉戏之醉酣陈酿》    作者: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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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木然,不是因为今天这场合多严肃,
  而是因为他们老大难得给面子出场了。
  从残疏的座位看去,向上再向上,才见一人端坐于斯。
  玄黑锦袍,团着银色的祥云花纹,脸上遮着银色的面具,黑发盘起,插着玉簪。
  离他最近的是八位长老,席间,挨个儿作着汇报,间或几人争论一二。
  他大多数时间都不言语,看似不经意地听着他们的争论。
  而后,对每人皆有褒贬,再下令行事。
  过程确如残疏所言,不解释不改口,但也没人敢反驳。
  由此可见,其深谙“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其主”的道理,
  行事作风完全符合《韩非子》中三大御臣策略:
  一、独断独揽;
  二、深藏不露;
  三、参验考察。
  … …
  这人… …怎么得了哇!
  我颇为感慨地转头,下一秒,就被人整个儿地给勾了过去。
  正要吼残某人放手,刚一开口,唇就被柔软的东西封住。
  汩汩的细流缓缓灌入,有着葡萄独特的涩涩的甘甜。
  我傻眼,使劲去推他。
  他却“一不做二不休”,左手按住我的挣扎,右手紧紧托住我的后脑勺,
  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他插入我发中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由于缺氧,我根本无法吞咽哺入口中的酒液,半数从唇边溢出。
  冰凉汁液流淌,衬得我脸越发烫得厉害。
  峥嵘在身边轻声咳嗽,可这小P孩儿完全不管不顾!
  流觞阁此时格外宁静,除歌姬继续吟唱外,
  只余下一种清冷的气息在回旋,压得人透不过气。
  果然,耳边响起云馨冷冰冰的声音:“疏儿,辞鸿岛的人该到了,你去迎接。”
  感觉残疏整个人一滞,放开我回头,神情像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幻听。
  据我所知:
  辞鸿岛是东海上数个独立的岛国之一,因它们常年得助于暗宫的庇护,所以历来在中秋这天送答谢礼。其实所谓的“答谢礼”就是“上贡”,不过是委婉的说法罢了。
  而辞鸿岛在众岛国中的实力中游,按理说,是怎么也轮不到残疏去迎接的。
  在场众人应该有相似的疑惑,一齐看向云馨。
  只是云馨此人忒高傲,能不出面说话就坚决保持沉默,难得说句话也从不重复第二遍。
  残疏只有可怜兮兮地用眼神询问峥嵘,后者清了清嗓子。
  背过身来,摆出口型无声地回答:“主上这几天心情不好,让你去就去吧。”
  残疏怏怏,向云馨行礼,转身飘出。
  峥嵘坐到我身边,倒了杯酒道:“这可是西域的名酒,那小子还真舍得。”
  见我正愤愤地用袖子狂擦嘴,他乐了,嘻笑道:“小公子千万别介意!残堂主来中原不过四载,按他们西域的风俗,如果喜欢什么人就要用最直接的方式示爱。不像我们这般拘谨,倒也没有什么故意冒犯的意思。”
  我接着用水漱了漱口,摆摆手道:“在我们那里,有人专门把吻当作行礼,呵呵,我不在乎。倒是你,怎么风尘仆仆的?出什么事了?”
  峥嵘伸了个懒腰,半屈着手臂倚靠在桌上。
  小声道:“不知道主上这几日是怎么了,总丢些莫名其妙的命令。他让我去追踪武林盟派遣来的探子,可那些鸟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引入雾林后没一个能出来的。害得我蹲在树上看他们瞎忙活了三天没合眼,又累又没收获。”
  事件过程听明白了,峥嵘为什么发牢骚没听懂。
  我说:“也许是这次派来的人太差,他也没有料到吧。”
  峥嵘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我:“主上料不到的事情,我还没听说过。而且,这事儿澄思堂的小子做就足够了,怎么也不会用到我… …”
  奥,原来和残疏一样的情况嘛。
  我会意地点头:“他在故意整你,鉴定完毕。”
  峥嵘正吃菜,差点儿咬到舌头:“小公子… …果然… …”
  然后叹气:“我也这么觉得,就是不敢问… …实在记不起什么时候得罪主上了… …”
  我认识的峥嵘一向喜欢斜倚着门柱,邪气地冷嘲热讽。
  所以,见他此刻一脸苦恼的样子,忍不住暴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某种冰凉的气压更低了… …
  正当此时,残疏的声音响起:“师父,辞鸿岛岛主到!”
  辞鸿岛岛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皮肤黝黑,未语先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豪气爽朗,带有海边人特有的洒脱。
  一番惯常的客套之后,会谈进入正题。
  殿上,那岛主正慷慨陈词道:“… …王者至仁则麒麟见,天下将兴则洛书出,盖祥和之符也。圣朝八王纷乱,山川河湖崩塌;而今,东海惊现赤丹瑚,其成色火红,夜视有光,持之甚滑,烧之不燃,此乃天生祥瑞也… …”
  “他在说什么呢?”我素来讨厌“之乎者也”,挠头问残疏。
  后者正面目狰狞的和峥嵘争抢葡萄酒。
  闻言,相当不屑地瞥了撇撇嘴道:“辞鸿岛上的人挖到一颗赤丹瑚,说是祥瑞之兆,拿来献给师父。那东西确实是个稀罕物儿,只是… …哼,他们就是拐弯抹角的想多要钱罢了。”
  还没等我点头,只听那人声音陡然升高:“… …这是蔽岛多年承泽之瑞—!更是我主之瑞—!!天下之瑞哪—!!!”
  大殿上顿时群情激昂,纷纷起身,高呼“天佑我主”,然后匍匐跪拜。
  从正殿到侧厅,乌压压得一片。
  那气势,可比电视剧里“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壮观得多。
  我以为云馨会惺惺作态地掰几句:“云某人惭愧”之类的;
  或者趁机煽动情绪,号召大家一鼓作气先灭“武林盟”再灭摄政王云云。
  却听向来冰冷冷的云某人“扑哧”一声,竟然笑了?!
  他说:“古有成王,见三苗贯三桑而生,同为一穗。于是曰:‘三苗为一穗,意天下其和为一呼。’自此,古往今来都把它称为祥瑞,名‘嘉禾’。可实际上呢?”说到此,他又是一声轻笑:“谷穗九茎同枝,其实就是一个大瘪穗,散分成几小穗而已。模样长得挺实在,里头却没籽儿。谷地的耕夫最不喜的可就是此‘祥瑞’呢,取名——傻穗!”
  老大难得讲笑话,即使讽刺意味很浓,小喽啰们还是极给面子。
  一个个形象生动地演绎出各种笑容,其中,属残疏最为夸张。
  他笑得一蹋糊涂,倚着我直抹眼泪道:“你们中原人真真有趣,整天搞什么祥瑞啊,吉兆啊,不知道是骗人还是骗自己。”
  那辞鸿岛主讪讪的,表情极不自然。
  云馨那话看似说笑,实际是在斥责:
  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要妄言祥瑞,以为我是好欺骗的吗?
  云某人向来冷淡,从不威胁人,因为威胁远没有杀来的简单明了。
  先前这话应该是他的极限了。
  那岛主倒也不笨,下一刻“扑通”跪倒,颤抖地哭诉着今年的遭遇。
  这变脸的速度可比翻书快,在场听笑话的都没反映过来。
  他哭诉的内容比较复杂,什么“妖法”、“妈祖娘娘降罪”之类的。
  我大体规整一下,就是寒流造成渔业减产,正巧赶上小型台风破坏,
  造成恶劣影响,致使民不聊生。
  所以今年的辞鸿岛没什么贡品,只有这颗百年难遇的赤丹瑚,
  还想用这“祥瑞”来多讨些赏赐好救济灾民。
  “不成!龟儿子的,不拿你问罪就不错了,还想暗宫倒贴?!你想的倒美!”
  云馨尚未发话,长老席上倒是站起个人,似是我在郁竹轩里见到的最莽撞的那个。
  残疏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解释道:“他是八长老之一的煋纵,没大脑还火爆脾气。”
  煋纵身旁之人赶忙拉住他,向上位者行礼道:“主上以为如何?”
  云馨换了个姿势,左臂抵在伏靠上撑起下颚,右手随意地一搭。
  不语。
  他不说话,自然没人敢催。
  只是气压越来越低,辞鸿岛主那个冷汗啊,怎么看都像在虐待老人…… = =
  残疏小声解释道:“方才说话的是八长老之首的梓翌。大家背后说:暗宫里有三只狐狸,吃人从来不吐毛,指的就是师父、景岚和他。”
  我摇摇头,低声道:“他们俩是狐狸我信,你师父… …我觉得不妥。”
  残疏疑惑:“他俩加在一块儿都斗不过我师父,怎么会不妥?那照你看,师父是什么?”
  我言简意赅:“狐狸精。”
  残疏一口酒喷出老远,生生打破了这片窒息的宁静。
  云馨终于开口,既没点头也没有回绝,继续扯“祥瑞”。
  他道:“把符瑞称作天意指向,未免言过其实。但是,祥瑞之物大多有灵,你说这赤丹瑚百年不遇,有何特殊之处?”
  那岛主一来被使了个下马威,再来又被晾了个彻底。
  啥脾气也没了,有问立刻答:“鄙人祖上曾言道:赤丹瑚百年一生,千年成熟,被誉为‘东海灵芝’,服之可长生,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话毕,瞄一眼云馨,后者又开始换姿势。
  他吓得赶忙磕头道:“主上英明,那当然是传言而已。据鄙人所知,赤丹瑚是一种难得的灵药。它可以调理脏腑,对气弱血虚、脉细无力有奇效。普通人食之,也可滋养全身。”
  煋纵嗤之以鼻,瓮声瓮气道:“补血灵药而已,暗宫没有孕妇,要这等物什何用?”
  云馨几乎同时开口:“好,赤丹瑚留下,你要的我给。”
  煋纵傻眼,嚷嚷道:“主上,他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咱马上就要对付… …”
  云馨打断,声音不高却很冷:“我说,我同意。”
  纵使没有人胆敢驳斥,但所有人的表情显示,他们在疑惑。
  我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N双眼睛瞬间一齐看向残疏。
  也许在他们心里,医圣对灵药定有研究,他若劝说,主上一定会听。
  毕竟暗宫没有宝藏,在这非常时刻,赤丹瑚和那些钱相比起来… …有些不值。
  残疏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又有些了然。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朗声道:“师父,确实值得。”
  第三十章 变歌(下)
  我听出些许弦外之音,疑惑道:“你们即将有一场硬仗要打,那东西就是一血库,对暗宫怎么会是无用之物?”
  峥嵘的眼神说明他已确定我是怪物史莱克:“暗宫的武功源自《洗心经》,《怡逸决》。内伤可致命,却不容易受外伤。即使由于大意受伤,也不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残疏不语,我疑虑重重。
  那厢梓翌已起身领酒一巡,成功把方才的沉闷气氛扫清。
  我举樽闷了一口,突然觉得喝酒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胃”和“心”之间隔着一条明显的线,泾渭分明。
  酒灌到胃里,即使喝得再多,也无法淹没过心。
  脑袋里越迷糊,心内越发清醒。
  《礼记》曰:“君子饮酒,饮一爵就颜色温和;饮二爵就开怀畅言;饮到第三爵,就悠然退席。”
  三巡之后,云馨施施然退席。
  他一走,气氛更加随意,自然也愈加热烈。
  众人纷纷离席,劝酒的,玩乐的,闹哄哄乱成一团。
  残疏和峥嵘虽然位高,脾气也不见得好,但为人随性,
  较之玲珑之流多了些人气,眨眼间成为被围攻的对象。
  我不堪其扰,钻出人群,晃晃悠悠地走出大殿。
  天高水阔峭壁冷峻,满眼残红。
  秋风萧索料峭,裹着似霾似雾的细雨,时紧时慢地荡漾在碧绿的翠竹中。
  我知道自己不该来,亦或至少不该在如此不清醒的时刻来找他。
  以至于当我听到那云雾中的屋子里不断传出的暧昧喘息,酥骨的求饶声,脸红心跳的撞击声… …还以为是酒醉后的幻觉。
  直到——
  “… …主上,真的不行了… 啊啊…不… …”
  “重新叫。”
  “啊嗯… …馨… …馨哥哥……我不行了,求您… …”
  “幽儿好乖。”
  幽儿?
  幽儿!
  … …
  仿若一道惊雷直劈丹田,五脏六腑都被震成粉碎。
  我呆愣在原地,所有的思维与动作都变得迟钝,无法思考亦无法反应。
  天色暗然无光,风异常清冷。
  世界寂静无声,只有清雅的曼声咏唱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人传欢负情,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 …”
  “璧落公子请回,主上未召见之人不得擅闯郁竹轩。”玲珑不知从何处钻出,公式化地道。
  “我要见他。”这么冷静的声音是我的吗?
  身体不自觉地向前走。
  “噌——”,阑珊的宝剑已出鞘,离我脖子上的主动脉应该只有分毫之遥,
  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却有一股逼人的寒气。
  我确定是我在说话:“我要见他,让他出来见我。”
  山风摇动树木,簌簌有声。
  雾气漫过的枝头有些许秋蕊飘摇,恣意散发着最后馥郁的芬芳。
  然后被秋风无情的吹落,被泥泞肆意践踏。
  从爱恋到憎恨,从怜惜到暴虐的转换极其迅速,也因此极其锋利。
  如此时的丝丝细雨,每一滴都削在我心上,直到浑身湿透
  玲珑不语,阑珊不动。
  我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里面的“嗯嗯啊啊”声逐渐消失,也再无其它声响。
  若是换了天雷电视剧,主角也许会决绝地再向前一小步,那样锋利的剑尖恰好可以刺穿… … 拿命去赌他是否舍得。
  赌?还是不赌?
  我在心里讽刺地摇头:不行,那样要求的技术性太高。一个不小心OVER了,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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