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融洽
允炆楞了一下，随即捧着肚子笑倒在了地上。朱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不想允炆笑得更夸张，差点岔了气，朱棣气不打一处来，伸脚就踢了允炆一下，虽然力道不大，却提醒着允炆适可而止。
允炆抽了几口气，才停止大笑，却还是趴在地上，侧头问着朱棣道：“其实吧，你还应该感到幸运。”
朱棣怒道：“呸，我堂堂大明皇帝，老爹是先皇，老娘是先后，啥时候有他们国的血统，也不撒尿照照自己国的人都是什么德性。”
允炆眨巴着眼睛调笑道：“千万别说你老娘是先后。”
朱棣蹙眉，不解道：“咋了?”
允炆坐了起来，笑道：“在很久以后，就是我那个朝代，他们国出现了一群人，就是唱歌的跳舞的，可受欢迎了，像当年唐朝公孙大娘一样，一群人疯狂的喜欢他们。而喜欢他们的人都称自己为仙后。”
朱棣嘴角抽搐了几下：“那又如何？”
允炆拍了拍地面，笑得眉眼弯弯道：“仙后，先后，不都一样的吗？”
朱棣嘴角抽的更厉害。
允炆道：“其实吧，你应该感到知足，他们还不算瞧得上你。”
朱棣咬牙道：“啥意思呢？”
允炆道：“依照他们的习惯，若是真瞧得上你，一定会说你是他们国的人，而绝对不会只是说你有他们国的血统。比如，我们那个年代，什么孔子啊，屈原啊都成他们国家的人了。”
朱棣狠狠道：“若是他敢这样说，我直接带兵去灭了他们。”
允炆白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四叔你是中华泱泱大国的皇帝就不要和那些小国一般计较了。”
朱棣哼了一声，坐到了允炆的身边：“这可是关乎我的面子问题。”
允炆道：“面子是小，失了人心才是大事。”
朱棣抓住允炆的手，问道：“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允炆点头：“昨日不是和你说起过你杀文臣的事情吗？”
朱棣“嗯”一声，又道：“我昨日也想过这事，并且也想过要挽回那些文人的心，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允炆道：“我昨日要与你说的正事就是这个，结果你……”他瞪了一眼朱棣，可是脸颊却愈发的红了。
朱棣捏了捏他的脸，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告诉我也不迟。”
允炆点头道：“我想要挽回文人的心，自然要用文人的法子。”
朱棣诧异道：“文人的法子？——难道你让我在京城摆一个擂台，然后大家来以文会友？”
允炆对天翻白眼：“你就不能想一个更文的法子？”
朱棣道：“顶多我也去参加，然后给你赢一个头筹回来。——对了，我去参加更好了，还可以给公众树立一个亲民的形象出来。”说到此处，朱棣就兴奋了起来，揽过允炆的肩头，在允炆的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你这个主意太好了，果真文人就是有文人的想法。”
显然，此刻得意忘形的他，已经忘记了这个馊主意是他自己出的还是允炆出的了。
允炆扶着额头，无奈道：“这个主意是你出的。”
朱棣小小的被噎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又厚着脸皮道：“你瞧，我不是一直想当你肚子里的蛔虫吗？这不，一不小心就当上了。”
允炆继续无奈的说道：“我想的主意不是这个。”
朱棣大大的噎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更是厚着脸皮道：“你瞧，啥叫集思广益啊，这就叫集思广益。下次朕上朝的时候，就举这个例子，让朝廷上的那帮蠢材都学学去。”
允炆额头上滑下三根粗粗的黑线。
允炆叹了几口气才道：“你出的那算是什么馊主意，还好意思说集思广益呢。”
朱棣呵呵笑了两声：“那你说说你的主意。”
允炆道：“你应该做一件大事，让整个文人集团都参与的大事，而且还能让后世都称颂的大事。”
朱棣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允炆道：“修书。——所谓盛世才修书，这样一方面可以向后世炫耀这是一个盛世，另一方面把全国的文人都召集来修书，就没有人敢有多余的时间在你背后指指点点了。最重要的是，能把全国的文人都控制在你的眼皮底下。”
朱棣眼睛一亮，拍着允炆的光脑袋嚷嚷道：“我说啥呢，这就是聪明绝顶，聪明绝顶啊。”
允炆没好气的挥开他的手：“别扯皮，你想过要修一本什么样的书吗？”
朱棣豪气道：“既然要做，自然就要做到最好。——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直言，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皆辑成一书。——你看如何？”
允炆笑道：“真豪情，但是你想过没有，谁来担当这个重任。”
朱棣无赖的指着允炆的鼻子道：“自然是你了。”
允炆有些哭笑不得：“你当真以为我熟读百家？”
朱棣好整以暇的点头。
允炆扶着额头道：“你当真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朱棣还是点头。
允炆叹气道：“我告诉你吧，我读的书和你们都不一样，我们那个时候不读古文了，我们学的是近代的一些研究成果。”
朱棣蹙眉：“近代是什么朝代？”
允炆笑道：“就是我们那个朝代前一百年左右，我们只学前一百年的东西。”
朱棣道：“那你们学的也太少了吧。”
允炆摇头：“这一百年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一个人是学不完的。所以每个人都有分工，像我完成了学业，出来就是一个医生。而有些人出来是老师，有的人学业完成是搞建筑的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是，我即是医生也是一名军人。”
朱棣眯起眼睛，打量着允炆笑道：“你这个小胳膊小腿的，也是军人？”
允炆微笑道：“军人也有分工的。比如像你的军队，不也有骑兵，步兵，后备军的，我们那个时代也有的。只是比你们的分工更细。所以啊，言归正传，我根本就抗不起修书这件事情。别说修书了，就算修你的一篇文章，我都要琢磨半天。”
朱棣叹道：“搞了半天，你就想说你和我一样属于读书不用功，用功不在读书上的人。”
允炆嘴角抽了抽，深刻的理解到什么是鸡同鸭讲。
朱棣问道：“那你可有人选推荐？”
允炆试探的问道：“你瞧姚大师如何？”
朱棣摇头道：“不成，先生自从靖难后，就潜心佛法，我曾经三番两次的去请他出寺还俗，他也是不愿意出山。我想他肯给我一个面子，出来帮帮忙倒是可以的，但是若让他负责此事，怕他是不会答应的。”
允炆咬着下唇，思考了一阵，才又道：“那你觉得解缙如何？”
朱棣沉吟了片刻才道：“不行，他这个人太过于阳奉阴违了，怕是担当不了这个重任。”
允炆道：“我们那里有一个伟人，说过这样一句话，黑猫白猫不管是什么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况且，解缙可是进士出身，肚子里的墨水肯定很多。——况且你杀了那么多的文人，数数也没有剩下几个了。”
朱棣道：“我怕他到时候完成不了我交给他的任务。”
允炆笑着：“不试试怎么知道。”
朱棣犹豫了良久，拍了一下地板，豪爽道：“好，就照你说的，把这件事先交给他试试。但是如若他做不好，我定然不会饶了他。”
允炆动了动嘴唇，本来想说，你若不饶了他，怕又是让那群文人集团伤心了。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现在这般维护解缙的话，只怕反而像当初他维护黄子澄一样，反而好心做了坏事，弄巧成拙了。
这般一谈，却不想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日落时分。太监们前来禀告说的是膳食已经备好，请皇上移驾用膳。
朱棣腾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朝允炆伸出手。允炆楞了一下，半晌才把手交到朱棣的掌中。朱棣一用力，把允炆从地上拽了起来，又揽过其肩头，笑得开怀道：“我们从来没有单独用过膳呢。”
允炆蹙起眉头，往回想了想，片刻才道：“那日后我们天天都可以在一起吃饭了。”想了想，忽然鼻子就有一些酸，吸了吸气才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一日，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实现梦想，一起过简单却又复杂的生活。”
朱棣边拉着允炆的手走着边挑眉道：“那日后都这样过日子。”
允炆摇头：“你可是皇帝呢，过不得平凡日子。”
朱棣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允炆，无比认真的说道：“在前朝我是皇帝，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允炆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朱棣。朱棣咳嗽了一声，把那个“相公”两字活活的给噎了回去，只得转了一个词，朝允炆抛了一个媚眼，说道：“娘子。”
允炆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坐定后，有太监端着菜上桌。
朱棣把太监全部斥退下，殷勤的给允炆夹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以前的那位就没有想过给你这样的日子？”
允炆楞了一下：“哪位？”
朱棣哼哼道：“就是以前你说过的你爱的那个，后来死了。”
允炆脸色变了变，半晌才道：“他不会给我这样的日子。”
朱棣追问道：“为什么？”
允炆叹了一口气道：“他比我像军人，虽然平日里痞了一点，但是他国家荣誉感很强烈。在军校毕业后，他主动申请去了特种部队，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把话说下去。
朱棣瞅着他难过的模样，如吃了一个苍蝇一般也跟着难受。他想了想，才道：“那现在你比较喜欢我还是喜欢他？”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咬了咬牙，觉得自己啥时候变得如此小气了。可是，偏生人类的好奇心是无穷的，而现在展开了话题，朱棣自然是不会放过了。
允炆蹙着眉头，诚实的说道：“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朱棣急切的追问着：“哪里不一样了？”
允炆还当真偏着头认真的想了想。朱棣咬着牙，忽然觉得有支伤心小箭就那么的插到了心口，还是自己没事自己插上去的。他动了动嘴唇，正想说，你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允炆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你们都对我很好，都对我的人生有影响。——我从前很喜欢他，现在很喜欢你。”
朱棣小心翼翼的求证道：“都是一样的喜欢？”
允炆虽然学了某人的样子痞子了一点，虽然有时是过于小聪明了一点，但是却从来都不对别人说谎，而此刻他同样也很诚实的对朱棣说道：“自然都是一样的。”
朱棣又听见一声小箭穿心的声音，而且还把心脏穿的裂开，疼得厉害不说，还流着血。他咳嗽了一声，心道既然都碎了那不如碎到底，咬着牙继续问道：“那现在总有一个比较吧？”
允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道：“才不是说了么？现在喜欢你，以前喜欢他不是。”
朱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觉得自己这般真有点不爷们，埋着头喝汤，一声不发。
允炆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就咬着筷子靠近朱棣，神秘兮兮的问道：“喂，四叔，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朱棣放下碗，嗔道：“没有的事情。”又把允炆的脑袋掰开了一点点，“别胡思乱想，吃饭。”
允炆笑了笑。
对于朱棣的心思，他且会不知道，只是知道也就罢了，乐在心里暗爽比说出来让朱棣承认更好。况且以朱棣那性子，怎么会承认自己吃醋了呢？所以，一收一放，才是最好的和朱棣相处的模式。他乐呵，朱棣自然也乐呵。
允炆夹起一块水晶肘子，主动的放置朱棣的碗中。
朱棣诧异的抬头，却见允炆眉眼弯弯的冲他微笑，立刻心情大好，这顿晚膳也用的尽兴。
太监又端了一道菜上来，恭敬的呈到朱棣的面前。朱棣探头一看，几根湿哒哒的萝卜，上面还盖了一层辣椒。朱棣好奇的询问道：“这个是什么菜？”
太监低着头恭敬的回道：“这个是朝鲜使者专门从朝鲜带来的，据说是泡菜，想让陛下尝尝家乡的口味。”
“哈哈哈哈！”允炆已经顾不得形象爆笑出声了，连筷子都被震到了地上。
而朱棣嘴角已经抽搐的不成样子，对于这些朝鲜使者当真是哭笑不得也笑哭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