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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身份案(2)

书籍名:《福尔摩斯探案集》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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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母亲是怎样看待这件事的呢?”

  “她很生气,并且让我永远不要再提这件事。”

  “还有你父亲呢?你告诉他了吗?”

  “是的,告诉了,他似乎和我想的一样,的确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认为我肯定会很快就得到霍斯默的消息的。而且,他还说,把我带到教堂门口就离我而去,对任何人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如果他借了我的钱,或者同我结了婚而我把财产转让给他,这样或许可以勉强说的过去。但是霍斯默在金钱上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对我的钱,哪怕是一个先令,也是从来不屑一顾的。既然如此,还会发生什么事呢?为什么连信也不写一封呢?唉,想起这些事情我就彻夜难眠,整个人都快疯掉了。”她从皮手笼里抽出一块小手帕,蒙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福尔摩斯边站起来边说道:“我会帮你调查这个案子的,而且一定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这是毫无疑问的。现在让我来担负起这个重任吧,你就用不着再操心了。首先,必须让霍斯默先生从你的记忆中消失,就像他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那么,您认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恐怕不会了。”

  “哦,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个问题交给我好了。我很想知道关于这个人的准确描述,还要你所保留的他的信件。”

  她说:“我在上星期六的《纪事报》上登过寻找他的广告。这就是这条广告,还有他的四封来信。”

  “谢谢你。你的通信地址呢?”

  “坎伯韦尔区,里昂街31号。”

  “我知道你从来不知道安吉尔先生的地址,那么,你父亲供职的企业在哪里呢?”

  “他是芬丘破特的法国红葡萄酒大进口商韦斯特豪斯·马班克商行的旅行推销员。”

  “谢谢你。你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请你把这些文件留下来,记住我给你的劝告。就让这件事成为一本合上的书,不要让它影响你的生活。”

  “福尔摩斯先生,您真是太好了,可是我做不到。我要忠实于霍斯默。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一定会看到我仍然在虔诚地等待。”

  我们的客人,尽管戴着一顶可笑的帽子,显得茫然若失。但是她那淳朴高贵的心灵却让我们肃然起敬。她把一小束文件放在桌上就离开了,并答应说无论何时,只要我们需要她,她就会来的。

  福尔摩斯沉默了几分钟,十个手指互相交叉着,两腿向前伸展,眼睛朝上紧紧盯着天花板。然后,他从架子上取下他那只已经磨损、满是油腻的陶制烟斗,这烟斗对他好象是一个顾问。点燃烟丝以后,他头朝后仰面靠在椅子上,透过那缭绕在身面的袅袅烟雾,可以看到他的脸上现出无限沉思的神情。

  他说:“那个姑娘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研究对象。我觉得她本人比她小小的问题更有意思。顺便说一下,她的问题并不新鲜。如果翻阅一下我的案例,你就会在1877年安德欧沃那个条目里,发现同样的事情,而且去年在海牙也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情。这种方法很老套,不过其中有一两个情节倒是新鲜的。可是这位姑娘本人却是具有启迪意义。”

  我说:“你似乎在她身上看出很多东西,但是我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不是看不出,华生,只是不注意罢了。你不知道该看哪里,所以错过了所有重要的东西。我从来没有使你意识到袖子的重要性,甚至在大拇指指甲和鞋带上都能有重大的发现。现在,我来问你,你从这个姑娘的外表看出什么呢?你描述一下吧。”

  “唔,她头戴一顶青灰色的宽檐草帽,帽上插着一根砖红色羽毛。她的短外套是黑色的,上面镶着黑色珠子,衣服的边缘镶着一圈蓬松的黑色毛边。她的外套里面是一件深咖啡色的衣服,领子和袖口装饰着紫色的窄条毛边。手套是灰色的,右手食指已经磨破。她穿的什么靴子我没注意。她戴着一个小小的金耳环,总的来说,给人的感觉她生活舒适,气派雍容。”

  夏洛克·福尔摩斯轻轻地拍着掌,禁不住笑出声音来。

  “华生,我不是奉承你,你进步很大。你的这番描述确实很好。你虽然忽略了所有重要的东西,但是已经基本掌握了方法。你对颜色特别敏感。小伙子,千万不能依赖一般的总体印象,而要特别注意一些通常所说的细枝末节。我第一眼看女人总是先看她的袖子。看一个男人,也许首先观察他裤子的膝部比较好。正如你所观察的那样,这个女人的袖子上镶有毛边,这是透露信息的最有用的细节。手腕上方的两条痕线是打字员的手肘经常压着桌子造成的,这一点看起来十分明显。手摇式的缝纫机也可以留下类似的痕迹,不过只在左臂,离开大拇指最远的一边,而不是像打字那样正好横过最宽的部分。接着,我看了一眼她的脸,见鼻梁两侧都有夹鼻眼镜留下的凹痕,我大胆得出了近视和打字这两个结论,这似乎使她感到吃惊。”

  “我也很吃惊。”

  “可是,的确,这再明显不过了。我接着往下看去,很惊讶,同时又很有趣地发现,她所穿的两只靴子并不一样,实际上它们不是一对。一只靴尖上稍微带有一点装饰,另一只却没有。一只靴子的五个扣子中只扣了下面两个,而另一只则扣上第一、第三和第五个扣子。喏,当你看见一位青年妇女,穿戴得很整洁,但出门时却穿着不配对的靴子,靴上的扣子都没有完全扣好。如果从此得出结论,认为她离家时非常匆忙,这不能算是什么伟大推论吧?”

  “还有别的吗?”我问道,我的朋友敏锐观察和巧妙推力经常引起我的强烈兴趣。

  “顺便说一说,我注意到她在走出家门之前写了一张便条,但是这张纸条是在穿戴好了之后写的。你观察到她右手套的食指那个地方破了,不过你显然没有看到她的手套和手指上都沾有紫色的墨水。她写得很匆忙,蘸墨水时手太用劲儿了。肯定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否则的话,手指上的墨迹不会那么清晰。虽然这一切都很简单,但却非常有趣。不过我得回到正题上来,华生,你给我念一念寻找霍斯默·安吉尔先生的那个启事好吗?”

  我把那一张剪下来的报纸条凑到灯前。”(寻人启事写道):十四日晨,一个名叫霍斯默·安吉尔的先生失踪。此人身高五英尺七英寸,体格健壮,肤色淡黄,头发乌黑,头顶略秃,留有浓密漆黑的颊须和唇髭,戴茶色眼镜,讲话低声细语。失踪前身穿丝绸镶边的黑色礼服,黑色马甲,上有艾伯特式金链表,哈里斯花呢灰裤,褐色绑腿,两边有松紧带的长靴。此人曾在莱登霍尔街的一个事务所任职。若有人……”

  “可以了,”福尔摩斯说,”至于那些信件,”他看了一眼,继续说:“太一般了。除了一次引用过巴尔扎克的话以外,其中没有任何关系到霍斯默先生的线索。不过有一点很值得注意,它无疑会使你大吃一惊。”

  “这些信件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我说。

  “不仅如此,连签名也是打印的。你看,信件的最下边是几个工工整整的签名小字:‘霍斯默·安吉尔’。有日期,但是地址除了‘莱登霍尔街’外,再也没有别的线索了,这是十分含糊的。签名这一点很说明问题,事实上,我们可以说它是决定性的。”

  “关于哪方面的?”

  “我的好朋友,难道你还没看出这个签名与本案之间的重要关系吗?”

  “我不敢说我已看出来了,也许他想在一旦有人对他的毁约行为提出起诉时,可以借此否认这个就是他自己的签名。”

  “不,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不过,我要写两封信,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一封给伦敦的一个商行;另一封给那位年轻小姐的继父温迪班克先生,请问他明晚六点钟能否来此地跟我们见面。我们最好还是跟她的男亲属取得联系。现在,医生,在未收到这两封信的回音之前,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我们可以把这小小的问题暂时放一放。”

  我有相当充分的理由相信,我的朋友有着微妙的推理和办事能力,我觉得他一定有着切实的推理依据和对他来说相当容易的论证,否则的话,当这个案子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不会显得那么游刃有余。据我所知,他只失败过一次,就是波希米亚国王和艾琳·艾德勒照片案;但是当我回想起《四签名》那种怪事以及与《血字的研究》联系在一起很不寻常的情况时,我觉得如果连他都解决不了的话,那真是一桩永远无法破解的千古疑案了。

  我离开他时,他仍然还在抽着那只黑色的陶制烟斗,我相信明晚我再来时就能发现,他已完全掌握了所有的线索,最终能够解开玛丽·萨瑟兰小姐的新郎失踪之谜。

  当时,我正忙于治疗一个病情严重的患者。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在病床边照顾病人。将近六点钟,我才闲下来,于是赶紧跳上一辆双轮小马车直驶贝克街,很担心自己去晚了,因此赶不上为这桩小奇的侦破助一臂之力。到了那里,我看到夏洛克·福尔摩斯独自一人在家,瘦长的身子蜷缩扶手椅中,人已经昏昏欲睡了。一排令人望而生畏的烧瓶和试管散发出清新而刺鼻的盐酸气味,这说明他一整天都在埋头做他情有独钟的化学试验。

  “喂,你的问题解决了吗?”我边进门边问。

  “解决了,是硫酸氢钡。”

  “不,不,我说的是那个新郎失踪之谜啊!”我叫道。

  “噢,那个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我一直在做试验的这种盐。这个案子毫无任何神秘之处,正如我昨天所说的。不过,有些细节还是饶有趣味的。唯一的缺憾是我担心没有哪一条法律可以惩处那个恶棍。”

  “他是谁呢?他抛弃萨瑟兰小姐究竟是出于什么的目?”

  问题刚从我口中说出,福尔摩斯也还没来得及开口作答,我们就听到过道里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了”嗒嗒嗒”的敲门声。

  “是那位姑娘的继父詹姆斯·温迪班克先生。”福尔摩斯说道,”他给我写信说,将于六点钟前来。请进吧!”

  进门的男人身体结实,中等身材,大概三十来岁,胡须刮得很干净,肤色略微有些发黄,一副温和、殷勤的样子,一双灰色的眼睛透露出锐利逼人的目光。他询问地扫视了我们俩一眼,把那顶熠熠生辉的圆礼帽挂在衣帽架上,微微鞠了个躬,径直侧身坐在就近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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