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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末路难逃1

书籍名:《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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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人拉了我肩膀一下,我疯狂地摇着头,身体却硬是被拽了过去,然后面门直接被人猛揍了一拳。这一拳打的十分之狠,我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差一点就翻了个跟头。我猛然抬头看,发现原来打我的不是别人,正是白翌。但此时我丝毫没有往常的那种火气和嚣张。他打了我,我只是用颤抖的手微微擦了擦嘴角,发现自己居然还在流血。此时我问了一句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傻冒的问题,我呆问道:“死,死人……会流血么?”
问完这句话,我渐渐地感觉到嘴角处的疼痛,顿时恍然。我捂着脑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前面的想法实在有些失控,简直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不,比催眠更加离谱,完全是癫狂和心理崩溃。虽然我说不上拥有什么过人的心理素质,但是毕竟经历了那么多诡异莫测的事情,如今依然活着的我,对于生死早就看透了。其实死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遥远,也许下一秒我就可能断气。不过只要活着,那么一切才有继续拼下去的价值。想到这点我突然浑身一凛,大脑终于不再死机了。我使劲地按了下嘴角,疼痛彻底把我真真实实地拉回了现实中,我又抽了自己两巴掌,靠着疼痛让自己相信“我还活着”的这个事实。当我脑中重复着这句话的时候,就感觉我所有的神智都回来了。我伸出手,同时白翌也伸手把我拉了起来。六子摇着头说:“你前面怎么了?发什么疯啊。”
我捏了捏下巴,对六子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特别注意了这些古怪的人像,然后就开始脑子犯浑了。妈的!老白你这一拳差点把我下巴给打歪了,太狠了吧!”
白翌瞥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邦迪,抓住我的下巴擦掉血痕就贴了上去。我才这感觉到下巴右侧已经被他打肿了一大块,他一贴邦迪,我几乎疼的眼泪也流了出来。他略微的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这些画像是没有问题的,你只是过分盯着他们手里的东西看了,这些东西有着很大的心理暗示作用,是古代的摄心术。如果不是我下手狠,你现在说不定就自杀或者干脆想要扑上来杀我们了。”
六子大骇,额头冒着冷汗说:“我靠!那么牛逼啊!心理学是近代才出来的东西吧,他们几千年前就耍的那么溜了?”
白翌摇了摇头说:“摄魂术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秘术,现在还有一些人在研究,但是很多东西已经没有人会了。主要也是因为这与巫术什么的牵扯太深,太过诡异神秘,所以一大部分都已经失传了。”
曹阳这时看我已经恢复了正常,也走了过来,听到我们这些话便疑问道:“怎么会呢?我们也盯着这些东西看的,为什么只有安踪一个人出现了心理暗示?”
赵老板在一旁阴笑着说:“如果只是普通的摄魂术,就没资格放在河伯殿之中了。这些当然是因为有些东西只有他才能够看见。走到这里来的人除了六子,几乎都是与鬼咒有着千丝万缕连系的人,其中也必定会有无魂之人。所以这些机关、暗术与其说是用来防止一般的人,还不如说都是用来阻止无魂之人进入正殿的最后保障。”
我捂着下颚无言地盯着那个老头,直到现在依然觉得他十分古怪。这种感觉不是幻觉或者是心理暗示所造成的,而是真的觉得这个老家伙对这里的事情了解的太多太多了,说他是这里的导游都不为过。我捂着下巴,终于无法忍下去了。我走到老头的面前问道:“赵老板,你到底对这里知道些什么?我现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根本不相信你还是那个赵老板,或者我这么说吧,我甚至怀疑你根本不是一个活人!”
我话音一落,四周又成了死寂。六子谨慎地站在了我和白翌的边上,空气中只有我们几个人粗乱的呼吸声。说出这句话,就代表我们余下的所有人都需要面对赵老板这个未知的危险,这也是我一直迟迟没有说穿的原因。但是如今再犹豫下去,我们很可能会在最危险的时候被这个不安定因素给害死。我不能让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我乘机偷瞄了一眼白翌,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甚至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赵老板的眼神第一次起了变化,那一瞬间我都感觉他有一种解脱的错觉。这个词用得不准确,但是我真的很难去形容那样的眼神,居然可以如此柔和。但是我还没确定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一变,狰狞地看着我们后面说:“这东西!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一回头,吓得也跳了起来。一个头上戴着一只巨大的兽牙玉面具,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怪人,拖着光头的半具尸体一点点向我们这里挪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发现他就是那个从棺材上坐起来的怪人,我靠!居然拖着光头的尸体跟过来了。白翌是第二个认出这个东西是什么玩意的人,他脸色瞬间惨白。他拉住我只喊了一句:“快跑!那是傲因!”我们一群人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又撒开了腿往里面跑。我听到后面发出了类似猿类的叫声。但是再仔细听,就发现他发出的声音和牛角吼马队时候的声音非常类似。我愣了一下,但是白翌根本不给我再仔细听的时间,几乎是拽着我往里跑。
我们几个人已经超越了本能的极限,一个个像是田径超人一样往前冲,突然我感觉前面的六子一下子消失了,还没等我来得及思考他怎么了,就感觉脚底下一空,我顺势低头一看下面居然是空的!白翌想要拉住我,但也因为重力不稳,下一秒就被我拽了下去。我胡乱地想要抓什么东西,但是根本没办法抓住,感觉四周都是冰墙。
当我脚一落空,脑子里的第一个场面就是那冰锥殉葬坑。如果真的是那样真的是太没话说了,我这算是上辈子没积半毛钱的德,才会落得那种最凄惨的死法。不过不知道是哪个天神开眼,当我快要落地的时候感觉身下是一道斜坡,这一下虽然疼,但却因此获得了救命的缓冲,一下子就滑了下去。这个弧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最后我几乎是被甩出去的。万幸的是,我对摔这一动作一向颇有心得,所以在看到快要冲出去的那一霎那我已经调整好了姿势。一落地,虽然疼,但是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我扭了扭胳膊爬了起来,白翌也“咚”的一声掉在了我的身边。不过他比我牛,几乎是站着跳下来的。此时已经来到我边上了,他问道:“你没事吧?”
我点了点头,问道:“没事,摔习惯了也就有免疫力了。你怎么样了?”
他拍了拍衣服,看着四周说:“我没事,我们运气好,有这块冰坡,否则我们现在估计连站也站不起来。对了,六子他们掉哪里去了?”
我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周围,发现这里是一个下沉式的暗室,这层冰不知道是当时就有的,还是后来才形成的。突然一个弓着背,吊着眼皮的死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也是一身黑袍高帽,我心里一时没准备,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白翌以为我又出什么事了,连忙把我拉到身后。他拿起手电一照,顿时嘴角也抽搐了起来。他说道:“这些人都已经被冰在了里面,不知道是否是死后被封进去的。”
我捂着胸口,心想这几千年的干尸就那么出现在我的面前,真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但很快我就发现这尸体居然还是女尸。她活着的时候的容貌我是不得而知,但是就凭她现在这个样子,来多少人就得被她吓瘫多少。这种诡异的姿势实在不是一个活人能够摆出来的,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扭成了奇怪的角度,形成一种想要从下面抱住某样东西的姿态。然后以一种敦煌飞天的姿态,冻在了这冰层之中。
白翌打开了手里的狼眼照了一下。我发现四周都是冰层墙,而里面居然封着许多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女尸。她们应该还很年轻,都被扭成了各种类似舞蹈的姿势,但是毕竟是尸体,表情十分惊悚,死的时候肯定十分痛苦。
我问白翌:“这是什么东西?”
白翌看着周围的墙壁说:“这是一种尸舞将魂图,非常阴狠,最早要追溯到夏桀时期。那个时候夏桀暴虐,便是爱把年轻未成婚的女子勒死,然后封入冰川或者石壁之中。她们都会被摆出各种古怪的造型,来满足当时统治者变态的兴趣。后来演变为一种丧葬的习俗,他们希望死后依然可以看到舞者的舞蹈,并且按照他们的希望摆出他们认为最美的姿势。演变到再后来,那种姿势中就有着各种邪术的存在。”
我想到那些具有强烈心理暗示的摄魂术,连忙转过头去。我拿着手电照了照这个地下殿堂。这里有许多古怪的青铜器,有的件儿很大,有的非常小,我只能认出几个来。比如什么铜爵,铜尊什么的,和一些铜质的兵器和礼器。四周还摆放了许多雕刻十分精美的石凳子,那些凳子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方式摆放在屋子的四周。而在最中央,是一只巨大的青铜鼎。这个小型卡车一样大的青铜鼎四周描绘了许多图案,有些是最早期周易的演变图,还有一些星象的图案,和密密麻麻的铭文。还有一些形状实在太诡异了,根本不知道那些青铜器是用来做什么的。这实在超出了我见识范围外,而此时我也没有办法深思,只是想要先找到六子再说。
我四处寻觅,但是依然没有看到六子他们的影子,我正想要扯开嗓子喊几声,白翌一把把我的嘴巴堵上。指了指上面,我知道那怪物还在上面的通道里。
我突然想到那怪物居然发出了类似牛角的声音,我问道:“那怪物怎么会发出牛角的吼声?”
白翌叹了一口气说:“因为他就是牛角啊……”
这句话犹如晴空霹雳,我差不多那一瞬间想要上去再看看,不过理智很快把我拉了回来。我闭上眼睛,然后咽了咽口水问道:“你说什么?他是牛角?牛角不是已经死得那么……那么彻底了么?”
我知道我现在的五官一定都拧在了一起,但是这种错愕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毕竟现在的牛角应该,应该已经只剩下几块碎肉和骨架子了。白翌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他认命地点了点头说道:“也不能那么说……唉!你读过《山海经》么?”
我莫名其妙地说:“大概读过。怎么了?”
他说道:“躺在棺材里的不是什么武士,也不是什么王侯。而是一种叫做傲因的怪物。”
他那么一说,我想到了他在上面的时候的确喊了一句傲因什么的。于是我硬是让自己回忆起过去看《山海经》里的内容,可也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非要说那是什么东西我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
这个时候白翌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一把把我拉到了他的身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我定了下心,安静下来的听周围,过了几秒钟,我听到那个巨大的青铜鼎里面传来了窸窣的声音,随后传出了模糊的六子的声音。他可能受了伤,只能发出近乎呜咽的叫声,非常轻微。我一听就明白了,六子肯定是倒霉地直接摔到了这只大青铜鼎里!
我直接跳了起来,急得直抓耳挠腮。但问题是我怎么才能把他给弄出来?这个鼎太大了。我根本没办法爬上去,白翌连忙解下背包,把绳子拿了出来,绕在了另一个巨大的青铜器上,然后把绳子的一端交给我说:“你抓着绳子,我到里面把六子给背出来。到时候你拉住我们,别让我们掉下去。
我看着那口鼎说:“你怎么进去?”
白翌叹了一口气说:“爬呗,你当我真的会飞檐走壁啊。”他故技重演又找了一个小件的青铜尊,摔了两下钩住了鼎口处的凹槽。然后对我说:“我下去,绳子就系在这里,你拉住了,别松手。否则我们两个都得再摔下去,六子说不定就归位了。”
我把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随后看着白翌用力点了点头。他靠着抓力,踩着青铜鼎上的纹理一点点攀了上去。这过程还算顺利,很快他就翻进去了。我焦急地盯着鼎口,就听到鼎口的壁上敲了一下,随后绳子那头一紧。我明白白翌的意思是我可以向上拉了。
我手心里全是汗,应了一声,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开始一点点拖动绳子。我惦记着六子的现况,因为不清他到底伤到什么程度,所以只有万分的小心手头的力道。渐渐地,我就看到了六子的脑袋探了出来。然后他手脚并用,非常费力地爬到鼎口的边上喘着粗气,我压低声音问道:“六子!你怎么样?伤那里啊?”
他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指了指,然后看着下面意思让我继续拉,白翌还在下面。他把绳子抛了下去,过了一会白翌也爬了上来。幸好拉白翌比六子轻松得多,他几乎是靠自己的力气攀爬上来的。否则我连着拉两个和我差不多体重的男人,还真的不是普通的吃力。当白翌也爬到了鼎口,他把六子背到背上,六子则把手挂在白翌的肩上。白翌固定好六子,就顺着绳子一点点的滑了下来,他利索地架着六子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他的手估计骨折了。先拿东西给他固定一下。”
六子疼得脸色发青,满头大汗地点着头。这小子从小就怕疼,这一下估计够他记一辈子的了。我连忙找出了一些塑料棒,折下来做成了两个简单的支架。当我撩开他的袖子,才知道原来他伤得非常重,粉碎性骨折肯定是逃不了了。我让他忍住,小心翼翼地用纱布给他包起来。但是这么一来他就不能再用右手,也就是说万一再有什么高难度、大幅度的动作,他等于是被宣判了死刑,没有办法再做了。
虽然很疼,但是他还是忍耐着,只是从牙缝里发出声音。我给了他两片止疼片,这个东西也是从赵老板那里A来的,非常有效,据说里面掺了一点杜冷丁。等他吞下后很快就见效了。他吐了一口气说:“我靠!我被这个冰梯给害死了!直接把我甩到了这口鼎里,我也真是傻逼,居然就顺手一撑地……哎!如果不是老白耳朵尖,我怕我那么拼命的敲你依然听不见!”
我有些过意不去。其实真的像六子说的一样,如果不是白翌的心细,很可能会因为我的马虎粗心就让六子永远留在这口鼎里,那么他也算是被我给害死了。我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挥了挥左手,意思是我知道你就那德行,然后皱着眉头说:“那口鼎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前面拍的时候,发现鼎壁上都是凹痕什么的,对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完他伸出了手,我发现这是一截骨头。本来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截骨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自己身上拆下来的,不过再一看发现这骨头很古老了,上面还有黑色的物质,有些像什么东西凝固之后变质的样子。他擦了擦手说:“这很可能是血,下面有很多骨头,幸好全都是靠在鼎壁边。如果杵在中间,说不定我就直接被刺穿了。也真的是我命大!不过这么一来也就是说在这个鼎里肯定扔下去过活着或者还在流血的生物,搞不好是人!”
我疑问的问道:“那么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周文王不是说是千古难得的明帝么?怎么搞那么多诡怪的东西?”
六子摇了摇头说:“我怎么知道,我是学鉴定古董的,不是学历史研究的。对了,你们有没有看见曹阳和赵老头?”
白翌说:“老头跑不快,估计被我们甩在后面了。”
我皱着眉头摇头道:“这个老头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能够一路几乎像是向导一样带我们来到这里,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解决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六子手已经这样了,我们下一步到底是找出路还是找正殿,就听你们表决了。”
六子想要开口,但还是看了看白翌,意思让白翌做个决定。此时,我突然感觉白翌的身体周围仿佛有一种白色的气体,出现了两个人影的重叠,但是雾气非常淡,几乎下一秒就消失了。而他的表情显得非常古怪,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们现在在这个不进不退的地方,要往后除了傲因以外,还有就是血灵芝和那些恶鬼。其实还不如往前走,总之退后是死,前进只能说是未知。”
我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但是考虑到六子的情况,所以才做出了那样的提问。现在看来,的确是只有进路没有退路了。我问道:“你说的那个傲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又说它是牛角?”
六子一听我说傲因,吓得脖子一缩,连忙插嘴问道:“我操,不会是那个《神异经》里记载的怪兽?它……它貌似是吃人脑的。”
我心中一愣,怎么又是人脑?白翌补充地说道:“没错,他与血灵芝融为了一体,当血灵芝吸收了牛角的脑髓之后便把一部分给了傲因。随即傲因也以此而复活,他现在还有一定的牛角的记忆。”
六子忙问道:“那么意思是说……他其实是牛角?那么我们还跑个毛啊?”
白翌眼神显得十分苦涩,他说道:“没用的,他本身还是傲因啊,他的本能就是吸食人脑。这就是他所有的欲望,与其说是牛角,还不如说是有了牛角记忆的傲因。”
我们三个人都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六子叹了一口气说:“那么现在我们怎么走?还有你们难道忘记了我们最初的目的了么,八苦鬼咒啊。如果按照光头最后的一句话,牛角的死是不是就破了这个鬼咒了?”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实在有一种说不出的缺德感觉。但是如果真的这样那么我们接下去是不是应该以逃出去保命为首要目的?
六子继续说下去道:“如果说真的是这样……白翌,你有没有办法通过归葬易和连山易找出其他的出口……”
白翌不耐的打断了六子的话,摆了摆手说:“问题不是那么说的,出路找是可以找得到的。我一路上走过来,发现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局,以坤卦为首,以艮卦为尾,这是典型的先天八卦局。所以我们都是围绕着一个圆的半径再走,如果找对角度完全可以找到其他的通道,所以应该在其他的七个方向各自有其出口。总之,如果真的没事了,我们首要的目的就是逃命。但是如果逃出去了,发现诅咒依然存在,那么我们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进来。还有,现在遭受诅咒的已经不是安踪一个人了,而是我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到时候都得死的很可怜。”
白翌说得再明确不过了,我抱着手臂,真不确定是否要赌这一次,如果赌输了……我们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六子眼神都快要涣散了,我知道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继续往里走,但是不走不行,现在出去太没保障了。我一狠心敲了下地说:“别猜了!咱们去主殿,至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害的咱哥几个弄到这个地步。而且我个人觉得这事还没完!”
我那么一说他们都不再说话。但是问题又来了,正殿在哪里?最后白翌叹了一口气提议道:“实际点,先爬上去吧。”
语毕,我们三个人同时抬头,但是马上就发现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实在是太高,周围又都是冰,连个借力的地方也没有,就算是壁虎投胎的也不可能爬上去。
我黑着脸说:“这里还有没有暗道?”
就在我提出最后一个方案的时候,突然从上面冷不丁的垂下了一根登山绳子。接着就听见赵老板喊道:“喂!活着的吱个声。”
我一听到他们居然还没死,连忙喊道:“活着呢!”
在高处的赵老板声音显得非常高兴,他又喊道:“那么我拉你们上来!快点!下面是摆放《天尸舞戮图》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僵尸!邪得很!”
他话音刚落,我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他所谓的《天尸舞戮图》,就不自觉地回头去看那些女尸。渐渐地,我就觉得那些封在冰层中的女尸舞姬怎么看都显得十分阴邪。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她们的这一套动作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脑子闪过了一个镜头,在太行山里的虫墓中我看到过类似形式的东西!这不是舞蹈,而是在演示一种杀人的方式!这些杀人方式全都是模仿鬼咒中的八苦,由这八苦组成了八个不同的杀戮形式。有些非常有象征意义,要不是我的联想能力还算不错,不然根本不会想到这点。
我心中大骇:靠!那些女尸一个一个在用僵硬的姿势表现出八种杀人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对杀的疯女人一样,只不过她们的动作被冰冻结了!那种姿势,那种疯狂的眼神,和当初壁画中所描绘的那些人一模一样。我刚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我连忙把想法说了出来,六子马上想到前面拿在手里的那截骨头。他突然说:“我懂了,那口鼎其实是用来煮食活人的!”说完,他惊恐地对我们喊:“快!先上去吧。这里如果真的是那种地方,怨气绝对不会比那什么鬼咒小到哪里去。”
看着他只有一只左手能动还想要往上爬,我嘴角都在抽。但是他说的没错,那些以这种方式处死的人,死后都是不会得到解脱的,会永远徘徊在这里。况且还有那么多诡异的女尸,万一她们从冰里跳出来,我们绝对斗不过那么多僵尸的。
我二话不说直接把六子背在背后,拉了拉绳子,便想靠着摩擦力爬上去。白翌想要拦住我,但我和六子都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多待下去了。虽然赵老板这个家伙也有很大的问题,但是现在能上去才是最主要的。我打断了白翌的话说:“先上去!这里绝对不能再待下去。”
六子催促我快点爬,于是我没等白翌说话就先爬了起来。白翌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我。我看着他,发现他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他指着上面说:“方向错了吧!我们是那边摔下来的吧,他们怎么有本事从这里扔绳子?”
背后的六子点了点头,我感觉脑门一抽,额头不停地在冒汗,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不稳。我呼了口气,身后的六子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顿时从我背上摔了下去。我也从绳子上滑了下来,冷汗直冒的盯着上面。我们看不到赵老板的人,过了很久他又喊道:“你们还在磨蹭什么?那些女尸闻到人的气味会诈尸的!爬啊!”
我满心的疑惑,正想要开口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另一边居然也放下了一截绳子,还传来了曹阳的声音,他喊道:“爬上来!”
我瞬间僵化,怎么这两人就分开了呢?而且居然隔着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在物理上是不可能办到的吧。我们三人六眼瞪着两条绳索,已经彻底懵了。
六子说:“怎么办?上哪根?”
我皱着眉头看着两根绳子说:“能不能……都不上?”
我身后的白翌低声说道:“看来没这个可能了。你有没有发现那些女尸变姿势了?”
我回头一看,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就像是只炸了毛的猫一样。之前原本还保持着各种古怪杀戮姿势的女尸,不知什么时候居然齐刷刷朝向我们笔直站着,脸上也开始长出了许多白色的绒毛。我的太阳穴都快要爆了,捂着脑袋指着那些古尸问道:“活……活了?”
白翌摇了摇头说:“是尸变了,这些女尸很可能被下了某种尸变的咒。估计这冰层当中是空心的,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厚。”
我握着手里的匕首说:“幸好这冰层还没有化,否则我们现在得面对多少女尸娘子军啊。”
六子哭丧的喊道:“你没看到么,那些冰开始渗水了!等到融了我们依然得和它们对着干!”
我问道:“怎么会融了呢!”
白翌看着两根绳子说:“别管了,我们现在三个人,表决下,上哪根绳子?”
我抬头看着上面,那两个人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有两根绳子摇晃着。而身后则传出了冰裂的声音,我朝赵老板的那根看了看,随后拉着曹阳的那根说:“这里吧!赵老板一个老头没可能跃过宽度那么大的断层。”
六子连连点头,白翌抬头看了看。他一脸疑惑地说:“我还是觉得奇怪……”
我哎呀地喊了一声,迅速地跑到赵老板那一边,把他的绳子系在了自己的安全绳上,说:“如果有危险我们再荡过去。总之现在先上去!下面太难对付了。”
冰融得匪夷所思地快,短短的几分钟,女尸已经渐渐地露出了身体,有些露出的双手在不停地扭动,像是想要尽快从冰层中爬出来。这情况下,我们根本没有继续思考的时间。白翌也点了点头,先我们一步爬了上去,我背着六子跟在他的身后。
一开始爬得十分吃力,身后的六子绝对是个巨大的负担,我几乎是爬一点往下滑一点。最后六子急中生智,用匕首凿着冰,让我有一个接力点,我们这才非常艰难地开始往上移。白翌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们,我双手已经用尽了力气,只是点了点头让他自己小心点。这时候我实在是恨自己过去为什么那么“宅”,如果多一点运动说不定就不会那么废了。只是这已经不是后悔缺少运动的时候了,我脚下有些女尸已经跳了出来。她们没办法弯曲自己的双腿,只有在那里互相不停地混乱抓扯,胡乱撕咬。
被这镜头一刺激,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我连忙咬着牙往上爬。上面再猛,也好过被这些芊芊玉手给撕成条。六子差不多已经被吓得背过气去了,还在不停地催着我往上爬,我都听到他喊了好几次:“驾!驾!”我知道他完全是吓疯了才那么喊的。
我心里狂骂,真把我当骡子了。但实在没力气也没时间和他扯淡,只有咬着牙往上爬。终于快要爬上去了,突然我上面得白翌停了下来。我都快急疯了,喊道:“你小子快爬啊!我撑不住了!”
但是白翌低下头,他的额头都是冷汗,惨白着脸对我说道:“选错了……”
他话音刚落,我就感觉这绳子居然自己开始往上拉。我心里暗惊,这要多大的力气?我们三个男人还有那么多装备。我背着六子一个人就已经差不多要歇菜了,但是上面只有一个曹阳居然能同时拉动我们所有的人?
六子暗叫不好,我连忙想到了还有赵老板那里的绳子,对着白翌说:“你先挪下来点!我们荡过去。这边绝对不正常,先去赵老头那里。”
六子听到我说有绳子,心一急就想要拿绳子,我还真以为他要替我拿,于是便放手给他。但是我们两个傻冒太惊慌失措了,居然谁都没有拿住,只有眼看着绳子掉了下去。我和六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三秒,顿时脸色全都发黑了。我大骂道:“大哥!你要拿就拿!干吗放手啊!想我死早点说啊!”
六子趴在我的背上对着我的耳朵吼道:“我操!你好意思说!不是你放的么。”
我们抬头看了看白翌,他低头看了看我们,发现绳子已经掉了下去,顿时翻了一个白眼,无奈地说:“只有先上去了,上面的那个东西很可能已经不是曹阳,你们小心点!”
此时大家都沉默了,只有像一串大闸蟹一样被钓上去。白翌左手固定住绳子,右手拿着匕首,保持着最容易防守的姿势。绳子一点点往上挪,我们就像间隔在无间地狱和修罗地狱之间一般,下去了,是死,上去了,指不定死得更难看。我趁机朝着对面看了一眼,在那里趴着一个人,但距离太远光线太暗,我也看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人不太像是赵老板。我心里暗惊难道两边都不是人了?
我没有心思再管这些,只是让六子小心点,很快我们就被拖了上去。白翌第一个爬了上去,他一个滚身,马上保持着压低身体的姿势。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完全站稳,一个东西猛地一下就缠住了他的脖子,一眨眼白翌就被拖了过去。我奋力爬了上来,放下六子,抄起腰间的匕首。此时白翌的脖子被一根红色的绳子给缠住了,但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绳子而是舌头。只不过它太长了,居然像绳子一样的缠着,力气十分巨大。我发狠地想要冲过去,六子拉住我指着对面说:“傲……傲因……”
我看到在壁画的边上蹲着那个怪物,此时它的面具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们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的五官。其实他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五官可言了,眼睛就是两个巨大的黑窟窿,里面窜出了许多噬魂棘,鼻子已经烂没了,只有那巨大的舌头触目惊心。他的手里居然还拿着曹阳的头颅,而尸体则挂在了一个墙壁的凹槽内,凹槽的一头燃着火堆。我这才明白,原来这里有一个凹槽可以让人猫着腰通行,那么在那边的就一定是赵老头了。
但是现在绝对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白翌没到两秒钟的功夫就已经被拖到了傲因的面前。它有着极其锋利的爪子,乌黑锃亮的,直接朝着白翌的脖子划去,幸好白翌是一个练家子,他侧身闪过,那锋利的爪子直接把他的衣领给划破了。这力道简直不是划厚实的冲锋衣而是切豆腐似的。傲因也没有缩回手,直接把爪子抓进了他的肩膀,顿时鲜血就喷了出来。白翌一吃疼,“啊”地叫了起来。我一看白翌没可能再躲过第二次攻击,连忙抄起手里的匕首甩开六子冲了过去。
此时白翌的脸已经被掐成紫黑色了,他感觉到我冲了过来,艰难地伸出手来挡。在那团舌头里白翌艰难地喊道:“跑!别管我了!快离开这里!”
我眼泪猛地滑落了下来,毫不犹豫的直冲上去:“跑个屁!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混蛋!你听到没啊!”
那怪物没有眼睛,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视力,而是通过气味来分辨事物的。它似乎感觉到边上还有一个人,迅速地用另一只爪子抓向我的脸。我连忙身体一歪,往旁边靠了一下,马上就感觉到肩胛骨这里一疼,我用手一按,满手都是血。那个怪物闻到了我的血味,仿佛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疯狂地想把我撕烂了。我吓得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白翌又替我挡了一爪。那爪子直接往他胸口抓,他用手一横,手臂上又出现了五条血痕。他虚脱地拉住我的肩膀说:“跑!我求你快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有喊道:“闭嘴!我不跑!”这个时候我本能想要抱头痛哭逃命,但另一种复杂而难以言明的情绪告诉我绝对不能抛下白翌一个人逃。我吼了一声,做好了一起死的准备,最后一次瞪着眼用尽最后的力气,奋力把匕首插向那个怪物的手臂。这次居然真的给我刺中了,它受到了疼痛的刺激,却丝毫没有松力,而是把舌头勒的更紧,白翌几乎连呜咽声也发不出了。
就在我们两个都要完蛋的时候,挂在白翌脖子上的那个嘎乌突然掉了出来。那怪物一看那嘎乌,居然愣了一下,白翌抓紧时间趁着它一松懈,干净利落的割断了他的舌头。怪物舌头被割断了,疼得满地打滚,变得更加暴躁。我抄起嘎乌,拖着白翌往后退。
白翌连眼都来不及睁开,抓着我就爬了起来。六子连忙过来拉我们。此时我和白翌身上都是血,那个怪物朝着我们发出了类似悲鸣的哀号声。我听得出那是属于牛角的声音。也许因为牛角的记忆,让我们逃过了一劫,但我们真的不能在这里陪他去死。我咬着牙最后看了这个怪物一眼,连忙跟着六子他们连滚带爬地往那个壁画的凹槽里爬。我们用脚踹开了火堆,一头钻了进去。那个怪物发觉我们想要逃跑,嚎了一声,几乎像是瞬移一样又向我们冲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它怕火!”
我心中一惊,但是没时间思考这些,我们没有火源。白翌一急,直接把自己的帽子拿到边上的小火堆烧着了,使劲扔了过去。那东西一看见有火球飞了过去,就像野狗一样发出了呜咽声,这让我们有了最后的逃命时间。我们三个人猫着腰,直接钻进了墙壁中的凹槽之中。这是一个已经打开的暗门。我心中暗惊,那个赵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连这种机关都知道?那为什么前面带着我们一起瞎转悠?
我们非常小心地匍匐着向前爬去。这个凹槽的一边是空的,如果一不小心摔下去,那得有被几十个女僵尸给活撕了的觉悟。白翌爬在最后面,他干脆点燃了一捆绳子,形成了火墙来挡住傲因。我们几个人都已经被这怪物给吓破了胆,发疯似的向前爬,连右手骨折的六子也顾不上伤,一边疼得嗷嗷叫一边爬。
他在我面前,我几乎是推着他往前的,最终让我们给爬到了对岸。六子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当他一抬头居然倒抽了一口气,惊恐地吼道:“你是谁!”
我连忙爬了起来,顿时我也傻眼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脸已经腐烂了的老太婆,她的脸简直像是泡烂的大饼,都是疙瘩。从她的皮肤里掉落出许多灰白的灰烬,这让我想到了白翌的睡袋。难道是这个玩意?这个老太用一种十分阴冷的眼神看着我们,这个眼神我有些熟悉。突然她开口道:“白少爷,安踪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我一听那声音,顿时明白了她是谁。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据说已经灰飞烟灭了的借寿婆!我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整只鸡蛋,顿时感觉这一切都被人给设计了。不过,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这也太毁容了吧。
白翌最后也爬出了暗道,默默地站了起来。因为身上的伤很重,他连站直都办不到。他看着借寿婆,眼神中没有一丝惊讶。我第一反映就是问他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没想到在他眼里居然看不到一点波澜。他几乎对此事有一种莫名的冷漠,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这个赵老板是借寿婆了。
我问道:“你知道他就是借寿婆?不是你说的,她已经快要完蛋了么?”
白翌抿着嘴,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我差点扑上去掐死他的话。他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我和她有过协议。当初在玲园你快要死了,她说她能救你,而条件就是和她合作,带你进入河伯正殿。”
我捏紧了拳头,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白翌说出了这些,顿时人像要虚脱了一样,晃了几下。他伤得太重,就算我有再多的问题想要问,他现在这种状态估计也回答不了我。此时那个烂了脸的借寿婆像是看好戏一样看着我们两个,我心里顿时有种被人当白痴耍了的感觉。我硬憋着怒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在搞什么名堂?”
借寿婆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翌,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后面的那个东西马上就要跟过来了,你们跟我走。”
我摇着头看着白翌,不知道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接受这样的约定,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也搭进来了。当时我就算死了,也就一个人的事,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爹妈,现在他把我们三个都带到了这个九死一生的地方,真的觉得他太不值得,考虑得太不周到了。白翌避开了我的目光,不声不响地跟着借寿婆往前走,似乎也没有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六子拉住我问道:“怎么回事?这老太是谁?我操!演的是哪出戏啊?”
我捂着自己的肩膀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走,跟过去看看,看那个老太到底玩什么花样。”
这里和前面的壁画不一样,没有了前面那种奇怪的人像,而是由各种各样的八卦或是五行阵形组成的。有些图案非常复杂,而有些则就是几根直线和曲线。我完全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我这时的注意力都在白翌和借寿婆身上,也没心情去关心这些玩意。我一直在等,等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所谓的八苦可能并不是这件事最终的目的,在八苦的后面还有着一层更深的牵引,而这个牵引也许是和我有着某种很深远的羁绊。
突然,他们在通道的一处停了下来。我发现这里的壁画是一组非常怪异的八卦图,虽然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大体构造差不多,但是方向和顺序都不一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最古老的先天伏羲八卦,只依靠八宿来验算一切。这些八卦图画得十分严谨,包括圆形也非常完美。这些很可能都是失传的文明,如果真的能够印回去,就算不拿去卖,独自研究估计不出十年也能在风水界引起轩然大波。
此时老太婆拿出了一块玉珏,掰成两块,一块搁在了坤卦处,另一块则放在了艮挂上。玉珏一放上去便陷进两块石碑的凹槽处,随后墙壁便出现了一幅应龙劈水图。这条应龙画得栩栩如生,所用的颜料让我和六子这两个学画画的人都看得傻眼了,这条龙仿佛真的要腾飞一样,颜色极其华丽,颜料想必也十分考究,历尽几千年依然绚丽异常。
在画的边上刻有几个字,但那是甲骨文,我根本不知道它在表达什么东西。六子虽然也稍微懂一些,但是毕竟不是行家。我们两个人像看天书一样的看着这些文字,白翌看我们两个皱着眉头,便念道:“太阴起卦,归藏而行。应龙避水,八宿求九魂。”
我看着他们转动机关,六子拉着我的衣角,意思是我们现在到底处在什么状况?我心里也非常不踏实。白翌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他往常的算计,我们这里完全没有占一丁点的优势。那么我们是三个大老爷们,对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鬼老太…我斜眼看着白翌,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些许的痕迹,但他却完全没有看着我。老太婆把我们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说:“白少爷,走到这一步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这小子迟早会知道的。你又何必如此呢?”
我被她那么一讽刺,心头顿生起一股怒火,猛地转头问道:“知道什么?”
老太婆嘿嘿一笑,开口道:“当然是因为你是无魂之人啊!这座神殿是为了河图而建造的,无魂之人是开启通往藏有河图正殿的唯一人选。所以我才那么煞费苦心的让你触碰鬼咒,在你将死之时和白翌达成协定。你才是关键啊!”
老太婆那张烂脸露出了灰白色的眼珠子,转动的飞快。她冷笑了一声,摇着头看了看我们,便不再理我,而是专心念着口诀,按照特定顺序转动着手上的玉珏。顿时。应龙便向两旁移了开来。她第一个带头钻了进去,我看了看六子,六子皱着眉头也跟着进去,我第三个进入,白翌最后。当我们都进到了密室之后,老太婆又拿出了两块玉玦,安放在那石门的乾,巽二卦,念着口诀关上了大门。白翌此时打开了手电,我们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圆形的石室。里面只有成堆成堆的铜简,连个壁画也没有,连墙壁都是最朴实的灰白。老太婆一进入这里,整个人都感觉变得有些柔和了。她喃喃地说了一些话,但是调子和语气都不是现代人,像是很老的古话。
进入这里,连我都感觉有一种稍微脱离了危险的缓和。一放松才感觉自己流了很多血,整个人眼前一黑,就想要往前倒。白翌见势连忙扶了我一把,撩开了我的衣服看看我的肩膀。他一看我的伤口,皱着眉头说:“处理一下吧。”
我的确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了,可现在还不是示弱的时候。我咬着牙说:“没事,六子帮个忙,替我把纱布拿出来。”
六子这个时候也看出我真是到了极限,掏出纱布就给我。我看了看白翌,他身上也都是伤口,脖子上还被勒出了条很深的瘀痕。我不禁又觉得心疼,实在不忍心看他受这样的罪。我扔了几卷纱布给他,让六子替他包扎,而我则一个人在一边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老太婆此时站在了屋子的中间,灰白的眼珠死死的盯着屋顶,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她依然穿着赵老板的衣服,不过一头的白发披在身后,看上去十分刺眼。她发现我在注视她,便回过头来对我戏谑地笑了笑,一边笑一边从脸上掉下一大块灰白的皮屑。她就像是一条蜕皮非常严重的蟒蛇一样,不停地从自己的身上掉落这些东西。她一张嘴我就闻到了一股过去类似烧死人衣服的那种焦臭味。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她真的已经不能叫做半神半鬼了,估计连鬼都要被她吓死。这和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和蔼的老太婆实在差别太大了。难道说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长成这样子真的是悲哀到没话说了。不过,我过去第一眼见她,便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鬼气和贵气。这两种大相径庭的气息居然在这个老太婆的身上融合得十分恰当。现在她变成这种模样,那种气息依然没有消失。
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其实如果白翌肯早点告诉我,也许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云里雾里了。但是白翌做人太过谨慎,瞒我到现在。这老妖婆自己先现了身,否则估计到死我都以为这老太早就灰飞烟灭了。这也让我后怕起来,到底他瞒了我多少事情?我又在这些谜团中扮演着怎么样的一种角色?
白翌一直默默不语,没找我解释,也没做其他的事情,只是安静地包扎着自己的伤口。我瞪了他一眼,再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也觉得真的是落魄不堪。十几个人来到阿尼玛卿,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
借寿婆一点点移到我这里,抬起她那张腐烂的脸看了看我,随后用她那只剩下骨头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脸。她咯咯笑着说:“没想到最后活下来的是我们几个。呵,天意啊!看来曹阳这小子还是没那个命。小子啊,你比他命大多了,果然注定是你啊!”
我翻着白眼蹬着老太婆,她看着我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依然抿着嘴不说话,她点了点头,眼珠翻了上去,很久都没有翻下来,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一样:“还记得么,当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说过时间还没到,所以我只是留了块帕子。其实我只是想要让你带来白翌,因为他会是我最大的助力。我等不下去了,只有靠你们搏一次。”
我侧目看了看白翌,他依然在处理伤口,也看不出是听还是没在听。四周空旷的只有石头,我们为了节约电池,只点了火把。火光摇曳,这一仿佛是一场梦。老太婆坐在火堆的另一边。她并没有影子,因为她不是人,但是又不能把她定义为鬼,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这么个存在。
她继续说:“白少爷并不知道千目湖上的那东西。其实珗璜璧和那个鬼匣子都是周文王当年命人摆放的,为的就是压制那个鬼器所散发的阴寒之咒。只要接触到的人,就会与河伯殿连上联系。而这样的鬼器一共有九处,最后一个还在这里。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所以无法在最恰当的时候去取回那些东西。到现在,我还得倚靠你们和这个姓赵的一件件取回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永远都进不了这里。”
她伸出了手,几乎只有骨头了,上面还有一些稀疏的皮屑在不停地往下落。她浑身都散发出一种燃烧殆尽的味道。她看着火光中映着的自己的手说:“文王说……这里是一个坟墓,一个属于远古时期的坟墓……所有与这里有关系的人,到死之时都会被葬在这里,我最后的归宿也是在这里。”说完她看向我:“你们也是一样的。特别是你,小伙子。”
我等着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会死在这里?”
她呵呵的笑了笑说:“什么是死?你觉得我死了么?对你们来说,我其实并非死人,对你们来说,我就是你们的写照。这一点白翌比我还要清楚,难道不是吗?白少爷?”
白翌冷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但眼神变得非常复杂。我心虚地看着他,心里想着如果真要我变成借寿婆这样,我还真接受不了,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她见我厌恶地看着她,笑得更深了。她笑呵呵地看了看白翌,白翌也在看着她。只是,后者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同情的神色。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呼出了一大团黑雾,不过她自己并不在意。她说:“也许该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不过,你还是到神殿自己去看吧,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有清楚的概念,这其实也是为什么白翌至今不愿对你说实情的原因。因为作为普通人的你是不会理解的。”
我憋着的那口气差点没从脑门顶上钻出来,绕了半天,酝酿了那么久的情绪,这老太婆居然还想卖关子?真的把我当二百五耍了啊?就算她不说真相,至少也该告诉我她要我们来这里到底干什么吧?按她前面所言,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完全是她一手促成的。也许可以从这个旁敲侧击的推断出其中的隐情。
我皱了皱眉头,表现出很失望的样子,问道:“那么,你总该告诉我们,你要我们来干嘛吧?”
她的表情微微惆怅起来,开口道:“为了这里最早的那八个咒鬼。其中的一个……是我的丈夫。”
我觉得这个老太婆很可能在几百年前就老年痴呆了。这里都已经封了几千年,还救屁个人?是人也都变鬼了……想到了鬼,我突然觉得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点了点头又连珠炮一般问了下去:“那么你怎么那么了解这个鬼地方?你和这里有什么关系?”说完我不自觉地看了看白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老太婆,眼神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这种眼神,好像不是平常的白翌,就像是他性格中最极端的冷静完全占据了所有的思维。我避过那个冷冽的眼神,等着老太婆的回答。
她望了望这四周说:“我当然熟悉,因为这座连山宫殿是我设计的。不过我没有亲眼看到它完工罢了。最后的完工者,是文王本人。”
我像是被高压电电了一下一样,几乎跳了起来说:“不可能!那你还需要跟着我们瞎转?”
她看了看白翌,皱着眉头说:“我不是说了么?我不知道最后的神殿完工的样子,有一些细节都被修改掉了,但我依然可以保证至少有一个无魂之人走到最后。就在你知道鬼咒之后,白翌也来找过我。我几乎把这里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他了。这样至少可以保证,就算你离开我的视线,白翌也有能力把你带出危险。”
我心里稍微平缓了一些,毕竟我还算命大,否则现在活着听这一切的说不定就是曹阳了。但是当她说白翌也是参与者之一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了些疙瘩。毕竟这种感觉说白了还是被隐瞒和背叛了,难怪他会一直暗示我如果他隐瞒了什么,要我不能怪他。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一件事。我现在真的是又无奈又悲哀,黯然地点了点头,等着老太婆继续解释下去。
她苦笑着看了我两眼道:“其实……在我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我有一个名字,叫孟姬。这个名字你们也许不熟悉,但是我的父亲你们不会不认识,他就是周文王姬昌。我,是他唯一的女儿。这座神殿是我替他设计的框架和机关,鬼咒最初也是我设计的。而我,却不幸的被选作最早的那一批咒鬼中互戮而亡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爱别离中的那个女人。另一个,就是我的丈夫。我作为这座神殿最后的守护者,见证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即使如此我依然无法看透这座神殿,就像我无法看透我的丈夫和我的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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