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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划子的最后一趟行程（由大夫继续追述）
在船长的指挥下，我们把人和物品的位置调整了一番，这样划子就稍微平衡稳定了一点。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还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其次，现在是退潮的时候，一道湍流泛着细浪由海湾向西流去，接着便穿过了我们早晨通过的那个海峡，再向南汇入大海。虽然那只是一些细浪，但对于我们这严重超载的划子也构成了不小的威胁。并且，更加糟糕的是，这浪把我们冲出原本的航向，我们偏离了那个小拐角后面的最佳着陆地点。现在，如果我们还是按照海浪的方向行驶的话，就会在他们那两只划子旁边靠岸，可那里随时都会出现海盗。
“现在划子没办法开到寨子那里了，先生，”我对船长说。船长和雷卓斯这两个汉子正在掌着舵，他们之前还没耗费过体力。“现在潮水一个劲儿地把划子往下推，你们再加把劲儿行吗？”
“再用劲儿划子就要被我们弄翻了，”他说，“先生，你必须顶住，请不要见怪，什么时候你觉得大功告成了，什么时候你才能松懈。”
于是我又作了一番努力，几次试验后我发现，我只要把划子头对准东边，这股湍流就不会把我们带到西边去，也就是说，我必须让划子的侧身与既定的航向形成一个直角。
“我们要是继续照这个速度划，那就永远也上不了岸了。”我说。
“如果我们只能选择这一个航向，先生，那我们就得照这个速度来，”船长答道。“你看，先生，我们现在是逆水航行，”他接着说道，“万一我们没有在那个着陆地点登陆，那我们就不一定会在那里登陆了，除非我们在那两只划子边上停船；相反，要是照我们现在这个航向走，水流肯定会减弱的，然后我们就能沿着海岸退回来了。”
“湍流已经减弱了，先生，”葛雷说道，他正坐在船头板上，“现在你可以让舵稍微偏上那么一点儿。”
“谢谢你，兄弟。”我说，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我们全都想表现出把他当做自己人看待的样子。
突然，船长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异样。
“大炮！”他说。
“这事儿我已经想过了，”我说，因为我以为他想到敌人可能会炮击寨子。“放心吧，他们不可能把大炮弄到岸上，就算弄到了，也不可能把它拖到树林里的。”
“大夫，往后看。”船长答道。
我们忘了还有“大雪茄”这件事。我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件令我万分吃惊的事，船上剩下的那五个歹徒正围着它忙着除去它的炮衣呢，他们把炮衣叫做“结实的油布罩子”，在航行时就用那个罩在大炮上面。不仅如此，看到这一幕，我突然想起，大炮所需要的炮弹和火药也留在船上了，他们只需拿把斧子劈一下，就能把这批东西全部弄到手。
“伊斯莱尔曾经是弗林特的炮手。”葛雷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我们奋不顾身地将划子头对准了着陆地点。现在，我们已经完全不受水流的影响了，我们只需要保持一个平稳的划桨速度，就能保持这个航向，而且我也能既稳又准地掌舵了。但是非常糟糕的是，在我们调整了航向之后，就将船舷而不是船尾正对准了伊斯班袅拉号，这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百发百中的靶子。
我能听见，甚至还可以看见，那个满脸酒气的伊斯莱尔·汉兹正把一发炮弹扑通一声放到了甲板上。
“咱们这里谁的枪法最好？”船长问。
“是特里罗尼先生，他的枪法超群。”我说。
“特里罗尼先生，能麻烦你帮我干掉这些人中的一个好吗？如果可以的话，能干掉伊斯莱尔·汉兹是最好的，先生。”船长说。
特里罗尼冷静得如同一块钢铁一般，他检查了一下枪膛里的火药。
“喂，”船长叫道，“你拿枪的时候别太紧张，否则划子会被你弄翻的。其余的人在他瞄准的时候，都到这边来，这样才能保持划子平衡。”
乡绅端起了枪，我们停止划桨，全都闪到了划子的另一侧，借此使划子保持平衡，所有的行动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在执行，划子很稳当，一滴水都没进到船舱里。
这时，他们刚好将大炮校准好位置对准我们，而汉兹正在用通条通炮口，显然他正处在最为暴露的位置。然而，我们的运气不是很好，就在特里罗尼开枪的一瞬间，汉兹弯下了身子，子弹从他的头上呼啸而过，站在旁边的另外四个人中有一个应声倒地。
他的惨叫声不仅让他在船上的同伙大为惊慌，而且岸上同时也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当我望向喧哗声传来的方向的时候，就看见其他的海盗正从树林里成群地走出来，踉踉跄跄地登上了划子。
“他们的划子过来了，先生。”我说。
“使劲儿划，”船长叫道，“就算是划子翻了，咱们也得划。要是不能上岸，那我们就全完了。”
“有一只划子上没人，先生，”我补充道，“我猜其他人很可能是打算从岸上包抄我们，想要断了我们的去路。”
“让他们跑去吧，先生，”船长答道，“你知道，就算是杰克，只要上了岸，就立刻没了能耐。我最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炮弹！即使是我夫人的使女用那个也能打中，这比在地毯上打木球难不了多少！乡绅，只要你一看到他们点火就告诉我们，我们就立刻停桨。”
这时，我们这只严重超载的划子用一种令人满意的速度飞快地前进，而且，在整个划行的过程中，我们的划子里只进了一点水。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离岸很近的地方，只要再划三四十下就能上岸了，潮水因为退潮的原因在树丛下冲出了一条狭窄的沙滩。现在，划子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了，因为它已经被小拐角挡在了我们的视线之外。退潮曾经耽搁了我们多少时间啊，可这会儿它又给了我们补偿：现在正在阻碍我们的敌人的行驶。目前，我们面临的唯一的危险就是大炮了。
“要是我办得到，”船长说，“我绝对会停下来再干掉他们一个的。”
但是，现在不管怎么样都会放炮的。尽管刚才被乡绅打到的他们的那个同伴并没死，我甚至还能看到他在那里使劲儿向旁边爬呢，可是这帮人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准备！”乡绅叫道。
“停桨！”船长应声叫道。
说完他就和雷卓斯撤身向后一坐，船尾一下子就没到水里了。几乎在同一时间，炮声响起来了。这就是吉姆听到的第一声炮响，刚才乡绅开的那枪，声音并没有到他那儿。我们谁也没看见炮弹是从什么地方飞过去的，不过我猜，一定是从我们的头顶上飞过去的，炮弹的气浪可是让我们受了点儿罪。
到最后，船尾还是沉下去了。慢慢地，一直沉到了水下三英尺深的地方。水面上只剩下我和船长两个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其他那三个人全都沉了下去，当他们又上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水里冒出了一大堆气泡。
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受到太大的伤害。每个人都安然无恙，我们都能平安地从水里走到岸上。可问题是，我们的物资全都沉到了水底，更加糟糕的是，一共五支枪中就只剩两支还能用。我出于本能地把枪从膝上抓起举过了头，而船长则是用一条子弹带把枪背在了肩上，并且十分明智地把枪机朝上放，而另外三支都和船一起沉到水底了。
让我们更加担心的是，能听出来，岸上树丛里传来的人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们不仅面临着在通往寨子的磕磕绊绊的道路中被截断去路的危险，而且还要担心前方，亨特和乔埃斯能否抵挡得住那伙人的攻击，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这个意志。我们知道亨特绝对是个坚毅的人，可乔埃斯就不好说了，他是个讨人喜欢的、有礼貌的仆役，而且洗洗衣服这类的活干得不错，但是作为一名战士来说，确实不大适合。
带着所有这些想法，我们尽快朝岸上跑去，把那只可怜的划子，还有一大半的弹药和给养都撇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