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而后生(4)
“看来，这个地方曾有人来过！”张崇斌心中一喜，因为这意味着这个地方是可以通向外界的。没想到，今日大难不死，是因为这个小小物件救了自己，于是，他使劲将它从缝隙中拔了出来，发现这个物件的前端是三棱刮刀式的铁尖。
张崇斌抬头四处观望，看到这个水池的水面距离岸沿并不算远，于是他用嘴叼住这个物件向上面攀爬而去……
5.圆寂的高僧
爬到岸上时，张崇斌发现这个洞穴的亮光来自于前方一面岩壁上高挂着的一盏正在燃烧着的油灯。
不过，看见了火苗，张崇斌浸湿的身子愈发感觉到冷，他不禁交叉双臂紧抱胸前，同时心中又生出新的疑惑：“来过的人在这儿点燃油灯干什么？”那盏油灯的火苗丝毫不抖动，想必那儿是避风之地，于是张崇斌挪动着不住颤抖的身子向油灯处攀行而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站住了，只见油灯下面的平地上竟然有个肩头斜缠暗红色袈裟、面向岩壁盘腿而坐的僧人！
张崇斌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活动是否惊扰了这个面壁修炼的僧人，但他的心情却激动兴奋起来，心想能在这里修炼的人一定是位与世无争德行高深的大德，而自己也就无须担心走不出这个不知深浅的地穴了。
可是，在张崇斌忍着耐性哆嗦地站了足有5分钟后，他开始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那人怎么就像蜡像似的竟然一动不动，连基本的呼吸都看不出来，“难道真是座人像雕塑？不对，不会是个肉身不腐已经圆寂的僧人吧？！”张崇斌不由得一惊。
终于，张崇斌按捺不住缓缓地走近那个僧人的背后，轻轻地用手碰了碰僧人裸露在外的一侧肩膀，冰冷且无弹性，果然是位圆寂的僧人！
“不知道这位孤独的高僧在这儿面壁多久了？”这时，张崇斌想起了曾在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的达摩祖师，因为面壁时间太久，以至于对面的岩壁都有了一具人像，如同印刻的壁画。想到这儿，张崇斌慢慢伏下身来，仔细地向高僧面前的岩壁看去……
那岩壁之上似也有着模糊的人像，但张崇斌不确定这个人像是否是一种光影，或者是自己先入为主的主观意识所产生的一种幻觉。不过，张崇斌敢肯定的是，那岩壁上确实有着某种图案。
张崇斌慢慢抬起身来，伸出一只手臂将岩壁上的古旧油灯轻取下来，借着这点光亮，他再次俯身向那岩壁看去，原来岩壁上面的图案是一些大小不一的正方形和圆圈相互包围着的组合图形，最外面是个大圆圈包围了这幅组合图形。此外，张崇斌这回也看清楚了，岩壁上确有个模糊的人像。
“看来，这个僧人圆寂的时间已是很久了，可这盏油灯竟然一直亮着，难道是有人定期来这里填充燃料？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可以千年不灭以人鱼膏为燃料的‘长明灯’？！”张崇斌仔细地看了看这盏陶瓷材质的古旧油灯，想起了《史记》中对秦始皇墓地的一段记载：“穿三泉，下铜而致椁……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转过头来，张崇斌又仔细地看了看岩壁，“这上面的图案，也许是藏教的一种图腾符号吧？而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铁器应该就是这僧人留下的。”张崇斌这般猜测着，静静地抬起身来，生怕惊扰了眼前的高僧。
伫立在僧人背后，张崇斌闭上眼睛心里默念道：“不知尊名的高僧大德，谢谢你！你我虽然阴阳阻隔但善缘已结，期盼有来世，定报救命之恩，救命之物我今带走，留做今世往生永久纪念。”不知不觉间，两行泪水从张崇斌微闭的眼睛里缓缓流淌出来。当他睁开眼睛时，透过模糊的泪眼看见自己站在高僧身后提着一盏油灯，如此情景，张崇斌突然又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的，这盏不灭的油灯也是为了今天的我而一直燃亮着的！将远行，死后生……”这一刻，张崇斌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转过身去，张崇斌从高处再一次看了看这个洞穴，最后看了眼那个流水飞溅的黝黑洞口，然后提起油灯，开始摸索上路了。虽然张崇斌不知道面前的路到底通向何方，但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心里，也似在地穴中回荡：只要往高处走，就一定会出去的！
6.重见天日
虽然上行的路比下行好走些，但张崇斌却总也走不快，因为担心油灯的火苗被走动时夹带起来的风吹灭。在匀速行进的途中，张崇斌翻遍了所有的口袋，除了一块已经消融软化剩下不到一半的巧克力，没有其他干粮；口袋里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试着启动却无任何反应；手腕上的表也不见了，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是又冷又饿的感觉让张崇斌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洞穴里待的时间不短了。
张崇斌朝上行方向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也说不清楚到底走了多长时间，唯一的干粮早已下肚，有一阵他恨不得将上衣口袋里半盒浸透的烟卷当点心吃下去！饿的滋味，确实是抓心挠肝地难受，但这些他可以忍受，让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走了这么久，还是看不到一丝希望。此时，张崇斌早已不奢望自己是走在捷径上，只要最终能到达地面就足矣，张崇斌默默地为自己祈祷着……
这个地下洞穴形成的年代极为久远，内在结构非常复杂，可谓地缝隐着暗流，大洞套着小洞，几乎每隔一段距离，甚至有时候一个转弯，就会遇见通往不同方向的岔洞，深入其中的张崇斌每每这时，就必须要作出选择，选择究竟走哪个岔洞，这简直就像是在抽或生或死的决命签，绝对是种折磨！有时候，他甚至出现了幻觉，感觉自己正在一个迷宫里，不断地绕圈，重复着走过的路，因为眼前的景物总感觉是刚才出现过的……
“照这样走下去，说不定没等走出去，人就冻死饿死了。可是这样死去，有什么价值？！顶多会在当地某报纸的一角作为一条报道出现，这样的报道两行字足矣：日前有一外地游客在我县××溶洞游玩时失踪，在此提醒广大游客注意安全，不要私自闯入××溶洞。”身陷无尽的黑暗中，又冷、又累、又饿的感觉和迷茫恐惧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这使得张崇斌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想归想，但求生的本能依然促使张崇斌继续迈动麻木的腿脚机械地向上向前走着，这时，他感觉地上有了些变化——似有层软泥，湿滑粘脚，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心异味，正纳闷时，突然，张崇斌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同时油灯的火苗也出现了剧烈的摆动。
张崇斌心一惊，连忙举起油灯，“我的天！”只见洞顶上密密麻麻地倒悬着一只只个头肥大浑身黝黑的“老鼠”——不，是蝙蝠！因为距离过近，正上方的几只蝙蝠看见油灯抬起时，开始“扑啦、扑啦”地扇动起宽大的黑翅膀。突然，一只大蝙蝠张开两翼带头朝张崇斌的面门俯冲过来，张崇斌本能地一低头，感觉到手臂和头皮被一个有力的东西携风撞到，“啪啦”，手中的油灯掉地熄灭了，张崇斌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到周围到处都是扇动翅膀的风声和杂乱刺耳的尖锐叫声，张崇斌连忙蹲下身子，向绑在腿上的潜水刀摸去……
蝙蝠，其模样看起来虽然比较骇人，但其大多数品种是无毒的（巴西的一些地方有吸血带毒的蝙蝠，国内一般没有这个品种），所以张崇斌并未对身陷蝙蝠窝感觉太过恐惧。可是，唯一能带给他光明的油灯熄灭了，这几乎等于要了他的命！本来就够倒霉了，又碰上这样的事，张崇斌彻底愤怒了！他猛地抽出刀，狠狠地朝身边发出声响的方位挥刺去。
顿时，整个洞穴像开了锅的沸水，一片翻腾。张崇斌一手护住面部，一手上下左右地狂乱挥刀，他的手上和身上不断地喷溅上腥热的液体。这一通暴风骤雨般的发泄，很快让张崇斌感觉体力不支，于是他停住了手，面贴洞壁蹲下，埋着头大口喘气，任由纷乱刺耳的声响在身边回响，凌乱的利爪在后背隔衣撕抓……
过了好一会儿，嘈杂声渐渐平息，张崇斌的体力也逐渐恢复，但他的心境已濒临绝望，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盲人，什么都看不见，就连眼前是否有岩石或陷阱都不知道！张崇斌慢慢举起手中的刀，一边向周围比划探触着，一边侧耳聆听周围的声音。突然，他脑中闪出一个念头：“这里离洞穴的出口也许不远了！刚才那些狂飞的蝙蝠这会儿好像都不见了，它们一定是受惊后飞出洞穴了！那么，它们飞出的方向是……”
想到这些，张崇斌心跳开始加速，他迅速判断着蝙蝠大致的飞行方向，于是，一手用刀指向齐眉高度的前方（防止撞头），一手扶着一侧的洞壁，慢慢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虽然极度缓慢，但张崇斌仍坚定地向前走着……眼前渐渐有了光感，张崇斌的呼吸也愈来愈急促，在走过一段上行弯道后，他的眼前豁然亮堂起来，可以看见身边物体的轮廓了！同时有一道久违的、熟悉的、无比亲切的白光从前方的一道缝隙衍射进来。
迎着这道白光，张崇斌仿佛又有了无穷的力气，他想甩开大步奔跑过去，但腿脚却不听使唤了，他扶着岩壁踉踉跄跄地走到缝隙处，用力拨开遮挡在上面的藤叶枝蔓，顿时一道刺眼的强光迎面射来，张崇斌忙用手遮住眼睛……
当他慢慢将手移开，缓缓睁开眼睛向外看时，远处披着银光的雪峰、天空中火焰般的云彩、对面葱茏翠绿的山林立即映入眼帘……“这是外面的世界，我回来了！终于回到地面上了！”这一刻张崇斌双腿一软，身子跪倒在洞壁边上，眼前顿时模糊了……
擦去不断涌出的泪水，张崇斌重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从这个隐蔽洞口穿行出去。在异常小心地攀下一段峭立的岩壁后，张崇斌走到一个较为开阔的坡段上，他站定下来，放眼向四处看去。这个地带应该还是在香格里拉大峡谷中，但周围的景观却是完全陌生的，隔着峡谷河道，对面一个地势缓平的地带像是有座寺庙建筑，但从那建筑灰暗破败的外观上看，似乎已经废弃很久了。转过身来，他再次向走出的洞口方向望去，竟然看不到洞口了，那道陡峭的岩壁被一层密不透风的植被完全覆盖着，这个洞口实在是太隐蔽了！
借着黄昏时分的余晖，张崇斌辗转来到峡谷深处，用谷中清澈的流水洗掉手臂和脸上的泥斑血渍，然后上岸找到一条看起来被人走过的路，顺着峡谷的水道，凭着感觉，朝印象当中的赤土仙人洞的方向走去。
“天马上就要黑了，也许，孔超和段涛正在那边焦急地等着自己。”这样想着，张崇斌便放弃了极度渴望歇息一下的念头，抬起如同灌铅的腿坚持在路上挪移着……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昏暗的光线下，张崇斌隐隐约约地听到前方有些嘈杂声，似乎看见有几个人向他这边跑来……
迅速跑到张崇斌身边的这些人都很兴奋，两眼通红的段涛夹杂在其中，他挤到张崇斌身边大声地叫着“张哥”，张崇斌眼睛直直地看着段涛，只是不断地点着头，却已说不出话来，突然，张崇斌身体一软向段涛的身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