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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籍名:《供不应裘》    作者: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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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裘赶到医院后很轻易就找着吴水牛,这个阳光帅哥正叼着棒棒糖,翘起二郎腿抖呀抖,跟护士们有说有笑的,好不惬意。
说到吴水牛这副皮囊,除了阳光帅气,对抗哀老更加效果显著,也有27岁的人了,他说自己22也绝对没有人怀疑,再加上成天挂在脸上那风刮不倒雷打不坏、不知天高地厚、无忧无虑似的灿烂笑容,又硬生生地把年龄压下去两阶,活像个20出头初出茅庐的热血愣头青,谁知道他现在是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每天都在维持B市治安稳定。
远远地,燕裘除了生起深深的扶额冲动,更加有些幸灾乐祸,要知道吴水牛的恋人阮元沛原本就是一老牛吃嫩草的,现在嫩草怎么长怎的么嫩,老牛的鬓角都花白花白了,相信压力不小……恋童癖,该!
看一眼腕表,燕裘收拾心情,支了支眼镜,瞬间将情绪内敛,从容地信步走过去。
水牛正跟护士谈论人参公鸡,交换食补心德,对燕裘的到来若有所觉,立即侧过脸去,脸上笑容立即提亮几倍,让小护士看得心跳加速。
“球球!”
阳光小帅立即跳起来给了沉着内敛的精英一个熊抱。
“我想死你了,唉,看看你哎,瘦的像根竹杆,没关系,爸爸刚才问了些大补汤的方子,回家给你熬汤。”边说着,水牛又从兜里掏糖果:“给,刚才护士送我的,味道不错。”
燕裘接过棒棒糖顺手搁进兜里,给这一闹已经是没脾气了,更别提摆黑脸,他无奈地重叹:“爸,现在该讨论的是你闯了什么祸。”
闻言,吴水牛立马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他神情委屈地咀嚼着嘴里糖球,不平地嘀咕:“不就是捉贼,这是我的本职嘛,人民公仆捉个蟊贼还有错?我容易么我?”
“你捉贼没有错。”燕裘揉了揉额角,语气稍微放软:“但是你把贼揍得上医院就理亏,你清楚法律是怎么回事,是吧?”
“当然,那鬼东西太他妈的助长犯罪了,捉个贼送一顿胖揍那查是机会教育,这个竟然还算是犯法来着,真烦。”水牛大大咧咧地为自己鸣不平,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燕裘自然明白水牛嫉恶如仇的性子,也清楚法律有时候的确太过死板,不过法律就是法律,有它的存在就需要遵守。
所以他才要当律师,只在熟知它,才能驾御它。
“行了,听你的说法,他是有意控告你?”
“他是这么嚷的,刚才就一直在嚷警察伤人什么的,大嘴巴,早知道就打掉他整口牙齿。”
“嗯,他在哪里?我去跟他谈一谈。”
“哦,他住院了,在十一楼的1103号病房里,靠,那混蛋老实嚣张,还挑独立病房入住,想狠宰老子一笔呢。那家伙满嘴里粗口漫骂呢,要不你还是别管了,一会大夫人过来,他会给摆平的。”
不提阮元沛还好,这么一说,燕裘更不想被较下去。事隔多年,即使燕裘再也没有横刀夺爱的意思,却也绝对不想输给阮元沛。
“交给我。”顿了顿,燕裘还是拍拍吴水牛的肩膀才转离开,准备去跟某人‘谈一谈’。不料却看见不远处双手抱胸的白暮。他急着找人,倒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也跟过来了,似乎一直在看戏,那神情有着别有深意。
燕裘脚步仅仅稍顿,立即就快步越过白暮,即使知道被尾随,他也没有制止,一路上电梯直奔病房。
终于找到躺在病房里的男人,的确伤势不轻。但是正如水牛所说,不想遭罪就不应该去抢劫,这是罪有应得。可是执法者也没有权力行使暴力对待犯人,一旦超越法律允许的范畴,同属于犯罪。
可是律师的存在是为委托方服务,申张正义还排在后面。
“你好。”
病人斜眼睨向燕裘,感觉这是‘说客’,就一副没得商量的嘴脸。
燕裘不恼,他径自往床边座位坐下,根本不给对方有拒绝的机会,就开始耐心地分析利害关系,细说关于吴水牛的伤人罪和对暴力方抢劫罪的惩罚在什么情况下可能降低刑罚。当然,他也很婉转地告知对方,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在一位恶形恶状地控告警官的罪犯身上,最高刑罚正在向态度恶劣的犯人热烈招手。
“你,你这是恐吓!”罪犯脸如土色,还要垂死挣扎。
燕裘只是希望尽可能轻松地摆平事情,但是非要打官司也是无所谓的,因此他的态度更加从容:“这只是善意的忠告,你当然可以无视它,再见。”
话落,人已经离开座位,不准备多费唇舌。
“慢着,如果我不告那条子,我算是合作,这能降底刑罚,是吧?”
讨价还价?
燕裘微笑:“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你的情况该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当然,如果你表现良好,会直接影响法官的判定。”
罪犯张了张嘴,脸上现出万事皆休的颓丧神色,最后驯服地低声呢喃:“我知道了。”
解决。
燕裘没有搭话,直接离开。
这时候始终在一侧看戏的白暮脸色可不是一般的精彩,他感觉燕裘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仿佛在映射什么,他不喜欢这样,却也无可奈何。是呀,燕裘是个厉害的人物,燕裘的身份背景甚至能力都十分危险,他不应该轻易招惹这种人,可是知道归知道,心情却特别郁闷,就是不想轻易认输。
“真出息,仗势欺人,哼。”酸溜溜的一句话掷下去,白暮就是看不惯这些上流社会的精英什么的,都不把他们这些边缘人当人看待,他就是有气:“了不起,不就是选对了人家投胎。”
燕裘瞄一眼白暮,依旧不语。
“怎么?眼睛长在头顶上也罢,耳朵还长眼睛上了?不屑跟我这下等人说话?”
燕裘顿了顿,算是对白暮说了句心里话。
“要想别人尊重你,就先学会尊重自己。”
“这……什么哎,搞什么哲学。”白暮亦步亦趋地跟着,嘴里呢喃着,品味了一会才问:“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瞧不起我,是吧?切,绕什么弯呀,照直说不就好了。”
燕裘睨视这人,对这种要率直的要求报以重叹,接着也真的有话直说了:“别跟着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看,这不是亲切多了。”白暮笑眯眯地说着,随意地双手插兜,却偷偷把口袋里不住抖动的手机关掉了。
“……”
无聊。
燕裘决定无视这翻脸比翻书更快的小鬼,不觉加快脚步往前走,他只想快一点回去报信,换取那个人的称赞。
结果就见到站在电梯口的吴水牛,这个大概是不放心才跟上来的。
燕裘心情大好,脸上挂着笑容快步接近,只是当角度转变后,眼界里收进另一条人影,令他的脚步逐渐减慢,最后停下来,脸上笑容不再。
白暮好奇地探头,看见燕裘的一张脸都要结霜了,不禁循着目光望去,只见刚才那个阳光帅气的警察正跟一名中年人在谈话,那亲昵的举动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寻常。白暮不是个纯情无知的人,他立刻就看出端倪:“哦,你喜欢的那个条子有情人了呀?”
燕裘没有反驳,比起白暮的揶揄,视觉带来的冲击更大。这些年来,即使爸爸有到国外探望他,但是精明的阮元沛却一次也没有陪同出现,他们都默契地体谅对方,尽量减少冲突的可能,可是这么一来却有了隐患,就如今天……这一次归国,燕裘是做好心理准备承受这些,可是他大概高估自己了,即使反应已经不像当年那么激烈,但他仍旧想逃避。
那就……逃吧。
与其在二人眼前失态,不如先等时机成熟再相见,这对大家都好。
给自己一个漂亮的理由,燕裘转身加快脚步离开,直至走进消防走道,梗在胸膛里的一道气才得以缓和。
殊不知这一切落入白暮眼中,完全激起了白暮的好奇心,要知道从完美的物件上面找到了瑕疵,是多么让人兴奋。
“哈,亏你还这么卖力献殷勤,这不是自作多情?”
闻言,燕裘算是注意到白暮的存在,却没有白暮所预料的恼羞成怒或者更加沮丧,他的一张脸又恢复早前的冷硬。
白幕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常趴在橱窗外面看的那些陶瓷娃娃,好看是好看,但估计拿上手就是这种冰冷感。
“生气啦?”白暮不确定地问。
生气?并没有。
燕裘拿下眼镜,搅乱之前特意梳理整齐的发丝,随意靠在楼梯转角处的窗边,向白暮递出手:“烟。”
白暮算是醒过来了,有些不敢置信地递出香烟盒子,即使对方的口气一向是他所不能忍受的命令式,他却没有注意到。
燕裘纯熟地点起香烟,并不是十分热衷让尼古丁残害自己的肺部,只把香烟夹在指间,细看窗外境物。对于他,看到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需要一些事物来分散注意力,调整心情,适应现状。
白暮可没有燕裘淡定,要知道他之前看见的刻板精英形象和这时候的燕裘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呀。这时候的燕裘让他感觉更亲切,虽然依旧散发着不易亲近的气息,却更加狂放,更加诱人了。
有一刻,白暮有种赚到的感觉,比起无聊的午餐约会,眼前所见所闻更加可爱,饿着肚子也值得。
“喂,你也是同性恋么?”
燕裘轻挑眉,却没有无视问题,简单回应:“嗯。”
白暮双目炯亮,整张脸都仿佛因为这个答案而绽放光华,更加的漂亮了。但他不自觉,打小就在苦难中挣扎的他总知道把握机会:“你不准备当第三者是吧?那要不要跟我交往呢?我现在也没有对象。”
对于这类邀请,燕裘并不陌生,应付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不。”
“为什么?”白暮第一次被这么肯定地拒绝,他有些不敢置信:“喂,我不是那种粘人的家伙,我说的交往就是互相凑合着过,如果哪一天你不想过了,也可以立刻就分手,我绝对不会纠缠你。”
面对漂亮年轻人的积极游说,燕裘不为所动,他捻熄烟头上星星火光,还是那个字:“不。”
“为什么?”白暮不轻言放弃。
这会燕裘更不含糊:“你已经在纠缠我。”
“这……”
被这句话堵上,白暮哑口无言,他算是恨极了燕裘这张嘴,真是不饶人。而且他不认为自己的提议不好,他自信出色的外在让很多人着迷,而他要的也不过是想跟这个人更深地接触而已。每个人都有欲望的,对吧?他才不相信燕裘会为爱情守身,他们各取所需就好,为什么拒绝?
二人在观念上已经有冲突,燕裘自认没有义务和权利对白暮说教,他把熄灭的香烟扔进垃圾箱里,便拾阶而下。
“喂。”白暮不料燕裘会逃,就追上去。
可是燕裘的速度越来越快,白暮竟然追不上了,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改乘电梯到达第一层,直接守在大门口。可他不知道燕裘在听见他离开以后,也改乘电梯……到-1层。
脚步声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场传开,燕裘无视‘请勿践踏’的告示,踩过草坪往医院后门走去,正要打电话给爸爸报备自己先离开的事,却听到一些不甚和谐的声音。
侧耳倾听,似乎是有人在干架。
燕裘眉头轻蹙,心里有些烦躁,他实在不爱管闲事,但仍旧循声寻去,结果看到意外的一幕。
穿白袍的祁允然正在跟一名长得很路人的家伙干架?
燕裘倒认出来这路人脸的是在机场遇见的那个何鸿远,祁允然的情人。
两个人正在干架,明显都不是干架的料子,毫无章法可言,杀伤力也不大。轻易就看出来祁允然极力逃避这场斗争,何鸿远却存心要以力量击倒对方。
他们势钧力敌,双方都不能轻易如愿就对了。
燕裘心想:仓鼠急了也会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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