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鬼话连篇 > 第二十七回:虚伪的真相2

第二十七回:虚伪的真相2

书籍名:《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因为我没有办法使太大的力气,眼看绳子一点点往下滑了去。此时那血泊变得非常浓稠,仿佛是一锅子烧糊了的番茄面疙瘩,还不停地往外冒出泡沫。我不知道这血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如果白翌真的掉下去,那就什么都完了。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干脆把身体斜卧在房梁上,也顾不得几千年前的石梁是否能够承受我们那么多人的重量了。我拉着绳子死命地拽,努力把绳子绕在自己的手臂上。六子探出身体去勾白翌的手。最后白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六子的手臂,我们终于把他给拽了上来。而下面居然渐渐地出现了一个由血形成的人脸,但是这人脸不是像恐怖片里那么张牙舞爪,而是扭曲变形的,它渐渐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脸,这个女人安静地看着我们,没有笑也有表情。
我虚脱似的横卧在石梁上,额头上尽是黄豆大的冷汗。白翌爬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把我拉起来。我只剩点点头表示还能继续走的力气,其他的就只有疯狂地呼吸了。
此时我又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声女人的笑声,我猛地一转头,发现身旁就是赵老板,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以为是我神经过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进入这个石室后,我总觉得我们身边已经跟着一些看不见的人。
白翌解开我腰上的绳子,把绳子卷起来固定在背包上,他打了个手电对我们说:“这里,应该可以通到其他的石室。咱们沿着天花板的横梁走,现在我们没有具体的地图,只有靠运气。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里是存放祭品的地方,后面还有路。”
我点了点头,也跟着他开始爬。我自我安慰道:所有的关键,就是赵老板口中那个大禹的秘宝。如果拿到手,我们就可以得救。于是我们六个人就像是老鼠一样,排成一队在房梁上爬行。情形果然大致都和白翌说的差不多,这里其实是由许多小石室组成,但是那个正殿我们却并没有找到。
我们爬的十分艰难,因为每个人的背后都还有几十斤重的装备。说得难听点,我们人人都是忍者神龟。特别是赵老头,一把老骨头还得扛着猎枪,估计主要的设备和武器都在他身上,爬不到十几分钟就要停下来歇口气,到最后他呼吸声和拉风箱的声音差不多了。当我们爬到头,才发现这里真的只是神殿门口的祭祀区域,也就说这里有许多相同的石室。按照白翌的解释,这种石头做的格子室叫做享堂,是用来放祭品的地方。按照我们的估计,至少有几十个,如果范围大一点,几百个都不是没可能。那些个石室里都放着祭奠用的器皿,如果把这些石室里的东西都收集起来,估计可以把六子笑中风了。
终于到了头,前面没有石梁让我们再爬了。我们几个人再一次顺着绳子爬了下去,一着地,才感觉到地心引力对我们人类的重要性,但是那也只是一秒钟的安稳罢了。最后一个为我们照明的牛角,居然突然把手电筒关了。我们都没有打手电筒,根本没有照明。此时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这种仿佛瞬间爆盲的恐慌感让我们都惊吼了起来,有人骂道:“牛角,你这个二百五,干嘛关手电筒!”
过了好久牛角回答道:“大哥!没电了,我身边没有电池啊。”
我低声骂了一句牛角的祖宗,六子说:“靠,要不然我来开吧!”
我连忙阻止道:“别!你现在开这玩意正好对着某个人的眼睛呢?那不是弄瞎我们么!”
六子显然十分害怕这种黑暗,他有些恼怒地问道:“那么你说怎么办!这里黑得和棺材似的,我心里怵得要死!”
我骂着说:“棺材你个头啊!等吧,过不了多久眼睛会自己习惯黑暗的。”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包烟,我一定会点上一支,好歹还有微弱的光线。可现在周围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说句没出息的话,我这个人本身就怕黑,从小到大都不习惯在黑暗中做事,从来不进洗照片的暗室,没想到现在居然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傻站着。这种黑暗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危机,我们都不确定现在是处于神殿的哪个地方。不过从大门开始就让我们惊讶不已,这里估计档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有的人都不敢乱动,就那么杵着,等眼睛自动熟悉这种黑暗。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我睁大眼睛,死寂的环境下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但我怎么都无法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仿佛感觉自己被隔离了。心中的恐惧感成倍扩大,这种感觉应该类似被活埋的恐惧,死寂,窒息,黑暗,无助。我浑身抖成了一团,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冒出冷汗。眼眶被我睁得生疼,四周依然一片黑暗。
突然谁问了一声:“谁有荧光棒么?”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连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没有荧光棒但是我有冷光棒啊!这个光度是逐渐增亮的,不会对眼睛造成伤害。我连忙打了个冷光棒,渐渐地稍微可以使周围亮了些,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周围的人数好像有些问题,怎么一下子感觉人变多了?大家可能也都因为害怕而没有出声,依然是一片的死静。我心里暗自数着人数,发现怎么都不对,最后只有低声地喊道:“喂!人都在么?”
我感觉有些人影动了一下,身边的几个人都纷纷发出了声音:“到了!”我分别听出了六子,白翌,牛角,赵老板,还有那个曹阳的声音。但我感觉周围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人站着,不过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就在我疑惑着想要发话的时候,居然在人群中又缓缓地传来了一声“到了……”
我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么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幻听了,大家汗毛都竖了起来,我鼓着最后一些勇气和理智低吼道:“我操!谁喊的!”
过了一会又传来了一声幽暗鬼祟的声音“……到了”。
这声音一明显这不是前面那个声音,怎么又出现了,周围到底有多少人?这声音再怎么听,都不觉得是正常活人能够喊出来的。没有任何生气的声音从周围缓缓地传了开来,又是一声“到了……”
我听到有人打开了枪械的保险栓,我知道是曹阳他们一伙人,他们很狡猾地没有发出声音,而是静观其变。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丢开冷光棒,连忙掏出手电筒对着前面一照。这一照不要紧,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在身边的不是白翌,也不是六子,而是好多个戴着面具,穿着黑袍子的人。我倒退了几步,突然感觉身后被人给挡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发现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孔正低头看着我,一身的黑袍,苍白的面孔。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几乎要跳起来,连忙喊道:“白翌!六子!你们在哪里?”
那些直勾勾看着我的黑衣人并没有动,也没有对我采取攻击。过了几秒钟从那些黑影子中探出了六子的脑袋,显然他也已经被吓得软了腿,浑身抖得和羊癫疯一样,直接蹲在地上,我也不能嘲笑他,我自己也是满眼恐惧地看着他,他指着周围的那些黑衣人说:“这些东西……怎么回事啊!”
我也被弄糊涂了,但是当我哆嗦地用手去敲了敲那些人的时候,发现他们都是僵硬的,发出了“咚咚”的声音。我心里舒了一口长气,这些根本不是真人,而是陶俑做的,这才是人俑啊!我靠,怎么个个穿得都和奔丧似的!此时白翌也推开了那些人俑,一点点挪到我们这里来。
我问道:“这些人俑怎么那么奇怪,对了,我前面喊你们,你们谁给我恶作剧重复喊‘到’了?”
他们都摇了摇头说:“我们只喊了一声,在这种情况下谁敢多出声?”
大家都恐惧地看着这些略微低着头的人俑,他的穿着和牛角所形容的杀死娟妹的鬼魂是一模一样的。我们实在不敢确定,这里面会不会也有那些恶鬼。想到这点大家都闭上嘴巴,连气都不敢喘出声来。
赵老板骂了我们一句没出息,朝着前面扔了个闪光弹,四周顿时被照亮了。咱们发现在最面前有一个巨大的塔形黑影,但是你要说它是塔吧,它却是一棵树!而四周则密密麻麻的围满了穿着黑衣服的人俑。
曹阳指着这里的场景说:“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白翌拿出了匕首,敲开了其中一个人偶的头,面具被直接砸碎,在泥渣里我们分明看到了人头的骨骼,六子踌躇了一下说:“那么多人,都是真的人?”
我联想到过去看过一部电影,叫什么古今大战秦俑情,影片里貌似有说到秦始皇的兵马俑里都是真的武士的尸体。不过这只是艺术加工罢了,但是这里保不准真的都是死尸裹在里面。
白翌扔掉手里的人头俑,然后在泥俑的身上划了一刀,但是这里面只有泥渣。大家面面相觑,我自问自答地说:“那么说他们把奴隶的人头塞进去了,却不放进去人的身体?这也太夸张了吧,那么多人,要杀好几百啊。”
但是那时候奴隶和畜生是一个等级,杀人等于杀羊,杀再多也不觉得有罪。这些人头俑都朝着那颗塔树的方向看去,而且微微低着脑袋,一个个跟默哀似的,这仿佛是一种古老的仪式。我看着那个塔树,不知道里面什么东西。过去在西藏听说过最高级的墓葬,其实并不是天葬,而是塔葬。而比塔葬更加高档次的那就是树包塔,塔包树葬,这种葬法就不是普通的帝王将相能够享受的,只有入定的高僧,或者是羽化的仙人,才有资格享用这样的葬法。在云南省普洱市景谷傣族彝族自治县的勐卧总佛寺院还能看到这样的葬法,当地傣族话叫它为“广母姐列”,意思是永远存在的神塔。这种“树包塔”“塔包树”需要先建塔,然后在塔中种上树木,一般都是菩提树,但是其他树木也曾被发现。比如在云南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内就有一座由榕树所形成的“广母姐列”,而今这种树包塔的葬法,已经无法追溯其年代了,不过应该是在云南地区盛行的一种古老的墓葬习俗。
这棵树是否还活着我不知道,我们只能看到树干,它的树干十分多,感觉就像是人类大脑的主要神经,上面的叶子是看不见的,整棵树呈现出一种棕红色,挺拔苍劲。树皮呈现出一条条动脉一样的痕迹,这有点像巨大的热带植物,再具体的我就看不出来了。我们打着手电抬头望去,目及之处,居然还是无法看到树杈或者树叶。转而我们便开始研究这座塔,这座塔的样子十分华美,而且非常高大。抬头数了数,一共垒了九层之高,每一层都用结实的柏树木和汉白玉砌成。汉白玉雕刻出各种花卉和鸟兽的图案,在上面还镶嵌了各种宝石,每一组宝石都构成了一副图案。我曾经看过纪录片,青海地区的确有这样的塔,当地人把它称为九层妖塔,但是它并非是这种树包塔的形式,而是一些嵌在石壁上的墓葬罢了。现在面前的这座九层妖塔,就同纪录片里的那些坟墓完全不一样,它结合了藏族和云南少数名族地区的丧葬习俗,形成了这种葬法。这让人感觉十分怪诞,但也让人觉得震撼。再看看周围那么多殉葬人俑,躺在里面的到底得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够拥有这样规格?
“难道是周文王葬这里?”我们中的一个人问道,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确定。说实话,到现在西周早期王室的墓穴一个都还没找到过,更别说是周文王姬昌的陵寝了。所以我们也不好说是不是,但是作为一个王者应该不会心甘情愿成为一座神庙的陪陵。那么这里面葬的又是谁呢?我们几个人商量一下还是决定去那个塔树里看看。总之,杵在这些死人头堆里也不是个办法。这些人身上的黑袍子其实已经非常酥了,稍微一碰就像棉絮的一样往下落。走过那些人俑,就感觉他们的衣服自动往下落。那种感觉如果是美女那么就是惊艳,现在绝对算得上惊悚。我们一点点从人俑堆里走到了塔树下,发现这棵树不是普通的大!估计我们所有人也不够围住这棵树。在树的中央衍生出一个椭圆形的青铜棺椁,周围围着非常精美的花纹,棺椁里的东西我们还不知道。但四周散落的随葬品,却让我们感觉到这也许真的是一个王族的棺椁。不过你要说这里就是正殿,我们心里都还存在着疑问。大家围着树四周察看,发现周围还堆放的最多的居然是各式各样的玉器,还有一些纺织品。因为这里极低的气温,这些东西都脱了原先的颜色。但即使这样,你也能够通过这些随葬品想到当年下葬时的风光和气派。过去奴隶社会体现墓葬规格,除了随葬品外就是殉葬者的数量和质量了。最好的是童男童女和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们都会以极其残酷的手法被杀,客气点的直接给你砍头,不客气的就有各种各样的死法了,不过大多数都是尸体往墓里一扔,而这里为什么只留下这几百个人头陶俑为自己守灵,直接殉人不就好了么?
我们一群人坐在树根下,大家几乎都已经脱力了,再走下去真的就是靠本能逃命了。我们发现到了这里那些“替死鬼”突然不见了,歌声也消失了。我们稍微喘了一口气,我建议大家先在这里休整一下。我打开包裹,掏出了包压缩饼干,扔给大家几根,一群人无言的啃着饼干。水虽然带着些,但是谁都不知道接下去还要走多久,到时候如果水不够就只有放弃探究河伯殿转而找水了。所以大家心里都有数,能够干啃,能不喝就不喝。我们现在的装备,吃的还算充足,冷光棒用得不少,但是有好几个闪光弹和好几节干电池,只要没有装备再流失,我们的处境还不算太困难。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无法确定我们到底处在什么位置,这里到底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河伯神殿。
我问道:“这里难道就是河伯殿的正殿?你看这豪华的架势,躺在里面的一定是一位王族,你们说的秘密会不会就在这棺材里?”
大家都默默不语,最后赵老头和白翌同时开口道:“不可能。”
他们同时愣了一下,然后赵老板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河伯殿不是坟墓,正殿是不会存在棺材的,这于风水不符合,如果我们找的是古墓,那么我还有些怀疑。但是西周的古庙,不会出现这种礼制上的纰漏,所以只能说葬在这里的是一位十分了得的高人,也许是当时的高官,他作为陪灵,守护着河伯殿。”
他说完这些话,看了看白翌。白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他又补充道:“而且如果这里真的是河伯正殿,那么一定会有关于鬼咒的由来,还有相关的信息。但是这里除了这个树包塔和一群人殉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这些丝绸和玉器也与鬼咒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应该是一位当时的巫师。”
我问道:“巫师,一个巫师能够有这样规格的墓葬,那他是不是巫妖王啊?”
六子瞪了我一眼,我知道我又开始乌龙了,连忙打住让白翌继续说下去,他说:“不……但是他身边的这些玉器全部都是当年祭祀用的礼器。他应该是一位人祭的祭祀,也就是说他是古代神明的刽子手,这些人在古代要么被称为神明的化身,要么就被恶鬼化。”
大家听到此处,对躺在里面的那个巫师就充满了好奇和恐惧。不过我们都不是傻大胆,如果真的是什么恶鬼的话,说不定他还没有死透,六子本来离棺材最近,一听到可能是恶鬼,连忙往我这里靠。
明白了还得继续往里走,大家便最大限度恢复体力,没有人再说话。我心中念道,这个塔树的棺椁还不是河伯殿的正殿,但是这里明显比前面要恢弘许多,但也更加诡异,不知道正殿到底是怎么样的,难道是建在黄河的源头,还是干脆在天上?
我啃完最后一块饼干,捶了捶腿,然后重新绑了一下鞋带,抬头问道:“你们休息得怎么样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快走,没时间磨蹭。”
其实我们这些人都还好,就连体质最弱的六子也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人求生的本能,只是那个赵老板实在太老了,他的体力早就严重透支,额头上的汗流个不停,他这一坐,感觉要把他拉起来就更加难了。曹阳想让老头再歇歇,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这种地方太诡异,若不是因为我们体力不支,绝对不会在这里做停留。我咬着牙,恨不得直接把这个老王八蛋扔在这里当陪葬,不过转念思考着他手里的武器,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去挑战。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拉这老头的手,准备把他拖起来,我一拉发现这个赵老板的手,居然枯瘦的像是老槐树一样,而且我没有摸到他的脉搏。
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慌乱地甩开,他突然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力气大的和僵尸似得,他抬起头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我心虚地说:“老爷子休息得差不多了,再不走我们怕那些鬼东西又跟上来。”
他甩掉了我的手,把枪背在身后,挥了挥手让我们带路。我捏着自己的手腕,走到白翌身边,用眼神斜了一下那老家伙的手,他眼里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低声对我说了一句:“小心那老头子。”然后招呼大家再一次出发。
我们来的路肯定不能回去了,现在只有找到正殿后方,从其他的七个入口中的一个出去,我问白翌办得到吗,他固定好绳索,把猎刀挂在自己的腰间说:“理论上没有问题,但是具体的还要看,现在的山势和几千年前已经大相径庭了,过去的出路,也许是现在的死路,不过来这里本来就是赌命的,一切看天意吧!”
我咬着牙点了点头道:“成!是死是活,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六子,把能够防身的东西拿出来,牛角……牛角人呢!”
此时我猛地发现牛角不见了!那个家伙不会掉队了吧,他的体力绝对在我之上,怎么可能掉队?我问走在最后的曹阳道:“你们有没有看到牛角?”
曹阳摇着头说:“他不是一直在前面么?”
我之前实在太累了,也没心思点人数。但牛角在我喊人的时候还应过声,现在怎么会不见了呢?我感觉突然有东西掉在了我的脑袋上,我摸了下摊开手一看,发现居然是块肉。此时六子抽着气大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连忙抬起头,发现那些原来的树枝都动了起来,原本光滑的树枝上面长出了一根根刀刺,上面还有许多红色枝条不停地往下窜,它们互相纠缠,仿佛在激活那些还在沉睡的藤蔓。这些藤条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九僰噬魂棘啊!
我连“跑”都喊不动了,只有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看。六子大吼一声,一下子把我扑倒在地,我原来的位置,突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我们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我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牛角!牛角痛苦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衣服已经被勒的破成了布块,身体上横穿着好几根枝条。我再抬头看这棵巨大无比的树,浑身的毛细管都已经竖了起来。这棵树周围那些本来还沉寂的树干,居然开始迅速地分离出许多藤蔓,瞬间,一棵树就成了由无数条枝蔓形成的怪物。这已经不是我在连家父子那里所见得到的一小株九僰噬魂棘了,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远古怪物!
牛角就像是个木偶一样被吊在树上,眼睛睁着,露出十分恐惧的神色,但是很快就不再挣扎了。那些枝蔓贪婪地塞满了他的嘴,血水和脑浆从他嘴里滴了出来。那些血腥气引来了更多的藤蔓,很快的牛角就被那些噬魂棘给包围了。最后,我只能看到他睁着的眼睛,他是死不瞑目的。但是,很快一根藤蔓就从他的眼窝里窜了出来,眼珠就掉落在棺材上。
我大声地吼道:“牛角!”
白翌一把拉住我说:“跑啊!这棵已经不是九僰噬魂棘了,那是血灵芝啊!”
六子和曹阳哪里还用我来喊,早就抄起东西撒腿就跑。我突然发现牛角随身带着的嘎乌掉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往前跑,而是冲过去想捡起那块嘎乌。白翌没有拉我,我一把捏住了嘎乌,上面全是牛角的血,这些血引来了许多噬魂棘。一根噬魂棘犹如闪电般的像我扎了过来,我连忙滚到了边上,然后,我就发现了原来所在的位置,一块坚硬的玉器居然被它给扎成了两半。
看到这样的力道,我吓得已经没了主意。眼看更多的噬魂朝我这里袭来,这些犹如钢筋条一样的藤蔓,瞬间就可以把我的心脏给刺穿。此时我想到了岳兰所说的那个预言,我会在有棺材的地方被刺穿心脏而死,难道这就是预言的实现?此时我看到了许多过去死去的人,那些人的眼角淌着血,朝我露出嘲笑的表情。我知道我要完了,干脆就这样闭眼等死,反正已经没有机会活下去了,我会像牛角一样死得支离破碎,我突然能够理解岳兰的无奈和悲哀。
就在此时白翌一把拉起了我,那些藤蔓就在我身边扎进了树根,并引起更多噬魂棘的苏醒。刚苏醒的藤蔓只是互相纠缠扭动,但它们犹如最灵敏的食肉动物一样,能够非常迅速地感受到周围活物的存在。不到几秒钟就完全进入攻击状态。我们根本已经没有逃跑的时间了,白翌想扯开自己的锦囊,可锦囊的袋子被绳子扎住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咬破了锦囊就往那些藤蔓上撒,那些已经进入苏醒阶段的藤蔓,突然又恢复到了互相摩擦的状态,白翌低声骂了一句,连忙拉着我就往回跑。我们一惊慌一路上撞破了许多人俑,这些人俑的头里面居然也有噬魂棘,因为这颗血灵芝的关系它们受到了刺激,逐渐地开始复苏起来,一根根从人俑的头里钻了出来。
众人表情都已经扭曲了,恨不得自己的老妈是蜘蛛,好多生几个脚来逃命。看得出曹阳很敬重这个赵老头,这样危急的时刻,依然架着老头一起奔,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这老头的亲儿子了。我们一路上只有用刀把这些藤蔓劈开,这些藤蔓抽在身上就像是被火炮烙了一样疼,如果被它杀死,那过程是何等的痛苦。
那颗巨大的血灵芝终于放下了被吸干的牛角,牛角此时已经只剩下一些骨头、碎肉和破烂的衣服了。那些藤蔓仍然不满足,拼尽全力向我们这里冲了过来,所有的小藤蔓看到血灵芝出动了都闪开让路,在周围疯狂地舞动,像小兵替将军呐喊似的。白翌那些粉末已经洒没了,眼看那玩意就要追过来,他一皱眉头,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顿时血流不止,他将手上的血甩向那些藤蔓,藤蔓顿了一下。我突然想到貌似过去他也用过这招,我以为我们得救了,但是没想到,血灵芝居然没有停下来,而是迅速地缠住了白翌的手掌。白翌疼得大吼一声,我发现那些藤蔓居然开始钻进了白翌的手里,我连忙甩开了白翌的手,大吼一声,双手捏住那些藤蔓,用足了所有力道拉扯藤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有这样的力气,我用尽全力把那些藤蔓给扯断了,顿时那种像血液一样的汁水喷了我一脸。那些汁水流到了我嘴里,就像是血液一样的腥臭,我无法控制地呕吐,以为我完了,哪知道那血灵芝居然没有攻击我。我心里想:“难道是那些汁水?便连忙从自己的脸上摸下一把涂在白翌的脸上,这些血灵芝顿时像是失去了目标,随后转向了六子他们,不过六子他们跑得快,那些树藤子一下子没办法够着。
白翌迅速把手里的藤蔓抽出来,那些藤蔓扔在地上居然还在动。白翌反拉住了我的手臂,也不顾自己手上不住流出的血,就一口气往前冲去。我忍不住想要回头再看看牛角,但是牛角我没看到,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椭圆形的棺椁居然被藤蔓给毁坏了,里面居然坐起一个人。他身上穿着古怪的服装,头上戴着一个巨大的面罩,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棺椁之中。那些藤蔓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样,突然那个坐着的人侧头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我顿时觉得仿佛被人抽干了骨髓似的没有了力气,硬是靠着白翌的支撑才没有跌倒。我连忙转过头去向六子他们的方向跑去。到了后来,大家谁也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大喊大叫着,也不知道往哪里跑,一个个急得就像是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
眼看那些鬼魅般的藤蔓又窜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赵老板指着前面的一个通道说:“那里有路!快!”
大家一看居然还有路,都连滚带爬地冲向赵老板所指的方向,到了转弯处,我们幸运地看到了插在墙壁上的两个火把。拽了下来点上火,就把门口给烧着了,那些噬魂棘怕火,一时无法深入,但是我们知道我们还得往前跑,否则等火烧没了,我们依然逃不掉。
大家互相拉扯着往前面跑,也顾不得前方到底是什么地方,直到实在跑不动半步了才停了下来。我跪倒在了地上,撑着地一边疯狂地喘息咳嗽,一边不停地干呕,几乎可以感觉我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六子一边咳嗽一边还在喊道:“别停啊!跑啊!后面的东西会吸人脑啊!”
我已经喊不动了,我伸手摆了摆。张了半天嘴也发不出声音,只听到自己发出风箱般的喘息声。我只有翻一个身平躺在地上,死活是再也跑不动了,过了十几秒,当我再一次聚集神智的时候,感觉后面的噬魂棘没有跟过来。估计我们的气味已经超出了它们感应的范围,所以它们无法确定我们的存在,再一次进入了休眠状态,但是这次我再也不敢放松警惕了,前几次的侥幸不会一直发生,我谨慎地注意这周围的一举一动。
曹阳喘着气说:“最,最后一个死了!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五味参杂,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我手里还捏着牛角的嘎乌,本来银制的护身符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心里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最后一个死了,最后一个死了。最后一个居然是牛角!居然是那个以大山为家的牛角!那个爽朗地喊我们喝酒的牛角!那个迷信爱唠叨的牛角!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啊!我想要吼出来,我依然记得他曾经开玩笑地说,等这次我们下山,他带我们回他的家,去看看他那个仙女似的汉族老婆,吃她亲手做的羊肉糍粑。但现在什么都完了!我们要怎么去向他年轻的妻子交代啊?我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头,懊恼为什么要让他进来,也许他在外面不会被杀掉…如果我以性命要挟,他是可以走的,也许他就不会死!
我捂着自己的脑袋,呜咽着想要哭出声来,但是所有的悲恸到了喉咙里都化为了呜咽,我连哭的力气也没有,只有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六子抱着我的头说:“兄弟!我知道你难受!别这样了,牛角不跟我们进来也是死路一条,我们还活着啊!难道你想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么!振作点,继续跑啊!”
我抬起头抹了把脸,发现脸上都是那些树藤的液体,臭得要命。我突然想到白翌还受着伤,他就坐在我身边,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了,我连忙让六子拿出急救箱,这些藤上有着像刀子一样的倒刺,我替他一根根的把那些刺儿头都拔了出来,然后消毒,裹上纱布。随后发现我自己手上也都是倒刺,于是六子又得替我处理伤口。
曹阳扶着赵老板,此时这个老头已经差不多快歇菜了,我恨不得上去补上两脚,让他早点下地狱!不过曹阳还在他边上守着,他看我们的眼神里也有些阴郁,喊道:“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都幸运地活了下来,我们才能有资格打开河伯殿正殿的大门。前面都是必须的牺牲,不是自己挂,你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听到他这句话,实在有些忍不住,甩掉手上的纱布就冲了上去,白翌一把拉住了我说:“别冲动,现在要保存体力,我们的处境越来越不妙,那些替死鬼的人数的确到达了开启神殿的标准,它们会时时刻跟着我们,我们根本不知道神殿开启意味着什么!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
曹阳听出了白翌话里的意思,虽然表面上没有多害怕,但是他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他吐了口口水,又坐回赵老板的边上。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没有力气再折腾,但是要在这里等死也不可能,和六子商量只有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四周都点上火把,装备不离身,原地休息。
我们三个人已经没心思说话了,一个个都守着火把,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曹阳东张西望的看着周围,赵老板差不多是也缓过了气,要了点水喝,跟着曹阳观察四周,他看着周围说:“前面估计牛角喝水了,我们都是干咬饼干的,他一喝水,噬魂棘感觉到了水分便苏醒了,估计那里所有的脑袋都是为了培植出那颗血灵芝。据说血灵芝是世界上戾气最重的魔物之一,而那个祭祀居然把这株血灵芝当做了自己的陪葬……“他的眼神中也出现了少有的惊恐,然后看了看我们四周,继续说道:“我估计我们在通向主殿的通道里,只要一直走就一定可以到那里,到时候我们就会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我冷笑着说:“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你口里那玄之又玄的秘密,鬼才知道那里是什么!搞不好就是个屁,你一个人揣着闻吧。”
赵老板不怒反笑道:“无魂之人就是无魂之人,说的话都是没灵魂,不经大脑的,你是开启正殿最后的一个关卡,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因为你才是关键!”
我浑身一抖,感觉这个老头的声音怎么变得娘娘腔了,这声音好熟悉啊!我抬头看了看他,他阴阳怪气朝我笑了笑,那笑容好像是看透了一切,也像是默认了一切,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了白翌身上。白翌冷眼瞪着他,说道:“就算开启了又能怎么样呢?过去到现在,为了这些东西,除了死人并没有其他意义存在,河伯殿里隐藏的只是杀戮罢了。”
赵老板被这句话怔了一下,他的眼里出现了一种痛苦的挣扎。于是他不再看着我们,而是像是对我们不再感兴趣一样的挑了下眉毛,背过手朝远处看去。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嘎乌,无魂之人,又是无魂之人!这又不是玄幻小说,哪里来的无魂,我要是真的无魂,那么我不就是一个鬼么,鬼难道可以念大学,可以打篮球?真是越听越烦,要我死我偏不死,就憋着这口气看你们怎么样!几千年前的事,关我毛事,还得拉了几千年后的我给你们当垫背?
就在我越想越气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碰了下我的头发,我抬头一看发现是白翌,他给我倒了小半杯水让我喝。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感觉嗓子稍微舒服了些,于是问:“我们会不会死?”
他眼神突然变得十分迷茫,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原来坚定的眼神,他说:“不会死。”
我用手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把手里的嘎乌交给白翌说:“这个给你,如果有机会出去,记得找到牛角的老婆,把这护身符还给她。告诉她我们是牛角的兄弟,我们对不住他。”白翌接过了嘎乌,捏在手里,我发现他的手也在颤抖,我知道,他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把嘎乌套在了头上说:“牛角是我们大家的兄弟,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没有回答,抿着嘴盯着他的眼睛,不管最后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的命,不会听任何人的摆布。他看着我,也捶了我一下胸口,然后摸了下我的头发,点了点头默默地说:“至少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又准备再一次出发,这次我们没有其他选择,直接继续往下走。当一个人有着一种绝对不能死的决心之时,恐惧感顿时就消了许多。我渐渐地重新振作起来,突然想到前几次赵老板的失常,顿时觉得他越来越可疑,我走到他面前说:“你到底是不是赵老板?”
他笑了笑看着我的脸说:“当然,我才是真正的赵老板。”
他冷笑了几声便开始往前走,六子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听到几次这老小子说话都发出了女人的声音,我怀疑他有鬼。”
六子皱着眉头,把匕首握得更牢,他对着我们说:“和这两个家伙保持距离,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害死我们,但是现在还不是闹翻的时候。”
我们三个人走在后面,大家吃了九僰噬魂棘的亏。这次我们就用火把代替手电筒照明,人手一个火把,幸好这里石壁上都有过去的火把,我们裹上一些纱布,点上打火石居然还能用。
这里四周静得可怕,火光比手电筒的光线要弱许多,但既然有了火把就没必要浪费电池了。我们走在这通道里,发现时不时的壁画中会出现几个守灵童子的画像,他们的眼睛不知道用什么颜料画的,居然可以跟着我们的火光而改变目光,就像是一直盯着我看似的。这种感觉和小时候有一次被反锁在了画室里的经历很相似,那个时候我调皮,一个人偷偷躲在画室里玩,但是看门的老师不知道,以为没有人了,就把教室给反锁了,我被锁在又脏又冷的教室里,只有一盏灯开着,仿佛所有石膏像都在盯着我看,好像他们都在嘲笑我的无知和调皮,就这样我被关在里面一个晚上,直到早上打扫的阿姨开门,才看到躲在角落里的我。
现在我也有这种感觉,仿佛这些壁画都不是死的,而是活物,就像是一个个从几千年前留守到现在的迎宾队。人物有的手里拿着玉壶,有的拿着酒器,有的拿着盏灯,那些惟妙惟肖的表情,和特殊的眼睛,看得让人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画。六子对这种东西十分好奇,他走过去用匕首小心的敲了一下壁画的眼珠子,然后他发出了一声:“咦?”
他那小号的刀片撬进了壁画,从眼珠的地方撬出了一颗黑色的珠子。他拿在手上看了看又搓了几下说:“这些眼珠子不是颜料画的,是宝石嵌进去的,你看这是黑碧玺。
难怪感觉仿佛朝着我们似的,原来是反光作用,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各自盯着壁画里的人,因为他们太像活物了,所以我们根本无法预料这些东西会不会突然窜出一个怪物来,这种不安让我分外的焦急,恨不得下一秒就穿过这条画廊。实在受不了这样被死死盯着的感觉,我们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但是目光却没有办法从这些诡异的画中人上移开,我们越跑越快,此时画中人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变化,我发现这些人物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开始变了,一开始还有些笑脸迎人的感觉,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一种木讷,他们的表情中开始透出了一种抗拒和歧视,仿佛用无言的鄙视着我们这群闯入者,眼神也越来越阴冷,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纯真,倒是有几分接近这个赵老头的眼神了。
就这样跑了不知道多久,我们越跑越觉得此处并没有赵老板说得那么简单,于是大家纷纷停了下来。赵老板本来就跑得比我们慢,他看我们都停了下来,喘着气催促道:“跑啊,干嘛不跑了?”
白翌摇着头说:“这些壁画有些不对劲了,这里不是河伯正殿。”
赵老板瞪了白翌一眼,然后笑着说:“这里不是,那么你知道哪里才是,你一个黄毛小子懂什么!”
我也隐约觉得不对劲,因为这条路本来壁画的颜色是红色为主的,有些地方还有彩绘,壁画的人物栩栩如生,而且面貌也很和蔼,但是我们走到这里,感觉四周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黑白色,而那些栩栩如生的守灵童子个个像是丧鬼一样,说实在的,他们的样子更加接近鬼一点。
六子也点着头道:“这里的格局实在太诡异了,这些壁画里的人物本来手里还拿着杯子、乐器。现在,你们看看他们拿的是什么,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刑具吧,你不会要带我们去阴曹地府吧?”
曹阳心里也有些慌了,他看了看那老头,刚要开口,赵老板就说道:“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们现在也只有往前走,后面除了那几百株九僰噬魂棘,还有那好几个替死鬼,他们是为了开启河伯殿而死的祭品,本能地想要进入神殿,把所有存活下来的人都弄死,你们没有退路只有跟着我走,否则就自己回去吧。”
大家一时都无法决定到底要不要走下去,我抿着嘴巴盯着这个赵老板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河伯殿那么熟悉?你来这里的目的不会是那么简单的盗墓。”
他咧开嘴一笑说:“财富?那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的目的只有那九鼎本身!”说完他甩开曹阳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我们几个人瞪着那个老头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一个洞来。白翌叹了一口气说:“错算一步,现在也只有跟着他走了,希望他不会带我们去送死。”
我看着他们起身的背影,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无名的不安感,我觉得前面不是什么神殿,甚至有些抱怨白翌的态度。但是转念一想,的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白翌所做的决定,的确是目前唯一能够选择的。倒是我,一直在制造麻烦,或者说是那些麻烦被我吸引而来。我越想越烦躁,心中无名地升起了一种怒火,但是没有处发,只有狠狠地摔了一下背包,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不过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这个老头一使诈,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牛角的死完全是他害的,我不能让白翌和六子也被他害了。
此时我们让老头走在前面,因为受过一次教训,前面到底有什么我们都不清楚,干脆也不再表现出什么敬老心态,先让这个老头来趟雷、反正他手里有枪有炮比我们这群只有几把小匕首的要好很多。
曹阳看了我们一眼,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想了下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推开我们就跟上了老头,我郁闷地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匕首捏了几下说:“走吧,这老头说得没错,往回退就是找死。”
我们三个人跟着老头和曹阳一路无言的小跑,这条路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灵堂通道了。所有壁画的颜色全部都是黑色,那些画中人越来越像牛角叙述的那个影子鬼,原本童子白白嫩嫩的脸成了煞白的饼子脸,到后来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些脸像是面具,手里拿着的全是一些诡异的刑具,有些上面还有用黑色颜料表示了还在滴血,回头看一眼仿佛还能够看见那些面具后影影绰绰的眼神,显得那样阴暗诡异。
寂静的通道中,只有我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我们只是刚刚进入神殿,而未知的恐惧依然围绕在我们的四周。很快手里的火把烧到了尽头,我们再一次打开了手电筒,几把手电筒一开,四周比原来要亮堂许多。我们探了探前方,发现依然有很长很长的一条路,这路都没有尽头似的。我心里还奇怪,为什么那么多诡异的东西,居然没遇见最常见的鬼打墙?不过我立刻把这种添乱的想法抹杀了,再来个鬼打墙,我说不定会直接发疯。
那些壁画中的画面越来越血腥残暴,有几副图画中干脆有提着人头的画面,我尽量不去思考壁画中的那些图案的意义,只是盯着它们是否有异样。走到现在,我们没有一次遇到物理上的机关设置,也几乎没有什么路障,这仿佛像是河伯殿在引导我们进入,而死去的那些人则是河伯殿所淘汰的。或者说,我们只是河伯殿选中最后一批牺牲品,因为河伯殿要的不是进入者,而是永生永世的守殿恶灵,这种匪夷所思的力量竟然可以延续几千年之久,对现在对我们依然能造成影响,过去对于那些古老传说的那种戏虐的心态,现在想来真是非常可怕。因为那些传说的背后也许都隐藏着一股力量,一种牵引着后代去重蹈覆辙的巨大力量,我们根本无法抗拒,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我们往往变得毫无招架之力,一边怀疑着传说的真实性,一边却被这个传说所牵动。
六子此时抱怨道:“妈的,死老头怎么吃错药啦,脱胎换骨啦?跑得那么利索,喘死我了。”
我看着赵老板的背影,他一扫前面老迈的神态,走得比我们几个都要快,我们所有人跟在他身后,都快要赶不上他的脚步了,我发现这个老头身上的变化是最怪异的,也是最让我介怀的。
这个老头多次发出了鬼魅般的女声。这个声音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并非是一个老头子所能可以假装的,可以保证我所认识的女性中,没有这样的声音的人,那个音调不似现代的人的音调,但是我却总觉得那鬼音有一种熟悉感。我多次示意大家,而大家却没有发现异常,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到那个女音一样,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这个女鬼给缠上了?也不对,如果说真要是那些替死鬼的话,最恨的应该是赵老头,那么是这幽灵般的神殿里的哪个?我突然想到了那棺椁上坐着的人,他应该是一个活物,这神殿至少封闭了又几千年,这活物再耐命也得被饿死啊,但是他确确实实动了一下……
我走在赵老板的后面,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死死地盯着他防止他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突然我又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声音,那说话的调子真的是非常熟悉。
“哼哼,很快就到了……”
我抖了一下肩膀,六子问我怎么了,干嘛停下来,我死死地盯着老头看去,他回过头来朝我怪异地笑了一笑,动了动嘴巴说:“很快就到了……”
我的大脑一下子无法反应过来,难道说正真的赵老板其实是第一个死的,他已经被恶鬼附身了,他现在也是那几个替死鬼之一?我越想心里越没有底,停下来慌乱地看着他,众人都像我投来了疑问的表情,只有那个老头还意味深长的微笑着。我看像白翌,想要向他求助,发现白翌此时的眼神也十分奇怪,他好像在躲避什么,他避开了我的目光,我心里突然冷了下来,我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走,不要管我。
白翌表情复杂地走在了我的前面,我和六子并排行走,六子低声地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有些迷茫地说道:”你……你没有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么?”
他慌忙摇头,问我:“没有啊,怎么,你听到了,那是什么声音?”
我低声地说道:“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话刚出口,就觉得居然有一个女人和我同时说出了这句话,我连忙转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赵老板居然停下不走了,而是面对面地看着我,就在我猛地抬头的那一刹那,我的左眼居然看到赵老板的脸有一半变成了一个惨白的女人的脸孔,我吓得倒退几步,再定眼一看发现依然是赵老板。
老头阴冷地笑了笑说:“什么女人的声音,那里来的女人?”
我看了看大家,突然感觉大家都变得太陌生了,连最熟悉的白翌和六子也变得陌生了,按照以往,白翌是不会那么没主见,过去每一次遇到危险,白翌虽然不能说游刃有余,但至少可以把伤亡降低到最低限度。但这一次,我们却一再死人,现在连牛角也死了,他明显在躲避着什么东西,好像也在引导我进入河伯殿?六子虽然没心没肺的,但是他对事情看得比我还要透彻,而他现在也只是跟着,完全没有了过去那种未雨绸缪的算计,我感觉大家进入神殿之后或多或少都变了,那我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呢,我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是说我自己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发现?
我开始怀疑这一切,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我的一场梦,我在做一个噩梦,一场特别真实的噩梦。也许闹钟响起,我发现我依然在自己的小宿舍里,白翌在冲牛奶,而我又开始了照常的生活。没有什么河伯殿,也没有鬼咒,没有这些怪东西,我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生活在一个小城市的普通男人。现在感觉就像我脚下出现了一个变幻莫测的漩涡,把所有的人事物都放在了一个漩涡之中,大家的人格和个性都走形了,或者说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周围没有变回那个熟悉的小宿舍,依然是这些诡异的壁画,队里的人都已经极体力透支得十分严重了,大家的脸色越来越接近那些壁画,表情也越来越接近那些木讷的面具。我们一路奔逃到现在,已经经历过好几次生死的筛选,但是现在我脑子里突然有一种事情其实早就结束了的恐怖念头,我们都已经不再是我们自己了!或许我们早就已经死了……自己并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依然在神庙中探险,其实我们早就成了那些替死鬼之一,本能地想要靠近神殿。
我们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只是我们都还不知道罢了。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就大脑发疼,心脏疼得受不了,捂着胸口疼得冷汗直冒,我停下脚步,对着他们说:“别走了,我发现其实我们都已经死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