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尾声：信诉衷肠(1)
希望你一切都好。我刚从凯伦那儿听到你的一点消息，知道你一切都顺心顺意。前几日凯伦在音乐会上碰到个熟人，得知你在澳大利亚，你的妻子给你生了个宝宝……是公子还是千金？那人也说不清详细情况。闻此消息我激动不已，真为你高兴，也衷心希望不日能得到更多关于你的消息。
恭喜你！你一定会是个称职的好爸爸，特雷弗。你的宝贝真幸运！愿宝宝拥有世间所有的祝福与快乐。
凯伦说查尔斯夫妇也为人父母了！他还巡演吗？你们彼此见过面吗？他现在在为哪支乐队工作？想到你们两人推着童车的样子我就不觉失笑！
凯伦也很好，还是老样子，因为现在不怎么去演唱会了，所以和她疏于见面，不过她过得挺好。十月份她将再去英国，这次她铁了心，不达目的誓不不罢休。
安琪和我都换了工作，所以上一次向你提起她之后，我俩也基本失去了联系。
我搬到一处稍好一些的公寓。没有可爱的安吉莉可，没有民用电台信号干扰。也没有蟑螂四处爬行。这套房子很不错。
潘西两周前没了。我一直在掉眼泪。甚至睡觉都拿着她的项圈，听起来是不是又在犯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到现在我还是哭个不停。就像你看到的，信上的字都给泪水晕糊了。潘西是我最最亲近的家人，所以我一直没法接受失去它的事实。除了你没人能懂，所以我也只能说给你听。
好了，就写到这儿吧。我只想告诉你，听到你有了宝宝，我由衷地为你高兴。
爱你的霍莉
1978年7月25日
亲爱的特雷弗：
难以想象拓克乐队重返舞台！（他们不是解散了吗？）哦，我的天哪！昨晚我特意去听演唱会，我想看看有没有谁知道你的近况。
我看到了我们亲爱的安格斯。他的新任女友将他半扶半抱地拖下了舞台。他经过我身边时我对他举了举啤酒瓶子，他微微眯起眼睛看我，却没有打招呼。让人难过的是，他的嗓子几乎全毁了。唱的全都不在调上，还有两次唱破了音。他看上去有些潦倒，脸色也不好。我猜他的健康状况不佳。我有点担心他。我知道我总是打趣他，可我也真的挺喜欢他的。（你一直知道的，对吗？）
我拉着卢卡斯不放，他还记得我，对我也很客气。我们在更衣室闲话片刻，谈到你和查尔斯。让人遗憾的是他对你的详情也一无所知。他说你又添了两个孩子，却不清楚他们几岁了，是男孩还是女孩，更叫不出孩子们的名字。他说可能是双胞胎，不过不太确定。继而他又蛮有把握说就是双胞胎，然后又改口。他说南希知道，但南希在家带孩子，没有跟着巡演。这家伙一问三不知，把我给气得都想给他一拳了。有一点他非常肯定，他说你还在澳大利亚，做着什么，至于做什么，他记不得了。无论你在做什么，我都希望你能顺顺利利的！
约翰·科里尔也记得我。我们出去吃了夜宵叙了叙旧。
就差没见到你和查尔斯了。
爱你的霍莉
1980年8月11日
亲爱的特雷弗：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知道，每年4月26日我都会想你起，在心里为你寄去生日祝福。你真的37岁了吗？（而我也32岁了吗？）生日快乐，愿你万事如意！
我想你已得知我两年前结婚的消息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我们顺其自然走到了今天。
结婚对我来说仍然有点不可思议。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已真的嫁作人妇，不过这感觉还不错。实际上真的很好。现在我已经能很好地面对已婚这件事了。可之前一段，我总是莫名地恐惧。
约翰如今做了录音乐师，他不愿再随乐队四处漂泊，于是开始为其他乐队填词作曲。他说年龄大了不适合巡演了（我也有同感！）。他这人其实很恋家。他盖了间暗室，总是乐此不疲地窝在里面冲洗我们拍摄的照片。最近我们拍的多是婴儿照。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给小宝宝拍照。他一直在教我如何运用镜头，而我也确实慢慢开始得心应手了！
我们的日子过得安稳宁静，我想有一天我还是会重返学堂。不过带着孩子上学很辛苦，所以这事儿先暂时搁一搁。我现在在艺术学院蹭课。很有意思！约翰经常给我指点，陪着我一起画。我们有间画室，里头摆着两副画架，房外有极美的风景，我俩经常切磋技艺，看谁画的风景更胜一筹（有时我的更好，有时逊于他的，不过他总谦虚地说我画的比他好）。我们的房子可大了，我准备将每一面墙上都贴满我俩的绘画和他拍摄的照片！
我们去年生了个小孩。你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宝贝（我是说除了你的三个宝贝以外——我终于知道你有两个公子，一个千金了！）小家伙现在会走路了，我肯定这个孩子很有天分。约翰当了父亲都快乐疯了。因为喜欢陪伴孩子，他很少出门。他想给孩子换尿布（我说的是“嘘嘘乐牌尿布”），也不介意被宝宝喷一脸胡萝卜青豆，反正跟孩子有关的任何事他都乐意亲力亲为。
凯伦的家就在伦敦，离我们不远，所以我们常去拜访！她结婚了。她的丈夫和音乐毫无关联，不过很适合她，她过得非常幸福！现在他们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名叫达芙妮。
前几天约翰和我驱车去了趟苏塞克斯——约翰戏称是“怀旧之旅”。对于我俩结婚这事你会怎么想，他仍然有些顾虑。即便我俩是在你结婚后才在一起的，即便我俩相处的时间比我和你更长更久，他依旧无法释怀。我们知道你终有一天会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件事，却不知道你会作何想，所以我俩刚开始接触时，内心都挣扎了好久。你也了解约翰有多敏感，有多在乎朋友，因而他在忧虑和自责中自苦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件事上，他差不多和我一样痛苦纠结。
所以他立刻给你写信，与其让你从别人口中听说此事，还不如由他亲口告诉你。你收到那封信了吗？其他的信都收到了吗？你杳无回音，我们也始终不知信的下落，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每次投出的信都如石沉大海，这让他越发地苦闷，终日惶惶不安，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过去的六年，我们两人内心都残留着内疚与悲伤，特雷弗，我们多么需要你的祝福你的友情啊。我俩真的万分渴盼！
不过，我们很快明白了一点，我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我俩只能是连理枝，不能是分飞燕。我理解你可能不爱听这话，我也是思量再三才说与你听的，就是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你一一道明。一开始我不愿跟他一起巡演——我请不出假——那只是在推脱——可是演唱会结束后他给我打过三次电话，前后加起来有五个小时，一直聊到凌晨四五点，而且就在他离开我仅仅个把小时后。也就是那时我同意飞到他身边，陪他一同巡演。之后他帮我整理公寓，打包行李，带我来到英格兰。从那时起我们就一直相依相伴。
我想告诉你我是辞掉了工作追随他的。迈出这一步是多么不易，可见我是多么坚定地想和他厮守在一起。告诉你是希望你明白，当初阴差阳错痛失你的友谊，所以我们的结合更不能轻率。一九八零年以前，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瓜葛。我接受他并不是把他当作你的替身。而他选择我也并非出于报复，更不是对朋友不忠。
我们牵手缘于宿命，而且我们是在你结婚、开始新生活很久之后才走到一起的。一切像是按部就班，步步有序，每一步对约翰而言都为了确认我是他的“唯一”。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一分不多一毫不差我们再次遇上了，他永远不会再看我一眼的。如有可能，他会给你讲述一则关于女巫的故事，你将明白一切。而我也很快明白了他是对的。
不管怎样，上周他带我去苏塞克斯，沿着他的青春足迹完成了一次伟大的旅行。他领我去了他的老宅，也去了你的家——那个我曾经给你投递了千百封信的地方。他领着我跑遍了你们年少常去的角角落落，你们的学校，你们踢足球的场地。（我指的是英式足球。）故地重游打开了他的记忆闸门，他滔滔不绝地说呀说，直到筋疲力尽、声音嘶哑了方才打住。
《有缘无份》这首歌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他一直怀疑你是因为这首歌才不回信的。他说这不能怪你。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录制这首歌。是切斯特偷看了他的乐谱后发现了这首作品，于是坚持要用它换掉专辑里原有的一首曲子，想看看加入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曲风后能不能进一步广纳听众，拓宽市场。安格斯和杰夫都支持切斯特，因为这个想法极具创意，而整个录制过程又充满了新鲜感。为了这首歌，约翰与他们好一番争论（实际是恳求他们），但是没有人听他的。就这样，约翰不知如何开口向你道歉。他说事后他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无论是你还是我，他都不敢抬眼正视，更不用说和你搭话了。
约翰从未想过让任何人知道那首歌曲。约翰写歌就和我过去记日记一样，《有缘无分》其实就是一段私人日记。我和他住到一起后，他给我看了一本文件夹，里面夹了一摞那段时间创作的“莫莉”系列歌曲。当时，他把那个文件夹随手一放，没想到却被切斯特找了出来。
我记得那是在《金属狂潮》发行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变得异常冷淡。你是否也有同感？但那的确事出有因。他是因为羞愧难当才刻意回避我们的。
不过，专辑内页的照片和他脱不了干系。因为安格斯偷了他的歌曲，所以他觉得必须把它留在里面。为此，他深感抱歉。
每一天，他都像是在降妖驱魔一般苦苦作战。有时他几乎就要失声痛哭。不过后来，他似乎慢慢沉静平和了，好像心中所有的魔障都已经清除干净了。对他而言，这再好不过，而我，也可以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了。他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想起你、怀念你，我希望当你想起我们时，也能一样的心平气和，云淡风轻。
你不知道，他多么爱你，多么强烈地思念着你。无论你怎么想，也不管你是否像我们看待你一样看待我们，我们依旧是你的亲人，并会永远视你为亲人。真的，永远。
爱你的霍莉
1986年4月26日
亲爱的特雷弗：
我们刚刚得知安格斯去世了。我早就知道他得毁在他的肝病上，可怜的家伙。所有的广播电台都在播放拓克乐队的歌曲，以此来悼念他。这些老歌让我悲伤不已，我无比地思念你，思念乐队的其他人。我很难过……我们都很难过。约翰接到电话后放声大哭，几乎崩溃。他正准备一个人飞过去参加葬礼。我现在有孕在身，加上路途遥远不便同往，所以留在家里，不论安格斯的魂魄此刻在哪里漂泊，我都会在心里向他遥寄我的切切哀思。
去年外婆也去世了。平常我们每年至少得回去两三次看望她，但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中风，大限来临时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一辈子嘴巴不饶人的外婆最后一程却走得很寂寞，很凄凉。说起来，这其中的滋味真叫人费解。我和外婆斗了一辈子，可失去她反倒比失去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更让人痛彻心扉。那是因为你会心留遗憾，是不是？那种悔恨直入心底，永远无法摆脱。只要一想到把她一个人丢在大洋彼岸，独自忍受病痛折磨，我就无法原谅自己。幸好，约翰和凯伦不离不弃地陪着我，直到我渐渐走出伤痛。
好消息是，我们的宝宝六月就要降临人世。B超显示是个小女孩。
爱你的霍莉
1989年5月16日
亲爱的特雷弗：
露比姑妈有一阵子没来看过孩子们了，于是我们就去苏塞克斯看望她，现在，刚刚从那儿回到家中。我们并不常去看她。我们又想起了你，因为每次回去，约翰总会怀念你们两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十岁了。小的那个是女孩，我们给她取名克莱儿，我没有遵照娘家的惯例，只要是个女孩就以花花草草命名。我一个劲儿地造祖宗的反，这差不多快成了我的生活目标。祝我好运吧。克莱儿六岁了，将来想当兽医。儿子在学小提琴，学得很棒。他长大了想和他的爸爸一样成为音乐家，而约翰也早准备好了一把电贝司，等着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过不了多久，当爸爸的就要开始给儿子上课了。约翰很激动也十分自豪！
凯伦仍旧住在伦敦，一切安好。我很庆幸她就住在附近！若没有她，我的幸福不会这般完满无缺。
去年我们买了台电脑，一家人都在抢着用，没准我们会再买上一台！你有电脑了吗？这个东西太奇妙了，不是吗？我非常喜欢这个宝贝。我迷上了网上聊天，电子邮件还有网上购物。哇！
爱你的霍莉
1995年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