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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书籍名:《边城片马》    作者:易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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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块呈椭圆形的石头。
石头的表面很粗糙,还有一个个细微的小孔,颜色发黑。这样一块可以说是难看的石头,看起来并不起眼。石头不大,但握在手里感觉很重。
守根掂了掂。猜想里面是不是含了铁。
这一掂,却掂出了问题。
那是一种很微妙 感觉,从掌心传入。感觉石头内部像是有什么在晃动。
为了确认这种感觉,守根拿起石头放到耳边晃了晃。
果然里面传来轻微的震动。
是什么?
守根好奇心大起。翻来覆去 的翻看手中石块, 看有没有办法看到内部。
可惜光线不足,根本没有办法看清石块内部。
于是守根很自然地拿著石块凑近油灯边,仔细观看。
一屡白烟从石块冒出。
守根吓了一跳, 连忙收回手。
白烟很快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
守根摸不著头脑下,慢慢地把石块再次凑近油灯。
没什么动静。没有白烟,没有任何异常。
等了等,就在守根以为刚才只是巧合的时候, 石块上又冒出了一屡白烟。
反复尝试数次,守根终于摸著了一点门路。似乎只要把石块凑近油灯, 也就是接近火源等上约莫一个字(五分锺)的时间, 石块就会冒出白烟,一屡又一屡。挪开, 白烟立刻消失。
「呵。」
守根笑了起来。很好玩哎。忍不住又把石块凑近油灯。
这次放的时间长了点, 他想看看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也许是太靠近油灯, 也许是放的时间太长,石块突然变得滚烫。
守根被烫得轻呼一声,手指一松,「吧嗒」一声,石块掉在了桌子上。
「啊!惨!」
没想到这石块这么不经摔,掉在桌子上的同时,裂开了一条缝。
「咦?」守根目光凝住。
裂开的石块中露出一块荡漾出美丽光泽、似玉非玉的东西。
把裂缝又拨开一点, 守根这才发现外面的石块竟然是个非常巧妙的盒子,可以完全打开。
石块中包含的是一块像玉石一样是东西,边沿有点透明,表面很光滑, 上面有著一圈圈像波浪一样是纹痕,整体呈深绿色。在灯光下, 那绿色是波纹就像真正是波浪一样发出光泽荡漾在石块表面。
守根小心伸出手, 轻轻碰了碰那东西。
不烫,不冰。温度很正常。
守根觉得自己从没有看过这么漂亮是玉石, 一时不禁被它的奇异所迷。
轻轻从石块中拿起玉石晃了晃, 他总觉得这里面像装了水一样。
没有任何声音,也不再有那种晃动感。握在手心中很舒服, 感觉很重。
心中一动,这次把这漂亮 的玉石拿到灯火下,等了会儿,不见白烟冒出。
拿起刚才的石块再凑近油灯,这次等了很久也没看到白烟。
也许要把玉石放进石块中,才可以出现这种现象?
守根想尝试,又怕放进去后就再也无法打开。
望著手心中这枚漂亮的玉石,他终于想起一个问题。
这是哪来的?
握著这块微微温暖的石块,他一点点回想。
石块被塞在衣襟处的补丁中。
衣襟, 谁抓过他的衣襟?
三刀那个流氓?
他脱了他裤子, 但好像并没有动他上面。
那么……啊!
是他!
守根想起来了, 最近唯一一次被人抓过衣襟的就只有莫名惨死的那名挑夫。
没错!就是他,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是他故意扯破补丁把东西塞进他衣服里的吗?
为什么不明著给他?难道 怕被人抢走?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是否来不及说?
那要不要把这东西交给挑夫口中的舒春山?
再仔细看了看手中石块,守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卖了它。
这东西应该值不少钱。
反正那挑夫也没跟他说要他把这石头交给谁。
就算别人问他石头哪里来的, 他也可以说是捡的。
当然,守根只是想想而已。
说来奇怪, 当他把玉石放进石块中, 合上石块,那石块就自然而然合在了一起,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机关所在。再把内有乾坤的石块重新塞回刚才取出的地方,用针线缝牢,并特意在石块周围多缝了几圈,然后补上补丁。
转瞬间又是三四天过去了, 这天守根接了活计正要去主顾家做工时, 走出门外就碰到了一个人。
一个很年轻且非常俊秀的 游方郎中。
该郎中似乎正在朝他家里张望,守根见之,和声问道:「小兄弟,你找谁啊?」
郎中看著门里, 随口问了句:「这里是何家吗?」
「是。请问?」
郎中把目光转向 他,笑道:「在下想找何守根, 不知兄台是否知道此人?」
「你找我?是不是耀祖让他来 的?」情急之下,守根伸手就去抓郎中的袖子。他 一听郎中找他立刻就想到会不会是耀祖受伤无钱治病,让郎中到家里来要钱了。
郎中轻轻一转,守根抓了个空。
「你就是何守根?」
「是我。」守根愣了愣, 心里有了点数,好歹跟那流氓认识了这么长时间, 对方是否有武艺在身, 也能感觉出一二。
郎中上下仔细打量著他,守根也在看他,心想乖乖, 好俊俏的少年郎!这走在路上得惹片马城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胡思乱想啊?
郎中轻轻笑了声。
守根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你就是何守根。」郎中点点头,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守根试探地问。
「没什么。在下听一位友人提起过你,这次来找 ,顺便来看看你罢了。」
俊俏郎中的说话越发让守根糊涂起来, 他的友人是谁?为什么会特别提到他?
「你这位友人是?」
俊俏郎中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忽然说了一句更让守根摸不著头脑的话。
「你能让在下给你把把脉吗?」
哈?「多谢,我身体挺好。没病没痛的,这把脉就免了吧?小兄弟,如果你没急事, 恕我要赶时间,告辞。」守根见他不是为耀祖而来,也不想再耽搁,抱拳行礼就待离开。
「等等!」郎中突然开口叫住守根, 「你平时真的没有病痛在身?行医讲究望闻问切,在下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在下观你面相、查你颜色, 可以断言你怕是病魔缠身已久,而你不可能没有任何自觉。 你说, 在下说的可对?」
守根收回脚步,面向郎中犹豫了一下道:「你说的对,我 确实有腿疾在身,但这是老毛病了,我也为此看过郎中, 都说没有大碍,只要平时注意保暖调养就好。小兄弟,谢谢你的好意,不怕你你笑话,就算我想找你细看, 可是难耐我囊中羞涩……」
「你囊中羞涩?」俊俏郎中似万分惊讶, 看了一眼身后宅院, 低声道:「……怎么可能?」
叹口气,守根苦笑一声,抱了抱拳走了。
「我来,本来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否有值得我出手之处。可是如今看来,你 也不过如此, 他对你也不过如此。更有意思的是,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何守根,他命中注定是属于我的,而我现在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守根听到那俊俏郎中说的话了,但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他不 是傻子,郎中说的话,其中意思他大概都明白,也大概猜测到郎中的真实身份。没错,老天爷确实站在她那边, 只要她是个女人,就已经有了等待的资格。可是 这又怎样呢?他对那人的 感情, 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至于那人怎样对他,那就是他的自由了。
俗话说的好,你越怕什么, 就来什么。
果然,不出守根所料,在郎中走后不到两天, 就在何家老小都在想办法给老二何中元筹赶考的费用时,高剥皮弟弟高力气势汹汹地带了一帮人找上了门。
何家父子站在大门外面,何姚氏等妇道人家站在大门里面,高剥皮的人与他们对面而立。两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你们待如何?」中元怒气填膺, 忍不住大声喝问。
守根迈前一步,挡在全家人前面,冷冷地看向那帮放高利贷的痞子。
「如何?哼!」高剥皮的弟弟高力搓了搓鼻子,阴阳怪气道:「废话少说,何耀祖呢!叫他出来!」
「我已经跟你们说了,耀祖不在家,他已经近一个月没沾家。你 们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我是何家长子。」守根冷静道。
高力怪哼著, 上下打量他几眼,「嗤」的一声:「跟你说?高爷我当然要跟你说!告诉你们,你们一家都跑不掉!何耀祖欠钱杀人,欠的钱你们得还!杀的人何耀祖得拿命来偿!说!他人呢!何耀祖, 你他娘的缩头乌龟, 犯了事就躲在娘们的裤裆下了是不是!何耀祖, 你给高爷我滚出来!」
高力一叫,他手下那帮痞子一起帮腔怪叫起来,顿时南大街一片乌烟瘴气,路过的人也都驻足准备看热闹。而附近的街坊邻居见臭名昭著的高家人找上何家,虽想看热闹却有所顾忌,一个个探头探脑, 各自站在远处或自家院墙里张望著。
「住口!你们这帮血口喷人的畜牲!耀祖不在家信不信由你。你说耀祖欠钱杀人, 证据呢?只凭你们片面之词,谁能相信!」何父眼见丢脸丢到家门口,简直要气昏头。抓著扫把就要赶人。
「证据?人证物证俱在,欠钱有他立下的字据,杀人也有人看见他和我哥曾为还钱一事争执过,而后可怜我大哥就惨死在榆荚巷。你们说!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就是就是!快点!把何耀祖交出来!否则别怪爷们不客气!」
五六个痞子狗仗人势,一起跟在高力身后叫嚷。
「你们够了没有?人人一张口,想怎么说那还不随你们!耀祖不在家,你们来闹有什么意思?如果你们再闹下去, 我们就到衙门说话去!」
「衙门?你以为提到衙门爷们就怕你不成?这世上哪有苦主怕杀人犯的,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脸色一变,高力一脸狠样。
「爷们现在就跟你说清楚了,老子今天来不光是来找何耀祖偿命,也是来叫你们还钱的!」
「还钱?还什么钱?」守根变色。
「喏!字据在此, 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大伙儿也可以看看,这就是赌鬼杀人犯何耀祖因赌博欠下我高家的债!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借银五百两,十天一利,到今天为止,一共八百两银!」
「八百两?!」
不只是何家人失声惊叫, 围观的人没有几个还能保持正常心。
八百两,这是多大一笔银子!?何耀祖他疯了吗?
甚至有些人想到:怪不得说何家老三杀人呢,这么大一笔欠账, 换了我,说不定也把债主给杀了。
「拿来我看!」中元第一个从惊吓中反应过来, 立刻就要高力把借据拿给他看。
「喏,你看可以, 但不准碰!」高力得意洋洋地把手一伸。
中元凑上前仔细阅读, 那认真劲,怕是应考也不会这么认真。
一盏茶后。
「你看完了没有?」高力不耐烦了,手都举累了。
中元往后退回一步。
守根和何爹一起迎上他 。
「怎么说?是不是真的。」
中元苍白著脸,摇摇头又点点头。
「中元?」
中元终于开口,「我……不知道,那内容是没错, 但……是不是……」
不等中元说完,守根立刻打断他,抬头对高家人正色道:  「高二爷,耀祖不在, 我们根本没法确定这借据 不是他打的。这样吧,等耀祖回来,我们一起到衙门对质, 到时候欠债还钱该怎样怎样,您看如何?」
「哼!告诉你,爷今天来找不到人就得见到银子,见不到银子就得找到人!想拖?门都没有!兄弟们,你们说, 今天他何家如果既不交人又不还钱, 我们要怎么办?」
「让他用人来抵!」
「用房子抵!用房子!」
「对!要房子,把他 们赶出来!」
房子?他们想要房子?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这栋房子?守根握紧双手。
「说吧,你们是要交人还是交房?」高力的嘴脸得意异常。
「不交!不能交!也不会交!」何父突然大叫。
「这是我们何家的房子,这是我们何家的根,便是死绝了也不能交给别人!」
何父激昂异常。自从原来的祖屋糟了火灾,不但被烧得片瓦不留,后更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把地契也转手卖给尹发财。因为是危难时, 尹发财看准他们家急用钱,与别人合伙欺压他,最后 他不得不以难以想象的低价把地契卖给此人, 而他也因此气病倒, 讽刺的是他卖地契的钱全部拿来给他治病都还不够。之后他们家就过了一段食不饱腹、衣不保暖、更无片瓦存身的悲惨日子。为此,何梦涛一直怀恨至今。
如今,突然听说又有人来抢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的家, 当场亢奋的大叫:死都不让房子!
「不交?哼哼,不愿拿房子抵那就还钱哪。你们家不是挺有钱的嘛,地皮收回来了、房子也盖起来了,小日子过得也挺红火,怎么会没钱还账?该不会你们家的钱都是这样赖来的?」
「放屁!」何父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不是赖来的,那是怎么来的?乡亲们你们说说, 何家从穷得只能睡城隍庙, 怎么就突然有钱买回地皮盖起房子了?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明知高力在给何家泼污水,可听到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在心里想:是啊,他们家哪来这么多钱?怎么会突然就有钱盖房子了?
「爷,依小的看啊,这事不难解释。」痞子中一个淫笑著瞄著站在何家大门里的何清韵,道:「喏,这不是有三个赚钱的主儿嘛。」
「哈哈!没错没错, 怪不得何家能盖房子,两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还有一个水嫩嫩的美娇娃,何家开店也行哪!哈哈哈!」高力等人看著何家女人一起大笑。
「你 们这帮渣滓!你们……!」何父气得话都骂不出来。
何家三位女子羞得直往门后面躲。
「爷,他们既然不愿拿房子抵,又不愿还钱,我看我 们就把那三个女人牵回去, 要不了一年半载,这钱不就回来了?」
「嗯……那小的长得确实不错。好、好。」高力和几个痞子盯著门里的清韵望, 一脸猥亵。
守根突然转头冲回家里,正在众人惊讶中,就见守根手持一把砍柴刀又冲了回来。
「根子!」
何姚氏大惊, 也顾不得妇道人家要避嫌,三个女人一起奔了出来。
三刀接到线报时,正在宛楼婉娘的闺房中与石少堡主石承丰一起看一只花瓶。
余庄主则无聊地玩手指中。
「你说南大街姓何 那家怎么了?」本来不太想搭理来人的三刀在听到姓何的字眼后,立刻把人叫进屋中。
「爷,您不是 叫我这段时间把姓何的那个黑小子盯紧了吗?果然不出您所料, 姓何的出事啦!」汇报的人显然不了解内情, 说话的表情幸灾乐祸。
「出什么事?说清楚!」
「就是高老二的事,高老二不是被何家老三给杀了吗,现在高老二的弟弟高力带著一帮子人找上他们家啦!嘿嘿!我走的时候他们那儿正热闹哩, 高力那个贪心鬼看中了何家的大房子, 要何家把房子让给他,两方都快动刀了。不过说真的,那房子真不错。爷,我说何家也是活该,谁要他惹上高老二……咦?爷呢?」头大身子小的少年正准备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见,一抬头却见汇报对象不见了。
指指少年背后敞开的大门, 本来一副无聊相的余非笑眯眯地道:「走了。就在的说两方都快动刀的时候。喂,小子,你知道南大街怎么走吗?」
三刀一路急奔。
远远的,只见何家大门紧闭,而 他家惹急了就发飙的根子哥疯了似的,握著一把砍柴刀东砍西砍不让任何人接近何家大门。
高力指挥著一帮地痞, 让其中两个去爬墙, 剩下的三个去围攻守根。还有一个满身鲜血的在旁直喊何家杀人啦。
围观的人都远远站著,不敢多嘴更不敢管。有些邻里怕事,早早的把大门关了。
三刀正待张口喝止,就见一地痞竟趁守根腿脚不便来不及躲避的当儿,挥起大刀对著守根的脸就劈了过去!
「根子──!」
三刀呼吸一窒,身比心更快,一片凌厉的刀影劈空而出!
如果李三盖在此, 他一定不敢相信这用来对付他、而他也因此败北的绝世一刀,竟被浪子三刀用在了一名只会个三招两式的地痞流氓身上。
「唰!」
该地痞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也许他甚至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手腕忽然一凉,手中挥出的刀尖恰恰从守根眉间划过。
「!啷!」
一只右手落地。落地时那手里还握著那把厚厚的金环刀。
三刀看见守根脸上见血,心中大痛, 一脚踹出。
「砰!」
可怜那断手的地痞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整个人就被踹飞了起来狠狠砸在何家院墙上, 人事不知地顺著墙根滑了下来。
「根子哥!」三刀心疼地叫,伸手去摸守根的脸。
守根提刀就砍!
「哪来的野小子!竟敢、敢、敢…」
对方速度太快, 快得还没等高力看清来者长什么样, 围攻守根的一帮地痞无赖已经惨哼著趴在地上。等高力看清来者相貌后,一个「敢」字连说了三四遍,就再也接不下去。
「刀、刀哥。」高力脸色大变。
远远围观的人一开始只听到一声吼,随之就看到刀影闪过,待回过神来,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有那胆小的, 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
高力 是个有眼力的人,从那闪电一刀他就知道来人不凡,可是他再也没想到来的竟会是……
「刀哥,」高力脸色连变数变,硬是堆起满脸笑容, 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抓著黑小子面色不善的刀哥面前。
「刀哥您怎么来了?这事哪用得著您亲自出马,如果我大哥在天之灵有知,知道刀哥竟如此看重他, 亲自……」
阿谀的话音越说越小,高力看著暗中被片马城所有地痞流氓奉为老大的刀哥越看越不对头。
刀哥为什么劈了他手下?又为什么把围攻那黑小子的他的几个伙计全部摔出去?
可以肯定的是,刀哥一定不是来帮他场的。
难道何家与刀哥有什么关系?高力有点后悔,他应该在来之前更加仔细调查何家背景才对。
守根也不知的打红了眼, 还 是驴脾气上来,任由鲜血糊了眼睛也不去擦一下。男人想看他眉间伤口, 不让看;想看他是否还有其他伤势,不让看;想看他腿脚是否无事,不让看;总之对方碰哪里,他就用刀砍哪里。
偏偏三刀也不生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嘴中还说著些安慰的词语,类如:好了,没事了。让我看看伤到哪了?听话,不要急,我来了, 不会有事了。来,哥, 让我看看伤势如何, 等会儿让那帮龟孙子给你赔医药钱。
高力在心中骂:那帮拿钱不干活的 龟孙子,老子带他们过来的时候,怎么没一个人告诉老子,刀哥和那黑小子认识?!……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认识啊!
放过揣测不安的高力不提,这边三刀好言好语, 趁守根不备强行夺下他家根子哥伤人又伤己的砍柴刀,随手一扔,正正插在高力面前。把高力吓得一抖。
一番打量,三刀已经大致得知守根的伤势情况。见他脸上血流得厉害, 心疼下硬是扳过他的脸,撕下内衣一角给他擦净鲜血,又掏出止血剂给他洒上、抹匀,待确定伤口不再流血后,这才转过身,对高力招招手。
高力挤出笑容,躬身贴过去颤颤地道:「刀哥, 您有什么吩咐?」
「听说你想要这栋房子?」
「这个……这个……刀哥,不是兄弟我想要何家这栋房子,实是因为他家三子欠下我高家大笔银子, 要他们还他们也还不出,这才说让他们用房子来抵。而且……不晓得刀哥知不知道……我哥他就是被这家的老三何耀祖给害了!刀哥,您可要……」
高力的话还没说完,刀哥点点头,一把搂住守根,固紧他,不让他动弹分毫, 反手用大么指指指后面的何家宅子道:  「这宅子是我送给何家的。你能看中这宅子,说明你眼光不错。这样吧, 我跟我 根子哥商量一下,看他愿不愿意用这栋屋子和你高家大宅换换。你等会儿。」
「刀哥!」
砰!高力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刀哥,我错了!我是猪!我他娘的有眼无珠!不知道这宅子是您的 ,不知道您和何家认识。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求刀哥大人大量, 放了我一马!刀哥,我 错了,我给您赔不是!」
咚咚咚,高力给刀哥连磕了几个响头。
那帮被打趴在地上、以及准备爬何家墙头的地痞早在听清来人竟是刀哥时就已经吓得抖抖索索, 如今见他们老大都已经跪下磕头,也顾不得地下脏乱,连忙一起趴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刀哥, 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们吧!小的们不知道呀!」
有的甚至哭了出来,「刀哥,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
守根眼神闪了一下。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恶霸这么怕三刀?就算三刀身手高明,可他不过一个流氓打手, 怎么能让城里称霸这么多年的地头蛇们怕成这样?
「干什么呢?都给我起来。」
高力等人哪敢起来, 就怕这位随口丢句话,他们明天这时候大概就挂在东城墙外面了,当然不可能是活生生的。
「起来!」
一声厉喝把高力等人吓得爬起来又软下去, 抖抖索索地站成一团。
「刀哥,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欠债还钱,欠命还命,何家如果真欠你高家的,我会让他们一五一十都还给你。你们不是在找何耀祖吗?爷我负责把他找出来,带他到你高家对质。何家的事爷也担了, 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三刀搓搓胡渣子,又似漫不经心地追加了一句:「传出去,以后谁敢再来找何家麻烦,我剥了他的皮再让他穿回去。」
不用高力帮他传话,以他刚才的声调, 不到今天晚上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何家与刀哥关系不浅。
守根不挣扎了,他用一种极为凶狠的目光怒视禁锢住他的男人。
「干嘛?」这么强烈的眼光想忽略也难,大流氓只好偏头问。
守根闭紧双唇不说话,只怒视著他。
大流氓转回头,对那几个高家痞子微笑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是不是打算让爷请你 们吃饭?」
话音未落,以高力为首的一帮痞子已经奔出三丈远, 竟连摔在何家墙脚的那个断手兄弟也不管了。在片马城混的痞子都知道, 不怕刀哥怒就怕刀哥笑,刀哥一笑肯定有谁的脑袋要掉!看到刀哥微笑的高力简直就恨不得今天早上重新来过,他发誓等会儿回去一定要让那几个打探消息的龟孙子好看。──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他何家无权无势没靠山的?!
「把这垃圾给我带走。」
一声不大不小的喝令,让高力奔出三丈远又奔了回来。
好了,外面的事处理完了,现在该轮到家里了。
瞅瞅守根眉间伤口,觉得碍眼万分, 三刀叹口气, 随即强行搂住满脸怒火的守根朝何家大门走去。
「放开!」
「噢。」乖乖放开。
「你真的只是打手?」
三刀没想到守根会突然问他这个,抓抓头,心想也算吧。
「你怎么知道……」
「哥, 你先进去吧,你爹娘肯定等急了。有话等会儿出来说,我在外面等你。」三刀拍拍他的背, 他很自觉, 知道何父不欢迎他,他就不进去。
「你在这儿等 我,我马上来。」守根明白三刀心里所想, 一个人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不说何家人在门里是如何担心,看到守根归来又是如何激动,听闻三刀出手相救, 一向不齿三刀营生的何父也走出门来向三刀道谢。
一番客气感恩后,何家一家老小怀著不安的心情回到家中,紧闭大门。
关门前, 何清韵似想回头和三刀说什么,硬被他娘拉了进去。
守根看看三刀, 他 有一肚子的话想和三刀说,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这次又靠了他方渡过此劫。他要……感激他么?
《边城片马》上部——完——
《边城片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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