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晚变得寒冷起来，华青青一直陪伴在昏迷不醒的柳秋雨身边，皇宫内的侍卫都被调到重要的几座宫殿附近，小心防范着，稍有风吹草动就警觉的握紧武器，四处张望。
黑暗之处，一道黑影匆匆闪过，顺着宫墙迅速飞驰而去，不留一点痕迹。
当那黑影跳出墙外之后，东篱皇宫一个偏僻角落里斜斜拉出另一道暗影，走出来的人脸上闪过一道寒光。
自行刺失败之后，魏萧晶便一直留在自己府中，不敢轻易外出，但是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黑衣人站在他身边，将进宫后所见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他听。
魏萧晶听着听着，忍不住皱起眉头。
大坝附近郡县的那些贪官们被洛风扬抓到马脚在先，收买天下第一刺客魅影行刺东篱王又以失利告终，接二连三的失败不可能不引起对方注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裴圣语却还是表现出毫无所觉的模样，也不加强防范，仿佛就等着自己往圈套里钻……
这个念头一出，魏萧晶立即一掌拍在茶几上，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中计了！」
「中计？」黑衣人蹙了下眉，很快露出骇人之色，「难道东篱王是故意……」
「欲擒故纵，我想的没错吧……梦大人。」魏萧晶倏地抬眼看向屋外，黑色的苍空下，蓦地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
「没想到魏大人功夫了得，竟知道我早已恭候在外，既然如此，在下就冒犯了。」
一人迈着矫健的步伐踏过青翠的竹子，一个翻身落在屋前，令黑衣人瞪圆了双眼，怒吼一声，「梦凝烟！你跟踪我？！」
魏萧晶伸手阻止手下与梦凝烟交手，自己走出屋子，神情淡定自如，月色下，白皙的脸看起来很是庄重肃穆。
「听闻当年谋反叛乱的李氏旁系曾出一子，年纪轻轻便以一身绝世武功打败所有对手，成为当年的武状元，只可惜该子未入朝廷便成了叛党一员。」梦凝烟盯着魏萧晶缓缓的说。
魏萧晶淡淡一笑。「那李氏幼子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当年之事也早成烟云，现在提起，只能当作笑话而已。」
「大人谦虚了。上回有人状告大坝附近县令贪污时，陛下便已开始调查此事，没想到竟顺道摸出了魏大人的身世。只是陛下宅心仁厚，念魏大人满门惨死，本不想多计较，只是要人从旁提点，想让魏大人收手，但没想到魏大人不但没有听从劝告，反而心狠手辣的对无辜之人下毒手！」
梦凝烟说到最后已现怒气，厉声喝道：「柳太史何其无辜，魏大人，你如何下得了手？！」
「你们可有证据？凭什么认为是我动的手？」一摆衣袖，他冷哼。
梦凝烟却露出苦笑，神色古怪的从怀里摸出一物，摊在魏萧晶面前。
「啊！」魏萧晶先是瞪大双眼，但随即又冷问：「光凭这个就能证明是我？
梦凝烟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他，「这是嫌犯遗留在现场的东西，陛下证实过，那是赐给华太医之物……」
魏萧晶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愤恨，「梦凝烟你！」 他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若自己不承认，这罪就要落到华青青身上……
最终，他伸手将那元宝形状的玉佩夺了过来，像是宝物一般将它护在手心里。
「果然是你的……魏大人，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这小小的玉佩竟然能让你如此动摇，莫非它对你的意义非同一般，还是……那人对你太过重要？」
魏萧晶紧紧握着玉佩，脸色苍白。
「其实，除了这回的事之外，陛下手中所掌握的其他罪状，无论哪一条都可以治你个死罪。魏萧晶，难道你想要为你们李氏一门报仇雪恨吗？虽然我不懂历史，但我也听说过，那是你们李家咎由自取，妄图篡夺幼帝皇位，阴谋败露后才被肃亲王铲除，为何还要怪罪别人？」
「咎由自取？」魏萧晶冷冷一笑，走到梦凝烟面前，「或许是有那么几位叔伯包藏野心，但裴家却将我李氏一门几百条性命都斩杀于马前！如果换作是你看见自己的亲人被铁蹄无情践踏，你能不恨吗？」
梦凝烟一怔，没有作答，魏萧晶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做不到吧？所以就算将东篱踏平，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当年肃亲王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李氏，只是看准李氏一族的野心，放任他们谋权夺利，最终好将他们一举铲除！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法，现在裴圣语也懂了，真是和他的皇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魏萧晶！不许对陛下和……」梦凝烟咬了咬牙，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他口中的肃亲王，就是他德高望重、隐居海外的师父。
我对不起幼帝，我……无法面对那个可怜的孩子……
师父每次喝得酩酊大醉后，总是独自流着泪哭喊，但是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师父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会丢下皇位隐居世外，像是在赎罪一样。如今，他终于懂了。
「……你始终都没有考虑过华青青的感受，对吗？你就没想过会不会拖累他？」抽出自己的剑，他死死盯着面前之人，「我曾经很尊重你，但是现在，我看不起你，你就是个自私的小人！」
「我自私？的确……」魏萧晶依旧笑着，笑得很猖狂，笑声传遍整座院落，只见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远远的就气喘吁吁的大叫出声。
「老爷，不好了，我们被士兵包围了！」
一进院落，看见面前对峙的三人，管家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一切，停在原地。
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人倏地挺身挡在主子面前，努力抵挡对手浑身散发出的煞气，咬紧牙关低语，「主上，您先想办法撤退吧！」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外面有我师弟宫墨遥守着，魏大人，今日你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了，不如乖乖和我回去面见陛下。」梦凝烟沉着脸，冷冷的说：
「你作恶多端，是该有个结束，如果你还晓得要为他考虑的话，就投降吧！」
「投降？你们要我……」魏萧晶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提高音量，可是未尽之语还堵在嗓子眼，却先冒出一股腥甜，一口鲜血立时喷出，洒落在地上，像是绽开的红花一样，艳丽惊人。
「主上。」黑衣人急忙扶住他，就见他眼皮半合，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你……」梦凝烟惊讶的顿住。华青青虽然说过魏萧晶身体不好，但他不知道状况已经差到这种地步，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这样一个病重瘦弱的人，却偏偏担负着如此沉重的包袱，梦凝烟不由得替他感到心痛。「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报仇难道这么重要吗？明明可以和他在一起……」
「归隐江湖，不问世事？」魏萧晶淡然一笑，那笑容如同昙花般美丽，却又和那脆弱的花一样短暂，「你的想法……或许比我更加……接近他……梦凝烟，如果我不在，他就……拜托你了……」
「主上！」黑衣人焦急的叫唤着他，魏萧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气若游丝。
「你们跟随我很久，其实我不该将你们牵涉进来的……玄华，事到如今，我只能对你说抱歉……」
话刚说完，魏萧晶的眼前一黑，身子便倒了下去，瘫软在黑衣人怀中。
黑衣人痛心的紧紧护着他，怒目瞪向梦凝烟，冷冷的杀气立即漫开，「你们休想动我主人一根寒毛！」
梦凝烟沉着气，握紧手中的剑，死盯面前走投无路的两人，最终拔剑而出……
◇◆◇
华青青此时并不知道魏府出事，只是日日守着柳秋雨和洛风扬，不敢有一丝怠慢。
柳秋雨虽然一直未能转醒，但脸色已变得红润，显然已经脱离危险。
「青青……」这一晚，东篱王和往常一样忙完朝事回到寝宫，却一反常态的站在桌边，一脸犹豫，好像有什么心事。
华青青敏锐的感觉到他心情欠佳，便开了口，「陛不可有什么吩咐？」
「没……唔、不，朕知道你和魏尚书感情好，但魏尚书……他……」裴圣语支支吾吾，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个不祥的预感，觉得不应该让华青青知道魏萧晶的情况，但不说又不行……
「魏大人？魏大人出了什么事？！」一听他提起心上人，华青青心里顿时一紧，急忙上前一步，「陛下？」
「青青，朕问你，魏萧晶预谋行刺朕之事，你可知晓？」扶着桌子，他并不想这样盘问自己信任的臣子，但华青青和魏萧晶两人私下关系密切，他无法不在意。
听裴圣语这么一说，华青青的身子顿时一颤，恐惧袭上心头，冷汗立即冒出，「这……我……」
见他的反应如此剧烈，裴圣语已然知道答案，不禁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华青青！你好大的胆子！」
华青青急忙跪了下去，不停打着哆嗦，「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
「何止万死！你……你简直……跟朕出来！」裴圣语气得说不出话，蓦地一转身，背着手离开。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华青青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到底发生什么事？晶儿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但那些都不重要，现在他迫切想知道的，是晶儿此时此刻在哪里，是否安然无恙？
院落里，一片冷清的月色，梦凝烟早已等候在前，看见华青青失魂落魄的从寝宫中走出，忍不住皱起眉。
「陛下，魏萧晶已供认所有罪名，并强调一切与华太医无关，陛下又何必为难华太医？」梦凝烟一边说，一边看向华青青，看见他陡然刷白的脸色，不禁担心。
「朕的身边怎么能容忍背叛朕的人存在？华青青明知魏萧晶意图不轨，却不如实禀告，以致魏萧晶伤人无数，朕怎能不气？」裴圣语看着华青青恐慌的脸，其实也有些于心不忍，但如果就此放过，日后他还如何安顿朝纲？
「陛下，求陛下开恩，华太医必定有苦衷！」梦凝烟一听东篱王有治罪华青青的意思，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苦苦求情，一边看向华青青，拼命使着眼色。
「哦？」裴圣语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讶异梦凝烟与华青青也有交情，不过正好，他也不想失去这么位年轻有为的太医，便想要借着梦凝烟给的台阶下。「华青青，若有什么隐情不妨说出来，朕自有主张。」
华青青却充耳不闻，眼前人的话语在他耳边就如蚊蚋，嗡嗡一片，他的心里，只有一人的身影，和那人的笑容。
「华太医！陛下正在问你话，还不快回答？」看他神色呆滞，梦凝烟焦急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想唤回他的心神。
「陛下……敢问陛下，魏大人他此刻……身在何处？」华青青一清醒，也不顾东篱王的问话，急促地反问。
裴圣语脸色一沉，冷冷回答，「押在天牢里，等候发落！」
「陛下！求陛下开恩，让罪臣去见他一面，求求陛下！」华青青一听更是心急如焚。他的晶儿身子孱弱，怎能受得住天牢的恶劣环境？
「华青青！你不要执迷不悟！」裴圣语气恼万分，恨不得把这人的脑袋剖开来，看看这个愚蠢的家伙在想什么，竟然还敢和那个满身罪恶的歹徒扯上关系！
华青青不顾他的怒斥，只是跪下来不停叩首，额头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青石地面，最后竟然磕出血来，血液模糊了视野。
「你疯了！」梦凝烟看他弄伤自己，立即拉住他，无奈的看向东篱王，「陛下，不如就让华太医去见魏大人一面也好……毕竟魏大人的状况已经……」
「你说什么？晶儿他……」华青青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急切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魏大人被捕那日吐血晕厥，这两天在牢中身子更是每况愈下，并不乐观。」
梦凝烟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实情。
那个魏萧晶，根本连刑罚都不必动，分明已经是即将踏入棺材之人，大家都不明白，他这样的身体又何苦要与东篱王拼个鱼死网破。
「陛下！求陛下让罪臣现在就去看望魏大人！看望之后，罪臣自然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到时候陛下再治罪臣之罪，罪臣必不会有任何怨言！」华青青松开梦凝烟，扑向裴圣语，不停叩拜着，「陛下！念在罪臣平日救人有功的份上，请答应罪臣的无理要求！」
「你……好！朕等着你的说辞，华青青，不要再让朕失望了！」裴圣语尽管失望，却也不忍看这个自己曾经相当信任的人这般无助的模样，便答应他的请求，而且他也想听听对方口中，那段他不知道的隐情。
天牢里光线昏暗，从黑暗深处依稀可闻清脆的镣铐声，还有幽幽呜咽，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一进到天牢，华青青就像是脱开缰绳的马，丢下东篱王和梦凝烟，直直冲入昏暗深邃的通道里，将牢房一间间看过。
「晶儿！晶儿！」他放开嗓子大声呼唤，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梦凝烟眨了眨眼，一瞬间竟有种错觉，仿佛前面的人即将远去。
他不放心的跟随着华青青走进天牢深处，而裴圣语虽然心头有气，不想见到魏萧晶，但最后还是跟着一同进入。
走在最前面的华青青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贴上面前的木栅，大声唤道：「晶儿！晶儿！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牢房之中，一人盘腿而坐，长发散乱的搭在肩膀上，双眼空洞无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就是得意一时的户部尚书。
梦凝烟和裴圣语对望一眼，都无奈的摇头。
魏萧晶自从认罪之后，便一直保持沉默，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好似将周围的一切都当作空气，灵魂已经离开这具脆弱的躯壳一样。
「把门打开。」裴圣语一声令下，狱卒急忙上前将缠绕在木栅上的铁链取下，打开牢门。
华青青迅速钻了进去，进去后，又猛地将门关上，阻止准备紧随而至的东篱王和梦凝烟。
「华青青！」裴圣语双眼一瞪，无法相信这个看似老实胆小的太医，竟然会对自己如此放肆。
「请准许我……和晶儿单独说两句话……」华青青低着头，手死死抵住门，浑身透出的坚决之意，令裴圣语不由得一怔，只好默默背过身，放任他而去。
「陛下……」梦凝烟站在裴圣语身侧，他的感受和东篱王一样，今日的华青青，和他们往常所见的温和先生不同，好像被逼上了绝路的兔子。
华青青一个踉跄，跌坐在魏萧晶身前，双手颤抖着拥住对方瘦弱的双肩，眼泪夺眶而出，「晶儿，你说句话啊……」
「你……来做什么？」魏萧晶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微微开口，气息很弱，几日的监禁几乎要夺去他所有的生命力，让他的脸看起来如同死人一样苍白。
「晶儿……」华青青摸着那头散乱的发，心痛不已。他将唇贴在魏萧晶耳边，轻声喃道：「晶儿，你不要想丢下我一个人。」
闻言，魏萧晶的双眼微微瞪大，却没有力气推开缠着自己的人，只能勉力喝道：「我所做的和你无关，你快给我滚出去！」
「不！」华青青回答得很是干脆。
魏萧晶一急，猛地吐出一口血，染红了华青青的衣服，华青青神色未变，没有像往常一样慌张，魏萧晶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一次喝令。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给我──」
「你给我闭嘴！」
一声怒吼让所有人都愣住，连裴圣语也诧异的转过身子来看，不敢置信这位素来温和优雅的太医，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强势，竟然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气而凝结住了。
魏萧晶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平日从来不敢和自己大声说话的人，现在却满脸怒气的对自己吼，也不顾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种惊吓……难道这个人，真的打算和自己一刀两断了？
虽然希望他和自己划清界限，但当对方真的这么做了，他还是难受得几乎流下泪来。
「别忘了自己的身分。」华青青冷冷的说着。
这一句又令魏萧晶浑身一颤，失了气势，最后只能低下头回答。
「是……」
裴圣语和梦凝烟又是一惊。原本气势汹汹的魏萧晶竟然会乖乖服从，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答案似乎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好，那就吃了这个。」蹲下身子，华青青悄悄从怀中摸出两颗药丸，目光又变得柔和，「晶儿，我们一起……来世，还可以再见……」
魏萧晶一听，眼泪立即顺着脸颊流下，他毫不迟疑的接过药丸，明知道是毒药，却也觉得幸福，因为直到最后，这个人也一直陪着自己，不离不弃。
「华青青！你们！」梦凝烟眼尖，看见牢中两人像是服下了什么东西，心里一揪，立即打开牢门冲了进去，但是为时已晚，只见魏萧晶抬起头，对他淡淡一笑，像是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之后便闭上双眼，倒在情人怀中。
「青青……难道你……」裴圣语也慌了手脚，没想到他竟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陪着魏萧晶一起死。
华青青忽然仰天长笑，笑声震撼整座死气沉沉的天牢。
「晶儿……对不起。」华青青怜惜的摸了摸怀中人的脸，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平在地后，重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裴圣语，脸上带着无奈。
「青青，你服下的下是毒药对不对？你快回答朕！」裴圣语上前一步拉住他，焦急不已，但见他没有和魏萧晶一样立即死去，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虽然气恼华青青知情不报，但是却不希望因此失去这么一位值得依靠的臣子和朋友。
「这一切，全部都是我做的，和晶儿无关！」抽出自己的手臂，华青青咬牙道。
裴圣语一愣，皱着眉劝慰。「青青，你在说什么？魏大人一直要和你划清界线，不就是下想拖累你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要无视他的心意，非要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伯仁虽非我杀，但却因我而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关系……」摸上自己的脸，华青青心一横，将那层假面从耳根处撕起，露出原本的容貌。
当看清华青青真实的面容时，梦凝烟不由得惊叹。那张假面的平凡容貌遮挡住了华青青不凡的气质，当那不亚于魏萧晶的俊美容颜重见天日之后，华青青也焕然一新，变得更加超凡脱俗，正如其江湖中的名号，分明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你？！」裴圣语却忽然退后一步，手指颤抖着指向华青青，脸上布满惊讶之色，「你是……」
「你还认得出我吗……」华青青微微一笑，自己很久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了，就是因为害怕被宫中的熟人认出来，所以一直戴着假面，用着假名，扮演华太医这个老实人，久而久之，竟也快要忘记自己过去的身分。
「你……」裴圣语的双眼渐渐变得通红，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还存活于世，而且还默默陪着他走了这么久。
「皇……皇兄，」他颤抖的低唤，「原来你没死……我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