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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谁负相知》    作者:绝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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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391 更新时间:07-09-18 08:50
钧阈接口道:“这就是说他有可能了?父王,当初儿臣和母后就说那玉妃私通将军,败坏贞德。父王还颇为不信,直到亲眼看到才赐她一死。现在,这钧阗色胆包天,竟为了一个娼妓毁了童身,父王还要再姑息于他么?昨日,那红襄靖王的五世子也说那娼妓是一个因媚惑主上而被驱逐出境的贱人,为了重回红襄就不惜色诱钧阗,立下大功一件。父王心地慈祥,还一心要来这晴峰山寻找,可是父王请想,有其母必有其子,玉妃败德,这钧阗自然骨带轻狂,血藏奸诈,还望父王明断!”

钧阗本来还强自按捺,但听钧阈辱及被陷害致死的母亲,早已痛断肝肠,他未和若廉打个招呼,一下自树丛中站立起来:“钧阈!钧阗在此!我看你还敢胡说八道!”

钧阈虽然心机诡诈,但却因信赖尉迟丹,未料到钧阗会在山上。东圣王本极爱玉妃,因此对幼时便被送下山的幼子钧阗心里有几分愧疚和偏爱。见父亲神色有变,钧阈心头一转,对东圣王道:“父王!玉妃与将军私通日久,您细看这钧阗,哪有像我们东圣皇族的影子!”

这句话一出,钧阗立时怒火冲天:“你……我杀了你!”他这一吼完全冲了钧阈,但却一下被钧阈抓到把柄:“他要刺王杀驾,快杀了这刺客!”

尉迟丹见钧阗竟冒了出来,当下便觉寒毛直竖,若廉也被钧阗的毛躁冲动给吓了一跳,待要起身,一支箭已射向自己,若廉尽力一躲,那箭险险地擦身而过。

钧阗早有准备,手里已拿了一支长枪,虽然内力已失,但拳脚功夫总还有的,他舞起长枪,帮自己和若廉挡箭。只是没舞几下,受伤的锁骨伤口迸裂,只一刻功夫便连连败退。

若廉陪着钧阗一路退下去,只因这是晴峰绝顶,身后已是万丈悬崖,若廉知道这一次恐怕真的是没有生路了。

“父王!那个人就是红襄娼妓!他学过媚术,专门迷惑男人的!”

听着钧阈的叫嚣,若廉轻声在钧阗耳边道:“阗,没有路了。我们……跳么?”

钧阗本来还有一丝犹豫,忽听东圣王道:“给我拿住那妖人!把这两个败坏人伦的东西凌迟处死!”本以为父亲必不肯眼见自己死的,却未想将自己逼至绝境,父亲竟喊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忘了舞枪,待他反应过来时,一支箭已经飞快地朝若廉射来!钧阗飞身抱住若廉用后背硬接下这一箭。

见二人已至绝境,钧阗又彻底失了战斗力,兵士们包抄上来。钧阗身上的几处伤口都渗出鲜血,若廉见他伤成这样还为自己挡箭,心疼中还有一丝清甜。

“廉,是我连累了你,我要跳了。”

“生同衾,死同穴,若廉既然跟你来了,又岂能不随你去……”

钧阗的血滴在若廉脸上,若廉知道钧阗已经撑不住了,他抱住钧阗往旁边一滚,便落入万丈悬崖……

熟悉的阴森气息,熟悉的地牢。

钧阈走到尉迟丹面前,伸手托起他下巴:“我怎么就没想到你……”

尉迟丹的眼帘低垂着,如仙子般的面容上平静无波。

“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你对我若还有丝毫情分,就给我个痛快吧。”

“哼哼,尉迟,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小崽子了?你也知道我的手段,如果不是爱他,你又怎么能……”

尉迟丹面上浮现出一丝惨笑:“左右不过是个死,你爱怎么想,我也管不了的。”

“你想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啊!”

“你想怎样?”

“哼哼,尉迟,破你童子身,不是你一直盼望的事么?”钧阈说着已经贴上来,张口吻住尉迟的唇,一番热吻过后,尉迟丹的眼神又迷茫起来。明知道这个人的狠绝,自看见钧阗从草丛中站起,尉迟丹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如果死前能与他春风一度,死了也没遗憾了呢……

尉迟丹喃喃地问:“你……你要跟我……”

钧阈冷冷地推开尉迟丹:“你还真是个贱货!我会要你这无耻的贱人么?我们东圣大军出来日久,你可做个随军的军妓,你觉得怎样?我不会叫那些人随便碰你的,我会给你好好地选一些人……”

尉迟丹本以为依自己替钧阈卖命这许多年,钧阈待自己虽不如他说得那样好,但情分总还是有的,但钧阈此话一出,尉迟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凉冰凉的,他愣愣地看着钧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用想死,你不知道你的亲人是谁,我可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跟了我这么久,自然明白我的手段。这几日,你先在这呆着,等我找到那小崽子,再跟你算帐!”

尉迟丹目送着钧阈离开,泪滚落下来,报应来了……小阗,若廉,只希望你们莫辜负我一片苦心……

若廉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冷。钧阗的血将两个人的衣服都染红了,若廉用尽力气将钧阗的头扳起来一点点,钧阗的唇压在自己的唇上,却感受不到来自他的一丝温暖。他……走了吗?若廉闭上眼睛,他转开脸,轻轻咳了几声,身子没有什么特别痛的地方,看来,并没有伤到筋骨。缓了口气,若廉强撑着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若廉先看了一下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和钧阗竟呆在一棵大榕树上!向上看不到顶,向下也看不到底,云雾缭绕中,虽如仙境,这树也极大极结实的,但不塌实的感觉还是让若廉的心提了起来。

他伸手向钧阗的鼻子探去,气息已经感受不到了,若廉心里却没有多少难过,与他一同跳下来的时候若廉就已经明白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了,能与这个人死在一起,若廉只觉得这是个极为美好的人生收场。

钧阗的身体已经微冷了,若廉将他抱到怀里,轻轻地抚摸着钧阗俊秀的脸。真的与其他人长得不太一样呢,眼睛更加深邃,鼻子更加高挺,厚薄适度的唇线条清晰,整张脸轮廓分明,而一双长睫更是如羽扇般浓密卷翘。

“阗,你真好看。”若廉已毫无生望,只是淡淡地抱着钧阗,欣赏着怀中双目紧闭的人。他还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眉间虽然蹙着,难隐约的稚气还没有退尽。若廉只觉得越看越爱,低头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

手轻抚着他背上的伤口,箭射得并不深,在坠落的过程中被碰掉了。一个三角形的口子已经有些干结,若廉的泪落了下来:“小阗,我很欢喜呢。这个伤口是属于我的,是……你真心的凭证……”在生死冲击下,若廉终于明白自己有多喜欢怀里的这个人,此刻抱着他的遗体,若廉一心求死,平日的隐忍反倒显得无聊,他将脸贴在钧阗脸上,虽然不再有温暖,但那种亲密却让若廉微笑起来。

“小阗,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别走得太远了,等着我……”若廉吻上钧阗的唇,索性撬开他唇齿,伸了舌头进去……挺软挺甜的呢……就这么走了……若廉的泪沾湿了钧阗的脸。

“哦……”

若廉的表情凝住了。一丝淡得几不可闻的叹息从钧阗口中逸出来,他……他……

“阗!阗……”虽然知道唤也唤不醒,但一丝希望渺茫而又清晰地浮上若廉心底。若廉嘱咐自己要镇定,他蓦地想起尉迟丹曾经放了个瓶子在钧阗的衣袋里。若廉急忙去翻找,谢天谢地,那瓶子还在。若廉倒出几粒丸药,没有水送不下去的,若廉已经习惯了口对口的哺喂,他毫不犹豫地含了药去,哺进钧阗口里……

榕树,云雾,一双人。这场景若廉此刻虽不曾留意,但这在后来竟成为占据他整个人生的凄美一幕,总是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钧阗虽然服了药,但却未见醒来,心窝处的一丝热气虽然没散,但于山风之中,若廉依旧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阗,我等着,若你真的就这么去了,我……我会陪着你,但我不会比你先走,因为……你若万一还有转机,我死了,岂不是误了你……”

若廉又冷又饿,他觉得自己也支持不了多久了,这榕树虽大,但总在这上面呆着也不是办法,若廉解了腰带,将钧阗牢牢缚在树枝上,他强撑了身体,朝山崖的方向爬过去。

榕树的根冠扒在崖壁,若廉非常小心地沿着突出的根移动着,手已经被锋利的岩石划出血口,但若廉看看安睡在枝上的钧阗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若廉已经在根冠上手脚并用地爬了好远,忽然,一道岩隙出现在他面前!眼前竟有一个隧洞!若廉欣喜若狂,天不绝我,若真的能从这里爬过去,就能落在对面的缓坡上,那他和钧阗就真的有希望了。

若廉小心地爬回来,将钧阗解开,背在自己背上,又用腰带捆了好几道。

但若廉本来体弱,刚刚这一番动弹,伤过的腿已经颇难承受,身上再背个钧阗,行动都难了,更别提还要爬高爬低,若廉有些灰心地坐下,喃喃道:“我背不动你啊小阗,怎么办啊……”

坐了一刻,若廉忽然听到一丝细微的喘息:“廉……”虽然那个字已经几不可闻,但听在若廉耳里,竟是那般清晰婉转。

若廉急忙回头,两个人离得那样近,钧阗的脸就对着他的脸。

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若廉甚至都不知道他刚才是不是真的发出了声音,但若廉只觉得身上又有了些力气,为了小阗,如果这样可以让小阗活下去,我就是累死,也要将他送到隧洞那头……

打定注意,若廉撑了双腿爬了起来。

榕树不住颤动,脚下就是深不可测的山涧,若廉不敢往下看,冷汗却不断地滴下来。每移动一步,若廉都要和疼痛害怕较量,突起的根冠和锋利的岩石,即是救命的稻草也是伤人的刀剑。

“小阗,你要对得起我啊,一定……要活下去……”

从榕树到岩隙,不过短短的十几米,若廉竟爬了半个时辰。当他终于爬到岩隙里的时候,黑暗吞噬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若廉才再次醒过来。怕压到钧阗背上的伤口,他连昏倒时还下意识地保持着趴伏的姿势。腿疼极了,磨破的双手也在流血,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背上的人依旧没有一点声息,若廉的心沉了下去。他摸索着解开腰带,将钧阗放下来。

“小阗,你……还在吗?”若廉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你若是走了,我……我也就不用再撑了。这好冷,我已经受不了了……”

若廉抱紧钧阗,将头埋在他心口:“我喜欢你小阗,喜欢你……”这几个字虽轻,但若廉却听到钧阗心窝竟有了微弱的鼓动。他……他的心还在微微地跳呢!

若廉不知道昏过去多少次,他只知道一定要将小阗送到对面的缓坡,因为小阗还活着。终于从隧洞滚出来的时候,若廉依然怕碰到钧阗的伤口,用最后的意识护住钧阗,没有用滚的,而是用自己的背承受着摩擦,愣是从坡上滑了下来……

“廉……廉……”一个熟悉温暖的声音在呼唤自己,若廉张开了眼。钧阗坐在他身边,手里拿了个碗,“喝点水……”

若廉的大脑一时转不过来,他……醒了?不是要死掉了么?怎么回事?

钧阗手里托着几颗药丸:“廉,吃了,这是师兄……这是尉迟丹的疗伤圣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我已经给你喂了几颗,再吃了这几颗估计你明天就能起来走路了。”

若廉对于吃药已经太为熟悉了,他乖乖地张开嘴,将那清凉幽香的药丸服下。只一刻功夫,他就感觉昏然欲睡,朦胧中感觉钧阗怀抱着自己,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从心底升起。

像是睡了很久,又像刚刚睡着,若廉的意识恢复的时候,只感觉唇上又软又糯,一条柔柔的舌头正想进入他口中。若廉“嗯”了一声,清醒过来。

钧阗的脸离他很近,面上微然发红:“你睡很久了,是他的药起作用了,现在感觉应该好多了吧?”

呵呵,这小家伙刚刚趁他睡着在干什么呢?若廉心里一甜,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钧阗敏感地觉察到若廉是在笑他,他有点吱吾地说:“我……我也没完全好,也不会做什么,你先吃些野果子……”说着,已经将一把红得透亮的果子递到若廉眼前。

若廉感觉自己已经有了些力气,他想起来,但钧阗却已经伸手摘了一颗,放到若廉唇边:“廉,吃吧!”若廉觉得很饿,张口噙了那果子,唇碰到钧阗的手指,钧阗的脸又微微一红。他还真是单纯得可爱呢,若廉心里甚为喜欢,也就不再想起来,只由着钧阗把一颗颗红红的果子喂到他嘴巴里。

吃了几颗,有了些力气,若廉问道:“能告诉是怎么回事吗?这房子,这床,还有你……”

钧阗面上也尽是诧异之色:“我醒过来时,见你倒在我旁边,我……我以为……”虽然已是过去的事,钧阗眼睛里的恐惧和疼痛还是让若廉心头一动:“你以为我不在了,是吗?”

钧阗点了点头:“我当时真是……如果你真的不在了,我……我定会随你去的。”若廉心道:原来我二人想得尽是一样的啊……

“后来我发现你还有口气在,虽然我痛得不行,但还是想,只要能救你回来,我就是死也要撑着的。”

“我就拖着你,虽然身上的伤口都在痛呢,但是却觉得还有力气。我发现了身上的药丸,就给你喂了几颗。”想到口对口给若廉喂药,钧阗有点害羞,他抿了抿嘴,继续道:“我看到这里有间房子,就拼了命地把你拖进来了。”

“你……用拖的吗?怎么我没觉得怎样疼?”若廉见他手上仍有未愈的擦伤,便知他并未将自己真的拖来。

“我本想抱着你的,可是……我自己都站不起来,没办法,我就把你背在背上了……”

“你背上还有伤哪!傻子,你背我做什么?”

“我倒还没有问你,你背上的伤呢?是怎么来的?你可是怕我碰着了,硬是用背从山上滑下来了?”

两个人的一问一答,已将全副真心托付,彼此所做的竟如此相似。若廉的眼角微痒,钧阗也红了眼睛。

唇贴上来,若廉闭上眼迎了上去。所有的幸福加起来,也抵不上这一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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