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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伊斯莱尔·汉兹

书籍名:《金银岛 汤姆·索亚历险记 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作者:马爱侬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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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长,”他脸上带着那副叫人不愉快的笑容开始说话了,“我的老伙计奥布赖恩正在地上躺着呢。照我的意思,你还是把他扔到船外边去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见了阎王没对我的良心造成任何的困扰。现在我只觉得就让他这么躺在船上很碍眼,你说对吧?”

  “我的劲儿没那么大,而且我也不愿意干这事。我说,就让他待在那儿吧,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答道。

  “这可真是条不吉利的船啊,这该死的伊斯班袅拉号,吉姆,”他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想想这条船上已经死了多少人了,自从我们离开布里斯托尔出海到现在,多少可怜的水手死在了这里!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倒霉事。就像这个奥布赖恩吧,他不是就这样送了命吗?哎,我没什么学问,你是个能读会算的小家伙,你告诉我吧:一个人死了就死了吗?他还能再转世吗?”

  “汉兹先生,你一定早就知道,你能杀死一个人的肉体,但是却杀不死他的灵魂。”我答道,“现在奥布赖恩已经到另一个世界了,说不定这会儿正盯着我们看呢。”

  “哦!”他说,“那可够晦气的,看来杀人这活计简直是在浪费时间。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的意思是,鬼魂又算得了什么呢?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要和他较量一番。吉姆,现在我们已讲明白了,我就想让你到船舱里给我拿点儿,妈的!那东西叫什么来着,对了,你给我拿瓶葡萄酒吧。吉姆,白兰地太烈了,我有点头疼了。”

  副水手长看起来不大自然,我绝不相信他是真的想喝葡萄酒而不是白兰地。他说这些只是在编造一个借口而已。他只是想让我离开甲板而已,但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我却怎么也猜不出来。他总是东张西望,借此避开我的视线,时而左顾右盼,时而看看天,时而瞥一眼死了的奥布赖恩。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脸上始终堆着笑,时不时还伸伸舌头做出抱歉或不好意思的样子,就是小孩儿也能看得出来这家伙不安好心。不过我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了,因为我知道我有绝对的优势,我对付这个愚蠢的家伙简直轻而易举。我能很轻易地做到让他自始至终都看不出我对他有任何怀疑之心。

  “葡萄酒?”我说,“很好。要红酒还是白酒?”

  “对我来说什么样的都无所谓,朋友,”他回答说,“只要量足而且够烈,那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好的,”我答道,“汉兹先生,我这就去给你拿红葡萄酒来。不过我想我得找上一阵儿。”

  说完,我就一边尽量弄出很大的响声,一边急忙从升降口跑下去。然后,我脱了鞋,悄悄地从圆木走廊穿过,登上水手舱的梯子,从前升降口伸出头来。我知道他肯定猜不到我会躲在那里,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尽可能地小心行动。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怀疑得到了完全的证实。

  他离开了原来的地方,用两手和两个膝盖向前爬行,他爬行时很显然一条腿非常疼,我甚至能听出他想竭力压住呻吟声,可他还是能够用一种很快的速度在甲板上匍匐前进。只用了半分钟的工夫他就横越了甲板爬到左舷的排水孔那里,在一堆盘在一起的绳子底下摸出一把长长的小刀,甚至可以说成是一把短剑,一直到刀柄上都沾满了鲜血。汉兹伸出下巴仔细看了它一会儿,又用手试了试刀尖,然后就急忙把它藏在了上衣里边,接着又爬回到了墙边的老地方。

  我看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汉兹确实能够爬行,而且他又有了武器,既然他想尽办法支开我,很明显他是想对我不利。那么接下来他想干什么呢?是从北汊爬过海岛然后回到沼泽地中的营地去呢,还是想开炮通知他的同党来救他呢?这一点我就不是十分清楚了。

  不过我可以确信一点,那就是:在如何对付伊斯班袅拉号的问题上我们利益一致。我俩都希望它能停泊在一个避风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不费多大劲、不冒多大危险地把它带回去。我想在做到这一步之前,他肯定不会轻易对我下手的。

  就在我脑子里正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身体也没闲着。我偷偷溜回船舱,把鞋穿好,然后随手拿起一瓶酒作为借口,就又回到了甲板上。

  汉兹就像我离开他时那样躺着,身体缩成一团,眼皮耷拉着,好像害怕见到阳光一样。不过他还是在我走过来时抬头瞧了一眼,然后熟练地砸断瓶口,跟以前一样说了句:“好运连连!”然后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痛快。接着,他躺下来,取出一条烟叶,要我帮他切下一小块来。

  “给我切一块下来吧,”他说,“我没带刀,就算是有也没劲啦。唉,吉姆啊吉姆,我这回可真是完蛋了!快给我切一块吧,这也许是我抽的最后一口烟了,再过不久我就要回老家了,没错啦。”

  “好的,”我说,“我给你切一点下来。不过要是我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行了的话,我肯定会跪下来做祷告,这样才有个虔诚的基督徒的样子。”

  “为什么?”他问,“告诉我,我干吗要忏悔?”

  “为什么?”我惊讶地喊道,“就在刚才你还问我人死后会怎样呢,你背弃了你的信仰,犯了这么多罪,现在躺在那,满身是血。脚边就躺着一个被你杀死的人,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求上帝饶恕你吧,汉兹先生,你现在就该干这个。”

  我的语气有些过火了,因为我想到了他的怀里正揣着把沾满血迹的短剑,随时准备结果我呢。他也许喝多了,就用异常严肃的口气回答我。

  “三十年了,”他说,“我航海已经三十年了,好的、赖的、走运的、背运的、风平浪静和大风大浪,缺粮食,拼刀子,我全都见识过。老实跟你说吧,我从来就没见过好人有好报的。我的看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死人不咬活人。好了,”他忽然变了种口气,“咱们说远了。潮水已经涨得够高了,吉姆船长,只要你肯听我指挥,咱们绝对会把船开进北汊的。”

  我们的船只需再走两英里,可是航行起来却并不十分顺利。北锚地的入口不仅又窄又浅,还曲里拐弯的,因此要是没有高超的技术驾驶的话,大船是绝对开不进去的。我觉得自己是个精明强干的驾驶员,而汉兹也是个出色的领航员。我们绕来绕去,东躲西闪,擦过每个浅滩,把船弄得既平稳又灵活,就算是看着也十分舒服。

  船刚通过两个尖角,就立即被陆地包围起来。北汊的岸上跟南锚地的沿岸一样,覆盖着茂密的树林。但这里的水域更加狭长,实际上比南面更像河湾。在南端船头的正前方,我们看见一艘烂得就要塌下来的船的残骸。那艘三桅帆船很大,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已经使它全身都挂满了湿漉漉的海藻,甲板上已经有灌木扎根了,还开着艳丽的花朵,这一切看起来更是平添凄凉。但这艘船表明了锚地是平静且安全的。

  “你看,”汉兹说,“那里正适合冲船上岸。沙地平滑,还没有风,周围有树林,那条破船就跟花园似的开满了花。”

  “但是要是我们上了岸,”我问道,“怎么再把船开出去呢?”

  “非常简单,”他答道,“你在落潮时拉一条绳到那边岸上去,然后把绳子绕在一棵大树上,再把它拉回来绕在绞盘上,然后就躺下来等涨潮。涨潮后船自然会升高,大伙一起拉绳子,船就会左右扭动的。注意了,孩子,准备好。现在咱们已靠近沙滩了,船走得太快了。你得再向右一点——对——再向右——稳住——向右一点——稳住——一直往前走!”

  就这样他发号施令,我则仔细听着,一直到他突然大喊一声:“注意,我的天,转舵向风!”我就开始使劲转舵,整个伊斯班袅拉号来了个急转弯,一直向长有矮树的低岸冲去。

  在这之前,我一直密切地注意副水手长的一举一动,但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我只关注着船的事,完全想不起来还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我把脖子伸长探出右舷墙,看着船头下面翻腾的浪花。突然,我感觉到一丝不安,然后转过头去,幸好这一下来得及时,要不可能早就完蛋了。可能是我听到了某种响声,也可能是我的余光扫到他移动的影子,要不就是出于本能;反正,我确信,当我回过头望向他的时候,汉兹的那把短剑已经快到我眼前了。

  四目相遇,我们两人顿时都大叫起来了。但是叫声里的含义却毫不相同,我是因为恐惧,他则是在进攻前的警示。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朝我扑了过来,我闪向船头那边。在我躲开的时候,我把舵柄掉了,它立即弹了回来,还好它弹了一次我才得以获救,舵柄击中了汉兹的胸部,一时半会儿他都动不了了。

  我赶紧在他回过神儿来之前,离开了被他逼到的死角。所以我现在能在甲板上自由躲闪。我站在主桅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枪。我无视了他转身扑向我的动作,镇静地朝他扣动了扳机。可是撞针虽然已经落下,却既没有火光,也没有声音响起;原来枪里的火药已经被海水弄潮了。这会儿我禁不住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为什么我不事先把我仅剩的武器重新装上弹药呢?如果我装上了,那也不至于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落到现在这么狼狈的下场啊。

  虽然汉兹受了伤,但他的动作却快得令我吃惊,他那斑白的头发披散在脸前,脸色因气急败坏而变得通红。我没有时间尝试我的另一支手枪,事实上,我知道就算我试了也是白试。有一点我非常清楚:我不能一直在他面前后退,否则很快他就会把我逼到船头上去,就像他刚才差点把我逼到了船尾一样。如果我被他抓住,我人生中尝到的最后一种滋味,绝对会是他那把血淋淋的短剑的九或十英寸钢刃的味道。我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紧紧地抱住相当粗的主桅等待着。

  他看到我想躲开,就也停了下来。有一段时间他假装要从各个方面围过来抓住我。我就相应地向不同方向躲闪。在老家黑岗湾的时候,我经常在岩石旁做这种游戏。但是,不用说,我那时可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可是,就像我说的,这种小孩子常玩的游戏,我是不可能输给一个半残疾的老水手的。事实上,我开始有了勇气,甚至开始盘算起事情的结局来;我看得出我虽然能够周旋一段时间,但最终却很难逃生。

  就这时,伊斯班袅拉号的船身突然一震,摇摇晃晃地冲上浅滩,船底擦到了沙地上,船身迅速地向左舷倾斜,甲板与地面形成四十五度角竖了起来,至少有一百加仑的水从排水孔涌了进来,一个水池子在甲板和舷墙之间形成了。

  一时间我俩都失去了平衡,几乎扭在一起向排水孔滚去,那个戴红帽的家伙仍然伸着两条胳膊,随着船的动作也滑向了我们。我和副水手长挨得太近了,以至于我咚的一声把头撞在了他的脚上,差点没把我的牙撞掉。尽管如此,我还是抢先站起来了,因为汉兹被尸体缠住了。船身的突然倾斜使得甲板上没有可以躲闪的地方。我必须想出新的逃命方法,并且一秒钟也不能耽搁,因为汉兹马上就要扑过来了。说时迟,那时快,我纵身一跃,爬上了后桅支索的软梯,两手交替着向上爬,一直爬到桅顶横桁上坐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我的动作足够敏捷,这才得以脱身。在我向上爬的时候,我看见汉兹的剑在我下面不到半英尺的地方刷地一闪,刺了个空。汉兹张口仰面沮丧地呆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雕像。

  因为这个,我得以暂时歇一口气,我抓紧时间给手枪换上火药。为了保险起见,我索性把两支手枪都重新装上了弹药。

  汉兹做梦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干,他发现此时这个局面对他非常不利。但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居然也拖着沉重的身体,抓住软梯费力地往上爬,把剑叼在嘴里。由于身体的疼痛,他爬得很慢,他好不容易拖着那条受伤的腿爬上来。在我的两支手枪都已经重新装好了弹药的时候,他才刚刚爬了三分之一。于是我两手都拿着枪,开始对他喊话。

  “汉兹先生,”我说,“你要是再往前爬一步,我就把你的脑袋打烂!你也知道死人是不咬活人的。”我忍住笑又说了一句。

  他马上停了下来。我可以从他那抽动的面部肌肉上判断出,他正在努力思考。我仗着我处在的地方非常安全,就开始大声嘲笑他想得太慢太费劲了。他努力吞咽了几口吐沫,然后开口说话,脸上还带着一种非常艰难的表情。为了说话,他把嘴里的短剑取了出来,但姿势依旧没有变。

  “吉姆,”他说,“咱们俩来定个君子协定吧,你我之间已经耍了不少花招了。要不是船突然歪了,我早就干掉你了。但是我实在是太倒霉了。这么看来我是不得不服了。一个像我这样的老水手竟然败在你这样一个刚上船的毛孩子手里,真让人难过啊,吉姆。”

  他这番讨好让我沉醉其中,像一只飞上墙的公鸡一样得意扬扬。忽然,我看见他挥了一下右手,马上感到一阵剧痛,接着我就意识到我挨了一刀,我发现我的一只肩膀被钉在了桅杆上,我痛得大叫一声。慌乱之下,两支手枪顷刻间一齐射响,紧接着又都从我手里掉了下去。我说不清楚我究竟是不是有意识地扣动了扳机。但我敢肯定我没有刻意瞄准。但是,掉下去的不只我那两支手枪,副水手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大叫之后,松开了抓住软梯的手,一头栽进了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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