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转眼到了二十八号，雷霆自己已经差不多忘记了那个日子，这天一到店里，却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
今天店里生意冷清的有些诡异。
蓦地灯光大亮。
“生日快乐！”
突然从各个角落闪出来的一群人旋转手里的一只只心形礼花，一时间雷霆被漫天飘下的亮纸、彩带、纸花给笼罩了起来。
影视作品中常出现的画面，有点煽情，但真的轮到自己做主角，其实是感动的。
“生日快乐……”
小麦推了一个大蛋糕出来，停在雷霆的面前。一群人起哄着让他许愿吹蜡烛，雷霆照做了。
一口气吹熄了蜡烛，阿ken打开了香槟，气氛high了起来，雷霆切完蛋糕，被推着去开始去K歌。
阿ken一向是麦霸，自愿给寿星献唱一曲，奈何虽然爱唱却缺五音少六律，杀伤力极强，当场笑倒一片。
“你是想问我们怎么知道是你生日吧？”
小麦看见雷霆一直用眼神在找自己，主动靠了过来。
雷霆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大老板特意打电话回来安排的，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会知道？”
其实，早就猜到是他了……
这样一想，甜蜜的心情有多了几分酸，雷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多出来几分小女人的心性。
“我去接个电话。”手机在口袋里面震动起来，雷霆跟小麦打了声招呼出去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接听。
“小霆，生日快乐。”
那边的声音依旧很温和，一句生日快乐是今晚雷霆听的最多的话，却唯有这一句，仿佛穿透鼓膜直达心室。
“哥……”雷霆的声音染上一丝难为情的不自然，却还是说了出来“我想你……”
那边稀里哗啦的一阵声响，好像手机掉到了地上，半天才又能听见沈云谦的声音，竟然意外的带着点哽咽。
“等我。”
只有这两个字，急促，却肯定。
之后手机便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声……
这是沈云谦第一次主动挂了雷霆的电话。
原来，每次听着对方先挂线的忙音是这种心情，空落落的，有点不舍，又有点惆怅。
雷霆叹息了一声，把身体靠在了墙上。
听过他的声音，对他不在身边的这个事实更加觉得失落和沮丧。
生日在年底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每年一过完年，就觉得自己已经大了一岁，好像雷霆这样，已经有十一个多月的时间都以为自己早就二十七岁了，可事实上，今天他才真正满二十七岁。原来生日在年底，也可以给人带来比预料中年轻一点的喜悦。
生日Party被安排了很多丰富的节目，雷霆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缺乏兴致的样子。
毕竟，大家今天停业是为了给他庆生让他开心；毕竟，这是沈云谦安排好的，不该辜负。
可，那个人终究不在身边……雷霆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用这样的心情去思念一个人……
这样的场合，喝点酒是在所难免的，有小麦在的地方，自然不会让雷霆喝多。但最终还是不放心他开车回去，小麦把雷霆塞进了出租车，才又去照顾喝高了的阿ken。
雷霆没有让车直接开到门口，在离家不远的巷口就让车停了下来。现在才临近午夜，回去睡不着也是冷清一个人，还不如走走的好。
出租车上的暖气开的很大，熏的雷霆的脸都有些发烫，下了车来被寒冬的夜风一吹，倒更觉出几分凉意来。
凡事其实很怕对比，就像一向孤独的人，其实并不会特别刻意的感受到寂寞，唯有经历过有人陪伴的日子，再度回到一个的生活，才更觉孤寂，比之前一个人时还要孤寂。
本就不长的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家门口，雷霆掏出钥匙。
钥匙还没有来得及塞入锁孔，门却突然开了！
雷霆甚至都没看清楚眼前的人，就被一把揽入的怀里，拥的紧紧的，把雷霆羽绒马甲里的空气都挤了出去。
“哥……你回来了？”
这个surprise有点大，雷霆觉得自己几乎难以置信，虽然B市到X市飞机只要两个小时多点，但四个多小时前，他的确人还在B市跟自己通的电话啊！
回答他的是沈云谦略嫌粗鲁的吻，在敞开的门边，热情的唇压了下来，雷霆觉得心里残缺的那一块瞬间就被填满了，现在空白起来的反而是大脑。
打断这个吻的是一道闪亮的车灯，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司机师傅放下车窗，从窗口递出一个Gucci钱包来。
“先生，这个钱包是您的吧？刚才从机场打我的车忘在车上了。”
这年头拾金不昧的好人已经很难得了，沈云谦拿出钱包里的现金想答谢司机师傅，结果被拒绝了，师傅义正言辞的说如果为了钱就不送回来了。沈云谦没有勉强，记下了这台出租车的车牌号，准备让人明天给送个锦旗到出租车公司去。
物质的感谢拒收，精神的总没有人能拒绝的，人活于世，所追求的总离不开名利二字的。
师傅开车走了，手还被握在沈云谦手中，雷霆报赧的抽了回来。
很多东西，其实是需要气氛的。
如果还是刚才的那种热烈气氛，沈云谦把雷霆推到，在零度左右的气温下就地正法的可能性都有。
不过现在，气氛被出租车司机破坏掉了，两个人只是一前一后到了室内。
“怎么突然回来了？”雷霆站着门口脱外套。
“听到有人说想我，托了航空公司的朋友拿到了九点多飞X市的机票，想赶在零点前，把自己当生日礼物送给他。”
沈云谦帮雷霆摘了颈上的围巾，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一分三七妙就是二十九号了。
抬头对雷霆浅浅一笑“还来得及面对面再说一次，生日快乐，小霆……”
这种心情应该是惊喜吧？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快乐范围。
这么辛苦的赶回来，只为自己一句话，换做谁也不可能不感动，何况，真的想他……
沈云谦离开三天，也许是今天又急于奔波，人显得很憔悴，眼睛里面都是血丝。
“你，好像瘦了。”雷霆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沈云谦后说。
“是吗？可能是想你想的。”
看雷霆换好棉拖鞋，沈云谦半是开玩笑的的转过身去，坐到沙发上。
人其实很奇怪，曾经无论做了什么雷霆都看不到的时候，很盼着他可以看到可以心疼，现在雷霆真的流露出那种心疼的目光了，却又很不舍的他的担心和心疼，宁愿粉饰太平装作一切很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姑姑她……没有太为难你吧？”雷霆问的有点小心翼翼，姑姑的脾气，他想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放心吧，我始终是他儿子。”沈云谦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雷霆在他旁边坐下来“明天一早我还要赶回去，现在，只想静静的抱抱你……”
雷霆难得乖顺一把，在沈云谦旁边坐下来，因为他看得出，沈云谦，真的很累。
沈云谦累的不只是身体，更疲惫的是精神。
被母亲请到那位知名心理专家也许本身并不相信能够改变他的“恋同”，毕竟同性恋不是病，加之沈云谦并不是主观想来作心理治疗的，所有成功率低的无限接近负值。但碍于面子，总要死马当活马试试。
最后还是选择了比较痛苦的厌恶疗法，沈云谦表面上采取不抵抗政策，随心理专家给他看同性的短片时催吐或者听刺耳的噪音，那个人的影子在心底早已经坚若磐石，只要想一下雷霆的笑容，他就能够凝聚的起精神来接受下一轮的轰炸。
沈云谦这一生，纵然曾经违逆过父母的意思，但他所作的每一件事，真的从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这一次，他想他会直接让他们绝望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就像他对雷霆做过的一样，不同的是，对于父母，他再不堪，终有一天会得到他们的谅解。而对雷霆，他并不确定，唯有赌上自己的人生。
如果有一天……
还是希望，永远也没有那么一天吧……
时间在这种温暖而单纯的相互依靠中一分一秒的流失掉，两个人都很安静，静的最后只有雷霆均匀的呼吸声。
沈云谦换了一个姿势，以便更好的把人圈进自己的怀里，让雷霆可以睡的更舒服一点。
很想就这么静静抱着他一辈子，石化在这沙发上，用一分一秒堆积出一个属于两个人的永恒。
总有一些不愿意触碰的回忆，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跳出来，让沈云谦更加珍惜可以这样随心所欲抱着雷霆的时刻。
虽然抱着手臂发麻，沈云谦也没舍得放开雷霆哪怕一分钟。
寂寞恨更长，欢愉嫌夜短。
然而再深的眷恋不舍到底也不能延后日出的时间，天该亮还是亮了。
雷霆睡眼惺忪的自沈云谦怀里醒过来，后者正微笑的望着他说早安。
“你一夜没睡？”雷霆指出事实，沈云谦的憔悴比昨晚更甚数倍。
沈云谦只是揉揉自己发麻的手臂慢慢站起来“我舍不得睡。”
短短五个字，敲在雷霆的心上，泛着久久的回音……
突然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上前一步，雷霆第一次主动抱住了沈云谦。
“别回去了！”
雷霆主动的拥抱，这是沈云谦多年来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奢望。
但这一次，他却坚定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握住了雷霆的双肩。
“小霆，有些事情，该面对时，逃避绝不是一个好的方法，我只有让他们把所有的努力都尝试过，彻底的死心后，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将完全取决于家里是否能够认同他是同性恋的身份。如果不能让他们接受这个事实，就算突破不了自己，一旦被知道他和小霆的事，很可能母亲几句话几滴泪，就能让小霆彻底放弃，从而退出他的人生。
他和小霆的现在是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得到的，所以决不能容忍那种事情的发生，比起可能永远失去小霆的痛苦，眼前这点厌恶疗法也就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