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侦探惊魂夜(1)
密闭的房间里弥漫着油墨的味道。
暗红色的灯光下，一双带着手术手套的双手，正在拿着一把锋利的红色剪刀，小心地剪着一张泛黄的报纸。
昏暗的灯光，竟然照不出那双手的影子，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剪刀划过报纸的，“沙沙”的声音。
终于，双手切割好了自己想要的一块文章，轻轻地用手摩挲了一下，然后，翻开放在一旁的厚厚地笔记本，将简报贴在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之后。
纸张上，一行醒目的黑体标语赫然写着：
五名“少年侦探”命丧凶案现场。
“哈哈，我们找到凶案现场了！”在这个废旧的工厂里，狄小杰夸张的笑声反而让人感到了一丝诡异。他的同伴转过头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地上……地上有好多血！”
“凶案现场怎么可能没有血呢？大惊小怪。”狄小杰白了同伴一眼，大大咧咧地就往前走去。
黑暗的工厂办公室里，到处都是废弃的文件件，本来已经沉寂了的铁锈和灰尘的味道随着不速之客的闯入而沉渣泛起，狄小杰连忙捂住了鼻子，闭着眼小心地跨过一地的各种垃圾，走到凶案现场。
地上，一个年轻的女子安静地躺在血泊中，她身穿时尚靓丽的休闲服，脚上一双洁白的运动鞋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匀称又不失丰满的身材远远地就能让男人直咽口水。可是，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插着一柄匕首，匕首的刀锋已经完全没入腹腔，鲜血从伤口缓缓地流下，而流出的血液已经将女孩的尸体包围。
死得好惨啊……狄小杰心中一阵可惜，深呼吸了一口，俯下身，凑近女孩的脸庞，仔细开始检查。
清秀的脸庞此刻却是一脸的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狄小杰知道，这是失血而死的人才有的现象。然后再看她的眼睛，没有死不瞑目，只是微微合上，无邪的睡容就像婴儿一样。哦？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孩在死的时候回露出笑容呢？
狄小杰不解，但随着眼睛更加适应黑暗的光线，狄小杰全身突然一震，他的手立刻颤抖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是她？不可能！绝不会是她！
狄小杰开始本能地后退，但是不料踢到了一块金属，狄小杰颓然地跌倒，猛然坐到地上。
为什么，死者，会是你？
艾嘉莎？
（一）
时间：三天前。
地点：无神论学院樱花推理社的活动室内。
狄小杰正在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地看着手中的试卷。
“第6题。柯南道尔的《临终的侦探》中，指证凶手的证据链上缺失了哪一个关键的部分而迫使福尔摩斯诈死以求证据？第7题。蔡骏的《病毒》中，克制阿鲁特？小枝的杀人能力的手法是什么？……”
狄小杰的鼻尖是不是颤抖一下，心中时常冒起想要扯掉试卷的冲动。
若不是为了那该死的学分，若不是为了不至于留级再交一次学费，我才不会脑子一热加入这什么小孩子的侦探社团呢！
突然，狄小杰身边一个带着啤酒瓶盖般眼镜的男生奋笔疾书晚最后一个字，然后自信满满地递上了自己的答卷。
狄小杰无意一瞥：妈呀！还是人吗？这是考社团还是考研啊！密密麻麻一页纸正反面全都写满了！
狄小杰以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啤酒眼镜男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然后转过头冲着自己“嚣张“一笑，露出了两排连同智齿一共32颗牙齿……
“我也做完了。”一个坐在前排高挑帅气的男生递上卷子，还不忘对美女小干事微微一笑。
“题目不难嘛。”
正前方又传来牛人“牛语”，狄小杰头晕地看向正前方，一个夸张到叼着烟斗的男生自信满满地说道。而狄小杰分明看到，对方的卷子也快写满了。
“开神马玩笑！我才是专业侦探好不好？”狄小杰顿时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衅，埋下头，疯狂地奋笔疾书起来。
“让你们看看狄仁杰子孙发威的力量！啊啊啊！！！”
一个小时后，当所有人都交上试卷以后，脸蛋胖胖的推理社社长杜亮拿着满满一摞同步改完的答卷笑着说道。
“十分感谢各位同学的参与，樱花推理社新社员的笔试已经结束。恭喜以下五位同学入围。”
油尽灯枯的狄小杰趴在桌子上直打瞌睡，一听要公布名单马上来了精神，猛然抬头，竖起耳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胖社长的嘴巴。
“哲学系，邓子伟。”
“哈哈！”一声笑声，第一个交卷的那位啤酒眼镜男一推鼻梁上的镜框，高兴地站起来亮相，“那些死记硬背的题目怎么可能难倒智商超过250的我呢？哈哈……”
“250……有这么二的分数吗？天才智商的智商才150。”狄小杰无力地看着眼镜男笑出的32颗牙齿，默默地叹了口气。
“数学系，高俊。”
“嘿嘿。”狄小杰左边某个叼着木头烟斗的小子得意一笑，也不起身，冲着周围的人绅士一笑。
“福尔……摩斯？”不只是狄小杰，所有人看着烟斗男，额头上都布满了冷汗。
“电影系，吴用。”
这次狄小杰做好了面对奇葩的心理，可过了许久，安静的活动室里还是没有动静。一阵蚊子般细微的声音从狄小杰左耳传来，狄小杰马上回头一看，就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小个子男生哆嗦地举着手，但手还没超过桌面，紧闭双眼，胆怯到极点地朝着地面，细声说道，“……是……我……”
好吧。我知道现实中宅男的样子了……狄小杰只觉得自己又被雷到，忍不住抓起小个子的手往上一举。
社长正找人呢，看着这情况，也呵呵一笑：“推理侦探可不能害羞怯场啊。请吴用同学克服心理恐惧哦。接下来，第四位入围者。”
社长朝着台下一个方向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物理系，竹光。”
话语一落，所有人的目光没有再四处寻找，全部回头直接集中在了最后一排上一个高挑英俊的男生身上。
男生带着眼镜，本来还在低头看书，听到自己的名字，丝毫没有夸张的表现，只是抬头朝着周围人友善地笑笑，然后又低头下去。
“是第二个交卷的那个人。”狄小杰回忆起来，但心中顿生疑惑，“竹光？什么来头？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认识他？”
“慢着，等等！不要想其他问题了……好像只剩最后一个名额了吧？”狄小杰突然浑身一激灵，思绪马上拉倒了眼前，“和杨梵打赌我一定能过的！菩萨保佑！最后一个是我，最后一个是我！”
“最后一个入围者——”社长故意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所有人神秘一笑。
活动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社长，而狄小杰直接屏住了呼吸，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了一起。
“他的名字是——狄仁杰！”
“哦耶……阿勒？”
嘎——嘎——嘎——
所有人仿佛都听到乌鸦叫，他们看到某个背着奇怪背包的男生突然蹦了起来，正兴奋得要跳上桌子的时候，突然又全身一震，愣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狄小杰看看四周，然后拍着脑袋傻傻一笑，小声说：“疏忽疏忽，我写错名字了，是狄小杰，不是狄仁杰……”
社长冲着狄小杰笑笑，而全场依旧鸦雀无声……
（二）
凌晨12点整，月色幽暗，夜风萧萧，让人不寒而栗。
刚刚建立的无神论学院选址在远离城市的郊区，学校周边简直就是一片废墟。无数还没有拆迁完毕的建筑残骸还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借着黑夜的渲染，就像是一只潜伏的野兽，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狄小杰看了看眼前的废旧工厂的大门，不由得一阵寒战。他分明看到厂房一侧还有几个竖着墓碑的坟墓！
狄小杰没想到，笔试完的三天后，推理社竟神秘地通知自己凌晨来这里集合，问做什么事也不说。
“正如你们所看见的一样。”推理社社长特意穿了件黑色的风衣，带着黑帽，双手插在兜里，一脸神秘地冲着上次五名入围的准社员解释，“这里是废弃的工厂，今天我们测试的地点就在这里。”
“测试？”智商250的眼镜男邓子伟搓搓已经冷透的手，惊讶地发问道，“还要测试？我们不是已经加入推理社了吗？
其他几人也露出了同样诧异的表情。
社长也不急躁，慢条斯理地继续解释：“那只是笔试。我们推理社每次招新都有定额限制。所以不得不再做一次实地测试……”
“与其说名额限制，不如说是对自己社员的要求很高吧？”叼着烟斗的高俊绅士一笑，但笑容中全是不加修饰的自负和不屑，“那么五人中有几个名额？”
社长看着高俊，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次最多有四人过关，但也可能一个都不录取。毕竟，樱花推理社的门槛是很高的……”
“樱花推理社，2000年建社。人才云集。十几年来一共走出了十三位知名推理小说作家，五名见习刑警，私家侦探无数。最大的战绩就是协助警方破获了三年前轰动本市的连环暗杀案件。为此一举成名。还成为了全国知名杂志《悬疑世界》特约顾问团。”
狄小杰抢着报出了这几天调查到的樱花推理社的履历，然后得意地看着其他四人。
社长冲着他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正如狄仁杰……不，狄小杰所说。为了保证我们社团的水准，所以才会对社员的要求这么严格。今晚通过了测试，你们就能顺利进入樱花。”
小个子的吴用早就开始哆嗦了，他抱着肩膀忍了忍全身的寒意，颤颤地问道：“测试的具体内容呢？有危险吗？”
社长淡淡一笑，充满深意地看了狄小杰身后一眼，然后说道：“测试地点就在这栋废弃的工厂里面。而测试内容……”
狄小杰捕捉到了社长刚才的眼神，敏锐地回头看去，自己身后竟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高挑的男生——正是当时那个低头看书的竹光。
他？那个看起来很有出名的，但闷在墙角不吭声的精装男？
竹光站在一行人的最后，虽然身材高挑，可这时却毫不引人注目，若不是社长的一个眼神，狄小杰可能都会会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在大家面前是一座废弃的工厂。这里也是几起凶案发生的现场。这次测试的目的，旨在考察你们在现实中的推理能力。”
社长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高俊还有邓子伟两人马上兴奋了，异口同声地说：“难道是模拟现场？”
社长点头道：“是的，测试内容就是请你们五位进入我们事先模拟好的案发现场，推理案发过程，并自己查找线索找出凶手。”
“找出凶手？”狄小杰傻傻一问，“难道你们还模拟了一个凶手不成？”
“接下来，就是我要给大家的情报提示，请注意挺好。”社长朝狄小杰点头示意，自己继续说道，“首先是案发现场的格局。这件废弃的化工厂一共有三层，一楼是厂房和产品仓库，二楼是办公室，三楼是化学品原料仓库。整个厂房只有东西两个出口以及东西两处上下楼梯。我们现在就处在东侧的入口处。”
社长指指众人身前已经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狄小杰朝里看去，厂房里面黑漆漆一片，不时还有阴风从里面吹出来。
“然后就是凶案的情报。为了降低难度，我可以先向你们透露。厂房里已经发生了三起命案，地点不详，需要你们自己寻找。而更重要的是，凶手还隐藏在工厂里面，他极有可能对你们也发起攻击！”
社长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众人心中顿时一个寒战，小个子吴用吓得直接抓住了狄小杰的手，失声叫道：“太吓人了！这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死开！我不是同志！”狄小杰连忙甩手，但怎么也甩不开吴用。
“呵呵，诸位请放心，一切都是模拟，包括凶手。”社长马上收起了吓人的眼神，又开始笑道，“凶手的攻击都是象征性的，就类似于真人CS的彩弹一样。不会对诸位生命安全造成威胁。不过一旦被攻击到要害，我们就会判定被攻击者出局。”
“哦——”眼镜男和烟斗男最先夸张地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兴奋地说道，“这么好玩的模拟侦探游戏，实在是太有意思啦！我要参加！”
狄小杰的目光一直在社长的脸上，他的直觉告诉他，社长绝对是个腹黑型，肯定有什么没有说出的关键情报，而笑着等着他们五人一一中标。
“请告诉我们最后过关者的评选标准。”
正待狄小杰想要开口发问的时候，身后一直沉默的竹光终于发话了。竹光的问题十分关键，引得大家都冷静了下来，等着社长的回答。
“被凶手‘杀死’者直接出局。抓不到凶手，所有人全部出局。中途弃权者自动出局。找到凶手后测试结束。最终‘活着’从西门出来的侦探最终进行互相评分，取平均分作为参考数据，择优录取，录取名额上限是4人，但也有可能全部淘汰。”
“互相评分？最多录取四人？”狄小杰心中马上一阵计算，但得出的结果却是让人心里一惊。
“那么不就是说我们之中必须要刷掉一人？”
（三）
“是的，规则的潜台词就是说我们中必须淘汰一人。”
高俊带着烟斗样子实在可笑，但他说的话却是事实。
经过了社长的讲解，一行人最终怀着各种不同的心情接受了走进了破旧的厂房，让狄小杰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典型的胆小宅男吴用，最后竟然狠狠地咬咬牙，也跟着大家走了进来。
工厂一楼。放眼望去，很多破败机器东倒西歪地躺在各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味、铁锈味、腐败的霉味混合而成的气味。
“阿嚏！”狄小杰鼻子簌簌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果然是个杀人匿藏的好地方！
高俊右手将烟斗拿了下来，优雅地笑道：“我先来为大家分析一下吧。首先，我们要淘汰一人。其次我们要互相评分。最后，凶手只有一人。这样的规则就迫使我们必须分队侦查。”
“分队？”带着啤酒底眼镜的邓子伟突然一愣，但有恍然大悟到，“对啊！分队！我们必须分队！”
“啥？”狄小杰一脸迷惑地看着打哑谜的两人，愣愣一问。
两人对视一笑，不再言语。而沉默的竹光一推眼镜，自言自语道：“凶手只有一人，占据地利优势的他不可能拥有枪械。”
“对哦，如果他有枪，即使是气枪，一个连射，我们就统统出局了。”狄小杰还没想到此处，此时也开始顺着竹光的话进行思索，“推理社花这么大的功夫模拟现场，不可能出一个必死之局。也就是说凶手不可能拥有太强的攻击手段。”
“不错。”竹光环视四周，慢慢继续，“所以知道了这一点，我们如果想抓到凶手，就必须分队。”
“我懂了……”狄小杰这时心中也开始明了了，他沉思着分析，“五人团队的时候，凶手一旦攻击，就会现形。即使一下子‘杀死’一人或者两人，但剩下的三到四人就会合力追捕他。作为凶手，第一要务是隐藏自己。如果我是凶手，主动攻击的风险高于躲藏的安全系数时，绝对不会冒动。但要想抓到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引他现身，所以我们不得不分成两人或者三人小队，降低他偷袭‘杀死’我们的难度。”
小个子吴用搓着双手，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的哆嗦道：“让他以为我们好吃掉，所以动手分别击破？为什么我们不五人一起行动，扫完所有楼层，万一发现他了呢？这样我们不就都不用冒险了？”
“因为要刷掉一人。”邓子伟学着竹光推推眼镜，可那啤酒底的镜片实在难看，“五人集体行动，最终的结果只有两个。一起活着捉住凶手，一起活着找不到凶手。后者是通杀之局可以不提，而前者，我们最后就不得不进行互相评分。评分的基础是什么？是我们各自的表现。凭着人海优势抓人，那么就违反了推理社考察我们推理水平的初衷，等待我们的结局，8成以上是集体出局！”
“好毒的规则啊。”狄小杰也不免摇头叹气，狠狠踢飞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说道，“那么我们只能分队了。”
狄小杰心里可是一阵咆哮：尼玛，我只是想拿到0.4个学分而已，这推理社的测试也太逆天了吧！
所有人顿时沉默，马上警惕地看向四周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