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引蛇出洞 (1)
获得这一消息后，林枫十分担心。万一童雪出院后被暗杀，结局将不堪设想啊!回到刑警支队后，林枫挑选了一名记录能手，再次来到武警医院。主治医生以为他是来接人的，就说病人的伤口已经愈合，可以转走了，毕竟医院不安全。
林枫知道，之前就有装扮成护士的可疑之人来到门口，幸好武警战士警惕性高，识破了阴谋。可是因为那会儿人多，他们不敢贸然开枪，还是让歹徒跑掉了。随后战士们发现那名特护被击晕在药房里。但现在要把童雪带走，还得请示局里，而局里还要请示市政法委，还不知是什么结果呢。
可再不审就来不及了，谁能保证不出意外呢？
进入病房，林枫看见两个无精打采的女人：一个无精打采地望着天花板，一个无精打采地靠在床边。一见林枫他们，她们就都本能地瞥上一眼。林枫示意女警官可以休息一下了，他们要突击审讯。女警官笑了一声，就走了出去。林枫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很纳闷：怎么会是这样一副高傲的面孔？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一张美女脸蛋，甜笑带蜜，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一张阴晴脸了？哎，女人真是一种琢磨不透的动物啊！
林枫笑笑。坐下后，他就对童雪说：“这几天休息得可好？是不是该出院了？”
“你怎么关心起我来了？”童雪神色凄然，她不相信一个警察会来关心一个阶下囚。
“你是我们最重要的人证，正处在危险之中，我们能不关心吗？”林枫见她气色很好，就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们不必费心了，我迟早要死在他们手里的。”望着天花板，童雪对林枫的提醒没当一回事。在她看来，龙文明的死是利益集团的一次内讧。所以，他们迟早都会来找自己算账的。
“难道说，你知道谁会杀你？”林枫警惕起来。
“能不知道吗？”但童雪就是不说是谁，因为现在她还存有一丝侥幸——如果陈忠敏、董涛、庄生吉可以东山再起，那么她就将成为一条漏网之鱼。
她说她想抽烟，于是林枫就把她扶了起来，给她递上一支，点燃，然后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龙文明是怎么认识的？这对你的安全很重要。”
“说来话就长了。”童雪吐了一口烟雾，说，“那时候，我还在深圳某石化公司任综合业务部副经理。因公司急需外汇支付贷款，而当时深圳外汇价格极高，外汇市场经常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在这种情形下，公司再次叫我找市计划局财贸处王处长。一开始，王处长没有同意，因为他知道跟国营企业打交道并无多大油水可捞。我便亮出了北京某高干之女的王牌来，我说请放心，我们只要合作了，就一定能从中捞到差价，到时候我俩共同获利，你还怕什么呢？王处长这才露出笑容，叫我尽快写出报告。回到公司后，我就根据王处长的授意向公司撒了一个大谎，说3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包在自己身上了，但这笔外汇额度是我个人从北京弄来的，而且只有15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是牌价给公司使用，另外的150万美元外汇额度公司要以当时深圳的市场调剂价购买，公司同意了我这个条件。之后，公司又根据我的要求，将452万元的差价汇到我的账上，我就将其中150万元汇到了王处长指定的账上。后来，我离开了公司。”
“你离开公司后又干什么去了？”林枫穷追不舍，“你认识龙文明是在离开公司之前，还是之后呢？”
“当然是之后了！”童雪吸了一口香烟，懒洋洋地说，“我知道那样做是非常冒险的，但还是做了。后来，我跟王处长处了一个月，感到烦了，就离开他了。那时正是房地产炒得最热的时候，我就想跻身于房地产业，于是就认识了龙文明。他的龙华房地产有限公司当时很有名气，而且他的气魄也大，不像我认识的其他经商者。我跟着他也是想利用他，因为他是高干子弟。而我这个假高干子女不久就在他面前露馅了。但他没有揭穿我，而是利用我。”
童雪说到这里，便沉默了。林枫又给她递烟，她抽上了，但还是很烦闷的样子，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像有说不出的痛苦。
“你吸过毒？”林枫知道有毒瘾的人没发作的时候是人，很精神，一旦发作就是鬼，很痛苦的。
童雪点点头，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吸上毒的，那时候心一烦就想到抽烟，抽着抽着就不对劲了，当她发现自己吸毒上瘾之后，就感到自己完了，幸好她有钱，苏雨欣又给她联系货源，她没有受过抽不上******的痛苦。这些天在医院里，多亏有药，毒瘾发作的时候，医生给她打针，她才熬过来了。林枫就叫来医生给她打了一针，让她稳定一下情绪。半个小时后，她才恢复了过来。林枫又问：“请你说说，龙文明是怎么利用你的？”
“怎么利用我，还不是利用我的老关系！”
“也就是说，龙文明要你去找王处长了？”林枫顺水推舟地问道，他想就从这个王处长入手，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
“是的。”童雪一脸倦容，苦笑着说，“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是冒充高干子女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在深圳某石化公司搞过，更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跟王处长的关系的。总之，他对我的底细了如指掌。没办法，我已经上了他的贼船，只能听他摆布了。最后，他要我再到王处长那里搞一笔外汇额度，我去了。但是，王处长对我的不辞而别痛恨至极，就是不肯帮忙。我只好把龙文明介绍给王处长，没想到他们洗了一次桑拿浴后，就搞定了。那次，王处长给了他5万多吨免税钢材进口指标。”
“他们一共进行了几次交易？”林枫很想捉住这条大鱼。
“好像还有两次，我不太清楚。但龙文明因为铺的口子太大，少钱的时候多，”童雪一边抽烟一边说，“他除了贷款外，还借过高利贷——一笔数目不小的高利贷！”
“高利贷？”林枫兴奋起来，眼睛似乎亮了，“能详细说说吗？”
“贷款自然是向陈忠敏贷的。高利贷嘛，好像是通过龙文明的舅舅贷的。”童雪打了个哈欠，显得很不耐烦。在这种时候，她是不想全部交代出来的。也许说得越多，危险越大，但她又不能一点儿不说，万一自己真出了危险，不是成了一个替死鬼？
狡兔三窟，说得一点也没错啊！
“那又向谁借的高利贷呢？”林枫有些不理解，“他既然有银行贷款，为什么又要借高利贷呢？”
“这你就不懂了，搞大工程的，谁有那么多余钱啊？还不是拆东墙补西墙！”童雪知道，龙文明虽是太子帮，但搞工程还不是举大旗作虎皮？“别以为别人给你外汇额度，你就能全部落进腰包！先前两次龙文明就给了王处长90万美元，一次40万美元，一次50万美元。自然，第一次王处长一分没给龙文明，第二次只给了龙文明106万人民币，他自己贴了35万美元。当然，龙文明赚的就远远不止这个数了。可是，搞房地产开发一夜之间可以让你成为亿万富翁，一夜之间也可以让你成为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我那两三百万就像在水面上打了漂一样，泡泡都没起一个。同样，龙文明也一夜之间由千万富翁变成乞丐。所以他就开始借高利贷，而且还挪用了他妹夫的希望工程款。”
“希望工程款？难道贺再宇真的有问题？”林枫迷惑了。他又问：“你能说说吗？”
“我说了，你敢查吗？”童雪冷笑起来，她向来看不起这些自以为是的警察。她认为，他们的命运全都掌握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手里。在她眼里，这些警察跟社会上那些小混混差不多，关键的时候，也就当个炮灰使使而已。
“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把命豁出去了！”林枫见她露出鄙夷的神色，自尊受了伤害，觉得很没面子，所以义正严词地回敬了一句。
童雪倒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警察有点儿不怕死的气概。于是她又激将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不晓得什么是官场，什么是黑道！就是你查出来了，你敢动他们吗？”
“我就想太岁头上动土！”面对童雪的挑衅，林枫大声说道。
“他就是你们省财政厅的副厅长！你也敢动？”童雪眼睛望着天花板说。
林枫立即向崔达汇报了审讯的部分情况，但有意隐瞒了关于财政厅副厅长的问题。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后，他就给李碧和罗封尘打电话，于是几个人又到风味楼聚会来了。
李碧没有想到龙文明的案子还没破，董家牵扯进来了不说，现在连省财政厅副厅长也搅进浑水里来了，这一锅汤又将怎么煮、怎么熬呢？她觉得再拖延下去，就有可能给犯罪分子串供和补充证据的机会。这机会是决不能让他们轻易得到的。
“是不是该从陈忠敏处打开缺口呢？”李碧说。
林枫和罗封尘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应该马上请示、汇报，立即对陈忠敏立案侦查！”
罗封尘说：“但从种种迹象看，这时候表面上好像风平浪静了，其实暗流更加汹涌澎湃。所以请示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再说，请示之后，时间也就拖延过去了。”
那该怎么办呢？几个人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办法，都闷着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