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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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麦这住了两天，雷霆在网上看到一家新开的日本料理店招服务员门童什么的，就胡乱投了份简历过去，哪知道下午就有人打响小麦家的电话通知他去面试。
稍稍收拾了一下，雷霆就上了一辆区间的公交车去了那条著名的高档食府一条街。车上人很多，雷霆被挤得跟相片一样贴在车后门上，但凡有人下车他还要先下去，等人下完了再挤上来。后来实在折腾烦了，就索性提前下了两站地，走着过去。
面试的过程比自己想象中简单，虽然这是家日式餐厅，但听说老板是个地道的美国人，餐厅是为了他一个日本小情儿开的。大概保持了美国对隐私权的尊重，毕竟在美国正规面试求职时，为了预防“歧视”的发生，除了明文规定的职业和岗位外，一般按法律规定是不允许询问求职者的一些过于涉及隐私的问题的。所以面试的过程到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而且对方新店开张着急用人，也不是什么显赫职位，所以当即就同意录用雷霆。主管让他第二天过来参加一个正式工作前的短期培训，主要是学一些简单的餐饮服务礼仪和背一些日文菜单。
小麦回来后雷霆跟他说了自己的事，弄的小麦挺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没帮上忙。雷霆说店里的宿舍还没安排好，可能还要打搅几天，小麦忙说没事，住多久都无所谓，反正自己一个人。
这话说完第二天，雷霆刚从店里回来，就被等在小麦家楼下的沈云谦堵了个正着。
“你来干什么？”
对沈云谦的到来，雷霆问的是你来干什么，而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可见他对沈云谦的能力还是有着正确的认知的。只是积蓄了八年的恼恨，实在没法轻而易举就放下来给他好脸色。
“我妈要回B市了，这次是特意为你来X市的，她要见见你才能安心回去。”
沈云谦依旧平和，说完这话就绅士的拉开了副驾驶这边的车门，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但也没给雷霆拒绝的机会，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雷霆瞪了沈云谦一会儿，想了想出来三四天了，姑姑又不是清闲之身，毕竟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为自己耽误了正事，回去那边怕是姑父脸色也不好看。
索性一抬腿上了车，自己的姑姑，说到底也没什么不敢见的。
车行的路线，多少尚保留着童年的记忆。还是爷爷的老宅子，早年在爷爷还小的时候这地是属于贴近城根的近郊，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发展，这里变成了城中村。其实早有开发商看中了这块地皮，但因为这村子不小，位置又好，拆迁补偿的事一直协商不好，先后来了几拨人都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现在家家都把房子翻修成了几层的小楼，倒也自成一景。
六岁那年跟爷爷一块回到这，爷爷就把原先的四间平房拆了盖成了三层的小楼，精装了之后倒像模像样的有点小别墅的架势。人老了念旧，爷爷对这落叶归根地方可是爱得不得了，当初爸妈说给爷爷换个各方面配套设施都好些的高档别墅区，倔强了一辈子的老头儿抵死不干，父母才索性作罢的。
宅子有独立的前后两个院子，前面的面积稍小，但轻松停两辆车还是不成问题的，铺了一色的青砖，看着古朴中带着沉稳。后面的算是个园子，老爷子当年活着的时候，虽然摸了一辈子枪杆子，老了老了到愿意侍候起花花草草来了，就是养不好，雷霆记得就没见开过花。
沈云谦的车开到院门外按了两下喇叭，就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车开进去，雷霆立刻就跳了下来，他看到开门的是谁了。
“程姨！”
一把将比上个月去探监时又圆了一圈的乳母抱了个满怀，雷霆把已经往六十上数的老太太给搂了个死紧。
“霆霆……呜呜呜……”
程姨带着点青衣的唱腔二话没说先极有韵律的哭了起来，雷霆忙拉开点距离帮老太太擦眼泪。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雷霆记得自己庭审宣判那天，程姨在旁听席上也是哭的不能自已，想到这，酸酸的心情还多少透出了点甜，至少这是真正关心他的人。
“看我，光顾着哭了，我厨房还炖着菜呢！”程姨拉起围裙的一角擦了擦眼泪“快进去，你姑姑等着呢。”
沈云谦一直微笑着在旁边等着，看不出有丝毫的不耐烦，总之绅士的无可挑剔。
进得客厅，雷素琼正在通电话，用眼神示意雷霆先坐。雷霆在沙发上坐下，隐隐听得姑姑说机票订了明天的，明天下午就可以回去如何如何的。想来是B市的工作问题要她急着赶回去，沈云谦倒是没有骗自己，不免有点后悔自己那天不肯回来的任性。
雷素琼挂了电话，转过身看着雷霆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姑姑。”
雷霆叫了一声，觉得挺惭愧的。姑姑待他真的不错，以姑姑的身份，其实来去多有不便，但姑姑每年都要低调的去监狱看他一趟，可见对他的重视。
“怎么你还记得姑姑么？”年过五旬的雷素琼出身军人家庭，嫁入的也是军人家庭，行事做派很有点军人的气质，不苟言笑的时候严肃的有点瘆人。
“姑姑……我错了……”雷霆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沈云谦是沈云谦，他不该连姑姑一起躲的。
“你这孩子。”
见雷霆低了头，雷素琼目光缓和下来。看雷霆这样，她是真的心疼，他们雷家就雷霆这一条根独苗，好好的前途弄成这样子，自己都觉得对不起死去的父母和兄嫂。
当初那件事情，作证的是自己儿子，死者又是自己公公老同僚的亲孙子，两家明里没说什么，暗里算是撕破了脸。那家是一心要弄死雷霆偿命的，最后好歹妥协了个误杀，又寻了个打架的名目多加了雷霆两年刑期才算勉强了结。
为保不保雷霆的事情，自己更是差点发生家变，要不是考虑到彼此的身份地位，搞不好早离了。直到公公近年去世，她和老公才逐渐从冷战状态中恢复过来。
可这孩子一出来，居然不肯回家见自己，叫她怎么能不气。
“妈，饭好了，有什么吃了饭再说吧。”
沈云谦开了瓶酒，给大家都斟上，举杯提议给雷霆接风。
有姑姑在场，雷霆也不好做的太难看让姑姑看出来，勉强的碰了碰沈云谦的杯子。
沈云谦仿佛看不出雷霆的勉强，依旧笑的云淡风轻，也不多话，只是听母亲和雷霆闲话家常。
后来说到雷霆现在的住处，雷霆说借住在朋友家里，雷素琼立刻拍下了筷子。
“搬回来，这里是你家，你不回家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
雷霆不回来，是因为沈云谦现在住在这里。
雷素琼其实也很搞不懂自己这个儿子，明明大好的前程，当初他爷爷都为他铺好了路，拿到了西点军校的推荐信。这百多年，西点的外籍学员也不过三百余名，可这孩子竟然放弃了，坚持读了国内的军校。这也就罢了，雷霆一出事，沈云谦说什么也不肯走爷爷和父亲共同安排好的仕途之路，一定要自己下海经商，还偏偏选择来雷霆服刑的X市发展。
起初雷素琼觉得儿子对作证这件事情内疚，可是又看不出他有什么内疚的表情。沈云谦从小就是个主意很正而且不需要操心的孩子，他想做的，完全可以做到最好，他不想做的，没有人可以逼得了他。
“听到了没有？”
“嗯，知道了姑姑，我明天跟朋友打完招呼就搬回来。”反正姑姑明天就走了，搬不搬到底还是自己做主。
“好，明天晚上我打家里电话查岗。”
撂下这句，雷素琼看都不看雷霆张大嘴的表情，低头喝起了汤。
吃餐后水果的时候，又说起了工作的事情，雷素琼让雷霆先别着急，休息休息出去玩玩，等有心情了去沈云谦的公司挂个闲职熟悉一下，日后有了好项目也可以自立门户。雷霆没说话，就是点头嗯嗯的答应着，沈云谦却把雷霆的敷衍看在眼里，并不点穿，笑而不语的拿牙签扎起一小块西瓜递到雷霆手里，看他尴尬着不情愿的接过去吃了。
给小麦打了个电话，这一晚雷霆就在这里住了。他以为沈云谦会来找自己聊几句，连抢白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然而沈云谦却并没有过来。
第二天一早，雷素琼就被生活秘书带着人接去了机场，还是因为身份关系，没让任何人送机。
沈云谦草草吃过了早饭，说是去公司，转身也走了，好像知道雷霆讨厌自己，故意躲开是的。弄的雷霆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程姨精心准备的他以前爱吃的各种早点，如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