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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谁负相知》    作者:绝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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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375 更新时间:07-09-18 08:49
若廉见钧阗痛得实在厉害,自己又没什么办法为他止痛,他忽然感到一种无力,他忽然觉得很多事即使用尽力气,也无法改变什么。正胡乱想着,钧阗身体一挺,一下睁开眼睛。

“小阗,你觉得怎么样?喝口水好吗?”

“廉……”钧阗好像是彻底清醒过来了,他用纯澈的眸子望着若廉,喃喃地问:“你……好些了吗?还痛么?”

若廉一愣,才知道他问的什么,不知道为何,却并不觉得羞耻,只是觉得心脏很痛,他还想着我呢,还惦记着我呢……若廉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的,倒是你……”

“你没事就好……廉……我……我怕是不成了……能再见到你,我很欢喜……”

听他这样说,若廉的心狠狠地一痛,他紧紧地抓住了钧阗的手臂。

“你能带我去找我师兄么?如果找到他,也许我还有一线希望,如果……如果我真的不成了,我……我想再见他一面。”

若廉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这一路,若他们被抓了,不仅钧阗,就是他和丑奴也都难逃活命。才一沉吟,钧阗的眼里又滚下泪来:“我现在,只觉得一呼一吸都如同酷刑……唉……让你带着我赶路,是太麻烦你了,算了,我走之前能有你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钧阗本想问若廉是如何将自己解救出来,可是精力却已经耗尽,昏昏地又闭上了眼睛。若廉皱起眉来,钧阗伤势颇重,看来若无人医治,怕是难以活命了。这世上能救他敢救他的,也就只有尉迟丹一人。想到此处,若廉的心坚定起来,难得钧阗能真心相待,虽不是他期盼的那种感情,但到底并非无意。就算为了这份心思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想到这里,若廉伏在钧阗耳边道:“小阗,我们去找尉迟大哥!”

对于若廉的决定,丑奴非常反对,但若廉坚持要去,丑奴无奈,只有依他。

这一路躲闪官兵,钧阗伤势又日渐沉重,所以夜行朝宿,直走了五六天才上了晴峰山。

丑奴对钧阗和玄礼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因此也不爱管他,只是见若廉自己身体尚不大好,现在又太过辛劳才勉强帮他一帮。若廉本想亲自抱钧阗下车,但无奈身体不争气,只得让丑奴抱着。

“你小心些,别碰到他伤!”有时见丑奴动作稍重钧阗就会呻吟出来,若廉甚是心疼。

“公子,咱们只把他放在尉迟的门前走了就是,没必要再和那人碰面的,营救朝廷重犯本是死罪,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若廉看着丑奴将钧阗放在尉迟丹门前,他忽然觉得钧阗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不知道被什么人抛在自己门口,现在又一次被抛弃在师兄门前。想到他如此信任自己,若廉心如刀绞,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了起来,这一别,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人了……

走了几步,若廉停了下来:“不行,我不放心他一人在此,我须见他平安了,才能安心。尉迟大哥又不是坏人,如果连他都不信,那我们还能信谁呢!”

正想着,尉迟丹的门打开了。

“小阗!”尉迟丹蹲下去,将钧阗抱起来。

若廉转回身去,向尉迟丹道:“尉迟大哥,你救救他吧!”

尉迟丹帮钧阗上了药,随手将两瓶疗伤圣药揣入钧阗衣袋,这才坐下来,听若廉说了事情经过。

“这样吧,你们且在此处住着,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听若廉讲完,尉迟丹已经锁了眉头。他安顿好若廉和钧阗,又让丑奴去下房歇息了,然后一个人来到竹林里。

苍竹翠海,幽寂无边,一转眼,已在这深山之中住了二十个年头。当初的天真少年如今已近而立,世事真如白云苍狗,入眼繁花,人生百年,便只似匆匆一瞬。

“尉迟!”知道是钧阈在呼唤,尉迟却没有回头,只是任他拥抱住自己。

还是难以抗拒啊,他的怀抱和他气息,双唇相接之时,尉迟丹还是闭了眼睛,张开口迎向钧阈。

“他们来找你了么?”

“……没有。”尉迟丹平静地答道。

“哦?没道理啊?他们应该会来找你的……老头子就快到了,他们若不来找你,那个小子死在外面,我可就难以交代了!”钧阈松开手,愁云浮上了英气勃勃的脸。

“阈,你爱我么?”

钧阈完全沉浸在计划之外的对策中,几乎没有明白尉迟丹在讲什么。

“哦……我当然爱你了,我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能和你共享富贵。”

尉迟丹笑了起来:“阈,我也好爱你,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即使是会下地狱……”

“我信你的尉迟,我会夺到天下,让你拥有天下最强的人!”

一番亲吻后,尉迟丹却没有动情。钧阈道:“再等半个月,只要他们来了,你就通知我,我现在下山去搜查一下。”

望着钧阈的背影,尉迟丹的指甲刺破了掌心,阈,我为了你什么都肯做,可是,你信我多少呢?我送小阗去何若廉的家,你又为何要派人跟踪呢?

一晃十几天平静地过去了。钧阗的伤已经好了三成,四个对穿的血洞收敛了,所有腐坏的组织都被尉迟丹妙手除去,虽然一对美丽的蝶形锁骨已经面目全非,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钧阗已经能自主地进些流食,为了给他增加营养,若廉就为他炖些蛋羹鸡粥之类,仗着钧阗身体底子好,伤口愈合得很不错。恢复意识以后,有了什么好吃的,钧阗是决计不肯独享的,总是迫着若廉陪他一起吃了,若廉若推辞,他便赌气不吃,若廉只得像哄孩子似的陪着他一起吃,见着钧阗脸上的微笑,若廉只觉得心像开了两扇门一般开朗。

这一日,尉迟丹来为钧阗换药,他本是个貌若仙子之人,只是近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看上去甚为憔悴。

丑奴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这些日,钧阗与若廉日夜厮磨,丑奴一直没有单独与若廉谈话的机会。这钧阗性子甚为缠人,只希望时时不离开若廉,而若廉眼里的温情也越积越厚,丑奴心里虽然担心,但很多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两日,都能下床行走了,看来我这金创药甚是有效,但若真说恢复得好,可多亏了若廉的悉心照料。”

“尉迟大哥,若廉怎敢掠美!小阗,你须记着尉迟大哥的情分,他自己舍了功力为你疗伤呢,否则,你哪好得了那么快!”

“若廉、师兄,你们待我的恩情我都记得了!要不是你们,小阗早已含冤而死,现在只怕已经是一堆骨头,永无清白之日了!小阗将来纵是赴汤蹈火,也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尉迟心头一凛,这孩子说要报答,只拿自己起誓,可是那个人却只许给一些荣华富贵之类的身外之物,呵呵,谁真谁假,这现实还真是让人心痛呢……他敛了心思,道:“若廉、小阗,你们刚刚伤愈,应该多走动走动,没事的时候就到后山竹海去舒舒筋骨,陛下只怕这几日便要到了,到时候,小阗就可以洗雪冤屈了。”

听说父王就要来了,钧阗的心头浮起了希望:“我相信父王一定会明辨是非,到时候师兄和若廉都会给我作证,证明我那几日确实在晴峰山疗伤,纵是知道我毁了功夫,但我是着了别人的道啊,他是我生身之父,只怕心疼都来不及,也不会再怪我了。”

尉迟丹看着心思单纯的钧阗,微拧了眉毛。

白日无事,钧阗和若廉便到竹海呆着。或坐或立,二人总形影不离,钧阗心里的情愫暗自升起,而若廉虽然不再深陷,但总觉得跟小阗在一处,心里就甚为欢喜。

每隔几日,丑奴就会出山一趟,带回些外面的消息,这一日本来已经很晚了,钧阗和若廉已经准备睡下,但丑奴却来说今天白日在集上,听说东圣王已到边疆,钧阗自然十分欣喜,他只想快快找父王申冤。若廉劝他明天一早再做打算,但钧阗却说睡不着,现在就要去找尉迟丹商量。

拗不过他,若廉只得依着他,陪他去找尉迟丹。

屋中灯光未熄,钧阗张口刚要叫师兄,一双人影已经映在窗上。屋子里居然有两个人?若廉也觉甚为奇怪,他拉住钧阗,示意他先别冒失。

“老头子已经来了,他到了就找我要人,现在,我可真有点不知所措了。”是哥哥?钧阗不明就里地皱起眉来。

“还有你不知所措的事情?你不是已经计划得天衣无缝了么?”这清冷声音竟是师兄的?他们是何时认识的?

“哼哼……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三岁作为伴读被选进宫就一直伴你左右,直到我十岁时你为让我挟制钧阗,将我派到这深山里来整整二十年,我可有说过一个不字?你明知我对你的感情,可是你为了利用我的童身武功,竟……算了,你口口声声说的爱,实际并不值几个钱。”

“尉迟,我早就对你说过,我心里只爱恋你一人,但我也要这江山社稷!这江山本来就是我的!那个贱人从边疆嫁入东圣,凭了一些狐媚之术得了宠爱,老头子竟糊涂得要将天下交给那个小崽子!那贱人倒甚是聪明,将小崽子送到这来,以为学上一身绝世武功便可高枕无忧,安享天下?笑话!我的东西,绝对不会拱手让给别人!”

“你们母子已经将玉妃害死,现在钧阗武功尽毁,下落不明,纵是活着,也再难兴什么风浪了,你……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你懂什么!我要的是天下归心!我要让老头子甘心逊位,让天下百姓都知道我为民除害,击退红襄,剿灭叛逆!那边疆王纵是知道他妹妹和外甥死了,也没有理由作乱!一举数得的好事哪容得你这妇人之仁!”可能知道自己语气重了,钧阈长出了一口气,柔声道,“更何况,只要除了钧阗,得了天下,你就再不用在这深山苦熬,也不用再守着这童身了,到时候,你我共享天下,我会补偿你的。”

尉迟惨笑一声:“呵呵,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反正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没有不答应的。你纵是让我施毒手毁他童子之身,我……不也做了么……说吧,这次想让我做什么……”

“明日,我会带老头子来,你只需对他讲钧阗自离开从未回来过就是了。我会知会玄信,由他跟老头子讲那个小崽子现在在他营中,不管钧阗是死是活,总是翻不了身了……”

本来对尉迟丹甚为敬重,但听了这番对话,若廉心中都思绪翻滚。这些人怎么这样坏的,亲生兄弟,亲如兄弟的人都舍得这样往死里祸害……再看钧阗,他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灵魂已经出窍了。若廉一阵紧张,听钧阈的意思,这就要走了,他急忙拉了钧阗回屋,钧阗没有表情,只如行尸一般随着他回来。

若廉想叫丑奴来商量对策,但钧阗的样子让他实在放心不下:“小阗,心里难受就哭出来!”若廉见钧阗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急,薄薄的一层泪在眼球上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落下,怕他憋出病来,急忙催促他哭。

钧阗伸手按住胸口,吭了几声,却不像是哭泣,倒像是幼兽的哀鸣。若廉刚想去安慰他一下,钧阗却吐出一大口鲜血。

“小阗!”若廉不敢高声,只得扶住他,让他上床躺下。钧阗的眼睛瞪得老大,泪终于自眼眶滚入发迹。

钧阗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睁着,手还紧紧地扣着若廉的手。若廉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得生疼,却没有想将手抽回来。

“小阗,世事难料,我们原不该将人心想得太好的。我们现在身陷险境,还是走吧。”

“走……不,我不能走,莫说这天下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纵是有,我也不能现在离开。我一走,这叛国的罪名就背上了!我一走,我娘亲就白死了!听钧阈的意思,我父王心里还是有我的,我明天要亲自见到父王,跟他说明一切!”

听钧阗总算是说了话,若廉心里放下了些。但听他说要去和钧阈硬碰,若廉又一阵担心:“你哥哥手握兵权,你师兄又有绝世武功,我们恐怕不是对手,倒不如先行离开,以后再从长计议。”

“我们?不,若廉,你走吧,这一切不关你的事的,你没必要卷进来!明天这一下,是生死未卜的事情,我不能让你跟我涉险。”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来。说到底,还是我将你送回来的,你若当我是朋友,便不要赶我走了,你若真的有什么事,人多些还有个照应。只是奴儿……”若廉心里也有些难过,丑奴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蠢笨,对自己却是尽心尽力,如今大战在即,这奴儿却如何安排呢?

“廉,有你这份心就足够了,这世上,也就你是真心待我的,其他人……都害我……”钧阗的泣声让若廉心头一紧,难道真的抛下他让他独自面对危险吗?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但很多事,又岂是说忘就能忘得掉的?

想到此处,若廉凛然道:“钧阗,你视若廉为知己,难道我就视你为无物吗?明日一事,我陪着你,我不便出面时就在暗中为你鼓劲,总不至于就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那些恶人!”

转天一早,尉迟丹便过来吩咐他们去竹海,并将丑奴派到集上。若廉并未挽留,只觉得若万一出什么事,丑奴总算是没有什么直接干系,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按事先商量的计策,若廉和钧阗不动声色地吃了早饭,就假意去竹海兜了个圈,然后就迅速地绕了回来。

果然,天未至午时,钧阈和东圣王带了一干军士一齐赶来,登上晴峰绝顶,东圣王形容老迈,面沉似水,钧阈在一旁,脸色阴鸷却得意。

“草民尉迟丹参见陛下!”尉迟丹倒身相拜,东圣王赐他平身。

“我且问你,你师弟钧阗有多久没回来了?”

“师弟下山已经几个月了,草民甚是想念,但无奈久居深山,对世事已经生疏,所以一直未曾下山寻觅。”

“听说他恋上一个因媚惑主上而被驱逐出境的红襄娼妓,坏了童身,可有此事?”

“陛下,草民与师弟久未相见,因此,对此事并不知晓。但师弟在深山日久,贪恋红尘原也是难以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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