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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瞎子的下场
“把门撞开！”他叫嚣着。
“是，是，先生！”有几个人应答着。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对“本葆海军上将旅店”发动进攻，拿着灯的那个人也跟着上去了。然后，他们居然停下来了，还凑到一起低低地交谈开了，好像正在因为旅馆的门是开着的感到惊奇。但是这种安静只持续了没多久，瞎子就以更加充满欲望和怒气的声音高声下达命令。
“进去！进去！”他叫道，并且呵斥那些人的拖拉。
有几个人马上照着办了，还有两个跟着瞎乞丐一起留在路上。他们进去找了一阵子，接着一声惊呼传来，屋子里的人发出一声喊叫：“比尔死了！”
但是瞎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再咒骂他们的拖拉。
“你们这些偷懒的饭桶，就留两个人搜他的身，主要是那个箱子！”他叫道。
他们咚咚咚地跑上楼，我觉得，那声音简直能把我们的房子震塌。没多久，船长的房间里又传出一阵惊呼，窗子被用力地打开，玻璃碎了一地。一个人把身子和脑袋都伸出窗外，大声向瞎子报告着。
“皮乌，”他喊道，“有人早我们一步来了。他们把箱子全部都翻了一遍。”
“东西呢？还在吗？”皮乌吼叫道。
“只有钱在。”
瞎子又诅咒了一声。
“我是说弗林特的东西，还在吗？”他喊道。
“什么都没有。”那人答道。
“喂，下边的，看看比尔身上有没有？”瞎子又叫道。
话音刚落，一个可能是留在下面的人回答说：“比尔身上早就被人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肯定是这个旅店里的人，绝对是那个男孩子！要是找到他，我绝对要抠下他的眼珠子！”瞎子皮乌嚷叫道，“他们没走多远，我刚刚想弄开门的时候，他们已经拴好门栓了！伙计们，分头行动，快点找到他们！”瞎子又开始下达命令。
“没错，他们的灯还在，绝对走不远。”窗口的家伙说道。
“分头行动，把屋子彻底搜查一遍！”瞎子皮乌反复地叫嚣着，并且用他的棍子使劲儿打着路面。
我们这家老旅馆就在这样的命令下遭受了一场浩劫。这些人到处翻箱倒柜，把家具弄得东倒西歪，用脚使劲儿踢着门，他们用沉重的脚步走来走去，地板咚咚作响。一直到连岩石都好像发出回声了，这些人才又走了出来，轮流向瞎子报告，声称在哪里都没找到我们。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刚才在数船长的钱的时候听到的那声尖锐的哨声，当时就是这声音让我们警醒起来的，这次它响了两声。我原本以为这是瞎子的号令，是用来召唤他的船员进攻的暗号，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似乎不是这样，这声音来自山脚的小村子，而且似乎对于瞎子的人来说，这也是危险迫近的信号。
“又是德克，”其中一个人说，“已经两次了！伙计们，我们必须得动动地方了。”
“动动地方？你想当逃兵吗？”皮乌叫道，“那个小子一定就在附近没走远，你们快点分头去找他们！德克那个笨蛋胆小鬼，你们管他做什么？一群狗东西！啊，气死我了，你们快去，”他叫道，“要是我有眼睛！”
听了这话，有两个家伙开始在杂物堆里到处查看了，只不过这呼吁的作用看起来不是很大，这群人三心二意、漫不经心地找着，一直留着另一只眼睛查看自身的危险呢。其余的人状态更加不好，都站在路上，看起来犹豫不决的。
“你们这群笨蛋，这简直是天上掉钱，只要你们肯伸手，成千上万的钱就在那里，但你们却不肯动弹！你们明知道那东西就在这里，只要一拿到，你们就会富可敌国！但是你们却在那里犹犹豫豫，动也不肯动。我一个瞎子，做到了你们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去找比尔！我本可能坐上四轮马车的，却因为你们而痛失良机！我马上变成一个可怜的、爬行的乞丐，只能四处讨酒喝！要是你们肯稍微勤快一点儿，你们马上就能抓住他。”
“别瞎说了皮乌，我们都已经把西班牙金币拿到手了！”一个人嘟囔道。
“很可能他们已经把那好东西藏起来了，”另一个说，“赶快拿上些基尼走吧，皮乌，别站在这儿骂街了。”
“骂街”这个词用在这里还真是恰当，这些反对声就像火上浇油一样把皮乌的愤怒推上顶点，到最后，他的暴怒完全占了上风，把他的棍子胡乱左右挥舞着，还重重地打到很多人身上。
被打的人们开始大声轮流咒骂瞎子，并且用粗暴邪恶的语言威胁他，有的还试图把棍子从他手上夺下来，不过这些都是徒劳的。
不过这场争吵拯救了我们，正当他们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我们听到小村子那边的山顶上传来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几乎是同一时间，从篱笆那头发出一声枪响并着一道闪光，报着信号。显而易见，这是危险来临前的最后一次信号，海盗们听到这声音马上四散逃去，有的沿着海岸向海湾跑去，有的斜着越过小山，大家惊慌四散。总之，这群人很快便跑得只有老乌皮一个人在那里呆站着。我不知道他们抛下瞎子，纯粹是因为惊慌失措来不及，还是想报复他的恶言恶语和敲打；但是瞎子被扔下了这个事实却无法改变。他一路呼喊着他的伙伴，一边疯狂地胡乱敲打着他的棍子。最后他因为太惊慌方向都跑错了，就在我身边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约翰尼，‘黑狗’，德克……”还有其他的名字，“你们不要丢下老皮乌，伙计们——别丢下老皮乌！”
就在这时，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四五个骑手全速冲下了斜坡，在月光下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皮乌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晓得了他的错误，他尖叫着转身向后跑去，直奔水沟，结果跌倒在里面，但他很快站了起来，继续往前冲，但是他似乎已经昏头了，迎面撞上了狂奔而来的骏马。
骑马的人想救他，但是没有任何用处。乌皮重重地撞了上去。一声惨叫之后，乌皮倒了下去。那匹马的四蹄从他身上踏过又离开了。他侧身往下倒去，轻轻地朝下趴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我跳了起来，朝他们大声欢呼。他们勒住了马，无论结果如何，这突如其来的事件都让他们吓了一跳。我很快认出了来人，其余那些跟在后面的人都是一起去找利弗西大夫的小伙子，还有税务官，他们是他在路上遇到的，这个机警的小伙子立即请他们一道返回。而且关于凯特湾里停了一艘单桅船的消息有一些已经传到了行政长官丹斯的耳朵里了，因此他那晚也朝我们这个方向赶来。正是这样，我和母亲才侥幸逃过一劫。
皮乌死了，僵硬得像石头一样。至于我母亲，我们把她带到小村子里之后，用了一点冷水和溴盐之类的东西使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尽管她仍在懊悔未曾不差分文地把钱拿走，可是幸好她除了受了点惊吓外没啥大事。这时，行政长官骑着马，以最快速度向凯特湾赶去；但是他手下的人必须从马上下来沿着深谷步行，这些小路满是树木，有时他们甚至不得不牵着马，贴在马身上，因为他们可能随时会遭遇伏击。所以，他们到达海湾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单桅船早已经航行到海面上了。行政长官站在岸上朝船喊话，有一个声音回话了，然后告诉他最好站在阴影里，站在月光下面他百分之百得挂点彩。说着就有一颗子弹呼啸着飞来，正好贴着长官的胳膊划过。很快，单桅船便绕过海岬消失了。丹斯先生像一条离开水的鱼那样呆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单桅船，他能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派一个人到B地向水上缉私警报警去。“而那，用处不大，”他说，“显然他们已经跑得干干净净的了，事情也只能这样了。只是，”他听我讲了事情的经过后补充道，“我很高兴看到能让皮乌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栽一大跟头，再也爬不起来。”
我们一起回到“本葆海军上将”旅店，你无法想象一间房子会被毁坏成这副样子，简直惨不忍睹；就连那座钟，在那些海盗疯狂地搜查我母亲和我的时候，都被摔到了地上。尽管他们除了船长的钱袋和钱柜里的一点银子外，什么也没拿，但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我们完了。丹斯先生则对此感到非常疑惑。
“吉姆，你说他们已经拿到钱了？那么他们为什么还把这里翻成这样呢？难道他们想拿到更多的钱吗？”
“不，先生，我认为他们不是要钱，”我回答道，“事实上，先生，我跟你讲实话，相信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我上衣胸前的口袋里，现在我希望能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
“没错，孩子，你是对的，”他说，“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就让我来带上它吧。”
“我想，也许，利弗西大夫——”我开口道。
“非常正确，”他很高兴地打断了我的话头，“交给一个绅士和地方法官是绝对没错的。现在我认为，最好是我亲自骑马走上一遭，亲口向他或是其他绅士报告一声。事到如今，皮乌那瞎子已经死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他是死了，可是，不知情的人们非常有可能把这事提出来，用来反对陛下税务署的官员们。现在，我跟你讲，要是你愿意的话，我打算带你一起去。”
我没什么理由来拒绝这样一个好提议，接着我们便步行回到存放马匹的村子里。当我把我的想法都告诉我母亲时，他们已经全部都坐在马鞍上了。
“道格尔，”丹斯先生说，“你的马好，让这个小伙子坐在你身后。”
我于是上马，抓紧道格尔的腰带，准备停当后，行政长官便下了出发的命令，马队开始向利弗西大夫家的方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