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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最后的致意(3)

书籍名:《福尔摩斯探案集》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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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真诚的,

  G·莱斯垂德上”

  “嗬!调查倒真是很简单,”福尔摩斯接过话茬,“不过当初他邀请我们时可是两眼一抹黑。还是来看看吉姆·布朗纳自己怎么说的吧。这是他在谢德威尔警局向蒙哥马利督察所做的供词,一字不落的原件。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我有许多话要讲。我要统统都倒出来。你们绞死我也好,判无期也好。我不在乎你们把我塞到哪儿。我告诉你们,自从干了那事我睡觉就没合过眼,我想也不会再合上了,直到我死。有时冒出他的脸,更多的是她的脸。他们老在我面前轮着晃。他好象皱着眉头,闷闷不乐,而她老是一脸的害怕。唉,这只白色的小羊羔,当她从一张总对她充满爱意的脸上看出杀气的时候,她准被吓坏了。

  “但那都是莎拉的错,唯愿我这个废人的诅咒,能附在她身上显灵,一点点舔舐她肉里的血!我并非要为自己开脱。我知道我又喝上了酒,就像一头野兽,我本来就是。但她说不定快原谅我了,要不是那个女人闯进我的家门,她会和我粘在一起的,就像绳子套住了滑轮那样。因为莎拉·库欣喜欢我——这就是祸事的根源——她爱我,直到她满腔的爱意变成了刻毒的怨恨,因为她晓得,我爱妻子留在泥地上的脚印胜过她的整个肉体和灵魂。

  “她们一共三姊妹。老大是个厚道女人,老二是个魔鬼,老三是个天使。莎拉三十三,玛丽跟我结婚时二十九岁。我们成了家,日子过得很快活,整个利物浦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我的玛丽。后来,我们请莎拉玩上一个礼拜,住过这周她又拖到下月,越赖越久,结果她成了我们家里的人。

  “当时我脾性温良,我们慢慢存了点钱,一切都很美好,就像升值的美钞。我的天,谁成想竟弄到这步田地?谁能料得到?

  “我习惯回家过周末,有时船要是等着装返程货,我一次可以在家待上一个星期,所以我老能见到这位二姐,莎拉。她又高又瘦,黑不溜秋,手脚麻利,性子急躁,一副趾高气昂的德性,眼神好象打火石上擦出的电花。可是只要小玛丽在,我从不打她的主意。我发誓,求上帝宽恕我吧。

  “有时我觉得她好象喜欢同我独处,或者哄我跟她一起出去走走,可我从来没打起过那种念头。但是一天晚上,我动了心。我从船上回到家,发现妻子出了门,可莎拉在。‘玛丽呢?’我问。‘噢,她付账去啦。’我有点烦躁,在屋里转来转去。‘才五分钟不见玛丽就不高兴了,吉姆?’她说,‘真没面子,这么一会儿你都不愿意陪陪我。’‘那好吧,姑娘。’我说着,好意伸出手去,可她立刻用双手握住,她的掌心热得像在发烧。我窥探着她的眼睛,明白了一切。不需要她开口,也不需要我讲话。我皱了皱眉头,把手抽开来。她一言不发,在我身边站了片刻,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老实的吉姆!’她说着,轻蔑地笑起来,跑到屋外去了。

  “唉,从那以后,莎拉对我恨之入骨,她也的确是个爱记仇的女人。我真傻,还让她继续同我们住在一起——真是个糊涂蛋——而我从不向玛丽吐露一个字,因为我知道会使她伤心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可过了些时候,我开始发现玛丽有点不对劲了。她以前是那么单纯,那么天真,但现在她变得古怪,多疑,总要打听我到哪儿去了,我干过什么,我的来信是谁写的,甚至我口袋里装着什么,一大堆诸如此类的琐事。她一天比一天古怪,一天比一天爱发脾气,我们动不动就吵嘴,没完没了。真让我一头雾水。后来莎拉老躲着我,而她跟玛丽简直形影不离。我现在才明白,她是怎样去挑拨、劝诱、怂恿我的妻子,来和我作对。可当时却瞎了眼,竟没能看出来。结果我又破戒,开始喝酒,但我本不会这般放纵的,如果玛丽能像从前那样对我。她总算有理由厌弃我了,我俩的隔阂变得越来越深。偏这时候插进来一个亚历克·费尔拜恩,事情就糟透了。

  “一开始,他到家里是找莎拉的,很快就常来看我们了。这家伙会讨巧,走到哪儿都交得上朋友。他是个好动好吹牛的小子,有一头时髦的卷发,曾跑遍了半个世界,聊起来滔滔不绝。他很风趣,我不否认,作为一个海员,像这样举止斯文,我想他肯定在船上做过高职而不是普通水手。有一个月他在我家进进出出,我从来没料到他温和机智的外表下却没安好心。后来有些事情终于让我起疑,自那天起,我的冷静就一去不回头了。

  “那也只是一件小事。我无意来到客厅,一进门,看见妻子脸上露出欢迎的神色,可是等她看清来的是谁时,又拉下脸,带着失望的表情转身就走。这可够我受的。除了亚历克·费尔拜恩,她还会把我的脚步声误认为是谁的?要是我当时碰到他,早把他杀了,我发起脾气就像个疯子一样。玛丽见我眼里冒着凶光,跑过来用两只手拉住我的衣袖。‘别这样,吉姆,别这样!’她说。‘莎拉呢?’我问。‘在厨房。’她说。‘莎拉,’我边喊边走进去,‘这个费尔拜恩再不许踏入我家一步。’‘为什么?’她问。‘因为这是我的命令。’‘哎哟!’她说,‘假如我的朋友不配进你的屋,那我也不配啦。’‘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可要是费尔拜恩再在这里露面,我就拿他一只耳朵给你作纪念。’我看她是被我的脸色吓坏了,因为她再也没有犟嘴,当晚就离开了我的家。

  “哼,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这个女人天性无耻,还是她觉得调唆我妻子出轨,就可以让我俩反目。总之,她在离我家两条街的地方找了个房子,还租给水手留宿。费尔拜恩常常待在那儿,玛丽就绕道去同她姐姐和他一起喝茶。多久去一次,我不知道,但有一天我跟在她后面,当我闯进门去,费尔拜恩已从后花园跳墙跑了,这只吓破了胆的臭鼬。我对妻子赌咒,如果我再看见她跟他约会就要杀死她。接着我把她领回家,她哭哭啼啼,浑身发抖,脸白得像张纸。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丝毫的爱情。我看得出来她既恨我又怕我,一想到这些我就要喝个烂醉,结果她更是瞧不起我。

  “哼,莎拉眼看在利物浦混不下去,就回去了,我想,她是到克罗伊登跟大姊住。我家里的状况还是照旧这么拖着。直到上个礼拜,全部苦痛和灾难降临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本该乘‘五朔节’号循航七天,可船上的一个大桶没栓牢,造成一节横梁松脱,我们只好返港再等上半天。我离船回家,想着这对妻子算是个惊喜,还指望她这么快又见到我没准儿会高兴。我一面想一面转进自己住的那条街,正好一辆马车从旁经过,而她竟然坐在里头,就偎着费尔拜恩,两个人有说有笑,根本没料到此时我站在人行道上望着他们。

  “我告诉你们,我向你们保证,从那时起我再也忍不住了,现在回想起来真像一场噩梦。我最近酒喝得很凶,这两件事搅在一起害得我晕头转向。现在我脑袋里有个东西一直跳,就像用码头工的铁锤在敲打,可是那天上午,仿佛整个尼亚加拉瀑布都钻进我耳朵里闹腾个没完。

  “嗯,我追上马车紧紧跟住。手里拿根很沉的橡木棍子,一开始眼睛都在冒火。跑的时候我也学乖了,稍微靠后一点就不会被发现了。很快他们到了火车站。售票处周围一通好挤,所以我离他们很近他们也看不见。他们买了去新布赖顿的票。我也买了,座位在他们后面,隔三节车厢。下了车他们沿着阅兵场走,我离他们总是不超过一百码。最后,我瞧见他们租了一条船来划,因为天热,他们一定认为水上要凉快些。

  “看样子他们算是落到我手里了。水面起了雾,几百码以外什么也瞧不见。我租了条船跟着他们。我能模模糊糊地盯住前面那个小黑点,但他们的船划得跟我差不多快,要是不赶上去,他们离岸准有一里多了。雾气像布幔一样围着我们,这当中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当发现是谁在划着小船向他们靠拢的时候,我的天,我怎能忘掉他们两个人的脸啊?她高声尖叫,而他像疯子似的骂起来,用桨戳我,他一定看到我眼里满是杀气。我躲过桨,一棍砸过去,他的脑袋就像鸡蛋一样开了花。我本可饶了她,天晓得,尽管我已经发疯,可她却一把抱住他,大声地哭喊,喊着‘亚历克’。我下了手,她便倒在他身旁。我就像是一头舔过血的野兽。如果莎拉也在,我敢发誓,她会得到同样的下场。我拔出刀子,再——哎,算啦!我说够了。我一想起莎拉看着因她嘴贱而收获的那些徽章会有一种什么感觉时,就有一种兽性的快感。后来我把两具尸体捆在船里,掀翻了船身,直到他们都沉下去我才离开。我很清楚船老板一定以为他们在雾中迷失方向,漂出海了。我清理一下,回到岸上,再随队出发,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当晚我就打好给莎拉·库欣的包裹,第二天从贝尔法斯特寄出去了。

  “你们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你们可以绞死我,可以随便怎么处置我,但是你们不能用我已经受过的惩罚来惩罚我。我不能闭上眼睛,一闭上就冒出那两张脸来盯着我——盯着我,就像他们发现我的小船钻出雾气时的那副样子。我杀他们干脆得很,而他们杀我却慢吞吞的;如果要我再熬一个那样的夜晚,天亮之前我不是疯掉就是死掉。你不会把我一个人关进牢房里吧,先生?可怜可怜我,别这样,但愿你们现在对待我就像你们自己在痛苦的时光里受到的对待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华生?”福尔摩斯放下供词,严肃地说,“这一连串的不幸、暴力和恐惧究竟达到了什么目的?一定要存在个终了,否则,我们的宇宙就靠随机支配,这是不能想象的。可终了又是什么呢?总有这样永恒的难题,凭人类的理智还远远无法做出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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