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登后台(1)
刚一进门，我们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了。还没有等房门完全合上，特雷弗便开始撕扯我的衬衣，我手忙脚乱地拉下他的拉链。我们一气呵成地倒在地上，只停顿了片刻问对方，“有安全措施吗？”“有。”
我们没有时间故作矜持，一路跳过亲吻爱抚的前奏。我们甚至等不及褪尽衣衫，就在离床尚有三英尺的地板上像动物般缠斗在一起。
“我觉得这不是开始一段关系的最佳方式，”我后来对西尔弗曼医生说。“老实说，我真不知道什么魔力支配着我俩。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那么点儿低级。”
“当时也感到低级？”
“怪就怪在这儿。当时非但不觉得低级庸俗，反而觉得意义非凡、缘分天定。”
西尔弗曼医生有些不以为然。
我细细端详睡梦中的特雷弗，怦然心动。即使在大白天，我依然有一种如昨夜般令人心悸、不顾一切地想让他将我填满的念想。是的，还不够。我伸出腿缠绕着他，亲吻着他的眼皮把他唤醒。悄悄地，悄悄地。别吵醒查尔斯。是的，我还想要。是的。嘘。哦！嘘。亲爱的。嘘。是的。
爱情还是情欲？爱情？真的？是的。没错，这就是爱情，千真万确，妙不可言！
虽然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地与特雷弗共赴欲望之巅，但内心一角却始终保持清醒，我密切留意着对他的感觉，然后明白了那份怦然心动并非酒精作祟。那么，我就不能让他撇下我。我不想让他走，很显然，只有我俩真正在一起后才能留住他、拥有他，才有机会知道这段感情最后的归宿。
我认为自己作出了无比正确的决定，应该将其进行到底。我从床上爬起来，冲了个澡，穿上昨晚的衣服。安琪的衬衣被特雷弗撕破条口子，我从包里翻出一枚别针，勉强把裂口缝合住。
我和特雷弗约好稍后再见。他还赤身躺在床上，我俯身吻吻他，恋恋不舍地退至门口，摊开手掌向他吹去一吻，他假装一把接住，藏于手心。一旁的查尔斯打了个哼哼，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做他的好梦。
上班时我顺便请了个短假。老板答应得不太痛快。接着我把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说与安琪，告诉她我要跟随乐队巡回演出。由于没有自己随行的份，安琪一听就撅起了嘴巴，不过一想到晚上有演唱会可看又立马露出了笑脸。她托我给她弄张后台通行证，我答应一定尽力而为。
下班后，我回家收拾行李。之后带着潘西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外婆家。
“你就该被关到精神病院去，”外婆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肯定是个抽大麻的疯子。他们这些人全是疯子，全都吸毒。你对人家根本都不了解！”
也许外婆说得有几分对，但我不在乎。特雷弗给我的是安全感，我知道他是我的。哪怕到最后不能如愿以偿，我也决定冒险一试。
虽然外婆满腹疑虑，但还是接过潘西的皮绳和一袋狗粮。我把潘西留在门口，转身离开，身后外婆大叫着警告我，“瞧着吧，你会惨遭毒手，曝尸街头。”听得我心惊肉跳。
乘公车回到旅馆，趁演唱会开演前和特雷弗一起在那儿吃了晚饭。饭桌上，我们一起商量旅行的具体事宜，决定一周后我一个人飞回来。二十四个小时不到，我们已经从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跃成为热恋中的情侣，一同商量着我们的短期行程，心底更是奔着日后的天长地久而去。
“午后开工前，咱们可以把查尔斯打发出去，”特雷弗饶有兴致地边吃边说。“整个下午房间都是咱俩的，一直可以待到凌晨一点。查尔斯每天收工后总要喝上一两杯才回来，这倒是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演唱会要一直持续到小半夜才收工。咱俩务必穿戴妥当了放他进来。房间毕竟也是他的。”
我忍不住开始同情可怜的查尔斯。
我注意到特雷弗用餐刀把食物扫到叉背上，压平后，再送入口中，这和我自小学会的刀叉用法差别太大了。我有点像是着了魔一样地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突然之间我感到一丝害怕，别人与我不同的个人习惯、生活细节常常让我走火入魔、心生不满、难以忍受，直到情绪失控，一发不可收拾。
“哦！你是用左手握叉，”我边观察边说。“你把食物挤压进叉缝里。”有时候我发现只要模仿别人的举动，心里就会充满愧疚，于是两相抵消，我便不再多做计较，心头的怒气也就慢慢平息下来。于是，我开始学他拿刀叉的样子进餐，可是我觉得这样用刀叉就像叫我拿筷子吃饭一样别扭，只会让我徒劳地手忙脚乱。
“就是这样拿刀叉的，”他回答，并伸手开始示范，靠过来把着我的手，帮我将食物压进叉背。“瞧，像这样。”
我略含挑衅地说：“还是我这样做更好。食物不会被卡在叉子的缝缝里。”
我心里的怒气悄悄蔓延着。如果我再不快点做些什么，那股子怒气就会在我心里迅速积聚、最后喷出怨毒之火。我会因为怨恨他而被迫离开他，而怨恨他的理由是他拿叉子的方法和我不一样。我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在刀叉上，用刀把食物抵在叉背上，压平，然后放入口中。莫名的怒气终于消退了些。
我从来不和人提起潜藏在身体里一触即燃的怒火。每次我请求别人停止做那些让我几近崩溃的动作，他们都会哈哈大笑，然后越发变本加厉，以此来惩罚我居然认为他们的举止不堪忍受。他们从不为难患有生理疾病的人，却对饱受精神折磨的人肆意取笑。
“我的方法才是正确的。”见我不服，特雷弗举起叉子指指我，然后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恕我不能苟同。我的方式也没什么问题，说不定我的更好呢。”
“我的方法可是英式的。”他哼了一声，别过脸，晶亮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明白了。”我也有样学样回敬了一声冷哼，然后撑不住笑出了声。
特雷弗眉头紧蹙，斜着眼凶巴巴地瞪着我，极力掩饰唇边的笑意，然后俯身亲吻了我的鼻尖。
“咱们就按自己的方式吃吧，”他说，“这不就结了嘛。”
我也向他粲然一笑，不过心底却希望——事实上我内心一直在祈祷——他这种奇怪的吃饭方法不会杵在我们中间成为问题。让我这么上心的事不像是个好兆头。
我一反常态不再继续纠结，片刻间决定改变处理类似问题的方法。我不再盯着看他吃饭，而是转开目光。内心深处，我一方面为找到对策感到如释重负，另一方面却对这一方法能否标本兼治感到惴惴不安。
“如果能在城里呆上两天，我想咱们还有时间到处逛逛，”特雷弗向我保证，继续我们刚才关于时间安排的话题。“下礼拜咱们去圣路易斯，那儿有个大拱门，我想爬上去看看。你不介意带上查尔斯一块儿去吧？”
我一点都不介意。相反，我觉得这样能减轻我的内疚，我们总是借故把查尔斯支开，然后一连几小时的不让人家回屋。这次我们三个一起，肯定有意思。
特雷弗很乐意留张通行证给安琪。我打电话告诉她，可她没接。如果她知道她错过了什么没准儿会发疯的，不过日后反正还有的是其他演唱会……数不胜数的演唱会。我也不晓得哪来的这份笃定。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手握后台通行证。我撕掉后面的衬纸，把它贴在衬衫上。
我们坐着巡演大巴从旅馆前去演唱会现场。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个男人。还有三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我猜她们应该是随队工作人员的女朋友。凯伦也是其中之一，她经过我身边时向我招下手，然后坐到车后排的一个空座上。车里一路上都很热闹，我却很少开口，只顾忙着把这些脸和名字一一对上号了。
女孩们三五成群地聚在后台门口，瞪着我们一个个下了车。这阵势真让人激动。她们脚上穿着美丽“冻”人的鞋子，一个个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每双眼睛都紧紧盯着我们，竭力想引得明星回头一顾。我们鱼贯经过保安身边走入后台。我从来没享有过这样的特权，也从来不曾处于让众人如此嫉妒羡慕的位置。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对“名噪一时”如此趋之若鹜了。我也开始理解，为什么外面那些女孩一边冻得浑身发抖一边还巴巴地等在门口，不放过一星半点能进后台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