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婚姻果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左忱谭璐瑶这一对夫妻，外人看来郎才女貌多么完美的一对，实质上却是这样一种让人扼腕叹息的关系。
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勉强在一起，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雷霆把谭璐瑶送回酒店的房间，谭璐瑶其实没有醉的那么厉害，雷霆甚至有点怀疑让出租车师傅用她的手机打自己的电话是不是她授意的。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别走……”
也许是借着酒醉，也许是早就脱离了那种保有少女矜持的年纪，雷霆觉得谭璐瑶的举动特别大胆，大胆到他都没办法把现在的谭璐瑶的样子和当年那个谭璐瑶重叠起来。
“你别这样，我们只是朋友。”
努力去拉开紧紧抱住自己的双手，没来由的，雷霆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愧疚感，他想到了出来时沈云谦那难掩寂寥的暗淡目光。
“我不要只是朋友，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已经结婚了！”
“可那件事已经发生了。”雷霆叹息一声，那八年啊，他不愿意提及。
谭璐瑶却把这声叹息会错了意。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呕……”一掩口，谭璐瑶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洗手间。
雷霆颇有些无力感的转身，开门离去。
刚按下电梯，发现摸遍全身不见了车钥匙。一定是刚刚扶谭璐瑶进去的时候随手放在床头柜上面了。
不得已，雷霆又折了回来。
谭璐瑶开门的时候，手上就拿着那串钥匙，却只给雷霆看了看就背在了身后，并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谭璐瑶的眼神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坚持。
“已经很晚了，有什么改天再说吧，车钥匙还我。”雷霆努力压抑着不快说。
“既然你也知道很晚了，那就别站在走廊上了。”
雷霆无奈，再度走入房间。
“有什么就快说吧！”
“我想吐……”谭璐瑶再度冲进了洗手间，拿着雷霆的那串钥匙。
无奈的站在房间中央，雷霆尴尬的听着马桶冲水声后又传来淋浴的声音。
水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谭璐瑶拉开的浴室的门。
雷霆被惊着了，看了一眼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全部展现在他眼前谭璐瑶，雷霆二话没说，直接转身开门走人。
天空中的雨丝更见细密了一些，雷霆竖了竖衣领，在午夜的长街上郁郁独行。
他知道谭璐瑶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但是，爱情，那种很玄妙的东西，不是口袋里的零钱，雷霆知道自己没办法随意施舍。
第一次，雷霆对女人产生了一种生理性厌恶，谭璐瑶刚才的举动，让他浑身出冷汗，甚至感到了恶心。
也许真的是脱离社会太久了，他已经不知道这个世界进化成了一种什么畸形的状态，大家都可以把性当做手段以达到某种目的了吗？
虽然性是载体，爱才是目的，但应该是有了爱才会想要通过性这种载体来表达爱，而不该是通过性来得到爱吧？那在雷霆眼中根本是本末倒置了……也许一个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再去想着什么爱与不爱的显得很矫情，但说他单纯也好，幼稚也好，他心底的确是这么想的，谭璐瑶的这种投怀送抱，让他感到厌恶。
雨渐渐有大起来的迹象，雷霆抬头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发现自己刚刚穿过了政府街，深蓝已经近在咫尺。
平安夜和圣诞节两天的夜晚，深蓝延长到凌晨六点才打烊，这个时候，店里还很热闹。
雷霆推门进去，刚巧有人出来，不巧撞了个满怀。
左忱今天没有喝酒，抬头看见雷霆去而复返，很是诧异。
“还没走啊？”刚刚见完谭璐瑶，虽然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还是有点心虚的红了脸，毕竟，人家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正要走，这么晚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雷霆不善于说谎，一时到说不出来原因了，总不能说不接受你老婆的□被扣了车钥匙吧？
“如果今晚没其他安排了，去我那里坐坐吧。”
勾肩搭背的揽着人往外面走，左忱看出雷霆有点不自然的表情，以为他是跟男朋友闹别扭了才这么晚了跑出来，哪里想得到这里面的复杂渊源。
左忱让雷霆坐他的车走，说明天再把雷霆送过来取车。雷霆也就含糊着答应了，他的车还在谭璐瑶住的那间酒店的停车场呢！
对左忱家的小区雷霆并不陌生，上次送他回来过一次，不过没有上楼罢了。
现在进入房间才发现果然是新婚，处处还都有刚结婚的痕迹，挂在墙上的大帧婚纱照上的两人貌似甜蜜的样子的确很养眼，虽然现实中的两个人能让外人早都忘记他们是新婚燕尔了。
折腾了大半晚上，雷霆在左忱家一坐下来，才感到饥肠辘辘。
“晚上在深蓝你说请我吃饭的话还算数吗？”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
看着雷霆点了点头，左忱更加确定雷霆是和男朋友闹别扭了。
“馄饨面行吗？”
做过牢的人，对食物的挑剔指数基本为零，雷霆赶忙点了点头。
左忱起身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鲜虾小馄饨，又拿了个小桶装的方便面，再切点葱花香菜这些辅助食材，很快一大碗纯左氏馄饨面就新鲜出炉了。
“做的不好，凑合着先吃点垫垫肚子吧！”左忱自谦着给雷霆端过来。
“闻着就够香了。”果然是饿了吃糠甜如蜜啊，雷霆觉得人间美味，也不过眼前一碗馄饨面而已。
吃了一口面，刚又夹起一颗小馄饨，突然想起沈云谦今晚也还没有吃东西，这颗馄饨突然有点入不了口了。
“怎么？真的很难吃啊？”左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浩子一直很喜欢吃他煮的馄饨面，从来都是赞不绝口的，是不是吃东西的人换了，自己的手艺就真的下降了那么多？
“不是，很好吃。”雷霆把这颗馄饨放进嘴里，决定明天一早买好早点给沈云谦送回去。
吃晚饭离天亮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左忱安排雷霆在客房休息。
雷霆惦记着沈云谦没吃饭的问题，所以起来的很早。在卫生间用左忱提供的一次性洗漱用具洗漱的时候，听到门铃响，雷霆也没在意，觉得这法官就是忙，这访客还真挺早的。
客厅里，神情憔悴的客人其实正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坐在自家的沙发上，谭璐瑶却是全然的不自在。
不自在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她眼前这张推到左忱面前的纸，顶上面一行加粗的黑体字是“离婚协议”。
这是她想了一个晚上的决定。
左忱楞了楞，拿起协议看了一下，离婚理由很简单，感情不合。其他的就都更简单了，两个人没有子女，没有婚后共同财产，没有债务问题。如果说到过错责任的话，左忱作为丈夫却不能作为应该要负主要责任吧，然而谭璐瑶却并没有提及，也没有要求任何补偿，所以现在要做的不过谭璐瑶拿走她在这个家里属于她自己的私人物品罢了。
这件事情已经不需要考虑了，在两个人心中迟早要分开其实根本是早已经认定的事实。左忱拿起笔来刷刷两下签好姓名，表示可以配合谭璐瑶的时间到民政局领取离婚证，解除两人的婚姻关系。
一段维系不到三个月的夫妻关系，在雷霆上个厕所洗个漱的时间内就宣告解体了。
“能不能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左忱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需要谭璐瑶帮忙。
“只要我能做到的。”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虽然只是挂名的。
“我母亲现在病得很重，我们协议离婚的事情，我希望先不要让我家里人知道。”
病床上的母亲还在心心念念的想着抱孙子的事情，这个时候，除了隐瞒外，左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谭璐瑶点点头“如果方便的话明天我们去把手续办了，然后我陪你去趟医院看看阿姨，跟她老人家说我有工作要出差，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看这样可以吗？”
这是目前这种局面下，最可行的方法了。
左忱不无感激的握了握谭璐瑶的手，像是商业谈判的合作方给出了高于自己预期的利益。
“那真是太感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
两个人同时站起身来，一个准备走，一个准备送客。
另一个人这时出现在这友好的氛围中，就显得有点突兀了，弄得大家都是一愣。
昨晚淋了点雨，雷霆顺便洗了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左忱的印花珊瑚绒睡衣。
气氛忽然之间变得有点怪异，以谭璐瑶的表情最为惊愕。
左忱刚想说点什么，谭璐瑶已经伸手从包里取出了雷霆的车钥匙，一扬手甩到了雷霆怀里。
“昨晚你把车钥匙忘在我酒店房间了。”
谭璐瑶踩着高跟的靴子摔门离去，留下更加尴尬的两个人。
对上左忱投过来的疑问目光，雷霆充满无力感的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左忱又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雷霆觉得自己有点要欲哭无泪了。
噗嗤乐了一声，左忱上前两步拍拍雷霆的肩膀，扬了扬手中的离婚协议“你以为我想的是哪样？我们已经协议离婚了，就算不离，对她的事情我又会介意多少？”眼光在雷霆脸上转了三圈，左忱复又开口“她也是个不错的女人，喜欢就去追吧，我这里你不用顾虑，只是亏我这么久以来，一直以为你是喜欢男人的。”
“我喜欢的那个人，的确是男人……”
而关于自己和谭璐瑶之间的纠结，这事儿还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一直不屑于讲自己八年冤狱的雷霆，第一次对外人讲了那段惨痛的血泪史，由此也算是对谭璐瑶的准前夫，交代了两个人的过去。
一段过去聊完，左忱沉默了下来，雷霆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想起要给沈云谦送早点，发现竟白起了个大早。
忙从左忱家出来，先打车去取了自己的车，才买了豆浆之类的早点匆匆忙忙的赶回家。
家里，却是一片冷清。
找遍了所有房间，没有沈云谦和姑姑的影子，雷霆颓然回到自己的卧室，却看到床头柜上的台灯下面压着字条的一角。
沈云谦的笔迹，比以往隽永俊逸的字体多了三分潦草，只说打不通自己的电话，今天一早已经随姑姑回B市了，要自己保重云云。
雷霆敏感的发现，字条上归期未定，这让他的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拿出手机一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雷霆有些懊恼的坐倒在了床上。
沈云谦不在，这种感觉，没来由的，让心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