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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西尔弗前来谈判
时间还早，这是我出海以来遇到的一个最冷的早晨，寒风刺骨。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树林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一抹玫瑰红。但是西尔弗和他的副官都站在阴影之中，他们的膝盖以下湮没在夜里从沼泽那里传来的白雾中。这样的寒气和水汽合在一起正好解释了这个岛为何荒无人烟。这里显然是个潮湿、闷热以及不卫生的地方。
“弟兄们，不要出去，”船长说，“这十有八九是个圈套。”
接着，他向海盗喊话。
“来者何人？站住，要不我们就开枪了。”
“我们竖着白旗呢。”西尔弗叫道。
船长站在门廊下，他非常谨慎地选择了一个射击死角。他转过身来告诉我们：“大夫那组负责警戒守卫。利弗西大夫，你守住北面。吉姆，你在东面。葛雷，你在西面。另一组，全部负责安装弹药。动作快一点儿，弟兄们，咱们要当心。”
然后，他又朝反叛分子喊话：
“你们竖着白旗来干什么？”他喊道。
另外一个人回答说。
“先生，西尔弗船长过来跟你们谈判来啦。”
“西尔弗船长！他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船长叫道。接着我们听见他独自念叨，“当上船长啦，嗬，真是高升啦！”
高个子约翰本人回答道：
“是我，先生。在你离职之后，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推举我当船长，先生。”他在“离职”这个词上特别加重了语气进行强调，“现在我们愿意归顺，如果我们能达成协议的话，放心吧，我们说一不二。斯莫列特船长，我只要求你办到一件事，那就是保证我平安无事地走出这个寨子，请等我走出射程之后再开枪。”
“老兄，”斯莫列特船长说，“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你要是真想跟我谈的话，那你就走过来吧。只有你们那边才会耍花招，让上帝来指点你吧。”
“这足够了，船长，”高个子约翰欢喜地喊道，“只要你这么说，我就心满意足了。我非常信任一个绅士的保证，这点毋庸置疑。”
我们看到那个负责竖白旗的家伙正试图劝阻西尔弗。这毫不奇怪，因为船长的答话透着不客气。可是西尔弗却大声地嘲笑了他，然后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仿佛他的警戒心非常荒唐一样。接着他就走向寨子，他先是把他的拐扔了过来，然后一条腿伸了过来，用很大的力气和技巧成功地翻越了栅栏，平安无事地落到了这一边。
不得不承认，我完全被这里发生的事情吸引住了，根本没尽到一个警戒哨的责任；事实上，我已经从东边的射击孔离开了，正趴在船长的后面，这会儿船长正坐在门槛上，胳膊肘拄在膝盖上，用手托着头，看着从那只旧铁锅底的沙中冒出来的水。他自顾自地吹着口哨：“来吧，姑娘们和小伙子们。”
西尔弗费尽力气才爬上了小丘。他和他的拐面对陡峭的斜坡、密密麻麻的树桩以及松软的沙土，简直就像搁浅的船一样。可是他像个男子汉般默默地硬撑了下来，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船长的面前，用一种极优美的姿势向他行了个礼。显然他穿上了他最好的衣服：一件下摆一直垂到膝部的宽松的蓝色外套，上面还密密麻麻地钉着铜扣子，他的后脑勺上还扣着顶很好看的镶着花边的帽子。
“你来了，老兄，”船长抬头说道，“你最好坐下来。”
“我能进去说吗，船长？”高个子约翰抱怨道，“先生，这天儿这么冷，一大清早的，坐在外面的沙地上可不是件好受的事。”
“听着，西尔弗，”船长说，“你这是咎由自取。要是你安安分分的话，这会儿你还坐在你的厨房里呢。如果你是我船上的厨子，那么我肯定会优待你。可这会儿你成了西尔弗船长，那就是个叛乱分子，是个海盗，那你就应该上绞架！”
“好啦，好啦，船长，”高个子约翰乖乖地坐在沙地上回答道，“你得再拉我一把，就这样。你们这儿还真是个好地方哇。啊，吉姆！早上好啊。大夫，我向你问安。啊，你们全都待在了一块儿，真是个幸福快乐的家庭啊。”
“老兄，要是你有话要说，最好直说。”船长说道。
“你说得对，斯莫列特船长，”西尔弗答道，“没错儿，咱们就得公事公办。好吧，你看看昨晚你们干的好事。虽说确实干得漂亮。你手下有人舞得一手好棍棒。我也不否认我的人，可能全部都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连我本人也是这样，这就是我上这儿来谈判的原因。但是船长你听着，这事儿绝不会发生第二次，我赌咒！我们会加强警戒，少喝些朗姆酒。你可能觉得我们全都喝醉了吧，可我告诉你我是清醒的，我只不过是太累而已。我要是早醒上哪怕一秒钟的话，我绝对会当场抓住你们的。我跑到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没咽气呢。”
“嗯？”斯莫列特船长说，并且尽量保持着冷静。
他并不理解西尔弗所说的这一切，但是他决计不会让你察觉出来。至于我，我开始有点明白了。我想起了本·葛恩说的最后那句话。我猜他是趁海盗们在篝火旁酩酊大醉时去了那里，我敢肯定，现在我们的敌人只剩下十四个了。
“好啦，就这样，”西尔弗说，“我们想得到那笔宝藏，我们就是奔着它来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得到它！而你们，你们只需保住性命就行，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我知道你有张图，是不是？”
“大概是有吧。”船长答道。
“噢，好啦，别含含糊糊的，我知道你有，”高个子约翰答道，“在跟手下人讲话这么不客气有什么用呢，你要知道，这没有一点用处。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是想要你的这张图。听着，只要你们交出图，我是绝不会有意伤害你们的。”
“少来这套，老兄，”船长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很清楚你想干什么，我们不在乎。至于你想要那张图，实话告诉你，门儿也没有。”
说完，船长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继续装着一斗烟。
“要是亚伯拉罕·葛雷——”西尔弗脱口而出。
“住口！”斯莫列特船长吼道。“葛雷什么也没告诉我，我也什么都没问他。再多说一句，就是想让我把你们和这个岛一起沉入到水里去见龙王。以上就是我的想法，老兄。”
船长发的这通小火令西尔弗稍微冷静了一点儿。他本来有些生气，但这会儿他已经恢复了常态。
“可能是吧，”西尔弗说，“我不会限制先生们根据情况来划定是非曲直。啊，可是你既然抽开烟斗了，船长，我也就不拘礼节地照办啦。”
于是他也装了一袋烟，然后点燃了它，这两个人就开始面对面地默默抽烟，一会儿按一按烟斗，一会儿伸出头去吐口唾沫。两个人就像是在演戏一样。
“听着，”西尔弗挑起了话头，“就这样吧。你交出寻宝图，然后保证不再向那些可怜的船员们开枪射击，也别试图在他们睡熟的时候敲碎他们的脑袋。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给你们个选择的机会。要不就是，你们在财宝装上船后，和我们一起上船，然后我可以我的名誉保证，我会把你们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们上岸。如果这样不合你们意的话，你们要是考虑到我的手下还可能仍旧对你们有怨气或者是记仇，他们可能对你们稍微有些粗暴，那你们就留在这里，你们可以放心。我会把给养留给你们一半，我再次以我的名誉起誓，我会告诉我遇见的第一艘船，让他们到这儿来接你们走。你必须承认这已经非常优待你们了，你再也找不到比这更优惠的条件了，绝对不可能。而且我希望，”他调高了一个音调，“所有在这木屋里的人都能好好想想我的话，我对船长说的也是我想对你们说的。”
斯莫列特船长站了起来，往他左手的掌心上磕了磕烟斗里的灰。
“你就想说这些？”他问道。
“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约翰答道，“我敢说，你要是拒绝，等待你们的就只能是枪子儿啦，而你们再也不可能见到我了。”
“很好，”船长说道，“现在轮到你听我说了。要是你们能放下武器，一个一个地到这里来，让我把你们全都铐起来，我就把你们送回老家，然后在英格兰来一次公正的审判。要是你们拒绝，记住，我的名字是亚历山大·斯莫列特。看在我升起的我英王陛下的旗帜的分儿上，我一定要让你们统统去见龙王。你们绝对找不到宝藏，你们中也没人会驾驶这艘船。你们也打不过我们，看看葛雷，就是从你们那五个中跑了出来，到了我们这边。现在你们的船正进退两难，西尔弗船长，你很快将发现，你正处在下风岸上。我现在站在这里对你讲我的最后忠告。因为，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下次要是再让我见到你，我就让你的后脊梁吃一颗子弹。快走吧，小子。麻烦你滚开吧，用上最快的速度，一步步爬回去吧。”
西尔弗暴怒无比，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向外凸着。他甩了甩烟斗里的灰。
“拉我一把！”他叫道。
“不可能。”船长答道。
“谁过来拉我一把？”他吼道。
我们一动不动。他咆哮着用最恶毒的诅咒咒骂我们，然后爬在沙地上，一直爬到了门廊前，一手抓着门柱子，然后用拐重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接着，他便向泉水吐了一口口水。
“看这儿！”西尔弗叫道，“我就是这么看你们的。用不了一个钟头，我就会凿穿你们的老木屋，就像凿穿朗姆酒桶似的。尽情笑吧，你们这些挨雷劈的，笑吧！用不了一个钟头，我就让你们再也笑不出来，我会让你们觉着生不如死。”
他又断断续续地骂了一阵子，然后拄着拐，艰难地踩着沙地向下坡走去，翻了三四次也没翻过栅栏，最后在打白旗的人约翰的帮助下才越过了栅栏，一转眼就消失在树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