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学里，无论何种考试，一般来说都没有高中时期那种紧张感、压迫感。但也确实是有着它自己的意义。
比如说，期中考。
这样的考试倒不是真为检查学生某阶段学习状况，实则是为了督促老师的教学进度，意即由老师自己选择到底考不考。像是有些教龄的老师，尤其是教授、助教之类的，他们通常是选择不考的，毕竟有了那点身份在那儿摆着，不考也没啥；而那些年轻些，初上任的讲师多数选择考，没有办法啊，谁让他们初出茅庐呢，即使明白学生的态度也不够认真，可他们还是得走这道程序！
秦默阳专业今年的课程中，有两门课是由比较年轻的老师所带，一门会计学，一门工程力学。
本来秦默阳还以为安素也会选择给他们考试来着，可他竟然在课堂上宣布，他们这门课没有期中考。
底下同学一片叫好欢呼声，虽说他们也没有把期中考放眼里，可是能不考不是最好嘛，毕竟这也算平时分的！
秦默阳心底挺吃惊的，他原以为像安素这样初入职场的老师不该这么，呃……肆无忌惮，毕竟学校不会给一个新任老师的面子啊！可从第一次上课开始，秦默阳就感觉安素对此好像挺无所谓的，第一堂课他给学生保证及格问题；现在，又不设立期中考；他这是无心还是有意啊？
下了课，秦默阳本想过去跟安素打个招呼的，可他这次的座位在教室中间的中间，两边都夹着人呢，下课没人出去，路堵死了，他还真不方便出去。所以，那就短信联系呗！
【安老师，你怎么不设期中考？】
秦默阳发短信的时候，在那安老师三字上特别犹豫，加上吧，显得生疏；不加吧，显得太冒昧；犹豫再三，还是加吧，毕竟他现在问的问题可真够越级的了。
安素坐在讲台边儿的椅子上，正喝着那杯里的水，浏览着电脑网页，电脑屏幕上突然闪了几条波纹出来，才意识到自己放旁边的手机上有讯息。拿了手机一看，新消息---秦默阳。下意识的，安素就抬头找人，正看见秦默阳拿着手机对他挥挥，一手还指了指手机，示意他看信息。
安素一看那信息，笑了。
【怎么，你想考？^_^】
【……呃，你不是刚带课嘛，不考…没有关系？】
【呵呵，没事儿的。这只是学校走的一个形式而已，我带课的进度能够跟得上，不需要考。】
【哦，我还想着你真是有恃无恐，不怕学校查呢。嘿嘿~】
【这整好给你们方便了啊，马上五一，你们也不用复习,可以痛痛快快地玩。^_^】
【唉~，那个会计姐姐要是像你这么同情达理就好了喽！哈~】
【会计姐姐？？？】
【呵~，就是我们会计学一女老师，她要考试的，这星期四。55555~】
【哈哈，别哭，别哭，你肯定没问题的！好好考！】
【呵呵，你上课吧，不发了。】
秦默阳听着上课铃声响起，收起了手机。安素看到最后那条信息，抬起头来对着秦默阳笑笑，开始上课。
安素那面讲台上讲着，秦默阳这下面也没客气，唧咕唧咕的。
“嗳，你小子刚跟安老师发信息的啊？”林宁坐秦默阳右手边，那胳膊捅捅他，问道。从秦默阳跟安素挥手机开始，他就这么猜了。
“嗯。”秦默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在讲台上正板书的人。
“都说些什么啊你？发了这么久？”林宁继续小声道，他们这坐的可是比较靠前，不小声不行啊！
“问问他怎么不设期中考。”脸不转，眼睛不移，只嘴动，秦默阳道。
“晕~，这你都关心啊！”林宁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小子还真跟那老师腻上了啊！
虽然，他自己也承认，安素带他们课这么久，无论各方面，还真不错，不是那种一般倔死理儿的人，有事儿你真要打声招呼，人家也不怪你，挺好说话的。可这也不能够你秦默阳跟人家这么腻吧。
“嗳，你俩说什么呢你？”张凯坐秦默阳左边，听着这俩说话，也凑过来。
“他刚跟台上那位发信息来着。”林宁指着目不转睛的秦默阳道。
正在林宁右手边跟女生讲的特投契的周涛一听这话，立马也调回头，插嘴，“发信息？说什么啊？反悔不考试了？”
三人一听这话，个个都晕，这人就是这么没脑子！
秦默阳瞪他一眼，不开口了，无奈，想知道的人就只能跟林宁墨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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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们会计学期中考的结束，五一也到了，学校放假五天。秦默阳寝室几个人早就商量好了，趁这个假日，他们要爬一趟黄山。虽说都知道这种黄金节假日旅游景点的人必定会很多，可他们也愿意去，毕竟去黄山最好的季节就是冬季和这4、5月份的时节。几人本来说好寒假里去的，可张凯那家伙被他爸妈带回老家过年，三人也不好独去；现在，这五一说什么都要去了。
所以，一放假，秦默阳就不着家影了。
而安素这边，这黄金节假日对他来说，其实跟平时周末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安排。能在家里陪着奶奶说说话、聊聊天，陪着爷爷下下棋、浇浇花，安素感觉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比起出去旅游，他更享受这样家人相处的时光。尤其在爷爷奶奶年事已高的情况下。
可就是陪着老人也不可能五天都这么安排吧，即使他愿意，他爷爷、奶奶、秦默雨还不愿意呢。所以，秦默雨一到安素家里逮人，爷爷奶奶们立马放行，还举双手赞成。
直到秦默雨把安素带走，安素奶奶对着自家老头儿，又唠叨起来，“你说我们家素儿当初怎么就没有跟人家默雨处上呢，多好一女孩儿啊！哎……”
（附注：此处“素儿”请诸位理解为一老太太对自己孙子的正常称呼，就跟叫一个字发音似的，只不过老太太叫嘛，总有些老人对晚辈的宠爱在里面。请大家务必正常理解，这是短暂的“一个字”发音，那个“儿”字基本没有的，千万别重读成“素、儿”，那…呃，太恶寒了= =|||）
正在阳台处浇花的安素爷爷，眼皮都没有抬起看一下自家老太太，就悠哉悠哉地道，“要是事事都能顺你的心意来，这还事事儿都完美了呢……，不管、不想、不操心，我看咱家安素跟默雨这丫头现在这样挺好……嗯，挺好的……”
老太太白了自家老头儿一眼儿，恼嗔道，“你这老家伙整天就知道拾掇你那些破花破草……”说着，人就转身进厨房忙活去了。
秦默雨在五一期间把安素拖出来几次，陪着她到各大商场或者服装专卖店去看看有哪些衣服新款上市。这次安素也倒愿意，心中明白，其一，这默雨是想让自己多出来走走；其二，这假期间她家那位的公司是真忙，估计没空陪她。呵呵。
对了，忘记说了，秦默雨家那位算是个成功人士，拥有一家自己的广告公司，虽说规模不是很大，但在行业内很有知名度，很有前景。不然人家也开不上大奔啊！
秦默阳回来那天天色已经算晚的了，到了家里，秦妈妈就告诉他，他姐跟姐夫正在外面吃饭呢，让他回来就过去。得了这讯息，秦默阳拿包又出门了。
到了地方，才看见不仅姐夫在，安素也在呢。嘿，秦默阳乐了，整好，这礼物不用费周折送了，直接给正主儿。
“哈哈，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你们都在呢啊，得，我这礼物可就直接给你们了！”秦默阳屁股一坐安素旁边那椅子，就开始翻书包、掏礼物。
“哎哟，还真给我带东西了啊你，难得难得嘛！”秦默雨开腔就损人。
秦默阳讨好的笑笑，把包里掏出来的四个小盒子，摆桌上，“喏，这里面黄山四绝，我可一样不少的都带回来了啊，你们一人一份！姐，这个温泉是你的；姐夫，这奇松是你的；这个云海是安老师的，剩下那怪石就我的了。嘿嘿……”
秦默雨打开那小盒子，看着一个坠儿似的玉雕的工艺温泉，眼睛里笑了，可说出口的话可一点不含糊，“就这小玩意儿？嗤~，想你小子也不能带个什么好东西给我了！”
“默阳，别听你姐的，我倒感觉挺好，这个可以做钥匙坠儿或者搭条红绳系成手链吧？”魏明伟拿着自己那个奇松手里把玩着。
“嗯，我也感觉明伟说的对，默雨，你怎么老是掐着默阳啊！”安素也好言道。
“还是你们俩好！太知心了！姐，您就别嫌弃了，出去一趟给你们带个东西回来还不就是图个有趣、纪念，您还老嫌我！我可跟你讲，你别看这个玉小，我前两年攒的私房钱可完全付诸一空了啊……”
秦默阳说的一脸可怜相，又有其他两人帮忙言语，秦默雨也就笑笑没有再说啥，把礼物收了，几人点菜吃饭。饭桌上，几人就秦默阳这几天的旅游心得，好一番取闹。
安素晚上回到家里，时间不算早，想着爷爷奶奶都睡了，就自己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进了房间。
放下自己的包，把秦默阳今晚给的礼物拿出来，摸着那个形状酷似云海的小玉坠儿，安素笑了。
虽然当时在那几人面前看着那男孩儿掏出礼物，一个一个派送，最后送到自己手里，自己挺自然的接过了，可却也只有自己明白，当时闪过心底的一丝惊讶与……欣喜。
惊讶于那个男孩儿也带了礼物给自己，欣喜于自己可以收到礼物---意外，又不意外。虽然礼物的轻重不是关键，可这是说明……关系亲近了吧……
这段时间跟这个男孩儿接触以来，安素承认，自己跟他相处，享受着坦然舒适，同时也参有着愉悦，没有对于一般朋友的那种拘谨。这个男孩儿不会让你有想以年长人的身份训诫他的欲望。
他偶尔体现的青涩、顽闹，让你可以会心一笑，这点端看与其姐的相处模式便可知一二；而他时常展露的成熟、内稳，让你想跟他结交、甚至深交，安素又想起那个男孩儿发信息关心他的职场生活，他竟能想到一个小小期中考对于他们老师的影响吗？
不一样的男孩儿，不一样的心情。
要说，这玉坠儿总不能凭空出现，既然出现了就该有么个牵针引线的作用，这不，下面就能瞧出来了。
安素与秦默阳冒着大雨火急火燎的冲进家门，安素奶奶一见这阵仗，立马就嚷嚷开来，“哎哟呀，素儿，这么大雨你怎么就没有拿把伞撑着呢，哎呀，这还带人回来了，快快，我给你拿毛巾擦擦去！”
安素急忙拉着奶奶，“奶奶，奶奶...，你先别忙，这是默雨弟弟默阳，我们先洗个澡去，一会儿再出来跟您说话。”
“哦，对对，你们先洗澡、洗澡，一会儿说话，一会儿出来说话……”老太太听了自己孙子的。
“默阳，走吧，我带你到楼上去洗下澡。”
秦默阳对着安素奶奶特有礼貌的笑了一下，点点头，“奶奶，那…我先上去洗澡了。”
“哦，好好，呵呵，好，去吧，去吧。”老太太一看秦默阳这么有礼貌，又是秦默雨弟弟，脸上都笑开了。
安素领着秦默阳进了自己房间，带他到浴室，“默阳，进去洗吧，我给你拿条新毛巾去。”
“那你呢？”秦默阳一伸胳膊拉着安素，疑问道。
安素笑了，“我这浴室可容不了两个人，我给你拿好毛巾，去楼下洗，我爷爷奶奶楼下还有个浴室呢。”
秦默阳听安素这么说，才松了手。
秦默阳简单冲了冲澡，用热水烫烫身，就出来了，裹着浴巾的自己，一拉开浴室门，就看到安素那床上摆着一套简单运动服和一盒未拆封的内裤。
不用想，秦默阳也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自己比那人身材稍微壮实些，估计那人的衣服也就运动服自己穿着合适，衣服一穿身上，正正好，秦默阳笑了，考虑的还真仔细哪！
穿好衣服，秦默阳的眼睛就在安素房间里四处瞄着，嘿，这书还真多！不过一点也不嫌乱，空间看着也不小，整个房间显得特整洁，秦默阳毫无疑问的肯定，这绝对是这人自己收拾的，就看他刚刚跟他奶奶讲话的态度就能知道，他肯定舍不得麻烦老人家。
视线一拐，看到那个戴着玻璃门的书柜上用红线挂着的东西特别眼熟啊，秦默阳走近之后，把那东西拿到手里，脸上了然的笑笑，这玉坠儿他还真找个红绳儿串起来了啊！手摸摸，上面一点灰都没有，保护的真好！
拿在手里玩了会儿，秦默阳理了理那坠儿上的绳，又把那东西重新挂到那玻璃门上，既近透明的玻璃可以让秦默阳清楚地看见安素这书柜里的每一本书名，好像都与他们专业有关，听他自己说过，他也是自己这专业毕业，不过最后专业大方向他选择了工程造价读研究生。
打开玻璃柜门，秦默阳本想伸手拿那本有关工程造价的书看看，可临了，改变了方向，在这一排书最右边的一个相册吸引了他。
从中抽了出来，一点灰尘不带，秦默阳就知道安素那人对此保护的多么好了。、
一个矩形似的相册，外表还印着俩相亲相爱的男孩儿女孩儿，保护膜也有些陈旧，却没有啥破损，不过一看也能知道这相册有些年日了，特别像八九十年代人用的。
秦默阳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一张全家福，有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坐在前面的老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儿，鼻子还皱皱的，秦默阳有些想笑，猜这就是安素！
拿着相册，秦默阳边看边向安素床边走去，走走、笑笑，端看他那脸上老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可以猜想，这人啊，肯定看到了安素小时候很多特可乐的相片！呵呵。
唉，话说谁小时候的照片不可乐啊？换个年龄，换个角度去看，无论看自己还是看别人都挺值得乐的。^_^
秦默阳还在笑着安素那张画的跟个小女孩，眉心点个红胭脂的照片时，从相册里突然掉了个贺卡出来。不带发愣，秦默阳就把掉自己脚边的贺卡捡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还在，打开贺卡的手也未停，映入眼帘的就是还带着工地上的安全帽，满脸充满笑意、双手还举成恭贺状的安素爸妈，他们的面前还摆着一个蛋糕，上面插着些正在点着的蜡烛，不难想象，这绝对是个生日蛋糕。
这明显是一张被粘贴在贺卡上的相片，泛黄的边角显示着它的有些岁月了，目光稍微下移一些，触目可及几行字---『素素：生日快乐！爸爸、妈妈同贺。』，大气的字体、板正的书写，可以知道这是作为父母最贴心的礼物了吧。
可是在这行字的后面，紧跟着就是一行稚嫩扭歪的小字---『爸爸，妈妈，再叫我一声素素吧。』，工整的字体可以看出每一笔落下都使足了劲儿，在妈妈二字上那明显有些发褶的印迹，不难看出经历过湿润东西的洗礼，是……眼泪吗？
“咯噔”秦默阳心里无缘无故一揪，心紧得厉害，脑海里顿时闪现姐姐的话，安素的父母在他9岁时去世了……
这……这……，秦默阳一时有些无法反应，他成长的家庭绝对是幸福美满的，爸爸、妈妈、姐姐……，所以，他不敢说自己能够理解安素。可这么一行短短的几个字，却无疑让他切身感受到一个9岁孩子失去父母时的那种心情。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接过了贺卡，秦默阳一惊，这才发现安素已经洗好上楼了。
秦默阳不是那种缺心少肺没眼力劲儿的人，再傻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就是再无心、再无意，也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有些慌乱的，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可接过贺卡跟自己并排坐在床边一语不发的安素，令他无法开口说些什么。
安静的氛围，没由他打破，却是安素自己开口了。
“他们那时很年轻吧？你……知道他们怎么去世的吗？”抚摸着相片的边角，安素轻声地问道。
像是意识到秦默阳那轻微的摇头后，安素复又自言自语道，“意外，仅仅是意外。他们在外地一次工程中意外死亡，两人一起，一起……就单单留下了我……”
“你又知道我什么时候收到这张贺卡的吗？”
也没有期望有人回答，安素继续道，声音中听不出任何起伏，“知道他们死亡消息的第二天，正好是我生日，这……就是他们给我的礼物……”
“呵，礼物特别吧？”安素的这声轻笑反问，秦默阳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这份贺卡礼物特别，还是暗讽他父母去世的消息作为“礼物”来说特别了。
“安……”此时的秦默阳很想叫声安素的，可是平时叫惯的安老师三字，怎么也吐不出口。
“其实，……我只想要他们再叫我声‘素素’，只想他们能够亲口跟我说句‘素素，生日快乐。’……真的，我只要这样子的……真的……”
眼前人用着这种低沉谙哑的嗓音一字一清晰的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秦默阳才知道这人还是有脆弱的时候的，根本不像平时那般坦然自若、落落大方、开得起玩笑。不知道也不明白到底是哪种力量驱使，秦默阳情不自禁的调转了身体，拥着眼前人入怀，贴近他的耳边，轻柔却又郑重地叫了声，“素素……”