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斑点带子案(3)
“我想，这是你过去的寝室，当中那间是你姐姐的房间，挨着主楼的那间是罗伊洛特医生的卧室。”
“一点也不错。但是现在我在当中那间睡觉。”
“我想这是因为房屋正在修缮中。顺便说说，那座山墙似乎并没有什么迫切的理由加以修缮吧。”
“是的，毫无必要，我相信那只不过是要我从我的房间里搬出来的一个借口。”
“哈，这个说法很有启发性。嗯，这排狭窄的厢房另一边是走廊，就是三个房间的房门都朝向它的那条走廊。里面当然也有窗子的吧？”
“有的，不过是一些非常窄小的窗子。太窄了，人钻不进去。”
“既然你俩晚上都锁上自己的房门，从走廊那一边进入你们的房间是不可能的了。现在，麻烦你到你的房间里去，并且闩上百叶窗。”
斯通纳小姐照他吩咐的那样做了。福尔摩斯十分仔细地检查开着的窗子，然后用尽各种方法想打开百叶窗，但就是打不开。连一条能容一把刀子插进去把窗闩撬起来的裂缝也没有。随后，他用放大镜检查了合叶，可是合叶是铁制的，牢牢地嵌在坚硬的石墙上。“嗯，”他有点困惑不解地挠着下巴说，“我的推理遇到了一些困难。如果这些百叶窗闩上了，是没有人能够钻进去的。好吧，我们来看看里边是否有什么线索能帮助我们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一道小小的侧门通向刷得雪白的走廊，三间卧室的房门都朝向这个走廊。福尔摩斯拒绝检查第三个房间，所以我们马上就来到第二间，也就是斯通纳小姐现在用作卧室、她的姐姐不幸殒命的那个房间。这是一间普通的小房间，很明显是一种旧式的乡村风格，有低低的天花板和一个外嵌式的壁炉。房间的一隅立着一只带抽屉的褐色柜子，另一隅安置着一张窄窄的罩着白色床罩的床，窗子的左手边放着一只梳妆台。这些家具加上两把柳条椅子，还有一块四方形的威尔顿地毯，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摆设了。房间四周的木板和墙上的嵌板是蛀孔斑斑的棕色橡木，十分陈旧，并且褪了色。很可能当年建筑这座房子时就已经有这些木板和嵌板了。福尔摩斯搬了一把椅子到墙角，默默地坐在那里，他的眼睛却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不停地巡视，他对房间的每个细节都进行着细致入微的观察。
最后，他指着悬挂在床边的一根粗粗的铃拉绳问道，“这个铃通什么地方？”绳子的那头实际上就搭在枕头上。
“通到保姆的房间里。”
“看样子它比其他东西都要新些。”
“是的，才装上一两年。”
“我想是你姐姐要求装上的吧？”
“不是，我从来没有听说她用过它。我们想要什么东西总是自己去取的。”
“是啊，看来没有必要在那儿安装这么好的一根铃绳。对不起，让我花一点时间来研究一下这地板。”他趴了下去，手里拿着他的放大镜，迅速地前后匍匐移动，十分仔细地检查木板间的裂缝。接着，他对房间里的嵌板做了同样的检查。最后，他走到床前，目不转睛地打量了它好一会儿，又顺着墙上下来回瞅着。末了他用手抓住铃拉绳，突然使劲拉了一下。
“为什么？这个铃拉绳是假的，”他说。
“铃没响吗？”
“不响，上面甚至没有接上线。这很有意思，现在你能看清，绳子刚好是系在小小的通气孔上面的钩子上。”
“这件事好荒谬啊！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非常奇怪！”福尔摩斯手拉着铃绳喃喃地说，“这房间里有一两个十分特别的地方。例如，造房子的人有多么愚蠢，竟会把通气孔朝向隔壁房间，其实花费同样的工夫，他完全应该把它通向户外的。”
“那也是新近的事，”这位小姐说。
“是和铃拉绳同时安装的吗？”福尔摩斯问。
“是的，有好几处小改动是那时候进行的。”
“这些东西实在太有趣了——摆样子的铃绳，不通风的通气孔。你要是允许的话，斯通纳小姐，我们到里面那一间去检查检查看。”
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的房间比他继女的较为宽敞，但房间里的陈设也是那么简朴。一张行军床，一个摆满书籍的小小的木书架，架上的书籍大部分都是技术性的，床边是一把扶手椅，靠墙有一把普通的木椅，一张圆桌和一只大铁保险柜，这些就是进入人的眼帘的主要家具。福尔摩斯在房间里慢慢地绕了一圈，全神贯注地，逐一地将屋里的家什逐一检查了一遍。
他敲敲保险柜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我继父业务上的文件。”
“噢，那么你看见过里面是什么了？”
“仅仅一次，那是几年以前。我记得里面装满了文件。”
“比方说，里边不会有一只猫吗？”
“绝对没有，您的想法太奇怪了！”
“哦，看看这个！”他从保险柜上边拿起一个盛奶的浅碟。
“不，我们没养猫。但是有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狒狒。”
“啊哈，是的，当然！嗯，一只印度猎豹也差不多就是一只大猫，可是，我敢说一碟牛奶肯定满足不了它的胃口。还有一点，我希望确认一下。”他在木椅前蹲下，聚精会神地检查了椅子的座垫。
“谢谢你，事情已经解决了。”说着，他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放大镜放在衣袋里。”喂，这儿有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引其他注意的是挂在床头上的一根小打狗的鞭子。不过，这根鞭子是卷着的，而且打成了一个结，鞭绳因此盘成一个圈儿。
“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呢，华生？”
“那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鞭子。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成结？”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唉，上帝啊！这真是一个罪恶的世界，特别是一个头脑的聪明人，如果把智慧用在犯罪上面，那就糟糕透顶了。我想我现在已经观察得差不多了，斯通纳小姐，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们到外面草坪上去走走。”
离开调查现场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的朋友眉头紧皱，神色是那样的严峻。我们在草坪上来来回回地走着，无论是斯通纳小姐或者是我，都不想打断他的思路，直到他自己从沉思中恢复过来为止。
“这至关重要，斯通纳小姐，”他说，“你一定要在每一个方面都要绝对按我所说的去做。”
“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照办。”
“事情非常危险，容不得我们有丝毫的犹豫。你的生命可能取决于你是否听从我的话。”
“我向你保证，我一切听从你的吩咐。”
“首先，我的朋友和我都必须在你的房间里过夜。”
斯通纳小姐和我都惊愕地看着他。
“对，必须这样，让我来解释一下。我相信，那儿就是村里的旅店？”
“是的，那是克朗旅店。”
“好得很。从那儿可以看得见你的窗子？”
“当然。”
“你继父回来时，你一定要假装头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当你听到他夜里就寝后，你就必须打开你那扇窗户的百叶窗，解开窗户的搭扣，把灯摆在窗台作为给我们的信号，随后带上你可能需要的东西，悄悄地回到你以前住的房间。我毫不怀疑，尽管目前正在修理，你在那里住一晚是没有问题的。”
“噢，是的，当然可以。”
“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
“可是，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今天晚上，我们要在你的卧室里过夜，调查打扰你的这种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我相信，福尔摩斯先生，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斯通纳小姐拉着我同伴的袖子说。
“也许是这样。”
“那么，发发慈悲吧，告诉我，我姐姐是什么原因死的？”
“在没有拿到足够确切的证据之前，我还是不说为妙。”
“你至少可以告诉我，我的猜测是否正确，她也许是突然受惊而死的。”
“不，我认为不是那样。我认为可能有某种更加具体的原因。好啦，斯通纳小姐，我们必须离开你了，因为，要是罗伊洛特医生回来，并且看到我们，我们这次行程的努力就会白白浪费。再见，勇敢些，只要你按照我告诉你的话去做，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将很快解除威胁着你的危险。”
夏洛克·福尔摩斯和我很容易就在克朗旅店订了一间卧室和一间起居室。房间在二层楼，通过卧室的窗户，我们刚好可以看到斯托克莫兰庄园的大门和门前的林荫道旁以及住人的厢房。薄暮时分，我们看到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驱车过去，他那庞大的身躯出现在给他赶车的瘦小的少年身旁，显得格外醒目。少年下车后，吃力地打开沉重的大铁门，我们听到医生嘶哑的咆哮声，并且看到他由于激怒而对那少年挥舞着拳头。马车继续前进。过一会儿，我们看到树丛里突然亮起了一道灯光，原来这是有一间起居室点上了灯。
“你知道吗，华生？”福尔摩斯说。这时，夜幕逐渐降临。我们正坐在一起闲谈，“今天晚上带你一同去，我的确感到很担心，因为存在着非常明显的危险因素。”
“我能助一臂之力吗？”
“你在场可能会起很重要的作用。”
“那么，我当然应该来。”
“你真是太好了！”
“你说到危险。显然，你在这些房间里看到的东西比我看到的要多得多。”
“不，但是我想我可能稍微多推断出一些东西。我想你同我一样看到了所有的东西。”
“除了那铃绳以外，我没有看到其它值得注意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有什么用途，我承认，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你也看到那通气孔了吧？”
“是的，但是我想在两个房间之间开个小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那洞口是那么窄小，连个耗子都很难钻过去。”
“在我们没来斯托克莫兰以前，我就知道，我们将会发现一个通气孔。”
“哎呀，亲爱的福尔摩斯！”
“哦，是的，我知道的。你记得当初她在叙述中提到她姐姐能闻到罗伊洛特医生的雪茄烟味。那么，当然这立刻表明在两个房间当中必定有一个通道。可是，它只可能是非常窄小的，不然在验尸官的询问中，就会被提到。因此，我推断是一个通气孔。”
“但是，那又会有什么妨害呢？”
“嗯，至少在时间上有着奇妙的巧合，凿了一个通气孔，挂了一条绳索，睡在床上的一位小姐送了命。这些难道不能给你什么启示吗？”
“我仍然看不透其间有什么联系。”
“你注意到那张床有什么非常特别的地方吗？”
“没有。”
“它被死死地钉在地板上的。你以前见到过一张那样固定的床吗？”
“我从来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