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福尔摩斯探案集 > 第19章 单身贵族(3)

第19章 单身贵族(3)

书籍名:《福尔摩斯探案集》    作者:柯南·道尔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这是一种蔑视,先生,公然的蔑视。”圣西蒙勋爵用手指敲着桌子说。

  “你一定要体谅这位可怜的姑娘,她的处境是谁也没有经历过的。”

  “我决不能原谅她,我被可耻地玩弄了,我确实非常生气。”

  “我好象听到门铃响,”福尔摩斯说,“对,楼梯口有脚步声。如果我劝说不了你对这件事要宽大为怀的话,圣西蒙勋爵,我请来了一位说客,这个人也许更能胜任。”他打开门,让进了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圣西蒙勋爵,”他说,“请允许我向你介绍,这是弗朗西斯·海·莫尔顿先生和夫人。这位女士,我想你已经见过。”

  一见到刚进来的客人,我们的委托人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笔直地站在那里,双眼下垂,一只手插进大礼服的前胸,一副尊严受到侵害的样子。那位女士向前紧走几步,向他伸出手,但是他还是不肯抬眼看她,这样做或许是为了表示他的决心,因为她那恳求的脸色是很难拒绝的。

  “你生气了,罗伯特,”她说,”是的,我想你有充分的理由生气。”

  “请你不必向我道歉,”圣西蒙勋爵满怀妒忌地说。

  “哦,是的,我知道我是太对不起你了。我在出走之前应当对你说一声,但是当时我有点心慌意乱。自从再一次见到弗兰克的那一刻起,我简直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和做了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自己当时竟然没有在圣坛前摔倒和昏过去。”

  “莫尔顿太太,也许你在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希望我和我的朋友离开房间回避一下吧?”

  “如果我可以谈谈我的看法,”那位陌生的先生说道,“对于这件事,我们已经保密得有点儿太过份了。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我倒愿意整个欧洲和美洲的人都来听听事情的真相。”这位先生是一位结实瘦小、皮肤晒得黝黑的人,脸上刮得干干净净,五官轮廓分明,举止很机警。

  “那么,我现在来讲讲我们的故事吧,”那位女士说道,“我和这位弗兰克是1884年在落矶山附近的麦圭尔营地认识的。爸爸当时正在经营一个矿场。我和弗兰克订了婚。后来有一天爸爸突然挖到了一个富矿,从此一夜暴富。可是这位可怜的弗兰克所占有的土地上的矿脉却渐渐变小,以至于完全消失了。我的爸爸越来越富,弗兰克却越来越穷。所以,后来爸爸居然不让我们的婚约继续下去。他把我带到旧金山去。尽管如此,弗兰克不愿意放手,于是,他随后也到了那里,并且瞒着爸爸和我见面。让爸爸知道只会使他生气,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弗兰克说,他也要去赚一大笔钱,直到他像我爸爸一样富有,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回来跟我结婚的。我当时答应等他一辈子,并且发誓只要他活着,我就不嫁给别人。那么,为什么我们不马上就结婚呢?他说,‘这样的话,我对你就感到放心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衣锦还乡之后,才让人家承认我是你的丈夫呢?哦,就这样,我们经过了商量,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请好了一位牧师,我们当即举行了婚礼。过后,弗兰克就离开了我去奔前程,而我则回到了爸爸身边。

  “我再次听到弗兰克的消息是他到了蒙大拿,接着在亚利桑那探矿。以后我又听说他在新墨西哥。在那以后报上登出过一篇长期报道,说有一个矿工营地如何遭到亚利桑那印第安人的袭击,死亡者的名单中有我的弗兰克的名字。我看了以后昏厥过去。接着我卧病在床达数月之久,病得非常厉害。爸爸以为我快不行了,带我找遍了整个旧金山大约一半的医生。一年多来,弗兰克音信全无,我从不怀疑他是真的死了。以后,圣西蒙勋爵来到旧金山,我们到了伦敦,并且缔结了婚约,爸爸非常高兴。但是我总觉得我的心已经给了我可怜的弗兰克,世界上再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取而代之。

  “话虽如此,既然我嫁给圣西蒙勋爵,我当然会履行我对他的义务。我们不能勉强我们的爱情,但是我们却可以勉强我们的行动。和他一起走向圣坛时,我是怀着尽我最大努力做他的好妻子的美好愿望。但是你们可以想象,我当时的感觉如何,那就是:正当我走到圣坛栏杆前的时候,我回首一瞥,忽然看到弗兰克站在第一排座位那里望着我。起初我还以为是他的鬼魂出现。但是当我再往那儿看时,发现他仍在那里,眼睛里充满了疑问的神情,好象在问,我见到了他,是高兴还是难过。我奇怪我怎么没有昏过去。我只感到天旋地转,牧师的话,就像一只蜜蜂嗡嗡地在我的耳朵里响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我应该打断正在进行的仪式,在教堂里上演一出闹剧吗?我又瞧了他一眼,他看来好象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因为他把手指贴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作声。接着我看到他在一张纸上草草地写了几个字,我明白他是在给我写便条。我在出来的路上经过那排座位时,故意让花束掉在他的座位前面,当他捡起花束给我时,悄悄把纸条塞在我的手里。纸条上只有一行字,要我在他向我发出信号时,就和他一起走。当然,我当时毫不犹豫,我知道自己的首要义务就是听他的,并且下决心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回到寓所,我告诉了我的女佣人。她在加利福尼亚时就认识他,并且和他也是好朋友。我嘱咐她什么也不要说,只要收拾一些东西,准备好我的长外套。我知道我应该向圣西蒙勋爵说一声,但是在他母亲和那些尊贵的客人面前我难以启齿,只好狠下心来不辞而别,以后再作解释。我到餐桌就座还不到十分钟,就看见弗兰克站在窗外马路的另一边。他向我招了招手,随即走进了公园,我穿戴好溜了出来,跟上他。这时有一个女人过来跟我谈了些圣西蒙勋爵这样那样的闲话——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似乎可以听出来圣西蒙勋爵在结婚前也有一点儿秘密——但是我设法摆脱了她,很快就赶上了弗兰克。我们一起坐上了一辆出租马车,驶往他在戈登广场租下的寓所。在那么漫长时间的等待之后,这次我才真的算是结婚了。弗兰克在亚利桑那被印地安人囚禁过,后来他越狱逃跑,长途跋涉来到旧金山。他发现我以为他死了,并且已经到英国去了。他追到了这里,终于在我举行第二次婚礼的当天早上找到了我。”

  “我是在一张报纸上看到的,”这位美国人补充说。“报纸上登着教堂的名字,但没有提到女方的住址。”

  “接着,我们就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弗兰克主张完全公开。但是我对这一切感到非常的惭愧,我但愿从此销声匿迹,永远不再见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也许可以仅仅给爸爸写张条子,表明我尚在人间就是了。我一想起那些爵士们、贵妇们正围坐在早餐桌旁等我回去,心里就羞愧难当。于是,弗兰克为了使别人找不到我,就把我的结婚礼服和气它东西收拾起来捆成一包,扔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本来我们明天就可能到巴黎去了,要不是这位好心的福尔摩斯先生今天晚上来找我们的话。虽然我想象不出他是怎样发现我们的地址的,但是他善意和清楚地开导了我们,指出我是错了,弗兰克是对的,而我们继续保守秘密的话,那要犯更大的错误。然后,他提出给我们一个跟圣西蒙勋爵单独谈话的机会,所以,我们就立即到这里来了。好了,罗伯特,你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吧。如果我使你感到痛苦,那我就太抱歉了。希望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卑鄙。”

  圣西蒙勋爵一点没有放松他那僵硬的姿态,而是皱着眉头,绷着嘴唇,侧耳聆听这篇冗长的叙述。

  “对不起,”他说,“但是这样公开地讨论我的个人私事,我是很不习惯的。”

  “那么说,你不肯原谅我了?你不肯在我走以前和我握一下手吗?”

  “噢,当然可以,如果这样做会使你高兴的话。”他伸出他的手,淡淡地握了一下她伸过来的手。

  “我本来希望,”福尔摩斯提议说,”你能和我们共进一顿友好的晚餐。”

  “我觉得你的要求有点过份,”勋爵回答说,“我可能被迫默认最近的事态发展,但也别指望我会高兴起来。我想如果你们许可的话,我现在祝你们各位晚安。”他向我们大家很快地鞠了个躬,就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房间。

  “那么,我相信,至少你们不会不肯赏光吧,”夏洛克·福尔摩斯说,“结交一个美国人,总是令人愉快的。莫尔顿先生,许多人包括我在内相信,多年以前的一位君王的愚蠢行为和一位大臣的错误,将不会妨碍我们的子孙某一天成为同一世界的公民,在这片土地上,飘扬着一面由米字旗和星条旗组成的国旗。”

  “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案子。”我们的客人走后福尔摩斯说,“因为它非常清楚地说明,一件在开始时看起来几乎无法解释的事情,后来解释起来却又是多么的简单。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位女士所叙述的事情发生的先后次序更自然的了。可是另一些人,比如说伦敦警察厅的雷斯垂德先生,依他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事情的结局更奇怪的了。”

  “那么,难道你就一点没弄错吗?”

  “从一开始,对我来说就有两件事情非常清楚。一件是那位女士原来非常愿意举行婚礼;另一件是但她在回家后还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后悔了。那么很明显,一定是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改变了主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出了门以后,她不可能同任何人说过话,因为新郎一直和她在一起。那么,她有没有看到什么熟人呢?如果有的话,这个人必然是从美国来的。因为她来到我们这个国家的时间不长,不可能会有什么人给她造成这么深刻的影响,以致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可以让她完全改变自己的计划。你瞧,通过这样的排除法,我们已经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就是她可能看到了一个美国人。那末,这个美国人又能是谁呢?他为什么对她具有那么大的影响呢?可能是个情人,也可能是她的丈夫。我知道,她的少女时代是在那样艰辛而怪异的环境中度过的。在我听到圣西蒙勋爵的叙述之前,我只了解这么一点儿。当他告诉我们以下这些情况:在一排座位里有一位男人;新娘的态度起了变化,显而易见,是为了取得字条而从手里掉下了花束,无非是这么一个小花招;她求助于她的心腹女仆以及她提到的侵占土地——这在采矿者的行话中,意味着占据别人原来已占有的探矿权——这一很有含意的暗示,整个情况就十分清楚了。她跟一个男人走了,那么这个男人不是她的情人,就一定是她过去的丈夫,丈夫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你究竟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

  “本来可能是很难找到的,可是雷斯垂德老兄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个信息,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评多有价值。当然,那几个姓名的起首字母是最重要的,但是比这更有价值的是,知道了他在一周之内曾经在伦敦一家门槛最高的旅馆结过帐这个事实。”

  “你怎么推断出来门槛很高呢?”

  “根据这么昂贵的价格推断出来的:八先令一个床位,八便士一杯葡萄酒,由此可以看出那是一家门槛最高的旅馆。伦敦收费这么高的旅馆并不多。在诺森伯兰大街我查访第二家旅馆时,通过查阅登记簿,我发现有一位美国先生弗朗西斯·H·莫尔顿,刚刚在前一天离开。查看他名下的帐目时,我又恰巧发现我在复写的收据上已经看到过的那些帐目。这位美国先生留下话要求将他的信件转到戈登广场226号。于是,我就赶到那里,很幸运地发现这对热恋的人儿正好在家。我冒昧地以长辈的身份向他们提出了一点意见。我向他们指出,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最好向公众,特别是向圣西蒙勋爵将他们的处境表白得更清楚一点。我邀请他们到这里来和他见面,并且,正如你所看到的,我让他遵守了约定。”

  “但是,结局不怎么好,”我说道,“当然,他的表现也没什么风度可言。”

  “哈,华生,”福尔摩斯微笑着说,“假如你经过求婚、结婚等一系列的麻烦程序之后,却发现瞬刻之间妻子和巨额财富化为泡影,恐怕你也不会有绅士风度的。我想我们看待圣西蒙勋爵不妨宽容一些,并且谢天谢地不要有一天让我们落到同样的境地。请你将椅子向前挪挪,把我的小提琴递给我。现在还需要我们解决的唯一问题是,如何打发随之而来的寒冷的秋夜。”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