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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红圈会(3)

书籍名:《福尔摩斯探案集》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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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卢卡太太,”冷落一旁的格雷森开口了,例行公事地拉住这位夫人的衣袖,好象她是诺丁希尔的一个女流氓,“我还不大清楚你是谁,又是干什么的;不过有一点很清楚,你讲的话牵涉本案,我们要带你回局里去。”

  “等一等,格雷森,”福尔摩斯说,“我倒觉得,这位夫人可能急于要把真相和盘托出,正如我们要急于了解情况一样。难道您不明白,夫人,您的丈夫会因为躺在跟前的死尸而受到拘捕同审讯吗?您的言辞将作为呈堂证供。但是,如果您认定他的动机并非出于刑事犯罪,而且他还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么您向我们道出原委就对他再好不过。”

  “乔加诺死了,我们就不怕什么了,”这位女士说,“他是个恶棍,是个魔鬼,世界上没有哪个法官会为杀死他而判我丈夫有罪的。”

  “既然如此,”福尔摩斯说道,“我建议大家把房门锁起来,让现场还照原样摆着,并同这位女士一起到她的住处去,等听完了她要对我们倾诉的一切之后,再做道理。”

  半个钟头之后,我们四个人团团坐下,就在卢卡太太那间小小的客厅里,听她讲述那些非比寻常的历险,而事件的收尾,我们碰巧都已经目睹了。她说得很快很流利,可惜遣词不太正规,故为清晰起见,我只好作些语法修饰。

  “我出生在波西利波,那不勒斯附近,”她说,“奥古斯托·巴雷利的女儿,我父亲是首席律师,也曾在当地做过议员。杰纳罗是我父亲的雇员,我爱上了他,任何女人都一定会爱上他的。他没钱没地位——一无所有,除了英俊、健美和奔放——所以我父亲不准我们结合。我们私奔了,在巴里完婚,变卖掉我的首饰,换一笔钱把我们送到美国。这已是四年前的事,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纽约。

  “早先我们运气很好。杰纳罗得以替一位意大利绅士效劳——在一处叫宝尔瑞的地方,他把这位先生从几个地痞手中救出来,就这样交上一个有权势的靠山。他的名字叫提托·卡斯塔洛特。他是卡斯塔洛特-赞巴大公司的资深合伙人,纽约的主要水果进口商。赞巴先生有病,我们的新朋友卡斯塔洛特掌管公司的大权,雇用了三百多名员工。他给我丈夫安排了工作,叫他主管一个部门,在各方面对我丈夫都很亲善。卡斯塔洛特先生是个单身汉,我相信他觉得杰纳罗好象他的儿子一样。我和丈夫也都敬爱他,把他当做我们的父亲。在布鲁克林我们买下并装修了一幢小屋,整个前景看来都有了保障。就在这时候,忽然乌云闪现,很快就笼罩了我们的天空。

  “有一天晚上,杰纳罗下班回家,带来一个同乡。他的名字叫乔加诺,也是从波西利波来的。这个人牛高马大,你们可以作证,因为尸首你们已经见到了。他不但魁梧,而且一切都显得很怪异、粗犷、吓人。他的嗓子在我们的小屋里像打雷一样响。讲话的时候,屋里几乎没有地方可以供他挥动粗大的手臂。他的思想、情绪、爱憎都是夸张和怪诞的。他说起话来很有劲,简直像在吼叫,别人只能坐着乖乖地听他滔滔不绝。他的目光盯上你,你就得由他摆布。他是个可怕的怪人。感谢上帝,他死啦!

  “他一次又一次到我家来。可我知道,有他在,杰纳罗并不显得会比我高兴些。我可怜的丈夫窝在那儿脸色发白,没精打采地挨着铺天盖地的胡言乱语,唯有对政治和社会的责难才构成我们客人的话题。杰纳罗闷不吭声,而我作为最了解他的人,从他脸上察觉到某种以前不曾见过的神情。起初,我以为只是厌烦。后来,渐渐地,我明白那不光是厌烦,还有恐惧——刻骨的、隐密的、缩瑟的恐惧。那天晚上——就是我看出他恐惧的那个晚上——我抱着他,以他对我的爱以及他所拥有的一切珍瑰,恳求他不要隐瞒我,恳求他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大汉竟害得他如此失魂落魄。

  “他讲出来了,我听着,整颗心像掉进了冰窖一样。我可怜的杰纳罗啊,在狂野躁动的日子里,当整个世界都跟他过不去,当不公平的生活把人逼得半疯,他加入了那不勒斯的一个团体——红圈会,类似老烧炭党。这个组织的誓约和隐密真叫可怕,一旦加入进去就休想摆脱。我们逃到美国的时候,杰纳罗以为已同它永远一刀两断了。某天晚上噩梦降临,他在街上碰见一个人,就是在那不勒斯煽动他入会的大块头乔加诺,他曾在意大利南部闯下一个‘阎罗’的诨号,因为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为躲避意大利警方而远赴纽约,又在新的地盘上培植起这个恐怖组织的分会。杰纳罗告诉了我这一切,并把他那天收到的一张密令给我看,顶头处画着一个红圈,通知他要在某日集合,而且他必须应命到场。

  “真是糟透了,但更糟的还在后头。我曾经留意了一段时期,乔加诺一律在晚上到我们家来,老要跟我说话;有时候甚至是言语冲着我的丈夫,可那两道野兽般阴鸷凶悍的目光却总在我身上打转。一天夜里他原形毕露。我见识了这个蛮徒所鼓噪的‘爱情’——畜生的爱情。杰纳罗还没有回家而他却出现了。他闯进屋来,粗大的双手一把抓住我,搂进黑熊般的胸膛,劈头盖脸地吻我,并且求我跟他走。我拼命挣扎喊叫,正好杰纳罗冲进来打他。他把杰纳罗揍得半死就跑掉了,从此再没到我们家来。那个晚上,我们成了冤家对头。

  “几天以后集会照旧。杰纳罗从那儿回来后,瞧他脸色我就明白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局面恶化到不可想象的地步。红圈会的资金是靠勒索富有的意大利人筹集到的,如果他们拒绝付钱,就以暴力相威胁。看样子,已经找到我们的好友和恩人卡斯塔洛特头上了。他拒不屈服,并且把信交给了警方。红圈会断然要拿他开刀,杀一儆百。密会决议,用炸药把他连人带屋一齐送上天。谁干,抓阄。当杰纳罗伸进袋子去摸阄的时候,看见我们仇家那张残暴的脸在冲他狞笑。毫无疑问,事先已经动过了手脚,因为那个印有红圈的致命圆盘落入杰纳罗的掌心,那就是选中杀手的标志。他要么去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要么让他和我遭到同伙的报复。这正是他们残忍帮规的一部分,对他们所畏惧和憎恨的对象决不心慈手软,不但伤害那些人本身,还要伤害那些人的亲友跟爱人。这种险恶的居心就是要把忧惧变成一副枷锁,牢牢套在我可怜的杰纳罗的头上,非逼得他六神无主几近发疯不可。

  “我们整夜偎在一起,挽着胳膊,互相鼓励以图应对我们面临的灾难。第二天晚上就是约定的动手时间。但正午前后,我们夫妇已经上路赶往伦敦了,并且提前向我们的恩人详尽地通告了险情,也没忘记把这些情况透漏给警方,以求将来能保全性命。

  “其余的,先生们,你们自己都知道了。我们晓得,冤家就像影子那样会一路尾随而来。乔加诺的复仇自有挟私的理由,可无论如何,我们了解他是个多么冷酷、狡诈、睚眦必报的家伙。意大利和美国到处都在风传他那可怕的势力。如果说它们曾经真的被展露过的话,那便是现在。我的心上人利用我们出行以来少有的几个好天气,替我找了一处安身之所,多多少少可令我暂时不致遇到任何危险。至于他自己,也期望摆脱他们,以便同美国和意大利的警方取得联系。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怎样生活。我全靠从一份报纸的专栏中接收消息。有一次我朝窗外张望,看见有两个意大利人在监视这幢房子。我晓得,乔加诺到底发现我丈夫的行迹了。最后,杰纳罗通过报纸告诉我,会从某个窗口向我发出信号,不过当信号真的出现时,除了警告却没有别的,突然间又中断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他知道乔加诺在跟踪他,啊,感谢上帝!当那家伙来的时候,他早有防备。现在,先生们,我想请问站在法律的角度,我们是否还要担心什么,这世上有没有哪个法官会因为杰纳罗的所作所为而定他的罪?”

  “喔,格雷森先生,”那位美国人说着,扫了警官一眼,“我不知道你们英国的观点如何,不过我猜在纽约,这位太太的丈夫将会赢得公众十分普遍的礼遇。”

  “她得跟我去见局长,”格雷森回答道,“如果她所言属实,我不认为她或是她的丈夫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我仍然搞不清楚,福尔摩斯先生,您究竟是怎么搅到本案里头的。”

  “研习,格雷森,研习。还想在这所古老的大学里求道。哎,华生,你又收集到一份怪诞的悲剧题材啦。提个醒,还不到8点钟,科文特花园今夜上演瓦格纳的歌剧哩!要是我们加紧,还能赶得上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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