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禁城 27
凌晨三点，颜查散被手机叫起来，接通的瞬间，他睡意全无，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走进书房，开灯开电脑，没几分钟，隔壁的雨墨就被惊醒了，揉着眼睛打开门，刚想问怎么了，颜查散竖起食指让他安静，轻轻挥手催他回去睡觉，雨墨站在那儿定定神，然后跑去厨房泡壶茶，但是水还没烧开，就听见大门响，出来看时，颜查散已经走了。
颜查散找到展昭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展昭守在手术室门口，一个医生冲出来，挥着手里的知情责任书，急匆匆地问：“家属在哪儿？”
“我，我是她未婚夫。”展昭马上说。
“还有没有别人？”医生都没理他，死盯着旁边的颜查散。
“我也是她健康代理人。”展昭又补充了一句，医生这才把责任书塞给他签了字。
手术室的门又关上，展昭注意到刚才医生的目光，发现颜查散来了。两人面对面，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颜查散还在检察院的时候，两人并不熟，不过也算认识，这是颜查散离职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如此错综复杂的情势下。
“里面是……丁月华？”颜查散问展昭，他得到的消息并不包括丁月华垂危。
展昭默认，颜查散在医院找到展昭本就意外，现在可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倒是展昭知道他跟白玉堂的关系，总不是为了安慰自己来的，主动开口说：“白玉堂他……”
颜查散扶住展昭肩膀打断他的话：“不用急，我们先等丁月华出来。”
这漫长得彷佛不会天亮的黑夜也终于破晓了，手术中的灯灭掉，门被撞开，医生们推着转移床出来，直接送进ICU室。
展昭心里一颗石头落地，至少月华还活着，精神上一放松，一阵目眩，伸手撑了下墙。颜查散赶忙扶了他一把，眼看展昭一时间走不开，他决定一个人先去汴梁警局，走出去两步想起要不要帮展昭请个假，回头看见展昭已经被几个医生包围了，于是吁了口气，决定不去自找麻烦。
展昭安排妥了月华住院的事，通知了月华的亲人，又在ICU室外陪护了一会儿，月华一直没从手术后的昏迷中清醒过来，问医生，医生除了叫他耐心等也没有别的办法，展昭知道留在这里也没有帮助，可是不忍心离开，但是想想另一边某种意义上也是生死未卜的白玉堂，还是得去警局见见颜查散。
展昭回到警局已经是下午，局里不说天下大乱也差不多了，官僚机构以从未见过的光速，下达了对展昭公孙策二人的行政处分，记大过外加留职停薪一年。就这也是包拯从凌晨2点和有司争执到中午12点双方互相让步的结果。
行文一到，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刮过，包局办公室的门“咣”一声被摔上，把包局和公孙主任关在里面，然后就是——
“凭什么！！！”乒乓——
“你冷静点。”
“记我大过！！！”哐啷——
“我尽力了。”
“是谁破的案子！！！”垮察——
“小心。”
“停薪一年!!!”
“不要，这是我上学时候的杯子……”
哗啦——世界清静了，听门缝的诸位闪边，门一开，走出来杀气腾腾的公孙主任，小眼一眯说：“回去干活！”
摸鱼的警察们裹挟着展昭涌进走廊，纷纷回流自己的科室，展昭迎面碰上了颜查散。
“正好你来了，刚想找你谈谈，有时间吗？”
“你刚离开司法系统，不用避嫌吗？”来到展昭办公室，展昭顺手关上门。
“这个你毋须担心，到时候自有别人出面。”
“详情你都了解了？有什么看法？”展昭的开场白很不符合一个警官的身份。
“我不敢说有多少把握，只能尽最大的力量，希望把进程斩断在大陪审团这个环节，让检方无法起诉，真进入诉讼程序，会拖多久很难说，缓则生变，除了庞家本身的污点，丁月华在现场也对我们有利，毕竟谁会带着意中人去杀人？凭这点一级谋杀就不可能成立。”
展昭愣了，根本听不到颜查散接下来说了什么，颜查散很快察觉到展昭的神色异样，停了下来。
“你说呢？”
“什么？我……”
颜查散心里不舒服，什么时候了展昭还不在状态，不过他倒没有宣诸于色，继续说下去，但是马上被展昭打断了。
“你说……意中人？”
颜查散动怒了，他不管展昭是不是知道白玉堂对自己未婚妻有非分之想，但是现在恐怕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吧，只不过，他仍然没有发作出来。
“你没看过玉堂的手机吗？现在应该和证物在一起，手机桌面就是丁月华的照片，这么说可能很抱歉，不过……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看着展昭苍白的脸，颜查散默默骂了句脏话，站起身来，体贴地问道：“我看你状态不大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没事。”
“我之前申请跟玉堂见面，也差不多到时候了，抱歉先失陪。”
展昭觉得胸口被塞了一团乱麻，明明有那么多事要做，可又一件也进行不了，脑海里颜查散的声音挥之不去，意中人意中人意中人~似乎应该找谁问问，可是可以确认的两个人，一个在ICU，一个在羁押室。突然之间，好像连生死未卜都成了丁月华跟白玉堂的某种默契，而展昭被排除在外。
“想来，昨晚月华怎么会跟玉堂一起出现在现场？混蛋！都什么时候了你在想什么？！”展昭猛地砸在桌子上，抬起头，“手机！”
推开证物室的门，昨晚从现场搜集回来的证据摊在巨大的桌面上，所有文物已经由宋博的人带走了。痕迹组的某人正叹着气提起桌上的证物袋，里面是昨晚从现场找到的凶器，看着这把带着干涸血迹的匕首，年青警员心里想的是，案子啊案子，破了案子反而扣工资，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扣到我头上，要不拿什么去还车贷啊~看到展昭进来，他打了个招呼。而这个场景让展昭心脏剧烈抽搐了一下，这简直……跟他做过的那个噩梦一模一样。展昭拿起证物袋里的手机，隔着塑料解除锁定，屏幕亮了起来，雪景中有着开朗笑容的女孩，果然是丁月华的照片，虽然客观上来说，那叫丁月华和他自己的合影，不过被完全忽视了，一向以冷静犀利著称的展昭，大概没想过有一天先入为主这个词也会用在自己身上，正应了那句老话关心则乱。
鬼使神差地，展昭没回办公室，拐去了法医室，这根本是找刺激，不用想也知道，昨晚送来的尸体，正在处理过程中，从没有一具尸体让展昭觉得心口这么堵得慌，如果按照梦里的路线图，接下来也许该去看看羁押中的白玉堂，这样的话，那个噩梦就完全成真了。
站在走廊再也没有勇气走下，而谜底就在前方张着血盆大口稳操胜券地等待。
颜查散和白玉堂的谈话也接近尾声，颜查散已经准备离开，本来是暗地里期待白玉堂早晚被什么事情杀杀性子，但没想到会卷进这么棘手的案件中，看白玉堂一副黯然的样子，颜查散又觉得这样失去了光芒的白玉堂真是看不习惯。
“大嫂都知道了，她说……干得好。”
白玉堂扯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