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圣诞那天，天气湿漉漉的，在X市这个年平均气温两度的城市，没有漫天的雪花衬托浪漫风情，反倒是一天冰冷细碎的雨丝，从平安夜的晚上就已经开始飘洒。
今天深蓝请了几位三线歌手来做表演，才不过七点就已经客满。当初在深蓝举行过婚礼的那两位还特地过来和雷霆聊了两句，再度表示了对那场成功婚礼的谢意。
雷霆礼貌的送走两人后看了看腕表，准备八点钟表演一开始就回去。
沈云谦说今天请他去外面吃饭，雷霆拒绝了，说想和沈云谦在家吃火锅，关键是火锅这东西技术含量比较低，只要把材料洗干净扔锅里就行了。沈云谦欣然答应下来，其实对他来说，只要能够和雷霆过二人世界，去哪里吃什么都无所谓，白开水也能喝出琼浆玉液的味道。可见食物这个东西，很多时候吃的是个心情。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雷霆出来跟小麦打个招呼准备回去，后者却用下巴给他指了指吧台尽头的男人。
又是左忱。
幸好，今天左忱没有喝酒，只是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后面不远处的一张台边亲密坐着的两个人。
他的浩子，和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关系实在是够纠结的，雷霆叹息了一声。
“嗨！”走过去，雷霆拍了拍左忱的肩膀。
“嗨。”左忱回头，看到雷霆，笑的很勉强的打了声招呼。
打完这声招呼，雷霆反而找不出什么好的话题来聊了。
“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好，年底追求结案率，肯定比一般时候要忙些。”
雷霆点点头，对于工作上完全无交集的两个人，显然工作的话题并没什么好聊的。
“有时间吗？请你吃个饭。”算起来雷霆也帮了他两三次，每次都是自己给他添麻烦，早就该请人家吃顿饭了，也许更主要的是，在这样到处都是节日气氛的日子，想找个人陪自己吃饭吧。
“现在？”雷霆知道左忱想找人陪的心情，不过今天已经和沈云谦约好……
“有约了？也对……”左忱自嘲的笑笑“谁像我是孤家寡人。”
“其实也没什么，晚回去一点不要紧。”雷霆向来心肠最软，看到左忱这个样子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BF在等吧？还是早点回去陪男朋友吧，有些东西在拥有的时候就该好好珍惜，很多东西原本以为时间还很多，不知节制的肆意挥霍，等老天收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拥有的时间其实是那么有限……”
“你没事吧……”对于左忱说的男朋友这个称谓，雷霆已经默认下来，他只是发现今天的左忱特别的不对。
左忱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苦笑“医院给我妈下病危通知书了，今天下午她拉着我的手说想抱孙子，不然闭不了眼。”
“……”雷霆彻底言语无能了。
“我对女人不行，完全没有感觉，老婆以为我性无能，跟我分居了。”左忱的一直笑着，那种沧桑的笑容让人觉得他的心里年龄仿佛已年逾古稀。
雷霆把手搭上了左忱的肩头，用力的握了两下。
“真的这么放不下，就去把他追回来吧！”
“追回来？”左忱抬头看了一眼在别人怀中的浩子“你不了解他，他不会再给我第二次机会的，他用堕落折磨自己，只为来惩罚我。”
能对人施以这种惩罚，其实也是施予人的一种幸福，倘若所有的自轻自贱都已入不了那人的眼，那才是比堕落本身更可悲的一件事。
一段在外人看来是左忱绝对无情抛弃的感情，可谁又能肯定的说被伤的那个一定比伤人的更受伤？一段悲剧收尾的爱情，从来都是把双刃剑，不能双赢，就只剩下双输了。倒仿佛金庸大师笔下的七伤拳，先伤己，再伤人……
雷霆这一刻觉得，感情里可能真的没有谁对谁错。
或许有的只是情非得已，有的只是情深缘浅……
辞别了左忱上路，雨刷刮去挡风玻璃上的水滴，透过有些模糊的车窗，街边一对对的情侣共撑着一把伞在雨中卿卿我我的浪漫成又一街景。
视线扫过副驾驶上的那个包装小巧的礼品盒，雷霆被左忱影响了的心情才渐渐平复。
“我回来啦！”雷霆把车开进来停好，转身把院门关好，拿手遮掩着雨水快步往里面冲。
右手还兴冲冲的拿着那只小礼盒，客厅里的气氛却似乎不太对。
“姑姑？”
雷霆楞在客厅门口，雷素琼脸色阴沉的坐在沙发上，餐厅处杯盘狼藉，火锅的食材撒了一地。
“回来了。”见他回来，坐在餐桌边一言不发的沈云谦抬起头来，温和的一笑。
“雷霆，明天跟我回B市。”雷霆一惊。
小时候，沈云谦偶尔犯了错误而自己因为跟他一起玩被迁怒的时候，才会被姑姑连名带姓的这样叫自己。
“回B市？”雷霆机械性的重复了一遍，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啊姑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的儿子已经没救了，我不想连唯一的侄子也被带坏。”
“姑姑！”雷霆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语气叫出这声姑姑，姑姑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儿子？
“连你也不准备听我的话了吗？”雷素琼的目光盯在雷霆脸上，一向强势的女人，这一刻却有着努力隐忍着的受伤与失望。
“不是……”想说的话，终于还是被压抑回心底，雷霆抬头看了沈云谦一眼。
“那明天到底跟不跟我走？”雷素琼的目光比语气更严厉。
“……”雷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您何苦迁怒小霆？我跟您回B市就是了。”
沈云谦站起来，转身上楼。
雷霆不知道自己回来之前，他们母子发生过什么争执，只知道沈云谦僵直离去的背影，透着前所未有的孤寂……
圣诞节，没有晚饭。
雷霆把雷素琼劝回房间早点休息，自己又收拾了一地狼籍后才缓步上楼。
握着手上的小礼盒，雷霆推开了沈云谦的房门。
沈云谦不在房里。
上了二楼的小露台，沈云谦果然坐在那里，连外套都没有穿。
“你这是干什么？”
把手中的小礼盒随手放在藤编小桌上，雷霆伸手就把沈云谦抱住了。
雨虽然停了，阴冷的空气中湿度还很大，沈云谦的头发都有些潮湿。
“小霆……”
回拥住雷霆，沈云谦将自己的头埋在雷霆怀里。
“姑姑叫你回B市做什么？”
“治病……”沈云谦语气中带着苦笑，声音闷在雷霆怀中小的像低喃。
“治病？”雷霆猛的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你怎么了？什么病？”
“同性恋。”
雷霆呆住了，半晌才能发出声音。
“同性恋，不是病……我去跟姑姑说。”
雷霆转身，被沈云谦拉住。
“我妈知道的。”
“那他还让你去治疗？”
“有些事情，再明理的人也难免想自欺欺人一下，我的事，他们很难接受，只要有一分希望，也想尝试一下吧……”
冰冷的雨丝又飘洒起来。
“回房间吧，这里很冷。”
陪沈云谦上了三楼的房间，雷霆有点不好意思的递上那份圣诞礼物。
“是什么？”沈云谦的表情是惊喜的，不管这里面是什么，都是值得他像宝贝一样收藏起来的。
“不是值钱的东西，就一杯子。”昨天难得收拾一下房间，结果还打破了沈云谦的的杯子，今天才想起买一个当圣诞礼物送给他。
拆开包装，一只很普通的真空杯，唯一的好处就是再掉到地上摔不破了，沈云谦却握着杯子笑的一脸傻傻的幸福。
“不是一杯子就让你这么高兴吧？早知道我早就拿出来了。”沈云谦对杯子的重视程度让雷霆都觉得有点难堪了。
“一杯子，一辈子……”
沈云谦抬头，笑的很明媚，暖暖的温度辐射出来，让雷霆的脸也跟着升了温。
沈云谦，其实真的很帅气，尤其他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异常迷人而又富有感染力……
两个人就那样互相注视着，中间隔着一个杯子。
唇是怎么贴合到一起的已经不重要了，是谁主动的似乎也已经记不清了。
沈云谦的手探入到了雷霆的保暖内衣下，微凉的指尖触及到光裸的皮肤让他的胯xia就是一阵紧绷。
唇齿的贴合更见紧密，舌的探索也更加深入。
沈云谦听见雷霆的逐渐急促紊乱起来的呼吸，把人不算温柔的推倒在了床上……
冬天的衣服多的有点煞风景，毛衣被脱下时凌乱了雷霆的头发，也凌乱了他的眼神。
原来进行到这一步，也可以如此的顺其自然……
非常突然的，雷霆的手机响了起来，在沈云谦的手刚搭上他皮带扣的时候。
一室暧昧被突兀的打断，两个人衣衫不整在床上纠缠的场面就或多或少的多了那么点尴尬。
雷霆有些慌乱的摸出被扔到一边的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来电是谭璐瑶！
这么晚了，谭璐瑶？
看了沈云谦一眼，雷霆拿着手机走到窗前去接听。
刚按下接听，对方是个粗声大气的男人声音“喂！你家住哪里啊？你老婆喝醉了在我出租车上睡着啦！”
“我老婆？你弄错了吧？”雷霆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看，再次确定是谭璐瑶的手机号码没错。
“她的手机上第一个号码就是你的，名字输入的是亲爱的，不管是不是你老婆了，反正你总认识这个女人吧？你要不就来接人，要不我就把人随便扔街上了。”那边的语气极度不耐烦了，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被耽误了好几宗生意。
“你在哪里？我这就过去。”
那头报完地址挂了电话，雷霆把刚被沈云谦脱掉的衣服又逐件穿上。
“要出去？”沈云谦的眼神中有抹难掩的落寞，粗神经的雷霆多少也感觉到了，可眼下的事情没空给他内疚。
“嗯，一个朋友有点事，我去帮个忙，很快回来，你早点休息。”
没有给沈云谦说更多的时间，雷霆抓起车钥匙急匆匆的下楼。
这大半夜的，又下着雨，总不能真让司机师傅把一个单身的酒醉女人扔街上吧？就算对陌生人雷霆都不会那样冷漠的置之不理，更何况两个人总算认识一场了。
少了一个人房间，似乎温度也开始急剧下降，沈云谦觉得冷，比刚才一个人坐在小露台时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