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鸳鸳戏水
时光如梭，日月如箭，转眼间四年已过。
此时上元节将近，北元索林帖木儿忽然带军侵扰大明北境，朱元璋决定对北元再次发动远征计划，主帅仍是朱棣。宁王权主动请缨参战，帝允。
“我告诉你，小十七早就想跟四哥出去混了，所以这次才这么积极的要去请缨参战。其实啊，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四叔怀抱也！”
朱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原来连允炆你都看出来了，小十七还藏着掖着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朱允炆附和道：“怕是只有皇爷爷不知道。”
此刻，他和朱栴一人捧一本封皮为《史记》的书读得不亦乐乎，朱栴时不时念一两句书上的段子：“自见了文生，神魂颠倒，情思不快，茶饭少进，早是离人伤感，况值暮春天道，好烦恼人也呵！好句有情怜夜月，落花无语怨东风。”
朱允炆挑了一下眉头，嘴角嚼笑道：“错了，错了，是张生可不是文生。”
朱栴瞧着允炆嬉笑道：“怪了，我咋就瞧成了文生？看我这眼神儿偏的，待五哥回来了待要让他好好的瞧瞧。”
“是该让五叔好好的瞧瞧。”允炆端出一副严肃周正的模样道，“不过，该瞧的可不是眼神，端的应是你的心。”
允炆这般一说，朱栴倒是红了脸，映得是一片烟霞烈火，又嗫嚅道：“若是有了回应，那这心也就不用端了……”
允炆楞了良久后，长叹一声道：“栴，我听皇爷爷说，待过了年就要派你去宁夏藩地了。”
“嗯！”朱栴闷闷的回了一声，“可是，我却不大爱去。”
允炆放下书，握住朱栴的手：“栴，男儿志在四方，怎能待在一处成了困兽。你去了那方也是好事，与其他叔叔一起为我守得这大明江山。”见朱栴还是郁郁之色，他又补充了道，“待你过去，我会想你的。等我登基，也会常去看你。”
只是不说把朱栴招回来之事，允炆毕竟已经不是初到大明时的允炆了，做事说话比起当时成熟稳重了不少，凡事都要想个究竟才开口承诺。幸而通常脑子转得快，出口也快，倒也显得真挚。
朱栴心思单纯，虽然还是郁郁不欢，当转念一想，允炆这样也算心里有过他了，也不再纠缠是否如自己一般深刻的心思。于是，反握住允炆的手，叹道：“只怕那北方穷山恶水的，再也道不出江南的好了。又没有与你玩够乐够，日后怀念起来就少了好些趣事。”
“那待会儿你想玩什么，我都陪着你去就是。”允炆随口应诺着，心中却在寻思他们俩在这应天府还有啥新鲜玩意儿没有玩过。只怕朱栴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也未曾真正放在心上，只起身去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了朱栴，一杯留给自己。
“允炆，其实有一处地，我一直都想去，但是都没有机会。”朱栴嬉笑着抿了一口茶。
“应天府居然还有你想去，但没有机会的地方？那你赶紧说说，今日我们就出去见识见识。”
朱栴本就脸皮薄，让允炆这一追问，更是如火烧云一般红得灿烂，捏了捏那鱼子纹杯具，吞吐道：“便是那……那……烟柳巷……”
“你说你想去那烟花柳巷？”朱允炆双目有神，许已有些兴奋的问道。
朱栴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去烟柳巷，那地方不干净，不能和你一起去……不，不，我是说我要去烟柳巷，……我是说……是说烟柳巷才开了一家……一家澡堂……”
“所以你想去那公共澡堂泡一回澡？”朱允炆试探道。
朱栴眨巴着眼，那耳尖红得如要飙血一般，偏又认真的瞅着允炆，死死的抓着允炆的手问道：“那你要与我去吗？”
“不就是洗个澡吗？”朱允炆看着朱栴那晶莹剔透的耳廓，弯着眼睛笑道，“说好了要陪你的，怎能食言？”
朱栴开心的点头，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
而朱允炆瞅着朱栴那满足开心的容颜，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两人又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片刻，气氛好到了极点，却不想黄子澄出来搅了局。原本允炆是东倒西歪的坐着，见黄子澄一来，条件反射的正襟危坐，瞬间就变成了端正的不能再端正的读书人的模样。倒是朱栴，还是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窝在卧榻中乐滋滋的读着那本《史记》。
黄子澄本想数落这二人两句，但是见着允炆抬起头，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黄太傅。”那心中便是各种滋味交集，应了一声，神情倒也和颜悦色了许多，走到允炆面前行了礼，关切道：“殿下今日的课业可有做完？”
“倒背如流。”允炆合上书冲着黄子澄扬了扬手，又不忘奉承一句，“太傅交与允炆的课业，允炆又岂敢怠慢了。”
朱栴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道：“对，对，瞧我都来陪着允炆读书了。”
黄子澄瞪了他一眼，斥道：“庆王殿下莫要忘了尊卑，皇太孙殿下的名讳且是你这般直呼的？”
朱栴瞪了黄子澄一眼，又嬉皮笑脸的冲着允炆唤了一声：“皇太孙殿下。”
允炆也冲他笑了笑，见黄子澄无可奈何的瞧着他，忙收敛了几分，赔笑道：“子澄太傅，其实这尊卑也不过是台面上的东西，平日里大家随和惯了，不必凡事都这么拘谨。”
“非也！”黄子澄严肃道，“朱子言：‘民之所以生者，礼为大，非礼则无以节事天地之神，非礼则无以辩君臣、上下、长幼之位焉。即有成事，然后治其雕楼、文章，以别尊卑、上下之等。’皇长孙殿下乃万众之表率，岂可不遵循礼法祖制，由得位卑者如此放肆？”
朱允炆与朱栴面面相觑。朱栴还要起身辩驳，却被允炆用眼神制止。允炆安抚着黄子澄道：“太傅教训的是，允炆日后定然谨记。”
允炆这些年早就摸清了黄子澄的脾性。
论感情，子澄一直是个遵从礼法隐忍有度之人，即便对他的那些情感有些超出了师生之间应有的情分，他还是克制着自己不曾越礼半毫；论衷心，子澄怕就是连自己的命不要了再赔上九族的性命也是要保得他的安全，这份心满朝上下怕是没有人能比得。
从这些方面来看，子澄是样样都好，但那文人的迂腐劲就是改不了。凡事都要一个“法”字，若“法”不能则要遵循一个“礼”字，偏生他自己遵从不说，还要迫得允炆也跟着遵从。
早些日子，允炆还要犟着脾气与子澄辩驳。可后来发现子澄的牛脾气比他还大，轻则梗直了脖子争辩到底，重则一哭二闹三上吊。久而久之，允炆倒是学得乖巧了。子澄说什么，争一两句便收，而后便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哄得子澄开心，背地里依旧我行我素，如此则可皆大欢喜。
此番，允炆采取的同样的战术，效果甚好。只见黄子澄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皇长孙殿下既然已经能倒背微臣安排的课业，不若就让微臣考考您？”说着，就摊出手让允炆把书给他。
允炆指着书桌上同样一本《史记》道：“太傅，您就用那本吧？”黄子澄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允炆忙转移着他的注意力道，“子澄太傅，我是可以倒背如流，但是前提条件是你要让我弹着你的下巴才成。”
子澄瞅了瞅坐一旁翘着二郎腿的朱栴，而后又为难的看了看允炆，小声道：“背书怎能如此儿戏？”
允炆拽着子澄的衣袖道：“可是，子澄太傅不让允炆这样做，允炆就背不出来啊！”
子澄脸色酡红，又看了看在一旁看戏憋笑的朱栴，最后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道：“皇太孙殿下，您若真要如此才能背出书的话，您就……”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却见他忽然冲到朱栴的面前，指着朱栴手中的书本，怒道，“你……你……这是读的什么书？”
朱栴一脸茫然，扬了扬手中的书本说道：“《史记》啊！”
“胡扯！”黄子澄脸气得通红，“你根本就没有看《史记》，你你你你有辱圣贤。”
朱允炆也看向朱栴手中的书，暗叫一声“不好”，大约是方才与朱栴嬉笑打闹的时候，那书皮有些脱落，露出了原先书皮，最不巧的是正好露的是“西厢”二字。
朱允炆哀叹了一声。
黄子澄忽然就转过身，痛心疾首的唤着：“皇长孙殿下，皇长孙殿下，皇长孙殿下！！！”
朱允炆暗骂了一声，知晓子澄怕又是要教训自己，免不了耳朵又要起层茧子。无奈的看向朱栴，本是示意他先行离去，却不想朱栴朝他做做眼色，又用手指了指外面。朱允炆是何等鬼灵精的人物，心领神会朱栴的意思。所以，当黄子澄深吸了一口气，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朱栴大喝一声：“允炆，跑！”
允炆二话不说，立刻跳上了桌子，一个标准跨栏动作从黄子澄头顶跳了过去，拉住朱栴的手没命的向外跑去。
只听得身后先是一阵寂静，而后猛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声：“皇太孙殿下啊啊啊啊啊啊！”
再说那两位，一口气跑出了太子宫，又一口气奔到了大街上，依着先前的计划穿过巷子，又过了几条街，向那烟柳巷的新开的澡堂行去。
朱允炆问道：“你有带银子吗？”
朱栴在怀中掏了掏，半天才掏出一锭银子，有些窘迫的问着：“这些银子不知道够不够？”
“我又没有来过这些地儿，怎会知道这些地儿的物价？”允炆没好气的回道。
朱栴红了脸，也羞涩的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来过这些地儿。这是第一次来。”说着，便去扯允炆的衣袖，“要不，我们先进去打探打探，然后若银子不够，我们再回我王府去拿去？”
朱允炆仰头瞧那金字招牌写着“华清池”三字，心道这古人原来也懂名人广告效应，这样的地儿不去瞧瞧还真有点枉费了到这古代一遭，于是好奇心果然是害死了猫，他终于点头答允了，末了又说道：“我记得这里拐一个巷子就到景清家了，要不咱们去拉他一路来尝尝新鲜？”
朱栴果断道：“不要。”
允炆劝道：“好歹那两本《西厢》也是景清给咱们搞到手的，咱们娱乐的时候也不能忘了同党的好处啊。”
朱栴道：“前些日子父皇亲见了他，封他为左佥都御史。只怕现在还在翰林院编修，怎会有空与我等玩乐？”
允炆想朱栴说的也是一个理，也不再揪住不放，任朱栴拉住他的手进了那“华清池”。
朱允炆打自来到明朝后，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公共的浴场，难免有些兴奋。而朱栴虽然是土生土长明朝应天府人士，当毕竟是王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地参观，那兴奋的神情与允炆比起来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亏这处地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那小伙计摇晃着脑袋报价道：“水房纹银二钱；大浴场纹银五钱；小浴池纹银十钱；隔间根据品质来分，若要洗药水浴则二十钱；香草浴则三十钱；花瓣浴则三十五钱；牛奶浴则白银一两，若要特殊服务，则要加收银子，上诉价格按人头收费。”
朱允炆听得一愣一愣的，颇有回现代泡温泉的感触。
朱栴眨巴着眼睛问道：“何为特殊服务？”
小伙计上下打量着朱栴，乐道：“哥儿怕是没开过荤的吧？”
朱栴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我顿顿吃肉，怎会没开过荤？”
这下连朱允炆都乐了，拉了拉朱栴的衣袖，对小伙计道：“咱们不要特殊服务。”又问道，“你们小浴场有几个池子？”
小伙计收了收笑容，回道：“小浴场自然只有一个池子，能容五个人沐浴。”
朱允炆再问道：“那隔间呢？”
小伙计又扬起笑道：“隔间一般是爷们要做事的地方，容不得太多的人打扰的。”
朱允炆明了的点头，催促着朱栴把那一两银子拿出来。小伙计眉笑颜开的接过，却听见朱允炆道：“我俩要小浴场，记得找零。”小伙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半晌都没有落下。
此时尚早，整个浴场只有允炆和朱栴二人在泡浴。朱栴瞧了瞧允炆光裸的身子，吞了吞唾沫，赶紧又转了眼神，问道：“允炆，我们的钱其实够我们去隔间的，为何偏要来这里。”
允炆仰靠在岸边上，无聊的拍了一会儿水，才道：“我怕你会吃了我。”见朱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又赶紧改口道，“是我怕我会吃了你。”朱栴神色还是不大好看，允炆只有打着哈，搂过朱栴的肩笑道，“咱们出门在外，节约是关键，能省点银子就是一点，待会儿出去剩下的钱说不准还能干点别的事情呢。”
朱栴闷闷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想了想，又侧头看着朱允炆，却不想整个人都楞在那里。
只见在薄雾缭绕间，允炆发湿贴鬓，肤色潮红，偏生嘴角还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这不是存心在勾引人不是？
朱栴又吞了吞唾沫，却又见允炆身子轻轻向后靠，头微微的仰起，便有水滴顺着头发下落，滴在胸前雪莹的肌肤上，而后又在那轻轻起伏的过程中沿着曲线缓缓的流向水中。本来不大的声音，却因为那一刻的安静而瞬间放大了无数倍。“咚”的一声脆响，荡在了朱栴的心尖上，漾得一派春暖花开的心境。
朱栴死命的捏着拳头，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身子如火般炙热的难受劲，一把握住朱允炆的手，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浴场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中年男子，见着允炆和朱栴微微有一些吃惊。而后，倒也礼貌的点了点头，双双的进入池中。
朱栴有些不舒适的挪了挪身子，靠向允炆。
允炆知晓他这个王爷养尊处优惯了，估计着他是觉得和这些平民们共浴一池水脏了，又不愿意打扰自己的好兴致，所以才这般动作。当下只拍了拍朱栴的肩膀，侧头低声安慰了一番，却见朱栴瞧着人家的瞳子越瞪越大，越瞪越大，仿若见到了怪物一般，这才觉得怪异，转头一瞧，那方才进屋的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亲热到了一处，时不时还传来一句宠溺声“你这个骚货”又或者一句娇呼声“死鬼，温柔点。”
允炆的眸子也越瞪越大，越瞪越大，惊叹道这古代的开放程度当真比现代而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泡个十文钱的澡就能看到一场活生生的“钙片”，算来算去还是赚多了。只是，这“钙片”看久了绝对是对身体不利的，更何况是在这种暧昧的环境中，更何况朱栴已经完完全全的挂在他的身上了，而他也是全身如被火烧了一遍，再不降温扑火怕就要体无完肤了。
朱栴咳嗽了一声，抓着朱允炆的胳膊，指甲都陷进允炆的肉中，颤着声音询问道：“我们是继续在这里还是出去？”
一句话，把允炆的理智完全打碎了。
他看了看对面已经完完全全交合在一起的两个人，又瞧了瞧身边已经被欲望迷乱了双眼的朱栴，低喝了一声，把朱栴从水中提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走出了那小浴场，光着身子就在门口唤着小伙计为他们准备一个隔间。
待小伙计把这两个未着片缕的人带进了隔间后，朱允炆把房门一拉上，转身就把朱栴压在了身下，而后狠狠的道：“我在下你在上。”
朱栴笑道：“好！”
“呸呸呸！”允炆反应了过来，忙又改口道，“我是说我在上你在下。”
朱栴楞了一下，随即双手环抱住允炆的头，又是温柔的笑着，道了一声：“好！”
理智全数瓦解。
朱允炆发出一声低吟，继而疯狂的吻上了朱栴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