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嘟嘟的事情已经够让小麦着急上火的了，今天一早来到病房，遍寻不到琳琳的影子。
起初以为琳琳是出去吃早饭去了，结果等了快一个小时也不见人，小麦不放心，打琳琳的电话，却被提示机主已关机。
邻床一个小病友的母亲说她六点多来医院的时候好像看到琳琳在门口被个男人搀着一步三回头的哭着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小麦这才觉得不对了，拉开病床边床头柜的抽屉，压在几张医院收费单底下，有张算不得信的便签。
便签上只有少的可怜的短短几行字，大意是说自己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了，决定跟歌厅认识的一个客人去外省生活，以后不会回来了，嘟嘟到底是麦家的骨肉，她没钱医治，也没脸再见嘟嘟了，就拜托小麦代为抚养到大麦出狱，落款是徐琳琳。
嘟嘟因为直肠做过手术，到现在还都不能吃东西，要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可她妈妈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就这么把他遗弃了。
小麦看完便签的第一秒真的有点恨，在嘟嘟这么需要妈妈的时候，琳琳选择的是无情的遗弃……
可当小麦再想到琳琳这几年受的那些罪，虽然这不能成为一个母亲抛弃自己孩子的理由，但多少还是有些能够释怀了。走就走吧，琳琳本质不是个坏女人，这么大的生活压力全部落在她一个女人肩上，她根本承担不起，人都要被压垮了，对琳琳来说确实也不公平。
平静的把便签条撕碎扔进马桶，小麦冲水，碎纸屑在水流的漩涡中打着转就消失不见了。
如同，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有他在，嘟嘟一样可以快乐的生活，一个甜蜜的小包袱，今后就是他的责任。
……
沈云谦入院已经两周，医生例行检查后表示恢复情况良好，但毕竟骨折不同于一般的皮肉损伤，后期护理还是比较重要的。根据每个人骨质坚硬程度的不同，骨折病人的康复期可能一个月到半年不等。医生也表示沈云谦正值当年，恢复肯定要比一般老年人快的多，但中国有句老话叫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还是要在家里继续休养，做好家庭护理，以促进骨骼愈合，早日完全康复。
当医生表示完沈云谦现在完全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后，程姨立刻不干了，坚持要再多住一个星期观察一下，看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感染或者并发症之类的。
打着救死扶伤口号却行着牟利目的之实的医院自然不会把这样住单间的金主病人往外推，沈云谦只是对着雷霆苦笑了一下也没表示其他异议，尽管他闻着医院的消毒水味早已经闻够了。
傍晚雷霆开车把程姨送回去后，准备到深蓝看一眼。自从沈云谦出事，他都半个月没去过店里了，倒是陈领班阿ken他们白天一有时间就轮流往医院跑，探望一下沈云谦后，主要都是去帮小麦的。连沈云谦都说，在雷霆的带领下，深蓝更有凝聚力，店员之间更像一家人了。
车刚到深蓝门口，雷霆才停下来熄了火，手机就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接听起来，是给沈云谦请的那个护工，说走在去医院的路上，接到自己家孩子的电话，孩子爸爸不在家，闻着厨房好像有天然气泄漏的味道，她要急着回家找人检修天然气管道去，今晚要请假。
雷霆忙应允了，天然气泄漏，还真是可大可小，搞不好就是一场祸及四邻的灾难。
挂了电话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多了，雷霆索性连车也没下，直接掉头又往市医院开。
路上远远看到一家西饼屋，想到沈云谦连续这么久趟在床上，基本没什么胃口，就鬼使神差的把车靠过去停了下来。
推门进去，店里的冷气开的很强，在骄阳似火的盛夏让雷霆很是受用。
“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系着粉蓝色围裙戴着同色系头巾的年轻店员看到雷霆那张脸时甜甜的开口询问，在雷霆打量店内陈设时顺便又抬头往窗外瞟了一眼雷霆的车，再转回头时笑的更加有亲和力。
“有冰粥吗？”
出于礼貌，雷霆也回以一笑，换来小姑娘绯红了脸颊，笑的更加灿烂。
“有的，我们这里有十几种冰粥，要不要我为您一一介绍一下？”小姑娘的语气很是期待。
“不用麻烦了，给我两份荷叶绿豆冰粥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沈云谦好像是喜欢吃这个口味的冰粥的。再说这一周以来天气热的不像话，很多地区气象台都发布了高温红色预警，这款冰粥清凉爽口，对沈云谦的食欲不振也许会有点效果。
雷霆拎着冰粥突然出现，让沈云谦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忙拿遥控器把看着的电视关掉。
“看你的啊。”
沈云谦对他那种重视到拘谨的态度让雷霆心里酸酸的，当初法庭作那样的证，雷霆倒是宁愿他冷酷到底，像现在这样雷霆反倒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对待他了。
把粥弄好，放上勺子，把沈云谦的床头摇高一些，才把碗递过去。
“荷叶绿豆冰粥，我记得你喜欢喝的，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谢谢。”
沈云谦接过碗，没有马上喝，反倒是静静的看着雷霆。
其实眼神中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就是纯然的看着，却让雷霆有了一点点不好意思的错觉……
“小霆……”
“干嘛？”为了掩饰那一点点不自在，雷霆端起自己那份坐在床边先吃了起来，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的恶声恶气。
“你额头的伤，已经好了吧？”
没有预兆的，沈云谦的手指伸过来，拨开雷霆额角略长的碎发，微微前倾了一点身体看那当初被玻璃割出的伤痕。
那里其实只剩下一个淡粉的痕迹，不出几日应该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可雷霆却觉得伤口有点烫，带着点灼人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沈云谦手指的温度。
赶忙甩头避开那根手指“早就好了，快喝你的粥吧！不是你说荷叶绿豆冰粥有祛暑清热、和中养胃的功效，特别适合伏天食欲不振时吃，那你还不快喝？”
一口气说完这些，雷霆自己也愣住了，他竟然把沈云谦的话记得这么清楚，这话，至少是他八年前说过的了。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那时候，沈云谦就是他的灯塔，简直指引了他人生小舟的航行方向。雷霆一直是以有沈云谦这样的哥哥而引以为傲的，初中时候放学跟高中部的沈云谦一起回家，碰到同学时小胸脯拔得倍儿高，特骄傲的介绍说这是我哥。学生会会长，功课好的没话说的学校风云人物啊，雷霆之前就是这么崇拜沈云谦的。
雷霆之于自己的感情，沈云谦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战场上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纯然的兄弟情，他们之间最恰如其分的感情，偏偏也是沈云谦最不想要的那种！
“冰粥很好喝，明天能再带一份过来吗？”
“嗯，还要这种？还是换其他的口味尝尝？店员推荐他们那里的芦荟百合冰粥也不错。”那个小姑娘是这么说的。
“还是这种就好，我很专一的。”
沈云谦黑亮的眸子深邃了几分，语带双关的笑说，但他知道雷霆不会懂。
“专一？是挑食吧？应该让你也去坐坐牢，出来就没有什么是不吃的了。”
雷霆低头收拾一次性的餐具准备拿去丢掉，说完这话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
“小霆……”我会补偿你的，这最后一句，沈云谦放在心里面说。
“算了，我的确去过那里打了那个家伙没错，你只是说了看到的而已。”雷霆僵了僵，突然转身正视沈云谦“但我真的没有杀人，你相信我吗？”
时至今日，雷霆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如此在乎沈云谦的看法。
“我相信！”沈云谦目光灼灼“我一直都相信。”
雷霆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上次去探监，听到有人似乎知道当年我那件案子另有真凶，等你好了我想回军校一趟。”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沈云谦露出替雷霆惊喜的表情“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沈云谦毕竟是当时的教官，有他陪同自然事半功倍，雷霆没有拒绝，只说等你好了再说吧。
八年多都过去了，不争这几个月。
把垃圾丢出去，雷霆跟沈云谦打了招呼，说顺便去看看小麦和嘟嘟。
病房门重新关合，沈云谦渐渐冷了唇边温和的笑。
微微沉思了一会，拿起手机，拨下一串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