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X市的“深蓝”是当地有名的gay吧，雷霆照着手上的地址找进来的时候却并不知道。
酒吧的门童对雷霆的这身装束多少有点皱眉，但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精神并没有多说什么，还是礼貌的为他拉了门。
正是人多的时间，昏暗的光线吵杂的人声让雷霆不可避免的有点眩晕。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坐牢之前，他是以沈云谦为榜样而奋斗的品学兼优的军校生，从不曾涉足这种场所，坐牢后更是没有机会来这种地方，现在也只是凭直觉向吧台的位置找过去。
“嗨！一个人吗？”
后腰突然被人摸了一把，雷霆下意识的回头，一个穿着粉红衬衫的男人靠了过来，身上还带着股让雷霆很不适应的香水味。厌恶的皱了皱，雷霆试图绕过眼前的搭讪男人，虽然他对这种搭讪的目的不甚了解。
“呦？不给面子？”
粉红衬衫没有让路的打算，反倒横跨了一步，严严实实的挡在了雷霆的面前，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想干什么？”
雷霆的个性从来学不会低头，所以对方挑衅的挡住他的去路时，胸与胸贴合的状态并没有让雷霆后退。在他的意识里，如果后退就代表示弱了，而示弱是他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的词汇。所以他就保持着这样身体抵着身体的状态，想看看这个略比他高了一两公分的男人要干什么。
他等到的是男人轻浮的一笑，随即男人的脸在他眼前飞速放大，唇上蓦地一热，腰身一紧，他被男人搂进了怀里缠绵的拥吻了起来。
雷霆倏尔瞠大了本就很大的眼睛，弄得眼睛在整张消瘦的脸上看起来都大的不合比例了，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日本动漫中经常出现的大眼睛的座敷童子。
短暂的思维短路使得雷霆一向倔强的表情多了分生动的可爱，即使他早已经过了可爱的年纪，而他在可以可爱的年纪也因为骄傲的性格从没有可爱过。
粉红衬衫应该喝了不少酒，浓浓的味道在舌尖撬开雷霆齿关时哺到了他的口中，雷霆甚至感到他吻着吻着就有部分慢慢硬了起来，顶在了自己的两腿间……
这种记忆太深刻了！
雷霆猛的推开粉红衬衫，压抑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恼羞成怒的报以老拳！
“唔……”
粉红衬衫被打的一个趔趄，捂着肿起的半边脸颊啐出了一口血沫，再度站稳后盯着雷霆的目光阴毒的好像能射出眼镜蛇的毒液来。
“给脸不要是吧？”
粉红衬衫阴阴的一笑，动作迅如闪电的扑了过来。雷霆侧步闪身，不想撞到了后面给客人送酒的服务生，这一拳没能完全躲开，唇角立刻也挂了彩。
粉红衬衫得理不饶人，左腿紧接着就扫了过来，雷霆抬臂硬生生接住了这一下，跟进一步就去踹粉红衬衫做支撑的右腿。
稀里哗啦的倒了几个吧凳，两个人就在吧台前打得滚在了一处。
“深蓝”的场面一下子就乱了，有怕溅一身血往外面或者角落里躲的，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站在一边加油助威的，领班立刻跑去叫保安。
粉红衬衫逮到机会顺手从吧台上抄起一个酒瓶子就往雷霆头上砸去，雷霆闪身低头躲开，粉红衬衫酒瓶子脱了手，直落在了吧台后面调酒师的脑袋上，当时就见了红。
领班带着保安在这时赶到了，立刻围住了两个人。
小麦眨了眨眼，血透过睫毛直往眼睛里面渗，半边的视线都红了，忙抓了两张纸巾按在了额角的伤口上。
伤了人，粉红衬衫却跟没看见一样，打的正在亢奋中，伸着脖子还要往上冲，领班忙点头哈腰的给拦了下来。
“杰少，这点小事儿哪劳您亲自动手？想怎么办您吩咐一句还不就成了？”
雷霆这才发现虽然都是被保安围上，但围自己和围粉红衬衫明显不是一个概念。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个个摩拳擦掌显然防止他再上去打人，估计对方一声令下就准备群殴了自己。而对方身边的那几个活脱脱充当保镖的架势，摆明了一副走狗嘴脸。
不忿的啐了口口水，雷霆仰仗身高的优势，视线越过众人头顶，冷冷的钉在了粉红衬衫的脸上。
被领班献媚的擦着脸上血迹的杰少一眼扫过雷霆的眼神，差点被那又挑衅又蔑视的目光给气了个倒仰！
一把推开挡在两人之间的几个保安，嗷的一声就扑了过来。这都多少年没人敢往他脸上招呼拳头了，但凡是这个圈里来深蓝混的，哪个不是自己手拿把攥的？自己肯亲他那绝对是给他脸上贴金了，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跟自己装他妈什么清高！
雷霆一直绷着劲没放松，见对方过来就准备接招，哪知道身后的两个保安还真是看人下菜碟儿的主，二话不说就一边一个把他胳膊扭住了，甚至还往前推了半步，把他送到粉红衬衫拳头上去挨揍。
雷霆气的恨不能咬碎满口白牙当暗器啐粉红衬衫一脸，自己就他妈恶心这种打不过就会以多欺少的杂碎。
“杰少！”
粉红衬衫的胳膊被人死死抱住，拳头离雷霆的小腹顶多还有二指宽的距离时被硬拖着顶住了惯性定格下来。
“小麦，你闪开，你的医药费杰哥包了，这没你的事。”
看了看小麦血流满面的恐怖模样，粉红衬衫多少还算有点人性的皱了皱眉。
“医药费就算了，杰少可不可以放了这人？”
粉红衬衫先是一愣，随即目光一狠，回身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领班，才痞痞的开口。
“呦呵，这小子够有面儿啊，让我们谁的帐都不买的麦大调酒师都出来为他挡横儿来啦？”
粉红衬衫那一眼让领班一个激灵，忙上来拉小麦，让他别管这个闲事儿。把那小子按那让杰少打两拳出出气扔出去就行了，免得杰少发起飙来把场子给砸了，那他这个领班就的走路了。
“杰少，这个人是我哥。”
小麦没退，反而上前了一步挡在了雷霆面前。
雷霆盯着眼前小麦的后脑勺，愣了愣“麦雪晨？”
小麦嗯了一声，转回头对他笑了笑“霆哥。”
叫的不可谓不亲切自然，而事实上，这两个人今儿才是第一次见面。
在里面的时候雷霆总是听大麦说起小麦，大麦是小麦他哥，叫麦雨烨，据说是生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就取了谐音的雨烨，这小麦偏巧生在一个下雪的早上，就叫雪晨了。当时雷霆还打趣说，还好不是生在刮沙尘暴的中午，不然叫个麦风中就实在不幸了。
见小麦把哥认下了，领班为难的直嘬牙花子。小麦是深蓝的镇店之宝，据说背后的大老板很是倚重小麦调酒的手艺，自己的前任就是因为有人意图调戏小麦时保护不力才被开掉的，自己不能再摔前面那位摔出的坑里。
可这杰少更不是好惹的主儿啊！可着整个X市扫听，谁不知道人家是有大背景的。杰少在朝中的老爷子实在嫌这小儿子不争气，一脚给踢国外去了，渡了层金回来仍没少给老爷子在B市惹事，眼看着仕途无望，这才不得已在X市以八竿子打不着的某亲戚名义弄了个公司给他玩着，不为别的，但凡能少闯点祸就成了。
领班正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办好的当口，洗手间方向过来的一个斯文的眼镜男挤过人群站了进来。
“少杰，算了吧。”
杰少本名安少杰，要说这世上除了他爸他哥以外还有能让他怕的第三个人，那绝对就是眼前这位了。
见眼镜男发了话，杰少立刻收回了拳头。
“成，既然是小麦的兄弟，怎么样也要给这个面子才行。不过别再让我在X市见到他，否者见一次打一次。”
小麦一把拉住了听了这话又要往前蹿的雷霆，还倒了声谢，让雷霆憋屈的英雄泪差点没下来，这鸟气受的！
眼镜男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雷霆，率先走了出去，安少杰连忙也跟了出去。领班见这位爷肯住手已经烧高香念阿弥陀佛了，哪里敢提赔偿打坏东西的问题，赶忙率众躬身相送，送走了这尊瘟神。
雷霆见人都已经走了，也只得作罢。
“别跟这种二世祖一般见识。”
小麦伸手帮雷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说了一句损坏的东西钱从他薪水里面扣，就拉着人跟领班请假去看伤了。
到医院挂了急诊小麦额角缝了三针，雷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大麦好心介绍他出来后来找小麦，让小麦帮他找份工作，结果还没正式见面呢，就先因为自己让人家把脑袋开了，这事怎么说都有点说不过去。
小麦到是丝毫没在意的样子，话虽不多，但还是挺真诚的笑笑让他别放在心上。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就奔了夜市的大排档，在一个烧烤摊位前坐下，连荤带素要了小二百串外带半打啤酒。
两瓶下肚，俩人之间的生分就全没有了，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要不说现在谈生意都喜欢在酒桌上谈呢，那的确是个比较容易培养感情的好地方。
小麦告诉雷霆，上次他去探监的时候，他哥已经跟他说了雷霆要来找他的事情，他也留意着工作的事。可如今的世道不景气，好的工作不好找，他会慢慢帮雷霆留意着的。
这事雷霆也明白，小麦没直说，现在的工作本来就不好找，再加上自己是从里面出来的，军校读到大二就为那事给开除学籍了，要什么没什么的，自然比旁人更难办些。
聊着聊着就说起了最近富士康不停有人跳楼的事情，小麦打趣的问雷霆，知不知道杨过当年为什么跳崖？
雷霆有心说是为了小龙女呗，但转念一想肯定不能是这答案，就摇了摇头。
“父是康啊！”
小麦蘸着啤酒在桌子上写出这三个字，雷霆才焕然大悟的跟着笑起来。觉得小麦虽然跟大麦长的不像，但跟这两兄弟相处的感觉到挺像的，都能让人挺放松的。
想到兄弟，沈云谦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从脑袋里冒了出来，雷霆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拎起瓶啤酒对着嘴一口气就吹了半瓶下肚，想把心里那个人的影子给拿啤酒淹死，哪知那人的影子竟然学会了游泳，越喝他游的越欢，清晰都快从脑子里直接冒出来站眼前了。
在军区大院一同长大的童年，记忆里处处都是沈云谦的身影。延续到八零年代末，发生了那件举国轰动的事件，生性耿直的爷爷对于某些事情想不通，托病挂印，毅然辞官带着他回了X市的老家，他和沈云谦才分开。但饶是那样，每年寒暑假，姑姑都抵不住沈云谦的厮磨会早早派人送他到外公这里来，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找雷霆玩，雷霆更是见了沈云谦比见了当外交官常年不回家的父母还要更亲些。
生活在对一个寒假接着一个暑假的渴盼中走过雷霆小学的生涯，父母在那年回国的途中飞机失事，爷爷先后经历的了幼年丧父、中年的丧妻的人生悲剧，最终没有熬过老年丧子的打击，一病不起。姑姑把他和爷爷接回B市，没过多久爷爷就在医院病故了，他也就留在B市由姑姑照顾，继续跟沈云谦朝夕相伴。雷霆读初一的时候沈云谦读高一，雷霆读高一的时候，沈云谦读大一，雷霆就是这么追逐着沈云谦的脚步，一步步追到军校的。等雷霆大二的时候，沈云谦已经留校做了助教。
想着想着不知道眼睛怎么就有点发酸，后来竟然抱着小麦难看的哭了起来。
打那天起，小麦就知道雷霆酒量不行，酒品更不行，像酒吧的工作，尤其是深蓝这种gay吧，肯定是不适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