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默阳的这声低唤,安素给与的最直接反应就是身体猛然僵住,下巴颏无意识的放在秦默阳的肩膀上，整个人怔怔的，耳边只有秦默阳一句接一句重复的“素素，素素……”
差一点儿，安素就没有绷住自己鼻子中的酸涩、眼睛里的湿润，可，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轻唤了？……似乎很久了，但也不是真那么久。
醒过神儿的人，虽然心底已经为那声声的叠称动容，可面上却也有了些笑意，正了正自己的表情，安素拿手稍微用劲儿的拍了秦默阳后背一下，“……没大没小！素素是你这小孩儿能叫的嘛！你还叫个没完了啊？”语气里不乏笑意。
说着话，人也用了点力脱出了秦默阳的怀抱，“唉~，这样坐着可真是太不得劲儿了……”边说边用手揉着自己的肩膀。
秦默阳直接被安素的反应弄懵了，这人……情绪变的也太快了吧？秦默阳哭笑不得，可却也明白，这人的自尊心真是没边儿强。
“你……什么不得劲儿嘛，难道我刚刚还要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调个舒适位置再抱你？”秦默阳一听安素的无理抱怨，又见他情绪有所恢复，于是挑挑眉，也开起了玩笑。
“唰”，安素感觉自己脸上一下子烫得很，急忙转过身，拿着床上刚刚自己擦头发的毛巾，有意无意的擦着头。这小孩儿，怎么说话呢。刚刚，那情形……呃，总之，…说不好。
“不跟你扯了，”擦着头的安素试图镇定地转移话题，手指了指还在秦默阳手边的相册，问道，“你还看不看？不看，我就收起来了啊？”
抬眼看了下安素那张眉心点着红胭脂的相片，再看看那已被放在床上的贺卡，秦默阳含笑摇了摇头，“不看了吧，反正我也看得差不多了，嘿嘿，你小时候还挺女相的嘛！”……嘴欠！
安素白了他一眼，边收拾着相册，“那是因为我妈认为那样打扮我好玩儿，，她以前很喜欢跟我玩的……”
秦默阳心底无语，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不是已经脱离人家父母的问题了嘛！得，这又给自己绕回来了。
“我……”秦默阳急欲想说些什么，可被安素笑笑，打断了。
“呵~，没事儿的，他们都去世那么久了，我总不能一辈子不提他们，”又是笑笑，继续道，“再说也没什么不可以提的，都是事实嘛！”
不想开口的，可秦默阳偏又傻不啦叽的问了句，“你很爱他们吧？”
正准备把相册放回书柜里的安素一愣，回过头来，拿着相册对着身后的秦默阳就往他头上一敲，“废话！谁不爱自己父母啊，你不爱啊？这小孩儿，竟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么反应不开啊。也许还是默雨把你说对了，就是个笨蛋嘛……”
秦默阳站在安素的身后，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边骂着自己、边把相册放进书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挺……开心。这人现在说自己的语气，跟自己家那女神越来越有异曲同工之妙了，不知道，他，自己发现没有呢？
其实，跟安素认识这么久，虽说关系已经很熟稔了，可秦默阳很清楚，这人啊，对谁都那么温文有礼的，你几乎感受不到他情绪的变化。就是你跟他聊天，也是你营造出什么样的氛围，他就顺着你那氛围跟你处下去，而他自己绝不打破、不越界。
你感觉不出他的激情、也感觉不出他的排斥。好像就是一杯温水，你怪它水温不够吧，可喝在肚子里你也不会不舒服；说它温度够吧，可喝在嘴里，总感觉又少了些那热烫感。
很……呃，平和慢热的一个人。
这是秦默阳认识安素这么久以来最直接的感知。
而且他也似乎明白为啥他姐总要跟这人有个固定时间吃饭了，很明显的，要是秦默雨不主动维持她跟安素的友谊，这个人很难做到主动。当然，秦默阳也承认，这人跟他姐认识处了这么多年，于现在来说，一定的交情肯定是处下来了。
可，跟自己就未必了吧？
像是今天，自己那毛概课五一回来没多久就结课考了，一考完，这星期五下午也就没课了。上午上完那工程力学自己想着跟这人一道回来，可这人今天得去图书馆查点资料，下午是暂时不回来了。自己一听整好，顺便也去图书馆，手里还有几本书没有还呢。
可那人偏认为耽误了自己回家，忙不迭劝自己先走，是，自己承认这留下来有着故意的成分，可他还书也不假啊！两人一路去图书馆，聊了没几句，那人就说耽误自己，客气的跟什么似的，自己可不郁闷嘛！
不过，幸好这老天爷帮忙，下了这场突入其来的大雨，自己得以登门入室，进而有了现在这番难得贴心的相处。
安素絮叨这么多，不见秦默阳一个反应，一回头就看见他直直站在那儿傻乐。
“怎么了？我还说得你特别高兴啊？”安素调侃。
秦默阳讪讪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头，小声嘟嚷，“切，你说话都快跟我姐一样了，也学会拿话收拾挤兑我了！”
“呵呵……，我可没有默雨那本事，对了，默雨其实跟你提过我父母的事儿吧？”安素这么问纯粹就是那么一提，语气里完全没有责怪默雨泄露其隐私的意思，对于这点，秦默阳当然是能听出来的，所以，没有什么犹豫的就回了安素的话。
“嗯，我们第一次吃饭后，我姐说过，事后还死命我不许对你，呃……不礼貌来着呢，呵~”秦默阳话说一半，顿了下，选了个折中的词，没有把她姐那意思全权表达出来。
安素为秦默阳“礼貌”那个词儿，笑了，想也知道默雨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礼貌’啊，真是的，呵呵……，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爸妈都是工程师，那次意外他们去世之后，我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感觉这样也挺好，他们二老没让我受过任何委屈，你看，我现在不生活的挺好啊！”
安素虽然是笑着主动说出这些的，可秦默阳感觉自己模糊中可以理解他这种失去父母的心情，但要说真理解到人家这当事人的份儿上，他肯定做不到。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同情的心绪不可以表达，但是，默默地聆听，秦默阳还是做的到的。
两人在楼上，秦默阳听着安素如常般的提起去世的父母，或者谈起共同生活这么多年的爷爷奶奶，一言一语，简洁明了却明显盈溢着对目前生活的理解，虽然有对失去父母的遗憾，却也有对拥有爷爷奶奶的知足、幸福。
这人，其实，真的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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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聊得有些忘乎所以，如果没有安素奶奶在楼下张罗着叫喊他们吃饭，估计今天这俩能趁着这氛围可劲儿的唠嗑下去。
就在刚刚上楼前，考虑到外面雨还下的那么大，安素已经打过电话告诉秦默雨，今晚就不出去吃了，仅留在家里吃吧。当然，“顺便”的也提及了，秦默阳在自己家的事情。
秦默阳自打从楼上下来，就受到了安素奶奶百分之一百二的热情招待，先不论现在这饭后立马摆在秦默阳面前的甜汤、水果、瓜子、核桃仁等一些小吃食，就是刚才饭桌上安素奶奶也是每隔三分钟就夹一大块菜到其碗里，嘴里还劝着多吃、使劲儿吃，生怕他在自己家里会吃不饱似的。这样热情地阵势，起初秦默阳是有些措手不及的，但，好在这人平时眼力劲儿不错、心眼儿也不缺、嘴甜哄人的功夫更是到家，最后也算“化险为夷”，陪着安素奶奶你来我往也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一旁看着的安素与安爷爷只能摇头好笑，两人心中都明白老太太那点儿说不出的意思---不就是秦默雨的……弟弟嘛！
今天这场雨虽说是突然的来，可却没有突然的走，直到秦默阳要从安素家离开时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安素跟爷爷奶奶现在住的地方是属于有些老旧的住房，看它处在大学的附近，就可以知道这是政府早些年最先发展起来的行政区，所以，住宅附近的道路终归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颠簸、坑洼。尤其是在雨天后，这些破旧道路所带来的“不便”更是明显。
“默阳，你把伞抬高些，仔细看着点前面路，估计还有不少水坑呢，别再溅着了！”安素在秦默阳第二次失足踩着由于下雨所形成的水洼时，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嗯，我看着呢，可是仔细再仔细、当心再当心，还是能溅着啊！唉~，我说，这条路上那么坑坑洼洼，你怎么就没把泥水溅身上呢……”秦默阳一边听安素的话把伞再撑高些，一边有些疑惑又不失抱怨的说道。毕竟他身上穿的可是刚换的安素衣服哪，弄脏了能不郁闷嘛！= =|||
安素也把自己的伞稍微抬高撑偏一些，朝秦默阳方向露出半个脸，好笑道，“你也不想想这条路我从小走到大，哪儿不熟悉啊，就算下雨，我也能有个大概感觉，怎么还会踩进那水洼里呢！”
“这倒是，你熟悉这里嘛！可就是苦了我了，你瞧瞧，裤脚都湿透了！”说着，还把自己的一只脚向安素那边伸伸。
“你还抱怨呢，刚刚奶奶留你，让你晚些等雨停了再回家，你还不愿意，偏要这时候走，可不是成心找苦嘛！”
秦默阳听安素语气里这颇有些幸灾乐祸嘲笑自己的意思，也不甘示弱的回道，“你还挤兑我！你又不是没有瞧见奶奶今晚对我那热情劲儿，我估计要是我不趁着这阵儿雨小了走，她肯定要去给我收拾房间，留我住下了……，再说，你就知道这雨晚些时候就能停啊？”说着还故意把手伸出自己伞外去接些雨。
“哟，怎么了？奶奶还留你住不得啊？”安素有些戏谑的问道。
一句话，问得秦默阳哑口无言。
他承认，如果安素奶奶今晚真留自己住下，自己又答应的情形不是不可能出现的，而且一旦住下，自己与安素的关系明显会在刚倾吐心声的基础上又有一层递进,这可真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可秦默阳总感觉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今晚，不能留下。
说不出原因，秦默阳说不出自己心里这个声音的来源。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初次到访，不方便留宿；也可能是今天跟安素的关系过于亲密，而这留宿更显关系突飞猛进，自己有些措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心知肚明安素奶奶的热情多半原因还是来自自己的姐姐。
秦默阳心里嘀咕着这么多，可他始终抓不住那个迫使自己离开的重点原因。
走神儿的秦默阳毫无意外的又一次踩进水洼里，而这次的水洼明显有些深度了，不仅惊着了他自己，还溅了旁边安素一裤脚泥水。
安素目睹这一切，无奈外加摇头，“你说你，走路怎么就不带个眼睛呢？这都第几次踩进去了？我刚刚的话就值得你‘沉思’这么久连路都不看了？”
秦默阳一听安素这么说，满脸无辜，还特郁闷的把已经几乎湿透的裤脚向安素旁边递了递，意即，你看，又脏了！
安素对秦默阳脸上这一表情甚是好笑，虽然路灯的照明效果不足以他能彻底洞察清楚，可是光看着秦默阳这略显孩子气的动作，安素就笑了。
“算了，过来吧，跟我撑一把伞，我带着你走，你把你那伞收了吧。”
秦默阳笑了，看看安素的伞，看看自己湿透的裤脚，再看看还在淅沥滴答的雨水，乐呵呵的钻进了安素的伞底。
安素也下意识地把伞向那人举近了些，身体不禁然的也靠近了，于是，一把伞下、两个身影。春雨所带来的微寒感由于两人的靠近似乎不那么明显了，有些同感的两个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