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初恋之谜
说说笑笑，气氛轻松起来，罗封尘说自己做东，让他俩点菜，不要替他省钱。
林枫丢下菜谱，说道：“今天我可要宰宰我们的罗大律师了，他在法庭上只几句话，就把我们的案子给推翻了，害得我们既受累又挨批。现在不让他多放点儿血，我是不会安心的。再说，严局为此还白白搭上了一条命。李姐，你说我们该不该宰宰他？”
“该宰！”李碧说，“他一直说请我吃饭，话都说了好几年了，今天总算吃到了，还是托我们林队长的福呢。”
“还老同学呢，这么抠？”林枫挖苦道，“一点儿男子汉气概都没有，难怪在家老是挨嫂子批。”
罗封尘笑道：“你们俩是来与我结成统一战线呢，还是联合起来攻击我的啊？作为老同学，她现在已是处级干部了，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她不请我，反说我不请她，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要是你不在，我今天就请客了。”林枫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已经知道罗封尘曾经暗恋李碧的事了。
说笑了一会儿，茶端上来了。几个人喝着茶，态度却严肃起来。罗封尘就把古越之行所知道的事情诉说了一遍，林枫也把近来发生的事从头至尾一一道来，最后李碧说了他们调查组新的发现，说这桩案子再调查下去，一定会触及省、市某些主要领导。大家都感到前途有点渺茫了。
沉默了一会儿，罗封尘说：“我看，我们只有把龙文明之死案先了结了，才有精力破下一个案子。虽然这几起案子有牵连，但龙文明之死案现在破的可能性最大。”
“我也同意罗律师的建议。”林枫举起了手，说，“龙华的案子已经不让查了，我们虽在暗中调查，但不一定有什么结果。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结果。”
李碧点点头，说：“那是自然。但目前最当紧的就是尽量把可能收集到的证据，尽量收集起来。不然，到时候花几十倍的精力也不一定起作用了。”他们的意见最终取得了一致。
“目前，我想从刘智慧和贺再宇身上再找一些线索和证据。只要突破了龙家的防线，就可以说大功告成了。”罗封尘补充道。
这时菜上席了，几个人吃了起来。
罗封尘想到了大学的时光，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当年跟贺再宇、李碧在一起的时候，下馆子都是贺再宇请客，没想到一晃10多年过去了，现在居然在办老同学的案子了。罗封尘不禁欷歔起来。
李碧也想起了过去，便不时地瞥罗封尘一眼，感到他骨子里依旧没有什么改变，还是当年那个爱说、爱笑、诙谐幽默的样子，只是成熟、老练多了。她想如果当年他再勇敢一点，说不定他俩就是夫妻了。这么想着，她叹息了一声。
“你们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像贾宝玉一样痴了，一个像林黛玉似的病了，你们两个老同学不会有什么把戏吧？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林枫戏谑道。
“要是再退回十几年，那也说不定呢！”李碧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句，倒弄得罗封尘红了脸。
“要是再退后10年，我就不当什么律师了，一定要去当大官，发大财去了！”罗封尘直言道。
“不说了，不说了，现在是吃饭的时候。”林枫见有人朝这边望过来，嘘了一声，意思是小心，隔墙有耳！几个人就不再做声了。
与李碧分手后，林枫就带着罗封尘来到了看守所。萧瑟的秋风还一个劲地席卷着残叶，将深秋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这时候，似乎已经到了秋、冬的临界点，退一步是秋，进一步是冬了。这也正如他们的情绪，退一步是秋，进一步是冬了。但是无论进退，这如残叶般的心绪都已经离开了枝头，如霜打、寒冻一般，开始瑟瑟发抖，变得僵僵硬硬的了，最后，要么结成琥珀晶体，要么挤压破碎粉身碎骨——谁又料得到最终的结局呢？
他们首先来找刘智慧，因为只有刘智慧才有可能告诉他们最接近事实的真相——他们把最后一宝押在她身上了。
刘智慧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里面虽不潮湿，但光线很暗，这让她深刻地体悟了铁窗度日如年的滋味。本来，她和贺再宇都应该身赴黄泉了，却因为翻供，又使得他们赢得了时间。所以这些天没有得到罗封尘的消息，她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此时，刘智慧一听铁门声响，就急忙转过身来，见果真是罗封尘，就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说：“你，你怎么这么久才来，都急死我了。”
“你自重点儿！”林枫厉声说道，“你想尽早出去，就得把你所知道的一点儿不漏地告诉罗律师，不然，你就是把牢底坐穿，也没有人可怜你的。”
刘智慧松开手，说：“你们冤枉好人，我出去了还要告你们！哼，你们黑白不分，本末倒置，简直就是一群饭桶！饭桶！”
“你不要再动气了，我们都是来帮你的。”罗封尘不喜欢也不希望刘智慧这么放肆，因为都到这种境地了，她还不晓得天高地厚。罗封尘又说：“如今这案子已有突破性的进展了，只是个别问题还没有弄清楚，你要如实告诉我。不然，我就是有飞天的本事，也不能解救你们。”
“可是……”刘智慧说，“我不想让他听到。”
罗封尘对林枫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林枫说“快点”，然后就走了。罗封尘给刘智慧点了一支烟，说：“你是怎么跟龙文明认识的？最好说详细一点儿。”
刘智慧抽了一口烟，说起了那段往事——
那时候，古佛县领导知道贺再宇是从古佛镇出去的孤儿，他现在当了团省委书记，就想搞点资金，修几所希望学校。时任古佛县县委书记的王党婴曾答应说，只要是他们要来的希望工程项目，全部由他们中标施工。这能不诱人吗？于是，庄生吉和刘智慧就迫不及待地到省城来找贺再宇了。
那时，庄生吉对刘智慧的情感已远远地超出了刘智慧所能承受的限度——她不爱庄生吉，可庄生吉爱她，所以庄生吉就叫她不要跟着去。但刘智慧总是想着自己的初恋，思绪还在古佛的上空飘浮，一切美好的回忆也就不断地浮现出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又怎能轻易放过呢？刘智慧就硬是要去。庄生吉没办法，也就带她去了。
可那次上省城却不凑巧，龙文明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贺再宇急得手忙脚乱的，哪里还有时间接待他们呢？庄生吉打来电话，贺再宇没好气地说“别来添乱子了”，就挂了手机。当时医院里没有AB型血，眼看龙文明就有生命危险了，他能不着急吗？
可是，忙乱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找到AB血型的人。人民医院也联系了几家省里的医院，都没有AB型血了。龙静和龙江山夫妇当时又出差去北京了，一时赶不回来。贺再宇就出高价找AB血型的人，可还是没有找到，眼看龙文明离死不远了。
一切都是偶然，一切又都是命运使然，正好这时候刘智慧和庄生吉来了，贺再宇二话没说，就叫庄生吉验血型，是B型，正没办法时，刘智慧说自己是AB型血。贺再宇喜出望外，这就把刘智慧推给了医生。一验，果真是AB型血。就这样，龙文明得救了。
龙文明获救之后，知道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救了自己，就非要见见那个女人不可。就这样，刘智慧就和龙文明相见了，龙文明对她一见钟情！刘智慧就这样鬼使神差地与龙文明接触上了。但她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龙文明要帮他们搞到希望工程的项目。这哪里难得倒龙文明？他当即表态答应了。
刘智慧在陪龙文明住院的日子里，也对他产生了好感，但这好感更多的是从利用的角度出发。她觉得像龙文明这样的高干子弟大都是靠不住的，不妨留着一手。而她留下来，更多的是为了寻找更多的机会与贺再宇接触。
可是，贺再宇却因为刘智慧的决定伤感起来。一天，贺再宇来到医院，把刘智慧叫到一边，问她为什么要留下来自投罗网？刘智慧见他误解了自己，就抽噎起来。贺再宇一再追问，刘智慧才说：“我留下来，不就是为了多见你几面吗？”
贺再宇立即把刘智慧抱住了，这是他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尽管他已经成家立业了，但却没有得到一个女人真正的爱情，也没有得到自己真正喜爱过的女人的一个亲吻。于是，贺再宇吻了刘智慧，刘智慧也吻了贺再宇。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庄生吉看见了这一幕，而且还拍了照——他已经跟踪多时了，总算找到了这样一个报复的机会。
从那之后，贺再宇在龙文明住院期间，几乎天天都来医院看望刘智慧。最终，这事让龙文明知道了。他感到贺再宇是在跟自己作对——他龙文明喜欢的东西，贺再宇偏偏要来争夺。作为男人，这口气能咽得下去吗？
可龙文明却没有去想，究竟是谁在跟谁作对？究竟是谁在夺谁的所爱？于是，龙文明就把贺再宇和刘智慧偷偷约会的事告诉了妹妹龙静。可想而知，这个靠报恩和施舍维系的家庭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战争了。
也许，富人与穷人之间的逻辑，概莫如此。
在贺再宇的潜意识里，他只是个穷人，因此他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伤害，人对人的侮辱，莫过于把人不当人！
贺再宇在龙家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但他又无法挣脱龙家的牢笼，于是就不再去医院了。可龙文明出院之后，又发现童雪跟陈忠敏勾搭上了，于是就把童雪撵出去了。就这样，刘智慧就取而代之，顺理成章地成了眉心岛的新女主人。
罗封尘静静地听着，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他想如果上次庄生吉在法庭上出示了那张照片，那么刘智慧和贺再宇的奸情也就昭然若揭了。可是，庄生吉为什么又留了一手呢？仅仅因为他们是从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孤儿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罗封尘想了一会儿，于是又问：“为什么那次出庭作证，不拿出那张照片呢？我实在有些想不通啊。”
“这有什么想不通呢？”刘智慧吐出了实情，“因为他还爱着我，不忍心让我去背这不白之冤，更不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其实，最爱我的人就是庄生吉。他所做的很多事情，一是为了他自己，二才是为了龙家。但他也想报复龙家，因为龙家人把他心爱的女人夺走了。”
“可他为什么又要去帮龙家呢？”罗封尘不理解，他也被这个女人稀奇古怪的想法弄蒙了。
“因为他想做人上人！”刘智慧冷笑着说，“其实，我们这些当过孤儿的，心理都是扭曲的。我们所受的苦，一般人是体会不了的。所以，哪怕我们再痛苦，还是要忍受。我们总想有一天堂堂正正地做一回人上人。”
罗封尘“哦”了一声，他总算明白了，人其实生活在世界上，生存是最基本的需要，一旦满足了最基本的需要，那么他们就将追求更高的精神的需要了。人其实就是这么奋斗着的。一旦这些需要都满足了，他们就会感到空虚，一旦感到空虚，他们就会生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做出奇奇怪怪的事情。特别是在遭遇挫折的时候，精神防线一旦崩溃的时候，他们就会走向极端。
了解了刘智慧的感情纠葛后，罗封尘告辞出来了。他感到朔风更劲了。
秋风搅动了他的风衣，他望着苍茫的天空，内心一片茫然。也许，一开始自己的思路就错了。罗封尘从未这么失落过。他以前从未否定、怀疑过自己的判断，现在，他怀疑了，否定了。
罗封尘把这些全告诉给了林枫。林枫也迷茫了。
可是，真正的谜底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