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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皮肤煞白的军人(4)

书籍名:《福尔摩斯探案集》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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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情形他们全都不懂英语。当时我也分辨不出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那个畸形怪物吵得六神无主、混乱得快要炸裂一般,他那双挥舞着的手也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它们不停地揪住我往床下拉,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我感觉自己伤口的血液在汩汩地往体外流淌。这个奇形怪状的丑八怪力大如牛,设若不是有一个年长的负责人听见这屋的不绝于耳的嘈杂声赶了过来,我真不知会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那个貌似长辈的人用荷兰语责备了那个五短身材的侏儒几句,他急忙听话地放下我走到一旁。刚来的长者睁大惊讶的眼睛看着我问道:

  “你怎么会闯到这儿来的?”他又关切地嘱咐道:“别动!别动!我知道你已疲惫不堪,而且你肩上的伤口也需要立即处理。我是医生,我马上就找人给你包扎伤口。不过,小伙子!我要告诉你,你在这里比在战场上更要危险百倍。这里是麻疯病院,而且你昨晚还在麻疯病人的床上过了一夜。”

  “吉米,具体的经过就是这样!后来,由于战争的形势越来越紧迫,所有的麻疯病人都在几天之内被疏散走了。又过了几天,英军增强了这个区域的兵力,由于住宿条件紧张,这些新兵只好被他们又被安置在这家麻疯病医院。新兵对我说,尽管他们自认为自己有免疫力,但他们还是不敢与像我这样在麻疯病人的床上睡过一夜的人一同食宿。于是留驻在这里的医生把我放在一间单独的病房细心地医疗和护理我,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我又被转移到比勒陀利亚总医院治疗。”他指着自己的脸对詹姆士·M·多德说:“你看,这就是我遭遇到的惨剧。我本指望自己能侥幸逃脱一劫的,但是等我一到家,脸上就显现出了麻疯病的症状。无奈之余,我只能离群索居在这座幽僻闭塞的房子里,并选择了两位值得信赖的下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现在的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将自己封闭起来的隐居生活。你最初在这栋房屋前遇到的那个男子是肯特先生,他是一位医术和医道都值得称道的外科医生,在保证绝不泄密的条件下他自愿为我治疗这种难以启齿的病症并陪伴我生活。这样的安排当然对我而言是再妥当不过了。倘若不是有这位勇于自我牺牲的肯特先生做伴的话,我可能会与素不相识的麻疯病患者们一道被终身隔离在肮脏黑暗之所,永不得自由。如果不是有了他绝对保密的承诺和细心的照料的话,那么我这种疾病即使在我们所在的这种偏僻郊外,也会引起人们的极度不安和恐惧,他们为了自身的安全早晚也会把我送到麻疯病院的。吉米,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久杳无音信的原因。我不知道父亲今天怎么在这么重大的原则问题上向你们让步的?”

  上校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神色指了指我。

  “再瞒下去也没什么实质性意义了,”他边说着边打开那张我递给他的、上面写着“麻疯”两字的纸条。“看来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已是心知肚明。”

  “你说得一点不错,”我坦然地答道。“我这样‘胁迫’你完全是为了你的儿子。据我所知,从戈弗雷发病起至今只有肯特先生一个人诊治过戈弗雷,那么我倒要请教一下,上校先生,肯特先生算不算诊治麻疯病的权威专家呢?据我理解,即使在全英国国内,有资格诊治这是热带病或亚热带病的医生可谓是凤毛麟角。”

  福尔摩斯对肯特先生医术的置疑深深地激怒了肯特先生。他有些不高兴地板起面孔说:“我看阁下的担忧实在是庸人自扰吧?”

  “先生,我深信你在医术方面肯定是造诣深厚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在这件特别病例上听听专家的会诊意见会更妥当一些;况且,据我所知,你之所以将他藏匿在这里纯粹是为了避免外部逼迫你交出病人所产生的压力。”

  “不错,”上校插嘴道。

  “与我预想一模一样,”我说,“所以今天我带了一个朋友来,他的为人处世及医道医术都是无可挑剔的,你可以完全将自己的信任交付于他。由于此前我曾替他出过力,因此这次他自愿以朋友而不仅仅是作为专家的名义前来为你效力,这个人就是詹姆士·桑德斯爵士。”

  听我提到詹姆士·桑德斯爵士,肯特先生脸上立即流露出新上任的下级军官突然受到元首召见时才有的欣喜之情。

  “能见到这位当今医学界的泰斗,实属三生有幸!”他谦卑地低声咕噜着说。

  “如果诸位不反对的话,那就请派人将詹姆士爵士请到这里来吧。他现在还等在门外的马车上呢!至于我们,上校,我们可否到你书房去坐坐,或许我可以对这件貌似光怪陆离的案件做些说明。”

  每次到了关键时刻,我就怅然若失地想起自己那八面玲珑、极善辞令的老搭档华生。因为他不但在破案的过程中总善于在关键的时机向我提出极有见地和启发性的问题、用他由衷的赞叹来激励我的破案灵感,而且在结案时他还常常用种种略为夸张但尚不失真的语言来总结我的侦查艺术,把我那些本来只是业务常识的技巧给夸大成奇迹了。如今什么都要有自己来叙述时,我才深深地感到了自己语言功力的单薄,于是我只好依着自己朴实无华的性情照实叙述。当天,上校的书房里几乎齐聚了他们家所有的人丁(包括一向深居简出的戈弗雷的母亲)。“我的一切推论都建立在这样一种方法论上,”我平铺直叙地说道,“当你把大部分可能都排除之后,那剩下的、不管多么怪诞离奇的推论都可能是事实的真相。当然,剩下的还可能有好几种解释,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更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加以分析和验证,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具有足够依据的可能性为止。现在我们就用这种排除法来研究一下当前这个案子。起初,我为这个案子设想了几个可能的解释来说明为什么这位先生会被他父亲隔离或禁锢在自己的庄园里不得自由的原因:首先,我想到戈弗雷是畏罪潜逃回自己阴森而神秘的古宅的,毕竟这座庄园地处偏僻的远郊,常年几乎都是人迹罕至;其次,我猜想他之所以隐藏在家中可能是因为患了某种神经系统的病症而不愿住进疯人院;最后我想他或许是患了某种需要隔离疾病。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更为合理的解释。于是,就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几种解释的对比和甄别上了。

  “当然,我首先排除的是畏罪潜逃这个假设。因为据我所知,近来本地区并没有新发而又尚未破获的案例,这点我十分清楚。如果是为了躲避那些暂时尚未东窗事发的犯罪的话,那么,如果从家族利益来考虑的话,他们应当把他送往国外或者远走他乡更保险些。”

  “从表面上来看,戈弗雷精神失常的可能性要显得更大一些。多德先生第一次遇到的肯特先生在我的假设中可以充当精神病患者的看守人角色。因为每次他走出这栋建筑的大门之后,他都会立即将房门反锁上,这就加强了戈弗雷可能被强行禁闭的印象。可是从另一个侧面来看,这种强制又不是非常森严的,否则这个青年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晚上跑出去见自己的的朋友了。多德先生,你还记得我曾向你问过诸如当时肯特先生读的是什么报纸这个问题了吧?设若是《柳叶刀》或《英国医学杂志》,那将对我的分析和推论大有启发。不过,依据大英的相关法律,只要有医生陪同疗治并上报当局备案,把精神病患者留在家里治疗本来是合法的事,上校一家根本没必要对这个讯息严加封锁。因此精神失常的设想也不能成立。

  “现在剩下的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假设虽然离奇,可经过仔细的推敲后我却觉得它是完全符合实际情况的。首先,在南非麻疯是种常见病,在特定的情境之下,这位青年完全可能受到感染。如果事情真如我设想的那样,上校一家的处境就令人堪忧了:因为他们肯定不愿把戈弗雷交给麻疯隔离病院自生自灭。为了不露口风、不惊扰当局,他们只得将戈弗雷暗藏在家中的幽僻之所。而且如果报酬适当,要想找到一位忠实的医生来照顾病人也是轻而易举的。由于这种病要避开的只是外人,所以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完全可以允许病人出来活动活动。再则肤色一片片斑白是这种病的普通症状,所以这个假设不仅论据充足而且合乎逻辑,因此我就打算事先按照自己分析的那样来安排自己的行动计划。刚到这里时,我发现给小屋里的人送饭的拉尔夫戴着浸了消毒水的手套,我就连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上校,我只写了一个词,就告诉你秘密已被发现了,我之所以没有亲口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绝对是一个你可以充分信任的人。”

  当我正打算结束自己简略的分析时,书房的门开了。那位神态庄严的皮肤病权威刚好被引进来了,詹姆士·桑德斯爵士那张平素如狮身人面像般严肃的面容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中流露出了令人倍感温馨的人情味儿。他大步迈向上校与他握了握手。

  “在人们的印象中我似乎总给人带来不好的消息,”詹姆士·桑德斯爵士说。“不过,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消息并不坏:戈弗雷得的并非是真正的麻疯病。”

  “你说什么?”

  “戈弗雷患的是典型的类麻疯,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鱼鳞癣。这是一种鱼鳞状的皮肤疾病,虽然这种疾患极大地影响了病人的观瞻和仪容,且生性顽固,但还有治愈的可能,而且它本身绝无传染性。没错,福尔摩斯先生,事情实在是非常的巧合,似乎是闵闵中的命运在主宰着我们每一个人!或许这位青年在接触麻疯病人时产生的强烈的恐惧心理诱发了生理作用,使身体模拟了他在情绪中所恐惧的东西也未为可知?”

  不管怎么说,我可以用我的职业声誉来打包票,戈弗雷得的并非是真正的麻疯病——呵!夫人休克了!大家不要担心,肯特先生的精心护理一定会很快将她从这次因过分惊喜而产生的休克中恢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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