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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书籍名:《供不应裘》    作者: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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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那些意外小插曲不提,燕裘归国后的生活还算和谐,轻轻松松就结束了司法考试,接下来便是等待结果。
宋景桓正为他离家的事在赌气,已经有好几天不见影踪了。
宋景桓不出现,燕裘的小日子过得特别平静,乐得清闲就干脆把书房整理好。其实说一句公道话吧,宋景桓的品位虽然突出了那么一点,可是选房子方面还是很不错的,选了这个环境优雅,交通方便,设备完善的单位。住上几天,燕裘就开始考虑把房子买过来重新装修。房子是宋景桓的,燕裘想了想就给物业去电话,咨询房子的出售价格,便顺道起草房屋买卖合同。
待万事俱备后,燕裘拨了一通电话,想说跟宋景桓协商买卖事宜,如果宋景桓不愿意,他就在大厦中另外挑一套房子……属于自己的房子。结果宋景桓把信号掐断了,压根儿不愿意接电话。
燕裘看看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眉毛吊得老高。
有时候燕裘真是怀疑这位表哥比他多长的那几岁是不是负值数字来着,就因为他没有反省离家两天的‘错’,这个人就闹起脾气来了,而燕裘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作为一名成年人,他拥有人身自由权,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他不能到朋友家里去小聚两三天,不是吗?以他们之间表兄弟的关系,还不到出个门都必须报备的程度。
而他之所以屏蔽宋景桓的信息,还不是因为宋景桓的性格太糟糕?他是怕会给肖家带来麻烦,才故意那么做的。
说他做法刻薄,这个他倒没有推卸,已经道过歉了。
燕裘只能先把事情搁下,反正没有卖方,他这买方也忙不出什么。
看看时间,也是买菜做饭的时候了,燕裘收拾桌上文件,突然瞄见文件架上关于离婚案的一些资料,脑海中浮现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身影……他想起了祁允然,两次戏剧性相遇叫他印象深刻。
其实依照机场的情况,这三角恋估计祁允然是被蒙在鼓里,一直给何鸿远骗的,料祁允然那胆小自卑的性子,是不敢跟有妇之夫乱来的。
依这样看来,祁允然也是个倒霉的受害者,不过世上不平事多去了,祁允然固然值得同情,但也仅此而已。
“祁允然,会怎么选择呢?”
燕裘不由得好奇,爱情和理智的纠葛将是哪一方得胜?当年他是付出了沉重代价,在绝望的之际才醒悟过来的,他几经挣扎才能走到今天,对爱情,人类总是容易冲昏头脑,理智什么的根本不管用。那么面对爱人的背叛,祁允然会怎么选择?
燕裘觉得情况不会太乐观,毕竟祁允然太过温驯,这种人最是优柔寡断,说不定最后会接受成为第三者。
想到这,燕裘莫明地烦躁起来,他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了,但见惯人情世故可不代表他已经习惯或接受,想到可能发生的混蛋结局,他心中还是暴现一个F开头的单词。燕裘随即又冷静下来,怪自己不够理智,如今孕妇还没有消息,指不定这事最后会不了了之,那么这事就跟他没有半分关系,没必要瞎操心。
燕裘决定不再想下去,迅速把资料收好就准备出门买菜。
燕裘整装待发,不料手机铃声响起,原以为会是宋景桓,结果来电显示的号码却直撞他心头。
心脏咯咚一下漏跳,握紧手机的掌心微微冒汗,燕裘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才接起电话。
[球球!怎么啦,这么久才接。]
朝气活力的声音没比当年沉实多少,燕裘微愕,继而莞尔:“是你太急了。”
[唉,这样呀。对啦,案子已经结束了,球球,爸爸好想你呢。]
心中感受难以言喻,微微的甜又有些酸楚,混淆起来,燕裘真的理不清头绪了。不过这样毕竟是好的,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坚定的爱慕,不是吗?暗暗自嘲,燕裘不禁腾手梳了梳鬓侧半长的发,撩向耳后,小小举动掩不住他的焦躁。
[球球?怎么不说话啦?]
“在听呢,我也……想你。”
[嘿,大中午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燕裘正要答话,话筒另一头传来某人的低声嘱咐,燕裘只能想到一个人——阮元沛,吴水牛的恋人。他的心脏一下子吊到嗓子眼去,没能哼出半个音调来。
[哦,只有我们俩,来嘛?]
“嗯……”干涩的喉咙发出低哼,燕裘调整呼吸频率,狂乱的心跳和涌动的血气总算渐渐平复,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更加平静:“定了地点?”
[嗯!东海酒家,你最爱那儿的清蒸鲈鱼了。]
倾刻间,燕裘心中的挣扎被抛至九霄云外,柔声接话:“你记得?”
[当然,我们在东海酒家见面吧。]
“好。”
终于还是得见面了,燕裘深呼吸,终是鼓足勇气出门去。
金英大厦对面是一个大型购物广场,消费对象面向各种阶层,自然聚集人流,召计程车不难,难在抢不抢得过。燕裘还没有C国驾照,出门只能召计程车,由于在国外也习惯了当有车一族,燕裘归国后反而有些不能适应国人的抢计程车技术,这不是在路边站了半天也没搭上车,其中一辆还是阿婆抢的。
老太太神勇,手里拐杖潇洒一挥,专攻下盘,活脱脱的灭绝师太附身,击退燕裘连同几个意欲抢车的中少年男性,老太太淡定上车,鲜绿色车体绝尘而去,留下一道尾气供大家回味。
翻来覆去,燕裘支了支眼镜,镜片后目露凶光。
下一辆,谁也不让。
终于等来鲜绿的铁箱子靠边,一群人蜂涌而至,突然有人灵活地从间隙闪过,疾步上前,燕裘眼尖,认出了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把他一起揪上车了。
车门阻隔数张不忿的脸,燕裘感觉车内冷气让他焦躁的心情收拾不少,而且有车内另一个吸引他注意力的因素。
白暮,那个调酒师。
白暮报了一个地址,回头对上燕裘的目光,漂亮的脸上挂起一丝嘲弄:“怎么?车是我抢到的,不应该先让我用吗?”
燕裘倒不会计较这些,就轻轻摇头。
“怎么?你高尚,不屑跟我说话了?”白暮嗤笑一声:“燕大律师,要装B就注定得吃粗人的亏,要不是肖哥跟我说尽你的好话,我就让你在路边晒成人干好了。”
肖哥?
燕裘微微眯起眼睛,感觉到小伙跟肖缇的感情不错,似乎从肖缇话中套出自己不少事情,他心里对白暮的提防更多。
“怎么?我帮了你,也不谢谢吗?”白暮自顾自的说着,极尽刁难,其实他是记恨那天燕裘的话,更加毫不保留刻薄本性:“你这受过高等教育的上流社会人士,就这家教?”
然而白暮赤裸裸的挑衅并未惹恼燕裘,后者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令白暮打心底里升起一股难堪的尴尬感,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白痴,唠叨了半晌也得不到回应。
当然,如果燕裘轻易动怒,那么他站在法庭上,该怎么面对各种压力?以不变应万变,沉着冷静面对才是最好的对峙手法。
燕裘深谙此道,白暮此举正是灯蛾扑火。
燕裘看见漂亮的脸蛋再次充斥忿怒,终于开口,语气诚恳:“谢谢。”
白暮原本要发作,拿出自己经年收集的精彩词汇将燕裘臭骂一顿,看这个人还淡定不淡定,却不料突然遇上这一出,他只知道呆呆地点头:“哦。”
车内淡淡烟草味泛开,计程车司机不车从后视镜关注这两酷哥美男,不断搜索脑中各种影视明星形象,却没有一个对口的,神色有些失望。
打燕裘道谢以后,白暮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径自点燃香烟,吞云吐雾,再也不看燕裘一眼。白暮长得好看,抽烟也别有一番风情,香烟卡在修长白皙的指间,动作轻松娴熟,烟雾从红润的薄唇喷出,漂亮的年轻人透出一股沧桑。
才二十岁的人吧,却似乎经历不少。
燕裘感觉白暮的聪明才智未必胜过自己,但社会阅历绝对不比他这27岁的人浅,这类人懂得生存,因为环境从来只让他们选择生或死,所以这类人也最可怕,玩命比谁都狠。
不过白暮既然愿意称肖缇一声哥,那就是打心底里信服的意思,燕裘凭直觉做了选择。
“肖缇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个好人,他该过平静的生活。”
白暮顿了顿,乌溜溜的眼珠子顺着微微上翘的眼角移去,瞅了燕裘一眼,他弹掉香烟屁股,用脚尖碾灭,也不管司机的白眼,唇角擒着嘲弄的笑意:“用不着你说,他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人,至少我没有坏到泯灭人性,放心吧。”
“……那就先谢你了。”
白暮多看了燕裘一眼,支着颌打喉咙里发出带浓重鼻音的哼哼,微微眯起眼睛,眼带有一抹阴影,却不影响他此刻的性感。
“你这性子还真恶心,阴森森的,活像只狐狸,也不知道肖哥打哪儿认识你的。”
对方毫不掩饰语中厌恶,燕裘的态度依旧淡漠:“高中同学。”
“同学呀?那真是让你捡到了。”
白暮吃吃地笑,略显粗鲁的神态,倒跟他外形不相衬。
经过这次接触,燕裘估摸以白暮的情况,大概不会故意给肖缇找麻烦,略感安心。后来,他也不想跟白暮接触太深,也不想待在车里了,正要叫师傅靠边停车,兜中手机却传来小夜曲悠扬的曲调,燕裘拿出手机一看,是吴水牛,于是立即接起。
“怎么?”
[唉,球球,我现在在医院,还要一会才过去,你等等我。]
燕裘重温了很多年前的感受,那种担忧、心痛夹杂着愠怒的感受,语气更是透出火气的咄咄逼人:“你伤着哪了?”
[唉,不是我,是别人啦。你说现在这些年轻人是不是太堕落了,大白天的拿个小刀抢劫,还把人划伤了,老子当然得见义勇为把他揍个半死,结果下手太重,得一起上医院啦。]
知道吴水牛没有受伤,燕裘是松了一口气,但话中内容和无辜的语气却让他万分无力:“在哪家医院?”
[唉,你等我就好,很快就来。]
“说!”
[……东三院啦。]
“给我等着。”以阴蛰不容拒绝的语气下了命令,燕裘挂断通话,转而对司机以同样语气下令:“东市三区医院,立即去。”
“喂。”
白暮原本想表达不满,给燕裘一瞪,立即消声。
白暮觉得自己该推翻刚刚的结论了,燕裘根本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头猛虎。
白暮是老江湖了,此时嘴巴一合,只剩眼睛不客气地打量怒火中烧的人,难掩眼中讶异。
白暮一直以为像这种社会精英什么的,仗着出身好一点就跩得没边,其实都就是纸老虎,遇事就萎了,别提什么出息。
不过看这燕裘,似乎挺带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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