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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斑点带子案(1)

书籍名:《福尔摩斯探案集》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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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883年4月初的时候。一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夏洛克·福尔摩斯早已穿戴整齐,站在我的床边。我很了解他,他向来有爱睡懒觉的习惯。而当时壁炉台上的时钟,才指向七点一刻,我有些诧异地朝他看了几眼,也许心里还有点不满,因为我自己的生活一向是很有规律的。

  “非常抱歉,这么早就把你吵醒了,华生,”他说,“但是,今天早上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先是赫德森太太被敲门声吵醒,接着她反击似地来吵醒我,现在是我来把你叫醒。”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失火了吗?”

  “不,是一位委托人。似乎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前来造访,她情绪相当激动,坚持要马上见我。现在她正在起居室里等候。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如果有些年轻的女士这么一大清早就徘徊于这个大都市,甚至不惜把尚在熟睡的人从床上吵醒,我认为那必定是一件非常紧迫的事情,她才不得不找人商量。这应该是一件有趣的案子,我敢保证,你肯定希望从一开始就能关注这件事。我想,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把你叫醒,不能让你失去这个机会。”

  “我的老兄,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失掉这个机会的。”

  对我来说,最大的乐趣就是观察福尔摩斯进行案件调查,特别亲眼目睹他娴熟快捷地做出推论。仿佛这一切都是如同直觉一般的反应,事实上却总是建立在严密的逻辑推理基础之上。就是靠着这些技巧,一桩桩看似疑难离奇的案件,在他的手里全部迎刃而解。我快速穿上衣服,几分钟后就洗漱完毕,随同我的朋友来到楼下的起居室。一位女士端坐窗前,她身穿黑色衣服,蒙着厚厚的面纱。在我们走进房间的时候,她起身站了起来。

  “早上好,小姐,”福尔摩斯愉快地说道,“我的名字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位是我的最紧密的朋友和助手华生医生。在他面前,你可以像在我面前一样地谈话,不要有什么顾忌。哈!赫德森太太想得很周到,我很高兴看到她已经点着了壁炉。请离炉火近一些,我叫人给你端一杯热咖啡,我注意到你一直在发抖。”

  “我不是因为太冷才发抖的,”那个女人低声地说,同时,她按照福尔摩斯所说的换了个座位。

  “那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恐惧,福尔摩斯先生,是惊骇。”她一边说着,一边撩起面纱,我们能够看出,她确实是处于让人怜悯的惶恐不安之中。她神情沮丧,脸色苍白,两只眼睛因为恐惧而闪烁不定,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从身材和面貌来看,她大概三十多岁左右,可是,她满头的黑发中间却过早地夹杂许多白发,表情相当萎靡和憔悴。夏洛克·福尔摩斯迅速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不必害怕,”他探身向前,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臂,轻声安慰她说,“可以肯定告诉你,我们很快就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我知道,你是今天早上坐火车来的。”

  “难道,你认识我?”

  “不,我注意到你左手手套露出了半截回程火车票。你一定是很早就动身的,而且在到达车站之前,还乘坐着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位女士猛地吃了一惊,满脸惶惑地凝视着我的同伴。

  “这没什么奇怪的,亲爱的小姐,”他笑了笑说。“你外套的左臂上,至少有七处溅上了泥。这些泥迹都是新沾上的。除了只能搭乘一位客人的马车以外,没有什么其它车辆会这样地甩起泥巴来,并且只有你坐在车夫左面才会溅到泥的。”

  “不管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你说得完全正确,”她说,“我六点钟之前就从家里出发了,二十分钟后到达莱瑟黑德,然后坐上了开往滑铁卢的第一趟列车。先生,我再也无法承受这样大的压力了,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我孤苦无助,只有一个人关心我,可是他,这可怜的人,也是爱莫能助。我听人说起过你,福尔摩斯先生,我是从法林托施太太那儿听说的,你曾经曾经将她从苦海中解救出来。我正是从她那儿打听到你的地址的。噢,先生,你能不能也助我一臂之力呢?至少给被无边的黑暗所包围的我指出一线光明和生机吧。目前,我实在没有经济实力报答您对我的帮助,但在一个月或一个半月以后,我就要结婚了,到那个时候,我就能支配自己的收入了。那时,你至少可以发现,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福尔摩斯转身走向他的办公桌,打开抽屉的锁,从中取出一本小小的案例簿,翻阅了一下。

  “法林托施,”他说,“啊,是的,我想起那个案子了,那是一件和钻石王冠有关的案子。华生,我想那还是在你来之前的事情。小姐,我只能说我很乐于为你这个案子效劳,就像我曾经为你的朋友效劳一样。至于酬劳,我的职业本身就是它的酬劳;但是,你可以随便在对你来说是最合适的时候,支付我在这件事上应该得到的费用。那么,现在请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讲给我们听,只要能够帮助我们对此做出清晰判断的事情都说出来。”

  “唉,”我们的来客叹了一口气说,“我处境的可怕之处在于我所担心害怕的东西十分模糊不清,我的猜疑完全是建立在一些琐事的基础上。这些小事在别人看起来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于是,我把自己的全部猜疑告诉了一个人,他是我最有权利获得帮助和指点的人。但是,他和其他所有的人一样,将这件事看作是一个神经质的女人的胡思乱想。虽然他没有这么说,但我能从他安慰我的话语和回避的眼神中觉察出来。我听说,福尔摩斯先生,你能深刻地洞穿人性中的复杂和邪恶。你能否给我一些建议,在重重危险包围之下,我该如何办。”

  “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小姐。”

  “我的名字叫海伦·斯通纳,我和我的继父住在一起,他是位于萨里郡西部边陲的斯托克莫兰的罗伊洛特家族——英国最古老的撒克逊家族之一——的最后血脉。”

  福尔摩斯点点头,“这个名字我很熟悉,”他说。

  “这个家族一度曾经是英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它的产业占地极广,北至伯克郡,西至汉普郡。可是到了上个世纪,连续四代继承人都是生性荒淫放荡、挥霍无度之辈。到了摄政时期,这个家族终于被一个赌棍最后搞得倾家荡产。除了几亩土地和一座二百年的古老宅子外,其它都已荡然无存,而那座宅子也已抵押得差不多了。最后的一位地主在那里苟延残喘,过着落魄贵族的悲惨生活。但是他的独子,我的继父,认识到他自己必须适应这种新的情况,从一位亲戚那里借到一笔钱,靠着这笔钱获得了一个医学学位,并且出国到加尔各答行医,在那儿凭借他的医术和人格魅力,他在那里建立起了良好的声望。可是,由于家里发生了几次盗窃事件,他在盛怒之下,将雇佣的当地保姆殴打致死。非常侥幸的是他,他没有被判处死刑。就这样,他开始了漫长的囹圄生涯。出狱后,他返回故乡英国,这时却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困顿失意的人。

  “罗伊洛特医生在印度时娶了我的母亲。她当时是孟加拉炮兵司令斯通纳少将的年轻遗孀,斯通纳太太。我和我的姐姐朱莉娅是一对双胞胎,我母亲再婚的时候,我们年仅两岁。我的母亲有相当大的一笔的财产,每年的进项不少于一千英镑。我们和罗伊洛特医生住在一起时,她就立下遗嘱把财产全部遗赠给他但附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在我们结婚后,每年要拨给我们一定数目的金钱。我们返回英国不久,我们的母亲就去世了。她是八年前在克鲁附近一次火车事故中丧生的。在这之后,罗伊洛特医生放弃了重新在伦敦开业的想法,带我们一起到斯托克莫兰祖先留下的古老邸宅里生活。我母亲遗留的钱远远超过我们的所有需求,看来似乎我们的生活应该幸福无碍了。

  “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继父发生了可怕的转变。起初,我们邻居们看到斯托克莫兰的罗伊洛特的后裔回到这古老家族的邸宅,都十分高兴。可是我的继父一反与邻居们交朋友或互相往来的常态,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很少外出。在家里,不管碰到什么人,他都像发了疯一样凶狠地跟人家吵架。这种近乎癫狂的火爆脾气是从家族祖先那里遗传下来的,而且我相信我的继父由于长期居住在热带地区,导致这种坏脾气变本加厉。由此,发生了一系列不光彩的争吵事件。其中两次,一直吵到警察出动,并闹到法庭方才罢休。结果,他成了村里令人恐怖的一个人物。村民们一见到他,就远远地躲开了。因为他是一个力大无穷的人,一旦他发起脾气,肯定是谁也控制不住他。

  “上星期他把村里的铁匠从栏杆上扔进了小河,我只好花掉了自己四处筹集到所有的钱才把这件事摆平,避免了再次丢人现眼。除了那些到处流浪的吉卜赛人以外,他没有任何朋友。他允许那些流浪者在几亩荆棘丛生的土地上安营扎寨,那块土地是家族财产的象征。他们还会热情地邀请他到他们的帐篷里去做客,以此作为对他的报答,他总是欣然答应。有时候,他还会随同他们出去流浪长达数周之久。他还对印度的动物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这些动物是一个记者送给他的。目前,他有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狒狒,这两只动物就在他的地盘上肆无忌惮地跑来跑去,村里人非常害怕它们,就像害怕它们的主人一样。

  “通过我说的这些情况,你们可以想象我和可怜的姐姐朱莉娅的生活是多么地枯燥乏味,简直是毫无乐趣可言。没有一个仆人愿意同我们在一起生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不得不操持所有的家务。我姐姐死的时候,才仅仅三十岁。可是她早已两鬓斑白了,和我现在的头发一样白。”

  “那么,你姐姐已经死了?”

  “她刚好是两年前死的,我想对你说的正是有关她去世的事。你可以理解,过着我刚才所描述的那种生活,我们几乎见不到任何和我年龄和地位相仿的人。不过,我们有一个姨妈,叫霍洛拉·韦斯法尔小姐,她是我母亲的少女时期的好姐妹,住在哈罗附近,我们偶尔得到允许,到她家去短期拜访。两年前的圣诞节,朱莉娅到她家去,在那里认识了一位领半薪的海军少校,并和他缔结了婚约。我姐姐回来之后,我继父闻知听说了这桩婚事,但是却对此表示反对。但是,在预定举行婚礼之前两周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并夺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惟一亲人。”

  福尔摩斯一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头靠在靠垫上。但是,这时他半睁开眼,看了一看他的客人。

  “请你把细节说准确些。”他说。

  “这对我来说很容易,因为在那个可怕时刻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已经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我们所居住的邸宅是极其古老,只有一侧的厢房现在住着人。卧室在一楼,起居室位于房子的正中央。这些卧室中第一间是罗伊洛特医生的,第二间是我姐姐的,第三间是我自己的。这些房间彼此并不相通,但是房门都是朝向同一条走廊的。我讲的清不清楚?”

  “非常清楚。”

  “三个房间的窗子都是朝着草坪的方向。那个致命的夜晚,罗伊洛特医生早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可是我们知道他并没有休息,因为我姐姐被他那每天必吸的强烈的印度雪茄烟味熏得苦不堪言。因此,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我的房间坐了一段时间。她还和我谈起她即将举行的婚礼。到了十一点钟,她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但是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回过头对我说:‘告诉我,海伦,’她说,‘在深更半夜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过有人吹口哨?’”

  “‘从来没有听到过,’我说。”

  “‘我想你睡着的时候,不可能吹口哨吧?’”

  “‘当然不会,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因为这几天的深夜,大约清晨三点钟左右,我总是听到低低的清晰的口哨声。我的睡眠很浅,很容易就被吵醒了。我说不出那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可能来自隔壁房间,也可能来自草坪。我当时就想,我应该问问你是否也听到了。’”

  “‘没有,我没听到过。一定是种植园里那些讨厌的吉卜赛人。’”

  “‘很有可能。可是如果是从草坪那儿传过来的,我感到很奇怪你怎么会没有同样地听到。’”

  “‘啊,但是,我一般睡得比你沉。’”

  “‘好啦,无论如何,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扭过头对我笑笑,接着把我的房门关上。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她的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什么?”福尔摩斯说,“这是不是你们的习惯,夜里总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总是这样。”

  “为什么呢?”

  “我想我和你提到过,医生养了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狒狒。不把门锁上,我们感到不大安全。”

  “的确也是。请你接着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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