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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书籍名:《夏露:少年篇》    作者: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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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时季一直都忍著,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一点放纵也不能有,要不他爸非得打死他。
  他妈迅速过来拉了他走,上了楼拿著毛巾擦他的脸时,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疼。
  尽管镜子的那张平时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这个时候已经有半边肿了起来,他妈看著他那平时掐得出水来的脸肿成这样哭出了声,轻柔地擦著他的脸咬著嘴唇说:「你别怪你爸,你是他的命根子,打你他心里也不好受……」
  夏时季没有说话,偏过头,看著他哭著的妈问:「他打你不?」
  夏母一听瞪大了眼,然後知道这是儿子在关心他,遂又欣慰地笑了起来:「不打……你是他宝贝儿子,你打你是怕你太娇气……以後他打你,你就躲他,打不著他也拿你没办法。」
  夏时季看著他妈边哭边笑,咕噜了一声,说:「你别哭了,没事,他打我,回头我叫爷去打他……」
  听著他这样孩子气的话,夏母眨眨眼睛,把眼睛里的泪全眨了出来笑了:「妈妈知道你听话,你别记著你爸,他比谁都疼你。」
  夏时季没说话,只是默著声音伸出两手帮他妈擦著眼泪。


  夏时季把两个手机都关了,一个人去了海边,他怕人找到他,连他跟李昱泊两个人都知道的老地方也没去,新找了个地方静静。
  他不想让李昱泊看到他胀红的脸,以前还可以哭著赖著怪罪他,可现在他不想再那样了,尽管委屈,尽管看到他一眼就可以哭出来,但他今晚不想那样子。
  这几天他们都忙昏了,他累,累得不想撒野;李昱泊可能更累,他更不想去更让他疲惫,所以最好的方法是静一静,等心情平复了,可能就会好一点。
  他在海边吹了一夜的风,想了一夜,从小想到大,每想到的一天,都是李昱泊对他的好。
  李昱泊是真对他好,他才那麽一点大,他才比他大半岁,一两岁的时候他懒得走路,李昱泊就试著背他走;大一点点,他要什麽玩具,父母还没答应,李昱泊就已经先弄来了给他;到了现在,他光是对别人多关注一点,李昱泊就已经焚心似焦地嫉妒著。
  这麽深的牵畔,他无力挣脱,也不愿意挣脱。
  可未来如何,谁也没给他保证。
  夏时季看著大海一宿,他就睁著眼睛一直,一直都那麽看著,眼睛涩了,它自动滴下了泪他也没有闭上眼,他真的好困惑,他们的未来在何处?

  第二天早上,日出在海的那边冉冉升起,夏时季有些累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脚麻了,一下子就摔在了沙滩上,潮水恰好这时候涌来,沾湿了他的全身。
  他在海水里笑了笑,其实这个味道他是喜欢的,跟李昱泊温暖的体温不一样,海水有些潮,有些还著盐的腥味,有太多的海洋的味道。
  夏时季一直当这是海洋的味道……它们总是自由自在的,潮涨潮落,从不为什麽停留。
  他小时候还以为自己也跟潮水一样……他老觉得自己是个好自由自在的人,流至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可是,他还有李昱泊……他在哪里,自己呆在哪里都乐意,因为他给自己的开心那麽多,多得他都不自由自在其实也不是太可惜。
  夏时季挺知足的,等脚不麻了,他站了起来,朝著晨曦往回走著。
  他觉得自己太小了,抉择来抉择去,以前全世界都只有一个李昱泊,那麽现在,还是只有一个李昱泊。
  他就那麽停泊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为他可以付出一切。
  夏时季觉得他可以为此付出。
  他爸那一巴掌的委屈,只一夜,他就可以排解开来了……


  他回了房间,刚一推门,那头就有了声响,然後门开了,他看见李昱泊睁著两只泛著红丝的眼睛狠厉地盯著他。
  夏时季怔了住,站在门口没有动弹。
  李昱泊太过於狰狞,样子不难看,但他知道他生气到了极点。
  夏时季看著他,然後听到了他说了一个字,“滚。”
  滚?好,他让他滚,那他就滚……夏时季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看他,转过身就走。
  可还没走几步,他就被大力地拉进了手里,他有胳膊在那猛烈地疼痛,下一刻,他被甩到了几米远的床上,而门也被大力地关上了。
  “你他妈跑哪去了?你还敢跑,我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分寸了?”头上,李昱泊在咆哮,下一刻,夏时季只感觉到了他的裤子被脱了下来,而李昱泊的巴掌一下比一下更狠地揍到了他的背上,屁股上……

  夏时季的眼泪流了下来,当枕头湿得跟他身上被海水浸湿的衣服一样湿了时,李昱泊的手停了下来,趴在他身上压著他问:“你要我累死了才觉得自在是不是?”
  一句话,夏时季再也无法不再说话,他扁著嘴,终於哭出了声,“爸爸打我,你也打我,打死我算了,我不要再这麽难受了……”
  李昱泊掐紧著他的胳膊,咬著牙问:“你敢离开我?”
  夏时季眨著泪眼,他也咬著牙,把身体心底的虚弱全给吞下不再让它们起来,恨恨地说:“你不跟我走,我要离开你,你不心疼我,我也不要心疼你。”
  李昱泊不把他当回事,那麽,他也不要去要他。



  他说著,伸出了手,把眼泪给狠狠地擦著……有时候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其实有些可笑了,做什麽都在想著他,他喜欢他没有错,但喜欢得太重了,真不好。
  真的不好,如果哪天要是真的分开了,他不要他了,他要怎麽活?
  夏时季冷下了脸,他缩到一边,不让李昱泊碰他。
  可李昱泊硬是要抱著他不许他挣脱,他在他耳边沙哑地问:「昨晚去哪了?我找了你整整一整夜。」
  夏时季一冷,李昱泊态度也软了下来,他与平时那个平稳待人的李昱泊是那麽的不同,也跟那个在他面前有著绝对大男子义的李昱泊也不同。
  听著他用著这种音调说著,夏时季咬著嘴唇,好一会,真的抵抗不了,他翻过身,面对著李昱泊,红著眼睛说:「脸肿了,不好看,不想让你看到。」
  他不是太注意外观的人,可能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但昨天自己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都觉得难看,他不想让李昱泊看到。
  他低低地说著,身上潮湿的衣服还紧贴住李昱泊的身体,样子显得可怜极了。


  李昱泊一把抱住他,无法再说出话,只知道心一阵阵钝痛。
  人可能就是这样的,越在乎,越无理智跟智慧去处理跟真爱的那个人的关系,只想紧紧地抓著他不让他离开你半步,用尽一切办法,就算不择手段也是无妨的。
  他不是个喜欢说太多的人,他只知道,真心疼爱他,真心为他好,真心与他过一辈子,这就是他想的一辈子。
  可是,当眼前这个人红著眼说不好看,不想让他看到时,李昱泊觉得心疼得厉害,又觉得感情快溢满得要破胸而出,他把夏时季额头上的湿发拔开,珍爱般吻了好几下,说:「你怎麽样我都喜欢。」
  夏时季哼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李昱泊抱自己去洗澡时,夏时季半闭著眼睛让他帮自己洗,一晚没睡,他确实累了。
  只是到了床上时,李昱泊接了电话出去了。
  他明明想睡的,可他还是清醒得根本睡不了……他在床上坐了起来,什麽也没想,身体很乏,脑袋也有些沈重。
  他昨晚走的时候跟他妈说他明天下午再回他家别墅,也就是说,他暂时不用见到他爸让他再寻些什麽名目骂他不成器,可以在上午这段时间好好睡一会再接受他爸的「为难」。
  他其实也不觉得他爸有什麽不对,自己是他儿子,他希望自己成为什麽人没什麽过份的……只是自己成不了,又不能真正反抗那才是真是悲哀了。
  看看时间,早上也八点了,他照例打了电话问他爷,问他也来海边度假,但为了老人家清静把他安排在他们家另一处僻静老房子跟老朋友下棋听戏的爷吃完早饭没有。
  他爷在那边嚼著吃的回答:「起得有些晚了,刚刚才吃上……孙,你等会给我送个糍粑来,送吃的小孩没给送这个。」
  「没给你?」夏时季讶异,起了身拿了件衣服往身上套,他爷早上每天都要有半个小块的小糍粑,这是他给定的食谱,谁没给他送?
  「嗯。」夏爷爷很肯定地回答著,说著:「饭都吃不香了……」
  夏时季一下子哭笑不得,说:「我现在给你送过来,你先吃饭啊,慢点吃,我就到……」


  老房子离别墅不远,但也有一段距离,得骑半个多小时的摩托车。
  夏时季先给帮他爷送饭的夥计打了电话,问出话来的结果是那个夥计见厨娘交给他的那小块糍粑用一个小盒子装著那样子不起眼,加上今天早上那夥计起得晚,给他爷送吃的时候为了赶时间骑摩托车骑得太快,一不小心那小食盒在路上给丢了,但也没在意去补拿一份……看样子,他们家这次请的厨房帮手确实不怎麽样。
  每次请新帮手,夏时季都要跟请的人叮嘱他爷的饮食习惯,可惜不是每次请的帮手都帮他说的话放在耳朵里过一遍。
  夏时季没说那夥计什麽,一遍电话打了下来,知道是谁的责任之後他也没再多废一句话,自己去了厨房重新拿了一份蒸得软软的糍粑,自己撒了点细芝麻,给他爷送去了。
  他送去的时候快九点锺了,夏时季下了车见他爷正杖著拐杖守在门边,敛了下眉,走过去说:「我来得快,你站著干什麽?」
  说著,把盒子给揭了开,同时说著:「你去坐著。」
  夏爷爷一听,有糍粑吃了腿也有劲了,很快地走到了椅子旁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还飘著热气的糍粑。
  夏时季看得无奈,把东西给拿了出来,这个时候帮他们家看老房子的忠伯正拿了一堆後院扫好了的叶子出来,看到他,说:「时季来了……你爷等得可久了,明天就别送这个了,我等会去弄点糯米,做现在的蒸给夏叔吃,这样还好吃一点。」
  夏时季道了谢,忠伯远走了,他坐在一旁看著他爷吃著糍粑,问他:「饭吃完了没有?」
  「没有……」夏爷爷对遗传他挑食基因的孙一点也没避讳,「吃著不香,没吃了……」
  夏时季看著他爷无语,为什麽他爸跟他爷一点也不像……如果自己不是跟他爷生活习性有些相关,他都觉得他爸是捡回来的,不是他爷亲生的。


  夏时季干脆在他爷这边睡到了中午,正要出门骑车回别墅时,看到有车停下,一个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李昱泊走近他,穿著丝质白色衬衫,剪裁合身的在正式场合也能穿的休闲裤的高大少年在他面前停下,背著炽烈的阳光,他问著还没走到摩托车旁边的夏时季,「你就不知道在我没在你身边时把手机好好打开带在身边?」
  夏时季看了一眼那冷峻的脸孔,低下头摸身上滑板短裤的裤兜,发现自己确实没带手机……他抬起头扯了下嘴角,没说话,转过身打算绕过李昱泊去取车。
  「上车……」李昱泊根本没允许他多走一步,扯上他的手,把他拉到车旁,车门一拉开就半扔著他把甩到了副驾驶坐下,有些冷然地说:「你先坐会,我进去跟爷说打声招呼。」


  李昱泊忙,送了夏时季回了去,只在车上教训了几句,就又再次走了。
  夏时季也懒得说什麽,李昱泊这几天肯定忙得厉害,所以李昱泊在车上教训他时,他都乖乖地听著,末了还在李昱泊脸上亲了一下又一下,乖乖地说著:「是我不对,以後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把你给的手机带上……」
  完了又对他为昨晚的事道了歉,「是我不对,我态度不好,我以後不这样了。」
  他不想让李昱泊操心,也就全部道了歉,他是太常撒野,但是,他舍不得李昱泊在这麽忙这麽累的情况下还为他费心。


  这样想著的夏时季在下午跟他爸说了一会话,因为他插诨打科的,他爸也为昨天煽他巴掌的事有些愧疚,所以俩人见面时相处还挺好的。
  至少,场面和恰得他爸没再拿李昱泊跟他比较了。
  晚上等著李昱泊回来一起晚饭的夏时季跟他爸妈呼稍吃了一点,就半饿著肚子坐在他们两家的办的一个休闲吧的一个房间里。
  他拿著他爸给他看的一个国外经济学家的书看了近百页时,门才打了开,墙上的时针走向了21点30分。
  时间尽管有些晚了,等待的时间也有些长了,但他还是带著笑抬起头看向李昱泊,却看到李昱泊沈著脸,脸孔英俊,但脸色却是非常的不好看……
  夏时季的笑容僵住,眼带疑惑看著李昱泊。
  却听李昱泊皱著眉头说:「现在缺人的时候,你为一点小事就辞了别人的工作?」
  「什麽意思?」夏时季把书放了下。
  「赵军,蛴子的表弟……」李昱泊把门重力关了上。
  一说,夏时季就知道这是早上那个给他爷没送糍粑的夥计……他知道那个人是蛴子的表弟,也因此在别人的保证下他才请的那个工人……可他做不好,辞了他有什麽不对?
  「我为了一点小事?」夏时季笑了,看著李昱泊挑了下眉。
  李昱泊烦躁地看著他,不耐地说:「我现在忙,你能不能真的乖一点?」被打小报告打到自己耳边的李昱泊真的烦躁,他刚跟一些人忙完一个方案的实施从会议室出来,正好听到门边一个人在跟帮他跑腿的蛴子哭著在说夏时季的冷漠跟不好,听得他心情火气四溅……那人一看见他,让他跟夏时季求下情,蛴子在旁边也跟著求,求得李昱泊火更大了,在这种人力不足的时候,夏时季就不能收敛下性子?


  夏时季听到这句话是真的打心里笑了出来,他抚了下额头,然後用手拦住了眼睛。
  他明早要早起按著他爸给定的时间表生活,而他现在连睡都没睡,就为了等他一起吃个饭……而等来的却是李昱泊这句质问的话。
  很显然……自己一直都是那个他眼中德性得不行的夏时季……毛病很多,总是按心意办事不和气待人的夏时季。
  而自己对他的好,他已经是越来越选择无视了……或者,太过於理所那当然了。
  「他是在暑假勤工俭学,家里穷,只是少送了一样菜,说他几句就是,辞了他干什麽?」李昱泊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看著夏时季的动作总算敛下了怒意,伸出手要摸夏时季的脸,嘴上同时在说著,「等会请他回来,别任性。」
  夏时季躲过他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到了离人远一点,李昱泊对面的那个位置上,淡淡地说:「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请他回来?把那个昨晚跟人玩到深夜,早上厨师打了十几个电话才让把他叫起床让他送饭的人给请回来?夏时季在心里冷笑,他第一次丧失了跟李昱泊要说点什麽的欲望……
  当李昱泊已经用这麽强烈的口气质问他时,他的那些听话就显得那麽的多余……说什麽?说什麽都没意思。
  他是那个人见人赞,有理得不行的李昱泊,谁都觉得他英明,是的,他是那样的;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仗著疼爱,连在自己父亲眼里都不成器的任性东西……
  可如果连疼爱都没有了,说什麽都没意思。
  他不至於是个非要强求别人的疼爱的人……没就没了,他不稀罕。


  「爸,我知道了。」夏时季手边的手机响了,是他爸的电话,他接起电话,应了他爸等回去睡,挂了手机,他对李昱泊淡淡地说著:「你吃饭没?没吃的话就叫饭吃吧,我家的房间空下来了,等会要回去睡觉。」
  李昱泊定定地看著夏时季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夏时季看著他,没像平时那样委屈地过去抱著他抱怨,或者撒娇,他累,想著遥远的未来他累,没睡好也累,被人指责他更累。
  他累得已经没有力气示弱了。
  他说滚,那他就滚。
  他什麽也没再说,站起身了就往门边走。


  下了楼,海风一阵吹来,有些凉。
  夏时季上了街道,才走几步,背後跑来的人紧抓住了他的手。
  他回头,面无表情地看李昱泊。
  路灯下,他的脸,太白又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他的眼神却纹丝不动。
  李昱泊看著他,冲口而出的话没有说出来,薄怒的神色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你讨厌我。」李昱泊静静地指出。
  夏时季扯了下嘴角,「你说呢?」
  他是能把自己的所有都愿意给李昱泊,但如果换来的只是轻慢,那他就会收回……自取其辱的事他做不来。
  他甩了李昱泊的手,他要回去,他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李昱泊说一句。
  他给他的感情,不是用来让他糟蹋的。


  甩了一下,没有挣脱;再一下,也依旧没有。
  「放开我。」夏时季没有怒吼,也没有冲动,只是轻轻淡淡地无所谓地说了这麽一句。
  他说完後,李昱泊松开了他,手一挥,打在了旁边的路灯柱上,随即,血模糊了手关节。
  夏时季看了一眼那沾了血的黑色铁柱一眼,心揪痛了一下,可他是真累了,心疼又如何,他没力气管……他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著。
  这次,没走几步,没人拉他的手,只是他的身体被人抱了住……夏时季心底蓦地一惊,现在不是深夜,路边现在没什麽行人,但还是三三两两有一些的。
  他身体一弯,硬挣著从李昱泊的怀里逃了出来,随後返过身对著李昱泊气急败坏地低吼:「你疯了?」
  被人看到他们这种姿态,他们跳黄河也洗不清他们有一腿的事实。


  「跟我回去。」李昱泊气得胃疼,但他知道夏时季在生气,他挡著夏时季的路,不许他走。
  夏时季不是羔羊,真惹他生气,他怎麽哄都哄不好……以前他还可以三天五天的哄他,三天五天的不行,他十天半月的也可以去讨好他,但现在不行,他已经真成为了他的人,他不允许他有一天是跟他是有隔阂的。
  「你不是让我滚?」夏时季笑了,笑容是那麽的讥讽,纯黑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眸深处有著一种凉薄的不以为然。
  他现在不是平时那个腻在自己怀里软软说著话的夏时季……李昱泊一下就凉彻了骨,一天下来只吃了早餐的他抚著揪疼的胃,在弯腰之际,他紧抓著夏时季的手,沙哑著喉咙说:「你别跟我生气……」


  人慢慢地弯了一点腰,夏时季看著抚著胃部的李昱泊,咬了咬牙,终还是舍不得……是的,舍不得,他从来都是这样,舍不得李昱泊不开心,舍不得李昱泊受伤害。
  他反拉著李昱泊的手,往刚才走出来的休闲吧走去,他知道李昱泊没有吃饭,这个人,说要跟他一起吃饭就不会在外面吃了再来。
  一到房间坐好,夏时季倒了杯刚在大厅让服务生拿过来的温水放到李昱泊的面前,点著菜单让服务生把吃的立刻送来,等服务生走了之後,他没去看李昱泊。
  他现在很烦躁,气自己的软弱,又觉得对李昱泊灰心得很,两种情绪在内心交织著,让他把窗户大打了开,让海风吹到了脸上,听著一阵一阵潮水声,才觉得内心才稍稍地安份了一点,不再难受得厉害。
  「别站窗口,坐这来,会感冒……」李昱泊终於说了话。
  夏时季转过头,走了过来在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上坐著……
  服务生一样菜一样菜地送了上来,夏时季静静地看著窗外,一路只有在李昱泊让他吃的时候淡淡地回了句:「我在家里吃过了。」
  他没什麽胃口,也不想看著李昱泊。
  他给了他所有……当真伤了心时,他不会任由自己就这麽回头靠在他怀,并且,更讽刺的是,李昱泊并不是真觉得他自己有什麽错,他只是想哄回自己习惯性地道著歉罢了。
  夏时季心凉得很,等李昱泊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站起了身,眼也没抬地说了一句:「不要再跟著了,今晚我想一个人睡。」


  早晨晨跑时,夏时季累得虚脱倒在海边时,他爸跑过来,笑骂了一声:「兔崽子,才一个小时就不行了……」
  夏时季笑,朝他爸做了一个「饶了我」的手势……他跑了一个小时的步,但却比他爸多跑了近一公里,他爸尽管笑骂了他一声,但脸上却有著满意。
  他偏头看著他爸跑到了前方,喘著气,转过头仰看著已经亮起了的蔚蓝的天……可能,人真的是要长大的,两个人再好,怎麽可能好成一个人呢?疼了,累了,倦了……这些情绪只有自己才最明了,那个人再疼爱他,也不过是用他的想法在约束著自己。
  听话……听话又如何?换不来全心全意的好,还不如不要。
  他一再毫无底限地在他面前示著弱,换来的只是他因外人的几句话在他面前的质问……这样的关系,就算自己再念著他的好,也还是止不心底那成片成片蔓延开来的灰心。
  现在已经这样了,等他们以後真正要面对一切的时候,那又会如何?他一再的示弱,他毫无顾忌地逼进……这样下去,用不了父母的干涉,他们自己就已经先了结了他们自己,把他们的感情全部毁掉。


  一连好几天,李昱泊过来了他们家几次。
  夏时季忙,他父亲帮他关在书房里亲自教导,李昱泊来了也只是见个面,李昱泊显然也很忙碌,说不了几句话他也就走了。
  关於那夜的事,他们没有再提起,夏时季手机也关了,他不想开,见了面,李昱泊只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让他开著,他没开,第二天来他们家的时候也就没再提了。
  他们没有别的联系,除了李昱泊每天来跟他爸妈问好的那短短几分锺的见面。
  夏时季想,这样也好,可以让彼此冷静一下。
  在这天,夏时季跟他在美国伯父通完电话後,看到他父亲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夏时季看著他爸疑惑地说了一句:「爸,什麽事……」
  夏父用手指敲了下桌面,开口说:「你下半年就要高三了,语言方面你不成问题,要不要去美国选要上的大学,还有一年,你大伯应该能帮你把安排一个好学校……正好环达要回去,你们一起飞美国。」
  夏时季张著口,一时之间闭不上,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好不容易才说:「爷……」
  「你爷我跟你妈接去市里住,这样照顾起来更方便一些……」夏父回答完,直看著他儿子,「还是,你要选择在国内上大学?」
  上什麽大学,夏时季只在今年跟李昱泊真的上了床後偶尔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爸现在干脆地提了出来,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还是去国外好一些……」夏父见他没说话,继续说著:「手续我帮你办好,这段时间你做一下心理准备,好了,继续看书。」
  说完事情,夏父不再废话,继续在一旁看著电脑处理著事情边监督著先前儿子的阅读。
  去国外念书?夏时季不是没想过……只是,真的乱了……他倒是会去,可李昱泊呢?现正忙於他人生第一笔大生意的李昱泊会跟著去?!
  以前,夏时季还真相信那个那麽喜欢他的李昱泊会如他所愿的跟著他去的……只是,现在他没有一点把握了。
  他想,只要他提出来,李昱泊只会有一个说法,那就是留下来。
  留在他身边……让他心情好了就宠爱,心情坏了就忽视。
  一想,夏时季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悲了。



  夏环达玩疯了回来,小心翼翼接近他弟,见夏时季瞥了一眼过来,手脚立马收好,腰也挺直了,说:「Tony他们刚刚送了这个给我……」
  邓顺他哥带来的那批冲浪者因夏环达这几天的导游当得过於能干,把他们在冲浪比赛中集体得奖的一个金钥匙送给了他……一拿到手,夏环达有些迫不及待回来跟他关在书房的弟弟献宝了。
  夏时季转过头看了那条金钥匙项链一眼,点了下头,很捧场地说:「挺好看的。」
  他把电脑里的文件给关了,把笔电一盖,站了起来,问全身都湿的夏环达,「要不要跟我去吃烧烤?」
  「很多人嘛?」夏环达的眼睛亮得比他新得的金钥匙还亮。
  「嗯……」夏时季点了下头。
  「那我去洗澡……」说还没说完,他人就窜出了门。
  夏时季看著门口咋了下舌,要说他伯父那可是千年都不露一点表情的男人,可怎麽生了个毛猴子?
  还好,他不是他爸的儿子……要不,夏环达肯定会跟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夏时季把桌面上的书给收拾了一下,他给他爸写一份心得报告,翻阅了近二十来本可以用来当行凶武器的砖头书。
  把书都给堆到了书架上,他出了书房,发现下午的阳光射进来还是热烈得把他的眼睛刺得微眯了好几下,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五点半了,离史鸣宇叫他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地点离得有点远,可能得开车去。
  他从上午就一直呆在冰凉的书房里,汗也没出一滴,他也懒得再去洗澡换衣,去了车库看家里有没有车可以开出去。
  果然,下午他爸带著人出去跟人见面,顺便把车也给全开走了。
  夏时季抿了下嘴,拒绝去李昱泊那借车,只好打了电话叫史鸣宇过来接他。


  史鸣宇开车过来,脑袋东转西转,问:「昱泊呢?」
  「不知道……忙吧。」夏时季淡淡地说著,这两天他开著手机,晚上李昱泊倒是定时打来电话,但他懒得接,他们就一直这样僵持著,跟每次吵架一样谁也不再黏著谁了……只不过,这次他们吵架的时间久了一点。
  已经大半个月了。
  暑假都已经过了一半了。
  全所未有的漫长……夏时季一边度日如年地过著每一天,但又完全不想打破冰面的一点痕迹,就这麽自虐又同时觉得无所谓地不声不响。
  「嗯……」史鸣宇点头,没再多话,李家是春夏镇从商人士的龙首,每到暑假大人们一起回笼,李昱泊是一年比一年还忙,他不比他们,他们没那麽多事要操心忙和。
  「给……」夏环达这时也跳进了车里,把冰饮一人扔了一瓶,自己在後座拿著他那瓶喝得不亦乐。
  「吃完饭就去K歌,话先跟你说了,星星她也来……」史鸣宇开著车,很是装模装样地说了一句。
  夏时季一见史鸣宇那贼表情,不禁挑了一下眉,「有内容啊?」
  「那……那什麽,」史鸣宇咳嗽了一声,说:「她前面生日的时候,我不送了花给她麽……她接了……」
  夏时季这才想起,在他跟李昱泊在小镇度假时正好是宁星星的生日,她也打了不少电话在李昱泊的手机上找他……
  「所以?」
  「所以,我正追著她呢……」史鸣宇看向夏时季,挺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没意思,不过,我确实挺喜欢她的……所以,作为哥们,你知道该怎麽表示吧?」
  「操……」夏时季骂了一句,顺了下头发,说:「得了,我知道了。」
  他本来就跟那些女的就处得不怎麽来……尽管她们都对他挺好的,但他还真没那个心思去理会她们的好意。
  他自己的那些破事,够他烦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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