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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军事会议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那里。月亮已经出来了，大雾也已经散去了。我们能清楚地看到在我们的西南方有两座低矮的小山，两山之间大约有两英里远，其中一座的后面还耸立着第三座比前两座高一些的山峰，峰顶仍有些许雾气。三座山看起来都是尖尖的圆锥形。
我看到这些的时候，简直恍若梦中，我还没从几分钟前听到那可怕的消息的恐惧中缓过神来。接着，我听到斯莫列特船长在发号施令。伊斯班袅拉号能够抢风行船的方位有两处，而现在我们正沿着离岛东部近的那条航线行驶着。
“喂，伙计们，”船长说，这时水手们已经把所有的帆脚索都扣紧了，“你们有谁曾经见过前面的这座岛屿？”
“我见过，阁下，”西尔弗说，“有一次，我在一艘商船上做厨师，那时我在那儿汲过水。”
“我猜下锚的地方在南边，一座小岛的后面，是这样吗？”船长问道。
“没错，阁下，人们叫它‘骷髅岛’。那里以前是海盗出没的主要地点，那时我待的船上有个人知道这岛上所有的地名。北边的那座小山叫‘前桅山’；一直向南看，那里并列三座山分别叫做前桅、主桅和后桅，阁下。但是那座大的、上面有云的主桅山，他们通常也叫它‘望远镜山’，因为当人们在锚地洗船时，总派个人在那里观望。你看，他们洗船的地方就是那里，阁下。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您见谅……”
“我这里有张图，”斯莫列特船长说，“让我们看看这里是否与图上的地方吻合。”
当高个子约翰接过这张图时，他的眼睛仿佛在眼眶里燃烧起来了；但是，我一看到这张崭新的纸，我就知道他恐怕会非常失望。这不是我们在比尔·彭斯那里找到的那张地图，而是一张复制品，地图上所有的东西上面都有，名称、高度和水深，就只除了那些红色的十字记号和标注的说明。我猜西尔弗看到这个一定愤怒到了极点，但是他很好地控制住并且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是这样，阁下，”他说，“我肯定图里就是这个地方。这图画得非常的精确。是谁画的这张图呢？海盗们太无知，肯定画不出来，我估计，啊，肯定是这里啦，我的船友叫这里是‘凯特船长下锚处’。这里有一道很强的水流从南边沿西岸向北流过去。你的选择没错，阁下，”他说，“你要是想进港修整一下的话，要在这里收帆，靠拢下风岸，这里是最合适的了，找不出比这一带水域更合适的地方啦。”
“谢谢啦，兄弟，”斯莫列特船长说，“过一会我还要仔细问问你，让你给我们帮帮忙。现在你可以走了。”
约翰公开承认他对这个岛的了解，为此我吃惊万分，而且当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冷静更是令我感到吃惊，而且我不得不承认，当我看到他走近我时，我吓呆了。我肯定，他绝对不知道我在苹果桶里偷听了他的作战会议，然而，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残忍、口蜜腹剑和威力的恐惧，所以当他把手搭到我肩上时，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啊，”他说，“这儿可真不错啊，这个岛对于一个小伙子来说，绝对是个好地方啊。在岛上你可以洗海水浴，可以爬树，还可以打山羊，这些绝对是真的；你甚至还可以自己像头山羊似的爬到那些小山顶上呢。啊，这地方使我重又年轻起来啦。在这里我简直要忘掉我这碍事的木腿呢，我真的快要忘掉啦。好孩子，你要明白，年轻，十个脚趾头都在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什么时候你想去岛上探险了，只要跟老约翰打个招呼，他就会无条件为你配制一份快餐，让你随身携带。”
说完他和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拄着他的拐杖一瘸一拐地下去了。
斯莫列特船长、乡绅，还有大夫，这时正聚在后甲板上谈话，尽管我非常着急地想把我的经历告诉他们，但我却不敢在这里公然打断他们。就在我着急地想着有什么理由能叫开他们时，利弗西大夫把我叫了过去。他把他的烟斗往下拉了拉，我知道他离不了烟，我很快明白他是让我给他取来。我一走到离他足够近、我们说话旁人听不到的地方，就立刻对他说：“大夫，我有话要说。你快叫船长和乡绅到下面特等舱里去，然后找个借口把我也叫下去。我有个非常可怕的消息。”
大夫脸色略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
“谢谢你，吉姆，”他说，声音很大，“我就想知道这些。”他假装刚刚问了我个问题。
说完，他就转身接着跟船长和乡绅谈了起来。他们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尽管他们没有流露出惊愕的表情，也没提高嗓音或是感慨一番，但是显然大夫已经把我的话告诉他们了，因为很快船长就给乔布·安德森下了一道命令，让他把全体船员都用哨子召集到甲板上。
“弟兄们，”斯莫列特船长说道，“我有话要对你们说。我要告诉你们，我们眼前的这块陆地，正是我们一直航行所要到达的地方。我们众所周知的、非常慷慨的绅士特里罗尼先生，刚刚问了我几句话，我回答他，船上的每一个人，从上到下都非常尽职尽责，比我要求的做得更好，因此，他和我还有大夫，我们三个准备到下面的特等舱去，为你们的健康和好运喝一杯，同时我们也为你们准备了一些美酒，来为我们的健康和好运喝一杯。对这件事，我的看法是：这绝对是一件慷慨之举。如果你们和我想得一样的话，那么我们就为这样慷慨的先生们来一个欢呼吧，用标准的水手的欢呼！”
接着，他们就理所当然地为乡绅欢呼了。他们喊出来的声音是那样的饱满和热烈，要不是亲耳听到了，我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些人正在密谋要我们的命呢。
“让我们再给斯莫列特船长再来一个！”当欢呼声平息下来后，高个子约翰这样喊道。
于是，也给了船长一个热烈的欢呼。
三位先生在欢呼的高潮时下到特等舱里了，没过一会儿，他们就传话说，要吉姆·霍金斯到特等舱去伺候。
我到的时候，发现他们三人围坐在桌旁，面前还摆着瓶西班牙葡萄酒和一些葡萄干，而大夫把假发套放到了腿上，而且不停地吸着烟，我知道，这是他情绪激动的表现。这个晚上很温暖，他们把后窗开着，我们能从窗子里看到月光在船尾留下的那道浪迹上闪耀。
“喂，霍金斯，”乡绅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呢，快点说吧。”
于是我把我听到的高个子约翰跟水手们的谈话一五一十地重复说给他们听了。他们静静地听着，一直到我讲完也没打断我，在我说的过程中，他们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吉姆，”利弗西大夫说道，“过来坐下。”
他们让我挨着他们坐在桌边，给我倒了杯葡萄酒，接着又往我手里塞满了葡萄干，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轮番向我点头道谢，还为我的健康、好运和勇敢干了一杯。
“那么，船长，”乡绅说道，“我错了，你是正确的。我承认我蠢得像头驴，现在我绝对会服从你的所有命令。”
“我也不比驴子聪明多少啊，先生，”船长答道，“船员图谋叛变之前一定会有所迹象，这样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穿他们的伎俩，然后为此采取措施。但是没想到，这帮船员，”他又加了一句，“竟然骗过了我。”
“船长，”大夫说，“我得说一句，这完全是那个西尔弗捣的鬼。这家伙可真是让人不能小瞧啊！”
“把他吊在船帆的顶上，到那时他才真是不能小瞧呢，先生，”船长答道，“好啦，这些话都是说说，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这里有三四点想法，请特里罗尼先生允许我讲出来吧。”
“阁下，你是船长，请尽情表达自己的意见吧。”特里罗尼先生庄严地说。
“第一点，”斯莫列特先生开口道，“我们必须继续向前走，绝对不能掉头。因为要是我下令掉头的话，他们绝对会立刻反叛的。第二点，至少在我们找到宝藏之前，我们还是有时间的。第三点，船上还有忠实可靠的人。这样一来，阁下，现在我们面对的就是早些还是迟些对他们进行反击的问题啦。就像俗语说的，我的意见是，要把握时机，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某一天把他们一网打尽。特里罗尼先生，我猜，你们家的仆人是可以信赖的，是吗？”
“请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们吧。”乡绅断言。
“现在是三个，”船长计算着，“包括霍金斯，加上我们一共是七个人。现在，再来看看还有船员是可靠的吗？”
“我想大多是特里罗尼自己雇来的，”大夫说，“那些都是西尔弗来之前他自己亲自挑选的。”
“这也不一定，”乡绅答道，“汉兹就是我亲自挑的人之一。”
“我确实曾经认为汉兹是可信的呢。”船长也跟着说了一句。
“想想吧，他们竟然全都是英国人！”乡绅咆哮道，“阁下，我真想炸了这艘船！”
“好啦，先生们，”船长说，“我没什么话要说的了。但是我们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与此同时，也一定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我明白这确实很折磨人。我也知道立即反击会痛快些，但要是我们弄不清楚谁是自己人，那这就毫无意义。我的意见就是，假装若无其事，然后伺机而动。”
“有吉姆在，”大夫说，“这比谁都有用。那些人并没有怀疑他，而且吉姆绝对是个机灵鬼。”
“霍金斯，你明白，我非常的信任你。”乡绅接着说道。
一听这话，我当时觉得非常绝望，我根本不知道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然而后来，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确实是因为我，我们一行人才得以保住了平安。在此期间，不管我们是否愿意，在二十六个人中，我们确实只知道有七个值得信赖的人；就是这七个人，还有一个是个孩子，我们就要用六个成年人，去对付他们十九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