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金银岛 汤姆·索亚历险记 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 第12章 我在苹果桶里听到了什么
第12章 我在苹果桶里听到了什么
“啊！”另一个声音叫道，我听出那是船上最年轻的水手的声音，“那个弗林特可真是人中龙凤啊！”
“大家都说戴维斯也是个人物呢，”西尔弗说。“可我从未跟他一起出过海。我一开始跟殷格兰一起干，然后就跟着弗林特；可这一次，我算是自己单干了。我从殷格兰那里拿了九百，全部被我稳稳当当地存上了，后来弗林特又给了我两千。像我这样一个在船上干活的人，能拿到这么多已经非常好了，现在这些钱全都被我存在银行里了。要是单单会挣钱也还不行，要知道，咱们还得学会节俭。我不知道现在殷格兰的手下都哪里去了。我单知道弗林特的手下现在大部分在这条船上，他们正为有肉包子吃而感到快活呢。因为在这之前，他们还有人曾经要过饭呢。瞎了眼之后的老皮乌，就更奢侈了，他曾经像一个王公贵族一样，在一年里花掉了一千两百英镑。他现在在哪儿呢？他已经长眠于地下，早就死啦；可就在两年前，这个人还在挨饿呢。他要过饭，他偷过东西，他还杀过人，可就是这样，他居然还在挨饿，我的天啊！”“你看，这说明那没什么用处。”年轻的水手说。
“你要知道，确实，这对傻瓜笨蛋们来说，的的确确没有任何用处，”西尔弗叫道，“但是现在你可不一样，虽然你还很年轻，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有多聪明伶俐，你可跟他们不一样。所以我才像跟一个男人那样跟你谈天。”
不难想象，当我听到这个恶心的老家伙把奉承我的话，原封不动地拿去奉承其他人，我是什么样的感想。要不是我还有理智，我绝对会跳起来杀了他。就在这时，他还在继续讲着，丝毫没发现我就在旁边听着。
“这就是幸运的大爷们的生活。他们冒着被绞死的危险艰难求生，可是他们的生活却丝毫没有节俭的意识，他们就像斗鸡一样地生活着，一旦出一次海回来，他们就会把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钢镚换成金条，然后大吃大喝，尽情挥霍，直到口袋空空如也，就再出一次海。可我不是这样干的。我把钱都存起来，为了不引起怀疑，我把钱分散地存起来，一个地方一点儿，哪里都不多。你要知道，我已经五十岁了；这次回去，我就打算抛弃原来的生活，当个正经的绅士。就连你都说，时间还富裕呢。我从不否认那是段愉快的生活，无忧无虑，整天睡得甜、吃得香，可是到了海上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我是怎么走上这条道的呢？你能想到，就跟你一样，是在桅杆前面干起来的！”
“好啦，”另一个说，“不过现在，你剩下的钱可都打水漂了，不是吗？你难道回去之后还敢在布里斯托尔露面吗？”
“怎的，你猜这钱现在哪里？”西尔弗嘲弄地问道。
“还用说吗？当然是在布里斯托尔的银行和其他的地方啦。”他的伙伴答道。
“是的，”厨子说，“当我们起锚时，钱是在那儿；可现在我老婆已经把它们全取出来了。我的‘望远镜’酒店也兑出去了，跟租约一起兑的，包括商誉和全部设施；我老婆也离开了那儿，在一个地方等着跟我会合呢。虽然我信得过你，可以告诉你我们约在哪里；可是其他伙计们会因此妒忌的。”
“你就那么信得过你的老婆？”另一个问。
“幸运的大爷们，”厨子答道，“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些人之间毫无信任可言，但是你要知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是这样的人，万一和我相熟的人谁要是想算计我，那他们就要做好准备，老约翰绝不会允许他们和我一同活在这世界上的。有些人怕皮乌，有些人对弗林特惊恐万分，但是弗林特和皮乌都害怕我。不过虽然他怕我，但他是个骄傲的人。弗林特的部下都是船上最粗野的水手，我觉得就连魔鬼都不敢在海上和他们待在一起。可是现在你看，这绝不是我自己夸自己，是你自己亲眼看到的，我和同伴们相处得多么轻松；在我自己还是舵手的时候，人们绝不会用‘绵羊’来形容弗林特的手下。啊，这一点你在老约翰的船上会证实的。”
“好吧，实话跟你说吧，”小伙子答道，“在和你谈话之前，我对这一行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但是现在，老约翰，咱们来握握手吧。”
“你可真是个既聪明又有胆量的小伙子啊，”西尔弗答道，一边热烈地跟他握手，他们握得太热烈了，以至于整个木桶都摇晃了起来，“而且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帅气的幸运的大爷呢。”
听了好一阵子，我才开始明白他们所说的黑话的意思。他们口口声声说的“幸运的大爷”，显然就是指一个普通的海盗，我听到的这些话，显然就是他们在腐化一个老实人，他很可能是这船上仅剩的一个老实人了。不过很快，关于这一点的担心我被安慰了。西尔弗吹了一声口哨，很快有第三个人听到声音往这边走了过来。
“狄克是我们的人。”西尔弗说。
“哦，我知道狄克是我们这边的，”我听见舵手伊斯莱尔·汉兹说。“他可不笨，狄克可不是笨人。”说着他嚼了嚼嘴里的烟草块，吐了口唾沫。“但是，你看，”他紧接着说，“我就想知道，咱们还得在这艘破船上待多久？我快要受够了！我简直受够斯莫列特船长了，他把我欺侮够了！我被这个挨雷劈的家伙欺负得够多了！我发誓我一定要进到特等舱里。他们的泡菜和葡萄酒什么的东西迟早都是我的。”
“伊斯莱尔，”西尔弗说道，“你的脑子一直都不太好用，但我想至少你的耳朵还不算小，怎么样也还能听人说话吧。听着，我要告诉你：你要保持清醒，一直到我发话之前，你还是要住在前舱，还是要忍气吞声，还是要低声下气地说话，你必须记住这一点，我的孩子。”
“好啦，好啦，我说不这么干了吗？”水手长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就是想问问这样的日子要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的天！”西尔弗叫道，“好吧，你要是非要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必须想尽办法拖到最后一刻。现在船上有最好的航海家，斯莫列特船长，他正为我们驾驶着这艘好运气的船。而且，最重要的是，地图被乡绅和大夫牢牢把持在手上，我们谁也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你说，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啊。就为了这个，我的意思是，等乡绅和大夫把东西找到，帮助咱们装上船之后，嘿嘿，咱们就能大干一场啦。要是我能相信你们这些双料的荷兰崽子的话，我决定等斯莫列特船长把船开回到中途之后，再来动手。”
“为什么，我们这都是出过海的，都有经验啊！”那个小伙子狄克叫道。
“可是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在水手舱里面干活的，”西尔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确实能让船按照一条航线来行驶，可是咱们谁会制定航线呢？我看一提到这个，你们这些大爷们全都要傻眼。我的意思是，至少要让斯莫列特船长帮我们把船驶入贸易风带，这样的话咱们就能准确地计算航线，不用每天只靠一汤匙过活了。不过我知道你们是哪种人。所以咱们只能等钱财一搬上船，就在岛上把他们解决了。你们这些急功近利、鼠目寸光的家伙。真是可惜啦，我简直想笑，一想到你们这伙人现在跟我一起航行，我就觉得恶心！”
“得了吧，高个子约翰，”伊斯莱尔叫道，“谁拦着你啦？”
“你仔细想想吧，当年我见到过多少大船被袭击？还见过多少活生生的小伙子被吊死在杜克刑场，然后被太阳晒成人干儿？”西尔弗叫道，“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急躁、急躁、急躁。你听到没有？我经过了多少海上的事。要是你能坚持你的航线，避过风险，那么你就能轻轻松松地坐上四轮大马车，但你不可能！我了解你。就算是明天能让你喝饱酒，哪怕马上让你上绞架，你也会乐不得的。”
“约翰，大家都知道你这家伙就像一个随营牧师一样；虽然其他人中也有和你一样能卷帆掌舵的，”伊斯莱尔说，“可是他们都非常能逗乐子。他们可不像你一样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总是自由自在的，不管是跟哪个人，他们都能用自己的风趣幽默跟他们和平相处。”
“就算是这样，”西尔弗说，“好吧，可如今他们都在哪里呢？老皮乌就是这样的，可这老要饭的现在死了。弗林特也是，早几年他就在萨凡那酗酒死了。没错，他们都是可爱的家伙，是我们的好船友，可现在呢？现在他们哪儿去了呢？”
“但是，”狄克问道，“不管现在怎样，到那边后我们应该怎么对付他们呢？”
“这才是真汉子呢！”厨子赞美地叫道。
“这就是我觉得麻烦的地方。唔，我们能怎么办呢？用殷格兰的方式把他们都放逐到荒岛上，还是像弗林特或比尔·彭斯一样把他们像剁猪肉似的剁了？”
“比尔就是那样的，”伊斯莱尔说，“他经常说‘死人不会咬’。现在可好啦，他自己也死了，现在他自己完全能体会那句话的意思啦。要是非要举出一个活到最后的家伙，那就是比尔。”
“你说得对，”西尔弗说道，“大概就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你听着，我是个大度的人，你甚至可以这么说：我是个君子；但是这次的事非常严重。咱们得公事公办，伙计。我的意思是，他们必须被处死。等将来我进了国会、坐着四轮马车的时候，我可不愿意看到那个整天待在特等舱里耍嘴皮子的家伙出现在我面前，这场景简直像魔鬼做祈祷似的令人无法相信。我是说过要等待时机，只要时机成熟，咱们就对他们来个赶尽杀绝！”
“老约翰，”水手长叫道，“你可真是个好汉！”
“你是亲眼见到了，伊斯莱尔，你绝对可以这么说，”西尔弗说。“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定要把特里罗尼交给我。我要亲手把他的脑袋从身子上拧掉。狄克！”他停了一下，加了一句，“过来一下，我的孩子，去给我拿个苹果吧，我想润润嗓子。”
你可以想象当我听到这话时是多么的害怕！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连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了，要是我哪怕还能动一点儿，我都会跳出去逃命了。我听到狄克站起来的声音，但是好像不知道被谁拦住了，这时汉兹的声音响了起来：“算啦，你甭吃什么苹果啦，约翰。还是让我们来杯酒吧。”
“狄克，”西尔弗说，“我绝对信得过你。记着，在那小桶上有个量杯。给你钥匙，你去上倒一小杯，然后端上来。”
我大吃一惊，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埃罗先生的烈性酒一定就是这样来的，就是那酒毁了他。
狄克只出去了一小会儿，在他出去的时候，伊斯莱尔把嘴凑到高个子约翰的耳朵上说悄悄话。我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可就是这样我也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除了那些意思相同的重复的话之外，我还听到了一整句完整的话：“他们中再没有人想加入了。”就此看来，船上还是有可信之人的。
很快狄克就回来了，三个人轮流拿起杯子然后开始喝酒，一个说“祝好运”；另一个说“这一口为老弗林特”，西尔弗则用一种类似于唱歌一样的语调说道，“这一口为我们自己，愿咱们能占住上风，财源广进，大吃肉馒头。”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道光照到了我的身上，当我抬头看过去时，才发现原来是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光照得后桅的顶部银光闪闪，前桅帆的顶上也是一片白；几乎与此同时，负责观察的人的声音喊起来：“看！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